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易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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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黄易大小:1578k类型:武侠时间:201312723:59:21>不过,一想到采柔、大黑和红月等仍在龙腾的大公府,回到那里去亦是理所当然,当下向大祭司和红石等道:“有没有兴趣再喝两杯?”
众人笑着答应,但笑容都有点勉强。
花云却在此时走了过来,平静地道:“大剑师,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明早我便会和灵智返回天庙,稍后再起程回到南方。”
我心神一震,愕然望向这美丽善感的女祭司,她这样当众辞行,分明是不给我和她说私话的机会。
妮雅走了上来,挽着花云的臂弯道:“花云祭司,难道不可以多待几天吗?”
花云婉拒道:“离开南方实在太久了,那里有很多事情等待着我们。”
我心中涌起愤怨,心想你既要避开我,便避开吧!笔意若无其事地道:“珍重了,花云祭司。”接着向花云身后的灵智道:“灵智祭司,你不向采柔道别吗?”
灵智走了上来,伸手和我紧握道:“我早和小采柔说了,大剑师!请你好好照顾她。”
我望向天眼,心中奇怪为何他不随这两人同返南方,恰好看到天眼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悲哀,然后避开了我的眼光。
我心头狂震,手足立时冰冷起来,天眼的眼神究竟代表了什么,难道是有关采柔的命运?
灵智放开了我的手,退到花云旁。
花云有点犹豫,不知应否上来和我行触手礼。
我再没有说话的心情,默言不语,转身带头往落城的石阶走去,心中升起一种感觉,或者我永远也不会再见到花云了。
我和七位大公坐在龙腾大公府的大花园里,远方城墙外是被火焰染红了的天空,提醒着我们战争仍是近在眼前的事。
这个大花园远及不上飘香城红石大公府的花园,连一朵鲜花也没有,有的只是十多株大树,和杂生的藤蔓野草,可以想像在长期的战争里,没有人再有余暇去打理它。
所有人,包括祭司们在内,都退到花园之外,所以这个本是“喝两杯”的闲宴,竟变成了净士最高阶层的军事会议。
我很了解他们的心情,这时在他们脑中唯一能想到的事,就是如何将黑叉人逐回大海襄,对此无论我怎样解说,他们也是那么地急不及待的。
我默然喝着闷酒,心中想着花云,想着天眼那奇怪得使人战栗的眼神,直至发觉其他人浅尝两口后,便半滴酒也没喝,才赧然放下杯来。
妮雅关切地道:“大剑师,你是否累了。”
我摇摇头,表示没有事。
红石干咳一声,道:“我们私底下商量过后,希望能立即定出反攻北方的大计,但假若大剑师觉得……”
我伸手打断他的话,道:“这没有问题,便让我们举行净士历史上最重要的军事会议,一个以‘虎视’为名的会议。”
身为虎视堡统领的龙腾兴奋地道:“这个‘虎视’会议将是我们净土子孙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一个会议。”
与他齐名的红石和燕色都有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我淡淡道:“我希望这个会议代表了净土各军事集团一个新的开始,由今天起所有人都要抛弃了个人的荣辱和地域的偏狭想法,改以大局为重,团结在一起,为驱赶黑叉人而出力,否则将来这会议只是净士历史上的一个圬点。”
众人一齐色动,齐声答应。
我正容道:“谁可以告诉我有关北方的事?”
龙腾正要发言,很少说话的谢问冷然道:“我想在这事上,宁大公最有发言的资格,因为她是来自最北端的临海大都会望海城,自黑叉人来后,一直且战且退,至天庙才止,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黑叉人的军力和北方的情势。”
龙腾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但却没有再作声。
照我猜想,可能龙腾平时藉着和明月的关系,故特别嚣张,横行霸道。这从他要将自己儿子捧上大公之位一事便可见一斑。现在明月已死,其他人不自觉地联手来压制他的气焰。
而龙腾之所以不遗余力来巴结我,亦是想扭转这种不利的形势。
假设我能利用这种形势,或可达到一种微妙的人事制衡。
宁素默然了好一会,眼中掠过缅怀和伤感,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闪着火光的夜空,唏嘘低声道:“我真的不愿去回忆那段惨痛的日子,看着一座座美丽的大城市陷落在黑叉人手里;亲眼见到至亲战友在身旁倒下受辱;自己也由个只懂享乐的无知少女,变成有沉痛经历,终日只想着如何去复仇的人……”
众大公都沉默下来,神情郁穆。
我看到妮雅眼中闪着泪光,显是想起老父被人砍杀斧下的痛心情景,禁不住对她怜意满胸。
宁素不自觉地伸手理了理鬓旁的秀发,显示出女性温柔的一面,才勉力振奋起精神,道:“天河流往南方的是地藏河,流往北方的叫做流仙河,往正北奔腾而去,到了逐天和大海的中间处,继聚成聚仙大湖,碧波千顷浩瀚无边,由此再分成五条较少的河道和湖泊,随着地势,蜿蜒流入大海里,北方的十座大城,便都建立在河湖交汇之处。”
卓联唏嘘无限地道:“河流交通的发达,使北方兴旺繁荣,但也使黑叉人能将兵员物资,迅速调动。当年我负起聚仙湖旁临仙和旁仙两座大城的保卫之责,但几乎是刚接到黑叉人南下的消息,黑叉人的‘黑魔巨舰’便在湖上的浓雾里出现,使我连准备的工夫也来不及,唉!”
