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韦乃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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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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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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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708字

进来的是来金。来金奉父亲之命去高速公路要钱。众人见了来金,忙起身让座。友四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儿来金,这是你姐干娘。来金叫声干娘好。霍女士满面笑容立起,打手势叫明天坐下。明天紧靠父亲坐下。友四问高速公路情况。来金说高速公路全部竣工,所有桥梁业已通过检查验收,差不多下个月通车。友四又问桥板钱,来金说那队长倒也爽快,见了面就给他结账了。那队长还说他已等来金一两天了,想把钱送过来又无地址。友四没吱声。在座的食客大多七八分醉意,就骂那队长。说现在人就是爱玩嘴,鼻子下面扬州路哪有找不到的,来金不去,钱可能黄了。论过人之后,又说到路。路是经济发展的指示剂,没有路,市场就不会流通市场不流通如何谈上经济发展。谈着谈着又大力歌颂改革开放。


也许是来金带回的消息起了作用。所有的桌面过早收场。送走客人,友四叫来金到房间和妹妹见面。来金见了明天和金凤,自然少了不了一番亲热和交谈。这幸福的会见是短暂的,很快有人进来说二赖头打电话来催了。临行前,夫人拉着明天说金凤就交给你了。明天说记下了。辞了朱友四,明天急忙回家见二赖头。二赖头这边结束的更早。在习惯上是男家请了客,彩礼才能送到女方家。二赖头由于伤势没好,没能上桌喝酒,所以头脑清醒。明天领金凤站到面前时,二赖头面泛红潮,脑海中浮现出银凤的影子。他想把金凤当作银凤来欣赏,受伤的囊丸又在鼓荡,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使额头冒汗。兰英问怎么了?二赖头慌忙掩饰说没事没事。


三个月后,二赖头终于下床走路。康复的二赖头精神十足。三个月的囚禁生活使他感到特别憋闷。好奇的桃园人总能看到二赖头拄着双拐在通向白手家的路上做运动。白手再不理二赖头。其实二赖头也不敢到白手家里。熊一刀的那一刀在时刻提醒着他。人们看见二赖头在小路上溜跶,就想有戏看,后来见二赖头只到朱瘪嘴家门口就退回去了,便失去了兴趣。二赖头改变方向向村外走去。在村外,一辆白色小轿车从二赖头眼前一闪而过。二赖头心驰神往,朝着那车跑去。上了一个土坡,一条黑绸似的高速公路横亘在广阔的田野上。二赖头想上路面,却被绿色铁栏挡着。那些车像是飞机在跑道上疾速奔驰。二赖头呆愣了一会,忽然想起儿子明天来。


回到家里,二赖头向王兰英说起高速公路,说出儿子回来出车的意思。王兰英说你想的美,人家霍女士活着,你敢连人带车要回儿子。二赖头秃了嘴。王兰英说明个我到城里看看他们去。怎么两个月没打来一个电话回来。明天临走时交代,他回去就准备和金凤结婚。本来王兰英希望儿子回来做事。明天说城里条件好,回来结婚太麻烦。结婚之前,他会打电话回来的。


第二天,王兰英背着一个小包进城。之前还想像着儿子和亲家母的热情问候。当她推开那扇门时,屋内静悄悄的,儿子一个人呆坐在椅上,蓬头垢面。儿子的傻相令王兰英吃惊不小。明天,你干娘和金凤呢?明天一听到干娘和金凤撇嘴就哭。王兰英心一颤,问怎么回事。明天哭得更伤心。王兰英就双手搂住儿子。好久,明天才止住了哭啼,一字一顿向母亲道出事情的原委。


从桃树园回到城里,霍女士感觉身体越来越差。明天带霍女士到医院检查,结果是肝癌晚期。霍女士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希望明天和金凤尽快完婚。她要在全城最知名的一家饭店摆设宴席,将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请来。她要当着众亲友的面将房子和大巴都转到明天和金凤的名下。霍女士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明天和金凤作为财产继承人,能够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在她百年之后,将丧事办得体面些。就这样,明天和金凤开始了婚事筹备工作。两个相爱多年的青年人为了将婚事办的体面些,时常在一起筹划:比如买什么样的家具,洞房如何布置,墙纸是天蓝还是浅紫,窗蒙纸贴在那里,窗花如何剪裁。最后他们还找了全市最有名的一家摄影店拍了婚纱照。至于金银首饰,金凤只是随便挑了两件。一切准备停妥,单等吉日到来。却说这天,金凤要明天陪她去买套西装。金凤说她在城西一家服装店看中一套西服,试过挺合身的。而这时,运输公司来电话希望明天出趟车。明天有事不能相陪,只好叫金凤自己去那家商店。


