第30章 盖面菜

作者:林文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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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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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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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4756字

盖面菜,顾名思义,是摆在面上端得上宴席的菜。


树有高下,人有美丑,从来如此。评价男人时,外表倒并不十分重要,无非北国汉子多魁梧,南地后生多精干,这个小伙英俊潇洒有潘安之貌,那位男儿獐眉鼠眼似鼓上蚤时迁,说说而已,并不过分计较。中国传统的说法“郎才女貌”,也即是一种价值观的体现。男人只要有才,便是好男儿,一俊遮百丑,其肥瘦高矮眉眼五官皆可模糊看待,忽略不计。说到女人则大不同了,外貌上升到首要位置。五官是否端正,眉眼是否清秀,皮肤是否白皙,身材是否苗条,这些还只是基本条件,其他种种讲究还数不胜数,举不胜举。从古代君王的选妃,到今日盛行的大众选美,从过去崇尚的柳眉杏眼樱桃小嘴,到时下看重的体态修长三围突出,评价的眼光无不是围绕着女人的外表本身在打转,且是持着放大镜在从头到脚周身细看。


至于以地方论呢,若说哪儿了不得,男子不是出了名臣骁将,便是才子巨匠,所谓各种雄杰。


而于女人则只有一种,盖世倾国之美人。川鄂交界之深山峡谷穷乡僻壤小小香溪,便以千年以前出过号称中国古代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而举世闻名。故而各地皆把此事看得要紧,似乎事关地方脸面荣誉似的。于是历来便流传了好些说法,比如“东山的谷子西山的汉,河套婆姨最好看”,“桂林山水甲天下,天下美女数苏杭”,等等。各自都有端得上席桌光耀门庭的盖面菜。


比较而言,成都姑娘过去并不闻名。外面通称川妹子,那是不分成渝不论城乡,笼统的说法。


在外地人心目中,这川妹子无非是麻辣烫,厉害如火锅一般,其口碑较情热似火的湘妹子还要逊色一点。而对其外表的印象呢,大致就像电视台播映的肥皂喜剧《我爱我家》中,那个京城大户人家雇请的小保姆那般模样,矮墩墩身躯圆盘子脸,眉眼儿不俊轮廓儿不挺,憨厚老实,勤快肯干,嘴巴有时也乖巧,但整个儿一股子乡巴佬气。总之,川妹子最适合的角色就是这号小保姆,再不然就是更糟糕更降格、被拐卖到四面八方异地他乡的傻女子。


有这种印象,持这等看法,当然要令骄傲万般的成都女娇娃们气炸肚皮。那些外地人,瞎了眼么?居然有眼不识泰山,连我们成都女娃的美名都不晓得,简直太黑暗了!不信比比看,北方女子多粗糙,南方女子多黑蛮,哪有我们成都妹子白净滋润水灵秀气呢?一个个就跟汤圆粉子捏就似的。


的确,成都是块福地,福地除盛产五谷瓜果菜蛋肉禽之外,就该当盛出人才。可惜受环境影响,本土男儿多不争气,一般个头较瘦小,体态欠雄健,难与北方大汉争短长,无缘英姿冠天下。幸得天道公平,有弊即有利,阳弱必阴强,那于男儿不利的因素,恰好正适宜养育娇花女。骨架不壮,偏落得蜀女体态多娟秀;日照太少,护理出成都姑娘一身白净皮肤;湿润水土,丰饶菜蔬,更滋养得女儿们一个个水灵灵的。这白净媚秀水灵,正是成都妹子的特点,也正是她们的魅力,成都人的骄傲。


何况除了天生丽质之外,成都姑娘之讲究穿戴打扮,也是出了名的。若问街头什么商店最多,回答一定是时装店。商店多如牛毛本来就是这座传统商业都会的特点,而近年来各式时装店如雨后春笋般地兴起,遍布于大街小巷,货源丰富,款式繁多,领新标异,长盛不衰,则可谓特中之特,一大新奇景观。商家的兴旺,绝对需要的是顾客的众多。由此即可看出成都姑娘之好打扮。除此而外,美容院的大量出现,化妆品的畅销,也无一不说明这一问题。甚至可以说,成都的商业服务业,多半是为女同胞而设置,因女同胞而兴旺发达的,此话绝不为过。


俗话说,人是桩桩,全靠衣裳。雅一点又有诗云,月想衣裳花想容。成都姑娘二者兼具,天生丽质妆扮出来,确实叫人赏心悦目。外地人来蓉,一定会为满街花枝招展丽人如云而惊异。


事实上,近年随着省市间交流的增多,成都姑娘的出众漂亮已是公认的事实,这自然令成都人气顺了许多,仿佛讨回了天下公道一般。


不过恕我泼一点冷水,其实也不是冷水,只是客观一点说,成都姑娘之美,多半还是村姑之美,市井小家碧玉之美,不似北京姑娘的大器,江浙姑娘的清雅。就说穿着打扮吧,追求新潮,讲究时髦,然而衣裳偏艳,化妆过浓,丽则丽矣,但失之艳俗,使人联想起喜好大红大绿的乡野村姑之风气。而最令人难堪的是,成都妹子特爱出口成“脏”。尖利刻薄倒还在其次,当你看着这些花容月貌婀娜多姿的丽人,竟会随时随地自称老子,随口骂人龟儿子,以至随便说出种种脏话怪话时,定会瞠目结舌,感到与她们的外表是那么不协调。她们说粗话不一定是刻意在骂人,只是随口说习惯了。但正是这习惯,又使人想起村野之风。


这一点细想起来并不奇怪,历史上成都的大环境就是农业社会,小环境就是商业都会,老成都人的身上就集中体现了农民性与市民性的糅合。现代的成都女郎,也并未能完全摆脱这风习的影响。而且现代的成都,阴盛阳衰的现象更加突出,女人颇受男人的宠爱,她们的个性便更加张扬,一张巧嘴就更加没遮没拦。所以,不要说外地人,就是成都男人,一般也惧怕那樱桃小口三分。用外地人的话说,叫做敢与成都小伙子打架,不敢与成都妹子斗嘴。


当然,事情总有两面性,村姑自有村姑之美,乡野之风亦有其佳处。这一方面的优点尤其体现在成都姑娘的神态上。比较起大器庄重却有些矜持呆板的京城女子,典雅柔媚又有点嗲眉嗲眼的上海姑娘,她们更多了几分爽朗活泼,随时都嘻嘻哈哈乐乐呵呵,一脸妩媚活泛讨人喜欢,给人一种接近自然的清新爽快之感。也许,这种活泼明快的个性才是成都姑娘身上最有价值的特点。


不管怎么说吧,无论一地也好,个人也好,总不能只满足于有盖面菜。常言说,秀外而慧中,此为真美。天生丽质的成都女子,当不以为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