我皱起了眉头,暗忖北方陷落,净土人的商船战舰,自亦是一艘不剩地落入黑叉人手里,现在我们凭什么反攻北伐?在兵力调动的机动性上,我们太吃亏了。而且即使净土人能在短暂时里建成新的舰队,也绝比不上有远洋航行经验的黑魔舰。
果然宁素续道:“当时我们致败的因素,除了是在兵力和战争经验上及不上对方外,主要是被黑叉人一开始便完全控制了河湖,截断了我们水上的交通,使各城闲不能互相呼应,于是一座一座给他们如拾草芥般攻陷下来。”
龙腾道:“自聚仙湖大海战后,我们净土的舰队被彻底击溃,由那天开始,我们再没有反攻的力量;直至退到断路堡,才能守住阵脚,但也是苟延残喘,幸好大剑师来了。”
我问道:“现在最接近我们的北方大城是哪座?”
众人眼光投向谢问。
谢问眼中闪出悲忿的神色,道:“是我的流仙城,那也是北方最美丽的两座名城之一,另一座就是宁素大公统治的望海城了。”
燕色道:“流仙也是北方制造船舶的大城,主要是因为城的四周不但有望之不尽的白木树,可作建船的材料,还产铁矿,所以若要北伐,首要之务,必须重夺流仙城。”
我沉思半晌后,叹了一口气道:“若我们这样做,这北伐之战必定要惨败收场。”
众人齐齐愕然。
红石最先醒悟过来,道:“因为我们看到这点,黑叉人也会看到,于是便可以集中力量对付我们欲夺取流仙城的大军,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必败无疑。”
龙腾怒道:“未战怎可言败,假如我们明知敌人会在流仙城张开罗网等待我们,我们难道不可能在战略上作出致胜的设计吗?”
燕色微微一笑道:“龙腾你若可以提供必胜的战略,我可保证红石向你斟酒陪罪。”
龙腾愕然半晌,终说不出半个字来。
红石气消了大半,呵呵一笑道:“若非大剑师刚教训了我们要团结一致,只是你刚才那番话我便不肯放过你。昔日我们败于被黑叉人控制了水路交通,今日若再次交战,亦会败于这致命的弱点上。何况我们对北方目前的情势一无所知,要设计战略亦无从入手,试想假若我们一走出逐天北路,便遇上黑叉王尧敌可怕的亲兵团,后果会是怎样?”
卓联皱眉道:“但一日夺不回流仙城,我们也难以建造出一队能运兵北伐的舰队,反攻的大业亦难以完成。”
一直没有作声的妮雅美目飘向我道:“你们有什么好忧心的,我看大剑师心中早有定计了,是吗?我们的圣剑骑士!”
这妮子真可恶,我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迎向众人的目光,微笑道:“告诉我,黑叉人的优势在哪里!”
宁素随口答道:“优势的兵力、精良的指挥、水路的控制权。”顿了一顿,续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北方各城都在他们掌握里,我们变成要劳师远征,而他们却是以逸待劳。”
我淡淡道:“我们有什么优点!”
众人呆了起来。
红石苦笑道:“我真的想不出来。”
妮雅不知为何心情转佳,促狭地道:“我们当然有优点,就是有比黑叉人更精良的指挥,因为我们有大剑师作统帅。”
待会定耍好好教训这妮子一顿,但这时当然不能计较,向妮雅狠狠道:“我们的优点岂止如此,例如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又如我们拥有的龙怒吼,多至数也数不清;假若我们能针对黑叉人的优点来设计,那黑叉人的优点便会全成为缺点。”
燕色点头道:“大剑师记得是,照我估计,黑叉人既占据了我们十座大城,又要分兵攻打天庙和南侵,必无余力控制城外以千计的乡村,所以对于北方,他们只是完成了点的控制,而不是面的控制。”
这番话,连龙腾也听得直点头。
我道:“说得好!这一场仗胜利的关键在于谁能夺得水路的控制权,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谢问道:“说到造船,没有人比我更在行,但我却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在强敌环伺下建造起一队船队来,即管成功造了出来,又如何能突破黑魔舰队的封锁?”