女人总爱挑剔。美丽贤淑的金凤也不例外。到了城西那家服装店,金凤发现那套西服没有了,意外添了几件西服。殷勤好客的店主为稳住金凤说新来的几套也不错。金凤执意要原来那套。老板说得等到下午。其实老板介绍的几套款式都不错。但是,金凤却坚持要她看中的那件。


下午四点钟,金凤拿到了那款西服。人的情绪时常走低,当快乐时不快乐。买了心爱的衣服,即将走上婚礼殿堂的金凤,眼望西边的一片乌云,情绪陡然低落下来。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上车的,又怎么下车的。在走到家门口那一刻,一滴眼泪差一点掉下来,她特别特别地想见明天。推开门,又一阵无法抗拒的悲凉涌上心头,竟无声地哭了。想想与明天朝夕相对时,言说不出的欢乐。金凤拔了明天的电话,明天的手机老传出占线。房间开始在旋转。今天是怎么了,是如此的恐慌?金凤用手拽了下眼皮,房间还在旋转。时间很快到了下午六点。阳光变红的时候,整个房间处于一种静谧的酡红中。金凤再次拿出手机,刚按个号码,门响了。金凤迅疾地跑过去开门。却呆住了。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好姐姐呀,请开门。金凤脑海在回旋,双手捂住胸口。那声音越来越急,当响到第四十九下时,金凤慢慢拉开了门。


客人进来就笑道:“好姐姐,连妹妹也不认了?”金凤无法回答客人提出的问题,遂拿过拖把。那人不请自坐,并令金凤坐在她的对面。金凤顺从地坐了下来。


不速之客是个年轻女子,相貌和金凤差不多,从头到脚,都是时髦玩意儿。从一进来,金凤就发现对方留着爆炸式头发,一张清秀的脸几乎被掩住。那女子终于收敛了笑容道:“姐姐好幸福,什么时候结婚?”金凤听出了弦外之音,便不言语。那女子再次说道:“结婚时给我说一声,我来给你做伴娘。”这回金凤说话了,“我没有,我没有要结婚,是他们逼我的。”“态度还不老实,谁逼你了,是明天还是那个死婆子?”银凤咄咄逼人的气势几乎使金凤招架不住。


本来,在霍女士撮合她和明天时,她没答应。她时时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双眼睛的监视之中,那双眼睛像利箭,即使桃树园的大人们,只要一看到那双眼睛,也会不寒而栗。有人说这孩子做刽子手合适。当金凤银凤失踪时,人们猜测金凤可能遭遇不幸。现在银凤出现在金凤面前,阴魂不散似的,仇视着姐姐。


金凤知道银凤不会放过她,她太了解妹妹了。那晚小树林中的场景太刻骨铭心,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场景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金凤有时也捉摸不透,是幻觉还是在梦里。她之所以答应霍女士的要求,不过是因为她不想看到霍女士失望的眼神。


金凤没能逃脱银凤的魔掌,在一阵似真非假略带讥讽的谈话后,银凤终于掣出了那把匕首。金凤被银凤的这个动作再次吓呆,知道大祸临头。银凤的那把匕首已贴上了金凤灿若桃花的粉脸。金凤惊恐地向后退缩,“好妹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我偏叫你生不如死。这脸蛋好生粉嫩,如果我这刀在这上面横竖来上几道,一定像朵鲜花。”“好妹妹,你为什么这样苦苦相逼?”“是我逼你,还是你逼我。明天本来是我的,你却从我手中夺走。”“我没有我没有,明天爱的是我不是你。”“还贼心不改。”银凤咬牙切齿,随着匕首几起几落,金凤本能地双手捂脸,几条鲜红的血道从金凤的手指缝间爬出。


血总能使人联想到死的。在今天这个场面,金凤脸上流的那些血,已足够让金凤恐怖到了极点。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二次见到血。第一次是小时候割猪草划破了手指,母亲见了立刻放在口中吮吸,那时的感觉好温馨。也许爱才是一个人战胜苦难的动力。


现在金凤多么希望母亲在她身边,一边呵斥银凤,一边将她搂在怀里。朦胧中,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银凤晃了晃匕首说道:“将那个人打发走。”金凤机器人一样,开门的动作很慢且有些哆嗦。霍女士出现在门口。金凤一手捂脸一手开门,动作哆嗦。门开了,霍女士惊奇地问,“金凤,你,你是怎么了?”“没,没什么。”金凤低头掩饰。“还没什么,这不是血么?”“我自己不小心碰的,妈,你到里面来。”金凤一边说一边打开房间的门。


