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韦乃嘉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3:41
|本章字节:11320字
见了鹿秀才,二赖头立刻缩回手,等待鹿秀才的发落。等了半天不见动静。用眼偷瞧,鹿秀才躺在床上望天花板。二赖头觉悟陡然提高,跪在鹿秀才面前说:“今天这事你也看到了,请高抬贵手放我走。”“你走吧,我什么也没看见。”鹿秀才的回答令二赖头感到意外。在路上,二赖头忽悟,这世上还有比他更窝囊的人,老婆被人干了多年,还说没有看到。他一边想一边觉得好笑。
在二赖头离开鹿秀才家两天,桃树园进行了土地大调整。一切按照老办法进行,丈量、抓阄、打墩。鹿秀才因为打了迁移再没从桃树园分到一分地,他和娘子的土地要到鹿家湾得。没有了鹿秀才,记录核算制阄等事宜就落到了二赖头身上。因为和秀才娘子相好多年,二赖头基本上从朱友四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所以在丈量土地时做了记录员。推荐的人对二赖头是了解的,在桃树园,能写会算,除了鹿秀才也就二赖头了。朱友四虽然也识字,只对之乎者也熟悉,至于加减乘除、四则运算就不如二赖头了。二赖头曾偷过小队的一袋米一袋面,但那是过去的事了。二赖头当了记录员和制阄员,可谓工作积极态度认真,计算土地面积分厘不差,制作阄子如数家珍。大家对二赖头的工作态度给予了高度评价。但是谁也不知道抓阄时,由于二赖头事先透露了消息。那位推荐者拈了一块坡地。
分完最后一块地。有人说,朱友四该搬出桃园了。经这人提醒,大家才想起朱友四当年和小队签订的合同已到期。有人说友四不会搬出桃园。在动地之前,队长根据群众意见准备收回金凤银凤的土地,友四死抓不放,现在叫他搬出桃园,势必与虎谋皮。谁曾想友四却笑说:“这个我知道,大家不提出来,我也要搬出桃园。”友四这一番回答,众人又是一惊,不知友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实很简单,在桃子烂的那年,友四就想退了桃园,集中精力经营水泥制品。现在要友四退出桃园正中友四下怀。友四历来言而有信,地分完后,友四从夫人手里接过当年丢在箱底的那份合同。退了合同,友四就请人搬东西了。这回搬家友四没有用驴车。桃树园经历十几年的生死轮回新旧交替,那些畜生几经淘汰,几乎绝了种。没有了鹿秀才的驴,搬家的任务就落在朱瘪嘴猫眼等人身上。朱瘪嘴在路上还想,如果有那些牛驴他们就不会累了。友四见众人怠工就故伎重演说今天搬家除了记工以外,晚上还有一顿酒。友四说了话便走到一棵桃树底下看蚂蚁爬树。有了酒几个人干劲足了,同时又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以前打空心砖,上班前下班后还段有时间玩扑克,推一毛一锅的小牌九,而现在既没时间玩扑克,也没时间推牌九。猫眼怕出劲就来点子叫朱瘪嘴拉车,他和李铁拐等人只是搬搬装装。朱瘪嘴为人忠厚老实,叫他拉车就拉车,不像鹿秀才的叫驴,刚上了套,就跑到李四家。
迁进新居内,地理的变化带给了友四心理上的变化。每天除了抽烟喝茶,享受着窗明几净的清爽外,还到水泥预制厂转一转。水泥制品厂已迁到了村东头,背村向阳。在这里,友四每天早上可以看到从东边冉冉升起的太阳。人总会怀旧的,日子一长,友四就想起了桃园。这天友四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后,走进了桃园。桃园内桃花夭夭气像幽冥,可以听到回响的脚步声。在那所古老的守林房门口,一个女人蹲在井边淘菜。那女人穿着一件灯草绒小褂。这不是王兰英吗?友四心里一惊,同时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听到了脚步声,王兰英抬起头来。看见友四朝自己走来,王兰英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端起菜盆欲走。“你站着,我有话跟你说。”友四低沉而威严地说。王兰英如木板钉钉。“你怎么到了这里?”友四问。友四正等待王兰英回答第二个问题,二赖头出来了。二赖头一手提酒一手提鸡,那鸡耷拉着头。二赖头走到友四面前,怒视着友四。友四心里一惊,心想二赖头怎么住进了桃园?