我默然片晌,突向妮雅道:“妮雅大公,请为我们斟酒。”
妮雅呆了一呆,俏脸微红下,竟柔顺地为各人倒酒。
我举起酒杯,向众人道:“来!大家喝一杯。”
众人慌忙举杯一饮而尽。
我放下空杯,从容道:“谢问大公说得对,我们根本没有可能在现今的形势下建造一队船舰,就算造了出来,也绝不是黑魔舰的对手。”
众大公愕然望向我。
红石恃着和我熟络,问道:“那为何还值得要干杯庆祝?”
我微微一笑道:“我们这一杯,并不是要庆祝建造船队,而是庆祝不用建造船队。”
众人更是目瞪口呆,大惑不解。
妮雅嗔道:“大剑师最欢喜耍弄人,害得人心思烦乱,有计划嘛,为什么不快点说出来!”
这妮子怎知我是故意要控制这些自负的净土大公们的情绪,以便将来指挥起他们来时,有似如臂使指,神秘一笑道:“妮雅大公,有什么是比建设更容易的!”
燕色和红石同时击格叫道:“破坏!”
我正容道:“就是如此,我们若能摧毁黑魔舰,便等于夺回水道的控制权,至少是大家扯平了。”
妮雅皱起可爱的秀眉道:“但怎样可以做到?”
红石忽有所悟道:“黑血!”
燕色和龙腾齐应道:“是的!黑血。”
我不容他们有喘息的机会,道:“针对敌人优势的军力,我们若要取得胜利,除了倚赖黑血外,还须尽量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游击战略,以乡村包围城市,常有一天我们完全封锁了水路,黑叉人便会重蹈当年净土军被切断得支离破碎的覆辙,而那亦是他们未日来临的时刻了。”
希望的火焰在众人眼中燃烧着。
我知道我不但已振起了他们的志气,还赢得了他们进一步的信任和尊敬,只有在这样的形势下,北伐的大业才能开展。
宁素兴奋得热泪盈眶,颤声道:“是的!只有这样,黑叉人的优点才会变成他们的缺点,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他们赶回大海里。”
妮雅凑了过来,在我脸颊上重重吻了一口,轻轻道:“大剑师!谢谢你。”
回到大公府的主厅时,其他一众祭司和将领都在耐心等候着,当他们见到各大公们振奋的神色,均知道这次军事会议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地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反而我因不用思索如何对付黑叉人,心中又再缠绕着花云无情的离别和天眼那使人战栗的眼神。
我很想把天眼拉到一旁,用尽手段迫他吐出究竟看到将来的一些什么,但我终于没有这样做,因为我害怕知道命运残酷的真相!
小矮胖成了众矢之的,每位大公都希望能从他口中知道多点有关黑血的事情,那已成了致胜的关键。
每位将领都心焦地簇拥着他们的大公,冀能知悉北伐反攻的大计,看来各大小军事会议,正要相继展开,妮雅当然也不能身免。
反而我似成了一个闲人,和大祭司等东拉西扯聊了几句后,由于心中近乎痛苦地思念着采柔,于是告了个罪,返回憩息的地方去。
在四名提灯侍卫的引路下,我离开正厅,穿周围林小径,来到大公府东一座独立的庭园。
这里守卫的严密连我也看得皱起眉头,沿路的哨岗不用说,房子的四周最少有百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守个水泄不通。
带头的小队长见到我来,一声号令,百多人全跪了下来,恭迎我的大驾。
我苦笑摇头道:“不用这样,难道你们不知大祭司曾下了严令,你们见到我时,只须行普通的见面礼吗?”
小队长仍不肯起身,颤声道:“大剑师,就让我们下跪一次,以表示我们对你至高的尊敬,我们所有人,都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很明白他们的心情,再次苦笑道:“好!都已跪了,现在都给我站起来。”
小队长一声令下,众人齐整地挺然起立,只是看他们动作的一致,已知他们训练精良,龙腾这老小子确有一手,怪不得能成为净土四大名将之一。
我在小队长引领下,进入屋内,大门在我背后关上。
摇头摆尾来迎接是我的好大黑,我蹲了下来,将它搂入怀里,脸埋入它充满着沐浴后香气的厚颈毛里。
红月的笑声由内室传来,还有采柔的呼叫声,她们究竟为何如此兴高采烈?