房间里摆放一张席梦斯,一张餐桌,这是霍女士卧室。刚坐下,金凤又送上来一杯茶。霍女士喝了口茶,看着金凤道:“和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没有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破的。”“去洗一洗,明天八点钟就回来了。”女士放下茶杯。


金凤洗了脸贴上创可贴,到厨房做饭。在经过大厅时,金凤见那个大衣柜的门已开了,想银凤走了。厨房里有些暗。金凤淘了米,开始做饭。


天黑不久,明天回到了家中,看到金凤脸上贴着创可贴,明天关心地问怎么了?金凤说没什么。饭菜做好,金凤说吃饭吧。菜端到桌上,其中有一盘黑鱼片,是专门为霍女士做的。霍女士端坐在桌前,身着金丝衣,脸胖如鼓。今天她去了趟公园,才走了几步,便气喘如牛。只好搭车回来。金凤端了菜,又忙给明天盛饭。明天洗了手,说我自己来吧。说实在的,明天不希望金凤这样侍候自己。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夫权这两个字眼。望着金凤忙碌的背影,一丝甜蜜涌上明天的心头。也许恋爱中的年轻人都是这样,在他们即将走向婚礼殿堂时,都有一种幸福的感觉,明天一直将那种感觉保持到晚饭以后。又是一个月圆的夜晚,在明天怀里,金凤仰着脸,承接明天火热的唇。我爱你,金凤,明天深唤着,一次又一次跌入金凤的温柔进入金凤的美好。金凤的身体,如水一般的柔滑,银一样的光洁。明天摩挲着,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从小到大,明天从没有这样的感觉,后来金凤完全赤裸在明天的眼前,接受明天的冲撞,感受坠入山谷浮上浪尖的晕眩,在明天进行泻洪前的一次冲刺时。金凤忍不住叫道,啊啊!明天我爱你,明天我爱你。此时霍女士已睡着。当明天结束动作后,金凤越过明天去拿衣服。明天看了金凤美丽的臀部,再一次搂住了金凤……第二天,明天起来很迟,依然去出车。临行时,明天怕惊动金凤,动作轻悄。此时金凤依旧睡得很沉,面庞清秀,肤如凝脂,微闭双眼。明天一时不舍,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好久才迈动脚步走下楼去。


金凤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照例的做饭烧菜。霍女士吃了早餐,又到公园去散步。临行前霍女士交代金凤要当心小偷。当金凤端起碗时,银凤又来了。一进门银凤就笑道:“你立刻给我消失,立刻给我消失,你听到了没有?”声音如蝙蝠振翅,在大厅回荡。金凤手一抖,啪的一声,一只花瓷碗落在地上。银凤的刀再次抵在金凤的脸上。金凤向后退。银凤步步紧逼,并且低沉有力地命令道:“向门外走。”听着银凤的指令,金凤向楼下退去。在一辆小车边,银凤再次命令道:“进去!”金凤就顺从地进了那辆小车。几秒钟后,小车驶入一个小巷。


再说明天出车回来已是晚上八点。上了楼,明天抽出了钥匙,却发现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进了房间,明天甜甜地喊道:“金凤,我回来了。”在往日,只要明天喊一声金凤,金凤无论身处何处都会给明天一个甜甜的回应。可是今天,明天一连喊十数声,都没有听到金凤的回答。明天慌了,四处寻找,从房间到厨房,从厨房到厕所,然后再从厕所到卧室毫无结果。明天的心突突地跳。他有一种预感,金凤可能出事了。后来明天到了霍女士的房间。霍女士躺在床上,神情黯然,双目无神。“金凤去哪了?”明天轻声问道。女士说她一回来,就没看到金凤了。


金凤失踪,霍女士病情加重,体重下降到80斤。在乡下,这时会扯来一些麦秆铺在地上,将人移上去,等人咽气后,一盏油灯,一个火盆,一碗倒头饭立刻摆好。城里缺少这方面的条件。更无这样的风俗习惯。人从生到死都是躺在床上的。霍女士就是躺在相伴多年的席梦思上咽气的。明天按城里的规矩给霍女士办了丧事。在恋人失踪,干娘去世双重打击下,明天每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等到王兰英来时,霍女士刚好二七,明天已几天很少吃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