其实在分队,友四承包桃树园时,二赖头就想桃园里那几间守林房了。看着友四住在那几间小瓦房内,每年借着那几百棵桃树发横财,二赖头只差眼珠子没掉下来了。前些日子土地大调整,二赖头暗中活动说友四承包期早到了。二赖头这样说竟也有人信了。这人二十多岁外号叫耗子,尖头尖脑说话细声细气,因与村里一些妇人鬼混常受友四的教训。二赖头一说起友四,小耗子立马产生了仇视情绪。就在会上提意见。友四离开桃园后,二赖头就对远房舅舅说人是屋胆,守林房没人住,老鼠要成精的。远房舅舅说谁去住呢。二赖头说我去住。二赖头要求住桃园是有理由的。他那两间草房已是风烛残年,在一片大瓦房中十分硌眼。村里几个负责干部在检查房子时,一个个表情严肃,说这房子怎么住人,有场雨就到了。
在桃园里,二赖头每天吃饭睡觉,虚度光阴。面对满园风光,却无精打采。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快。一日,二赖头忽地想起了小耗子,没有小耗子哪有自己的今天。为了答谢小耗子,二赖头特地到街上买了些菜,请小耗子吃饭。
太阳偏西,小耗子还没到,二赖头便出了家门
此时,莺歌燕舞欲进夏季。二赖头顾不得欣赏道旁风光,一直向小耗子家走去。小耗子家住村西头,和二赖头离得很远。随着二赖头搬进桃园,二人的关系变得疏远。小耗子和猫眼一个样,从小父母双亡,至今还是快乐的单身汉。猫眼爱和爷们混在一起,打打纸牌吃吃酒,而耗子多在妇人中扎堆。夏日的树林里,冬日炉火旁只要有妇人的地方,便能看见耗子的身影。他和那些女人有谈不完的话题,话题博大而精深。李四的叫驴有几条腿?耗子会突然间发问。女人们听了就骂。却说有个叫白手的女人,听耗子问驴有几条腿,就要来撕耗子的嘴,而耗子就站着不动,任白手撕。
耗子是爱白手的,爱白手的白净爱白手的丰满。在耗子的心里,白手就是白手,谁也没法和白手相比。白手住在一所不起眼的四合院里。因为白手,那个四合院对耗子充满了吸引力。只要白手男人不在,小耗子就偷偷摸摸地溜进那个四合院。在四合院里小耗子可以施展他的各种调情手段,可以在白手的原野上流连忘返。小耗子真的希望时光永为他停留。但是他哪里知道他和白手的好梦会随着二赖头的出现而悲哀的结束。
早上二赖头请耗子时,耗子还躺在床上。前几日与白手在一起消耗了不少精力。听说请吃饭,耗子爬了起来,刷牙洗脸之后便向桃园走来。桃园在东北,走到半路,想起白手,又折身回家,从笼子里取出一只野鸡。这野鸡是他从田里捸的。到白手家门前,门虚掩着,伸手一推就开了。进了屋顿觉清凉宜人,满室飘香。冲门的书条上放着两瓶桃花,瓶里的水清澈透明,像是刚装进去的。再往里走,耗子就看到白手了。白手正躺在床上,袒胸露乳。见了耗子,白手摇动一条手臂。耗子就走了过去。望着一堆人肉,小耗子脑门一热伏了上去……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耗子从白手的身上滑了下来。
二赖头就是在这时找到耗子的。当他走到白手门口,白手正掩了衣服,跟小耗子出门。
因白手在场,二赖头的胃口好极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他像一条溪流,时而缓时而急,当它遇到阻力或进入一种绝境时,忽而会峰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二赖头在秀才娘子走后,几乎陷入了孤独无望的状态,没想到上苍意外将白手-一个四大白胖的女人摆在他的面前。二赖头心内一直难以平静。对于白手,二赖头是不陌生的。