我抱起大黑步进内室去。
厅中的大相上,围坐着采柔、红月和龙怡,正聚精汇神望着放满在一块白玉板上的奇怪小玩意儿。
采柔最先看到我,惊喜立时爬上她动人的俏脸,叫道:“大剑师!你回来了。”
红月抬头看了我一眼,送给我一个少女的媚笑,兴奋地道:“大剑师快来助我们,龙怡利害得很哩。”
背对着我的龙怡听到采柔唤我,娇躯先猛地一震,耳根立时红起来,站起转身,垂头道:“大剑师你好,龙怡向你问安。”
红月娇笑道:“龙怡不要这么怕他,他表面纵是凶巴巴的,其实人极随和,来我们继续玩棋,到你下子了。”
我为之气结,却又拿这小妮子没法,将大黑放到地上,走到桌旁。桌上的棋盘放着分以白玉石和录玉石雕成的马牛狗鹿等兽形的棋子,雕工精美之极。不由向采柔奇道:“你怎会懂得下这净土人的棋?”
采柔甜甜一笑道:“龙怡教我的嘛,很易学的,采柔这么蠢也一学便会,是了!妮雅呢?”
我想起了天眼的眼神,心中抽搐了一下,才答道:“妮雅忙她的会议去了。”转向仍垂首立在一旁的龙怡道:“你听不到刁蛮女的说话吗?我外貌虽凶,但内心却是慈祥之极的。”
红月加上一句昵声道:“而且还温柔无限呢。”
龙怡的俏脸更红了,一对手也不知放到哪里才好。
我狠狠瞪了红月一眼。
红月仰起俏脸,咧长了嘴向我装了个既可恨又可爱的鬼脸,向龙怡道:“龙怡呀!快来吧!棋子都冻结了。”
龙怡几经艰难,才鼓足勇气,抬起低垂着霞烧双颊的玉脸,轻柔地道:“龙怡有否阻了大剑师休息的时间?”
这美女对我的爱意连瞽子也可看出来,真是令我既受宠但又头痛。未来的日子是如此地艰难,但花云才要走,龙怡便又来了,教我应如何处理?
基于男女相吸的天理,对于可爱的女子,情不自禁是人之常情,不是如此才不合理,但我却不能不想到现实的问题,例如我将来若离开净土,是否应带着她们?但我要回去的地方并非一个和平的世界。
我只想为我爱的人带来欢乐,而不是灾难。
采柔来到我身旁,挽起我的手道:“大剑师!你在想什么?”
龙怡脸色转白,道:“我想龙怡应该告退了。”
这次连红月也不敢作声,略带惶惑地看着我,深怕自己说错了话。
我心中大感抱歉,微笑道:“对不起!我忽间想到个可以将黑叉王尧敌的裤子脱下来打屁股的妙计,但却仍欠一些难题解决不了。”
红月笑道:“我知你是在胡诌一番,想逗我们发笑。”
我正容道:“不!我是认真的。”
三女大奇,红月挑战道:“哼!若要证明你不是胡说,说出那解决不了的难题来吧。”
红月始终嫩了点,换了是妮雅,定会先问我那是什么妙计。
我一本正经地道:“难就难在即管准人捏着鼻子,也没有人肯用任何东西去碰他的臭屁股。”
三女知道我确是在乱说一通,笑得气也喘不过来。
我叫道:“不要再想那臭屁股了,来!让我看看你们下棋。”
红月勉强挺起腰肢,指着龙怡道:“到你了,快行下一子。”
龙怡偷偷看了我一眼,坐回椅里,拈起一只马形棋子,放在其中一个空格处,抿嘴一笑,望向红月。
看到红月和采柔目瞪口呆的模样,我便知道这是致命的一着。
红月怨道:“好采柔!我早说过我们不应下那一着的。”
采柔笑道:“是吗!为什么我的脑袋只记得你早先赞我那一着下得非常好呢!”
红月噘起了小嘴,不依道:“好龙怡,让我们再下过刚才那着吧!”