还在小队时,白手嫁到了桃树园。那时,白手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二赖头正逢厄运,没对白手产生一点兴趣。直到今天二赖头才对白手进行观察和研究,渐渐地发现白手比秀才娘子更加丰满性感。看着脸色发红的白手,二赖头卵皮一皱,计上心头。“耗子弟,咱们今天吃酒,要玩新鲜的。”二赖头给小耗子白手斟满酒。“你说吧。”小耗子迷着一双绿豆眼。二赖头便瞅着白手说:“我早想好了,如果划拳捣杠子,只有咱俩会。把白手妹子摞在一边,我居心不忍。这样吧,咱们开火车?”“开火车?”“对,开火车。就是接词,比如我说出人民,你们两必须用民字起头重新组词。组上来我喝酒,组不上来你们喝酒。到谁面前,谁得接下去。”“噢,是这样?”小耗子边答边斜眼看二赖头。二赖头满脸得意之色。其实开火车也不是二赖头发明创造的。一天,二赖头经过学校门口,见一堂学生在玩火车游戏。答对的坐下了,答不对罚站。二赖头天生一个聪明脑袋,便将学堂里的游戏法则移花接木到酒令中,致使这一别开生面的行酒方式在桃树园广为流传。
经过一番酝酿,二赖头出底词了,毕竟生长在农村,出的底词也庸俗不堪。第一个底词是“猪屎。”小耗子说“牛粪”。二赖头说错了。耗子说:“怎么错了?”“你是在对对子”“那你出对子我对。”“你把酒喝了,我就出对子。”小耗子把酒喝了,叫二赖头出对子。二赖头就出对子,一口气出了三副上联分别是水落白石出、家有余粮鸡犬饱、大哥大大哥打大哥大打大哥大。这三副上联一雅一俗一奇。小耗子想扁了脑袋,也没想出一个。喝了酒,小耗子问二赖头是从哪学来的。二赖头支吾不肯说。其实,这三个联子是二赖头平时留心记的,自从王兰英和朱友四之后,二赖头一心钻进书堆里,每看到对联必记,第二副对子就是去年春节时在一户人家门上看到的。搪塞了耗子,二赖头说:“这三个对子你慢慢想吧。”
耗子吃了亏,知玩对对子不是二赖头的对手,又回到开火车上,仍叫二赖头出底词。二赖头的最终目的是白手,于是说道:“白手也得参加。”二赖头目的很明显,白手目不识丁,肯定输多赢少。二赖头以为白手会打退堂鼓,所以在那句话后面又加了一句:“不参加连菜也不要吃。”白手就手拍凳子说:“参加就参加,谁怕谁。”“那你先接,小菜一碟”。白手随口道:“菜花儿黄。”二赖头哄笑说:“你错了,错了,罚酒一杯。”喝了酒,白手脸有些绯红。接着,二赖头又出第二条底词,竟是白手的菜花儿黄。这回白手不接了。小耗子因白手输了有些心疼,自告奋勇道:“这回我来接,不就是菜花儿黄吗?”“用黄牛角水牛角各顾各不就行了。”二赖头想你才不是各顾各呢,你疼白手,等会叫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想着自斟自酌一杯,说道:“这开火车终没有猜谜有意思,我看猜谜吧。”二赖头早想好了,猜谜更能一箭双雕。按先前约定,白手小耗子二人之中有一个猜不上来,那么他这个出谜人就不用喝酒。白手以洪亮的嗓音,响应了二赖头的号召。二赖头便以“一把小红豆,撒在家前后,夜晚出白天收”难白手小耗子。谜面刚出,二赖头就后悔了。这个谜语桃树园三岁小孩都能猜出来。白手和小耗子同时猜出了谜语。脑门心冒汗之余,二赖头又亮出了第二个谜面。那谜面是四句话,道是有时挂在山腰,有时挂在树梢。有时像个圆盘,有时像把镰刀。高山不见一寸土,平地不见半亩田,江河湖海没有水,世界各国在眼前。白手翻了半天白眼没猜出来。小耗子也感觉像在哪儿听过。这一回二人到底让二赖头难住了。二赖头表情有些得意,连声操二人喝酒。白手和小耗子只得勉强举杯。