采柔责道:“那怎么行?龙怡早先不是说明了这是战棋吗,就像在战场上一样,是没有回手的机会的。”
我心中掠过一阵战怵,是的!命运只有一个可能性,不是这一着,便是另一着;而且永远没有回头再来的机会,否则我便可以不把智慧典带给魔女百合,她也不用玉殒香消,西琪亦不用命丧于巫师手底下了。
想到这里,我伸手拿起那令红月和采柔这联合阵线致败的棋子,放回原位处,道:“在现实里我们已对命运全无回子的能力,假若运往游戏里也不能自我欺骗一下,试作超越命运,那是多么没趣!”
龙怡瞅我一眼后,垂头轻轻道:“但假若游戏没有规则可言,如何进行下去呢?”
这美女似嗔似喜,既惶恐畏怯,但又是开放大胆的风情,确使我有点心动,她这样说,并非真的不满我的违规,而是蓄意和我拉开话题,展开更深入的交谈。
我微微一笑道:“别执着吧!在生命的游戏里,我们不但不能违规,连想停止游戏也办不到,那还不够吗?”
红月笑吟吟拈起另一子,向采柔嚷道:“够了!真的够了!好采柔,这子应怎么下才对?”
采柔笑道:“我们怎样也下不过龙怡贵女,不若要这‘龙怡尧敌’自打屁股,教你怎样摆布她吧!”
红月“噗哧”笑出来,道:“那真是最有趣的一回事,那你快教我吧。”
龙怡听到“自打屁股”,俏脸更红了,但却忍不住仰起脸来,甜甜一笑道:“大剑师!看,违规的情况愈来愈严重了,龙怡是否应自己打自己。”说完这语带双关的话,她连玉项和深开衣领里丰满的胸肌也烧得火红起来,教人真的想探索一下更里面的颜色。
这是我到净土后,所遇到美女中最易羞红的女子,而这亦是她最动人的地方,那种霞烧玉颊时的娇艳欲滴,其教人无法抵挡,难以抗拒。
或者我是想看她的艳红娇羞究竟会达到什么地步,又或者我是受到天眼眼神的刺激,不想再给什么“规则”所约束,脱口道:“你怎会有和尧敌相同的问题,所以绝不用自己动手,任何男人都求之不得有这样的机会。”想不到一时情不自禁下,竟公然和她调起情来,是否我真的对她动了心,还是我需要这种刺激,来冲淡对采柔将来命运的战怵和恐惧?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龙怡整个人像给烈火烧着了般,更娇艳的羞红以双颊为中心像新涌起的波浪般扩散着,深情地瞅了我一眼,垂下螓首。
红月呱呱笑道:“龙怡快脱掉裤子,让大剑师打你屁股。”
这顽皮贵女口没遮栏的露骨话,令龙怡羞得更是无地自容,粉颈拚命垂下,像美丽的天鹅般要将俏脸埋进胸瞠里。
棋盘竞争的气氛至此破坏无遗,看来没有人再有兴趣继续下棋。说真的!比起爱情的游戏,这盘棋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
我蓦地发觉自己正处在一种极为奇怪的状态里,像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就像深陷在一个不能自拔的梦里那样,而在梦里,无论你做什么事也不用担心那后果的。花云的脸容突然在我心中浮起来。
她已走了,蓄意地离开了我。
我颓然坐进椅里。
采柔走到我背后,扭着我的颈道:“大剑师!你累了吗?”
我伸手往后,将手抬探入她秀发里,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心中涌起难以遏止的哀伤,想到负在肩上那些无形却有实的重担子!魔女国、净土、感情的债项、不恻的命运,真欲从此长眠下来,静静地被埋在那“采柔丘”里。
我闭上了眼睛。
红月轻轻道:“采柔呀!不要再说大剑师累了,否则又吓得龙怡不知如何是好呢?”
采柔道:“大剑师即管累了,龙怡贵女也不用走。”
我太明白采柔的心意了,她蓄意要撮合我和妮雅、红月,就是希望自己将来离开我回到巨灵的帐幕后,我身边仍有很多爱我的女子。在她来说,十个八个妻子实属闲事,我既对龙怡有好感,为何不可再多一个呢?
我睁眼道:“拿酒来,我要你们三个陪我直喝到天明。”
龙怡身为主人,喜孜孜地站了起来道:“让我去拿酒!”出厅去了。
红月跳了起来,坐到我膝上,手穿过我的后颈和采柔之间,重重吻了我一口,道:“大剑师!你心里有很多不愉快的事,我从你的眼神可以看出来。”
刚才在会议里,我坚强地压下了花云离开对我造成的打击,抛开对采柔未来命运的深切恐惧,但在这一刻,我却崩溃了下来。
我侧头搜索大黑的影子,见到它躺在椅旁,叫了它一声,这家伙耳朵也不竖一下,只是将大尾“霍霍”摇了两下,便算是回应过了。我想起了初会大黑的情景。龙怡这时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瓶美酒和五个杯子,其中一个当然是给还未回来的妮雅的,她也算细心周到的了。
见到我们三个人搂作一团,她的神色有点尴尬,“局外人”的滋味自是不好受,我不由涌起怜惜。天!我的心是否太软了。
红月娇笑着离开我的怀里,挨着我的腿站着,一只手仍然扭着我的颈,小手暖温温的,向龙怡叫道:“来!龙怡!我让出一条腿给你坐。”
龙怡羞得几乎脱手将托盘掉往地上,但杯子已翻侧了两个,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粉脸的艳红,更是不用说的了。
采柔嗔怪道:“红月!你输了棋也不用这样报仇。”
红月走了过去,挽着龙怡走过来,一边笑道:“龙怡你说句公道话,我这是报仇?还是报答?”
龙怡无限娇羞地看了我一眼,借将托盘放在台上的动作,掩饰那会使她找个他洞钻进去的羞态。
红月仍不肯放过她,摇着她的臂嚷道:“龙怡你还未答我的问题呵!”
龙怡将脸埋进红月的颈里,求饶道:“红月呵!放过我吧!”
红月眉开眼笑,得意之极地看着这曾纵横于棋盘那战场上的“降敌”。
她们的欢乐感染了我,便我愁怀稍解。
无可否认,我是个很吸引异性的男人,而且在这方面颇为自负,所以亦分外受不起打击。
第一次的打击,是魔女百合要我离开她,事后我将所有怨怒全发泻在华西的肉体上。
第二次打击在刚才发生,就是花云要离我而去。
直到花云说要走时,我才知道对她已是情根深种。
我是否太多情了?
眼前已有采柔、妮雅、红月,甚或是龙怡,但为何我仍情不自禁地念着花云?我不时警惕自己,切勿到处留情,但总抗拒不了。
这是否就是命运?
在战场上我是敌人眼中可怕的强人,英明的领袖;但在情场里,我却只是个弱者,一个易受伤害的人。
采柔松开接着我的手,移到台旁,帮着红月将酒杯从托盘取出,放在台上。
龙怡则拿起美酒,首先斟满我身前的那一杯,看着她专注的玉容和纤纤美手,我也不由怦然心动,想着将她玉手握往手中的滋味。
大黑于此时爬了起来,摇头摆尾往厅门迎去,原来是妮雅回来了。
妮雅看到龙怡也在,还和我们非常融洽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惊异,走到余下唯一的空椅里坐下,含笑向我道:“兰特公子,你看你的魔力多么大,连天庙最动人的美女龙怡,也继我和红月之后,逐一失守,看来尧敌也绝非你的对手呢。”
她心情显然非常之好,不知是否因为知道了战争将会旷日持久,所以我和她还应有一段很长的相聚日子。
龙怡想不到红月放过她后,又来了个妮雅,唯有垂下俏脸,却没有半点不欢喜的神色。
红月左一句、妮雅右一句,看来我不把龙怡来个兼收并蓄也不行,事情怎会忽然到了这个地步。不过我却没有后悔的感觉。
红月道:“妮雅你开军事会议开得太多了,一开腔便像在打仗,不过龙怡还未……嘻……像我们般已失了守,只是快要失守。”
对着这么可爱的四位美女,我心怀大畅,举杯大笑道:“来!陪我喝一杯干的,谁的杯内有半滴酒剩下,我便脱掉她的裤子打屁股。”
红月向龙怡咪咪眼道:“好龙怡!不用你自己动手的机会来了。”她始终不肯放过龙怡,尽显她俏皮爱玩的性格。
龙怡逐渐习惯了成为众矢之的的滋味,亦知唯一的应付方法,是来个充耳不闻,举杯一饮而尽,再将杯倒转,果是半滴也没有漏出来,深情地看着我道:“这一杯,龙怡祝大剑师永远像现在这一刻般开怀。”
我大感有趣,含笑多谢,向妮雅道:“大公,到你喝了!”