酒入口时,小耗子还自言自语道:“我听过的,你这是从书上学来的吧?”二赖头只笑不答。喝了酒,小耗子说:“老是你出谜,这回我出一个你猜。”二赖头悚然一惊仍故作镇定,说:“对对对,你出,你出,我坐家里的怎么欺生。”二赖头说完,静等小耗子出谜。小耗子一连出了八个谜语都没难倒二赖头。他哪里知道二赖头平日里最爱和人搞猜谜活动。他出的那几个谜语都是二赖头所熟悉的。一连喝了八盅酒的小耗子,终于脸红脖粗败下阵来。二赖头心里好笑,又出起了谜语让白手猜。现在是一对一,二赖头的神情有些异常,白手也精神振奋说:“二赖头,老娘可不怕你,你尽管出吧。”白手的表现正中二赖头的下怀。二赖头说:“那你就听好了,什么有水能养鱼虾,什么有土能种庄稼,什么有马能行千里,什么有人不知你我。”二赖头说完伸出一个手指说:“打一个字。”二赖头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而白手则茫然不知所措,那么多有字,却让她猜一个字。眼瞪了许久,最后端杯将酒喝了。二赖头欲叫白手吃菜,却发现桌上菜没了,便起身到厨房端了盘菜。白手夹菜放进嘴里,一张脸顿时浓缩成了干馒头。二赖头自嘲道:“她在都是她烧的。今天她去娘家了。盐大了吧。要不重炒一盘?”白手摆手说:“还可以,不用了。”二赖头又开始出谜了:有眼无眉毛,一夜行千里,神鬼不知道。谜面刚出口,白手就猜出来了,喊是鱼。二赖头被打了个闷棍,仍不服气说:“出个地名给你猜。”白手一炮打响,自然尾巴翘上天,挥手说:“你出吧,你出吧。”二赖头说:“我出就出。晨起动铎。打一地方名。”这是一句古诗,把白手难住了。“你喝酒吧。”“你再出,我若再猜不出,一起喝。”“那说话算数。”“算数”,“我想去桂林,打一城市名。”白手一样的木然加茫然。等白手喝了酒,二赖头又出了一个,仍是猜地名。谜面是两个大姐睡一头。两个大姐睡一头。二赖头说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白手先说上海广东,而后北京南京河南江苏乱扯一通。二赖头说猜不到了吧,要不要我提示一下。说着,一双手向下作出一种非常下流的比划。这时白手似乎喝晕头了,挤眉弄眼总也猜不出。二赖头又作友情提醒:“你想想,两个女人睡在一起,会是一种什么情况,往深里想,往下面想。”白手睁着一双眼看二赖头,表示不解。二赖头又说:“我再出一个谜语给你猜作为辅助。”谜语是半悬空中一条河,不养鸭子不养鹅……二赖头的谜出了,白手还是没猜出来。二赖头懈气了,说:“这东西只有你有。我和耗子都没有。”二赖头这一说就惊动了耗子。耗子正处于昏迷状态,当听说那东西只有白手有,一时间福至心灵,说:“两个大姐睡一头,那不是……?”二赖头怕耗子猜出来,就说:“我破给白手猜的,你猜了也白猜。”听二赖头这么一说,耗子瞪眼不说话了。耗子想,白手今天过不了二赖头这一关。想当初二赖头勾引朱瘪嘴女人不成又勾引鹿秀才娘子。秀才娘子水性杨花,与二赖头好了十余年。现在秀才娘子走了,二赖头一定熬得像匹饿狼。
果然,二赖头在白手倒下去时开始动手了。今天喝酒用的是二两五钱的大杯,虽然只是七八杯酒,白手就醉了。白手在临倒下之前还试着往门外走,刚一抬脚就头朝前腿朝后栽了下去。二赖头见时机已到,趁着酒兴抱起了白手,像是非洲大草原上一只肥羊被恶狼捕食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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