妮雅哂道:“想不到大剑师在战场上指挥若定,回到家里雄风仍在,妮雅只是个被你捧出来的小大公,怎敢不从命。”举杯豪饮,喝完后并不敢像龙怡般将杯子倒转,可能是怕其会淌了一滴半滴出来,她或者不介意在红月和采柔眼下给我脱裤子打屁股,但却绝不是在仍可算是陌生人的龙怡脸前。
在她说出祝辞前,我抢先道:“我知你绝不会祝我势如破竹地收复北方。”
妮雅装作生气地瞪了我一眼,道:“我要说的并不是祝颂,而是一个愿望。”垂下了头,低声道:“但我不会告诉你这愿望是什么,你也不会猜得到的。”
采柔等并不知妮雅决心留在净土的事,有点愕然地望向她。
我心中叹息一声,轻描淡写地道:“傻孩子,我怎会猜不到。”顿了顿,再道:“当然,我不会猜你的愿望是要我重回净土,因为那早已是一个死生不渝的承诺。”
妮雅粉脸刷地通红,咬牙道:“你真的猜到了?”
我肯定地点头,望了望她的肚子。
妮雅败下阵来,垂头看着自己忸怩下扭弄衣袂的纤手。
红月抗议道:“你们在说什么鬼?”
我望向采柔,她脸上露出似明非明的神色,若有所悟。
我轻喝道:“乖采柔!到你了。”
采柔吓了一跳,慌乱下举杯,不慎溅了几滴出来。
红月拍手笑道:“好了!采柔这规则支持者自己犯了规,大剑师,让我帮你脱她裤子。”一派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采柔嗔道:“好!红月,枉我处处帮你助你,我有难时你反掉转头来对付我。”
红月吐出可爱的小舌头,故作徨恐道:“溅出来的不算,快喝酒吧!”
采柔满脸笑意下吓唬地再瞪了她两眼,才饮了那杯酒,诚心祝祷道:“闪电之神,请你保佑大剑师早日除掉那万恶的大元首和巫帝,为所有受害的人报仇。”
一时间我们沉默了下来。
是的!我已很久没有想起大元首了,因为我有点不愿想起他,假若他得到了珍乌刀,我很怀疑自己能否支持到他刀折的时刻,若答案是“否”的话,天下间可能再没有人能制服他了,因为魔女刃将随着我的身死落进他手里,使他更如虎添翼。
红月轻轻道:“到我了!”迟疑地看着眼前那满满的一大杯酒。
其他三女都有点不胜酒力,除了双颊生霞外,俏目都是水汪汪的,诱人之极。在众人虎视耽眈下,红月战战兢兢双手捧起酒来,嗫嚅道:“我从未试过一口气喝造么大杯的酒哩。”
龙怡首先表态道:“你若临阵退缩,我绝不会放过你。”
红月噘起小嘴,昂然道:“我红月什么也不怕。”举杯作痛做饮状。
酒从唇旁泻下来,顺着下颔,滴入衣领里嫩滑如婴孩的肌肤里。
“咕嘟咕嘟!”
红月在满脸红霞中放下空酒杯,喘息着道:“完成任务!”
采柔一手抢过酒杯,倒转过来。
一滴晶莹的液体,缓缓滴下,落在台上。
红月呆了一呆,忽地一声娇叫,跳了起来,往房内逃去,吓得刚睡了的大黑惊醒抬头,刚好看到采柔等三女追着入房去了,连忙也起身扑进去。
我举起酒杯,看着内里碧绿色的美酒,耳里听着房内追打、娇呼、喘笑、求饶混成一片的吵玩声,心中充盈着幸福温馨的感觉。
这处便像个避世的真净土,只有快乐和爱恋,外面却是荆棘满途!自年加向我说出圣剑骑士的预言后,我早不胜负荷的肩上便更加上了净土的重担子,压得我气也透不过来,只有藏在与我深爱女子的怀抱里时,我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轻松,那忘掉命运的避难所。
龙怡的呼叫传出来道:“我们按着她了,大剑师快来!”
我举杯一饮而尽。
火热贯过喉咙,直闯腹内。
我站了起来,抛开所有重担烦忧,举步走进房内。
“轰隆!”
一下惊雷,使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呼呼狂风吹得窗帘“霍霍”作响。
早先戏耍至倦极而眠,横七竖八挤睡床上的四女,也吓得爬了起来。
“喔喇!”
一道电光划破窗外的夜空。
黑室全白。
我看到了龙怡敞开的外袍里那性感内衣只能遮掩小部分雪白饱满的胸脯。
“轰!”
暴雷惊天动地爆鸣,如起在身旁。
红月娇呼一声,扑入了我的怀里,其他三女亦不由挤到我身旁。
再一阵狂风吹来,大雨夹在较轻的雷声里,哗啦啦打下来,一阵阵打在屋顶上。
燕色的估计没有错,大雨终于来了。
电光不住闪亮。
我和妮雅脸脸相觑。
狂风再至,带了窗外的雨粉。
龙怡低叫道:“噢!要关窗了!”艰难地爬起床来。
我轻轻推开仍是迷迷糊糊的红月,让采柔接收了她,爬起床时,才发觉大黑也睡在床土,不禁哑然失笑,幸好飞雪什么也不怕,否则床将要塌下来了。
来到窗前,急忙帮助龙怡将唯一仍未关闭的大窗那条撑起窗框的木柱从凹位处抽出来,雨点扑脸打来,教人雪雪生痛。
“轰!”
一道电光直击而下,落在窗外的园林里。
龙怡吓得娇呼一声,躲入我怀里。
昨晚我们虽然嬉闹得甚为疯狂,和龙怡的身体也有多次碰触的机会,但却从没有像眼下的这样全面接触。
白光闪耀,一时间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托着窗板,轻轻放下,将强暴的风雨声隔在窗外,也将室内变成个绝对黑暗的世界。
宁静和平的暗黑天地。
龙怡丰满的肉体在我怀里颤抖着,纵使我看不到她美丽的俏脸,但也感到她无限的惊怯,她那最使我心动的娇羞。
我将她的身子抱得直立起来,让她玲珑浮凸的肉体全无闻隙地紧贴着我。
她诱人的呼吸一下一下轻轻的喷在我的脸上,使我知道她正勇敢地仰起俏脸,等待我的热吻,黑暗的确能使最害羞的人也增加了所缺乏的勇气。
我低头在她樱唇轻轻一吻,浅尝即止,若要占有她,刚才便多的是机会,但我很满意我和她现在那种动人的关系,不想有太快的发展,又或者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竖起脚尖,轻轻回吻我后道:“要不要我点亮油灯?”
我想起闪电时看到她那雪白的胸肌,心中一热,旋又压下自己的情欲,点头道:“好!”放开了她。
摸索到床边时,碰着妮雅的身体,禁不住将她抱紧,奇道;“为何红月这小家伙一声不响,她不怕暴雷吗?”
采柔在床中间处笑道:“她早睡回了去。”
灯火亮起。
龙怡背着我站在靠墙的高几旁弄着油灯,采柔接着熟睡的红月坐在床心,妮雅藏在我怀里的旖旎情景,立时映人眼帘。
我向龙怡问道:“为什么你像是很熟悉这屋内的环境呢?”
妮雅由我怀里抬起头道:“你太粗心了,难道看不出这是龙怡贵女的闺房吗?”
我一震望向刚扭转身来脸向着我们的龙怡,呆道:“既是你自己的地方,为何整天嚷着要告退?”
红色的灯火映照下,龙怡羞涩地道:“但我已将自己的房子让了出来给你呀!”
我心中沉吟着,龙腾这样允许自己的女儿公然向我示爱,必亦是同意龙怡和我建立更亲密的关系,这样对巩固他在净土的地位,自是大有益处,由这点着眼,我对与龙怡关系的处理更应小心一些,否则可能会带来不良的后果。
龙怡来到我身旁坐下,低声道:“大剑师!你不高兴龙怡这样做吗?但为了你,不要说让出屋子,什么事龙怡也肯做。”说到最后一句,声音转至仅可耳闻。
我道:“不要多心,我只是想着应怎样利用这场雷雨。”
妮雅从我怀里脱出来,坐直娇躯,正容道:“是否应立即下追击的命令,所有人都准备好等待着你的指示。”
一阵风雨刮来,一时屋顶窗门尽是雨打声,风从窗隙侵进来,吹得油蕊上那点火焰闪烁跳动。
我沉声道:“希望这场雨下得愈大愈久,便愈是理想。”
大黑这时警觉地竖起耳朵。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他们终于来了。
除了六位大公外,这次连约诺夫、龙歌、红晴、泽生、侯玉等和十多名我尚未认识的北方将领都来了。
较使我注目的是换了三等武将服饰的田宗,显示出他已因过去个多月的表现积功连跳两级,难怪神采飞扬。
净土军阶编制非常简单,主要是大公、武将、队长和普通兵。除大公和普通兵外,其他两项都细分作五等或一等,三等武将已是非常高的军职,像红晴侯玉等也只是二等武将,我所知的一等武将便只有约诸夫、龙歌和那像雌豹般的雁菲菲。
所有大公的嫡系继承人,都自动成为五等武将,要升作一等武将,就要看他们在军中的表现了。
至于军队编制,则是军、师、团和队,以三万兵为一军,一万兵成一师。团有大有少,多至千人,少至数百人也有,要看其性质而定,像小矮胖统率的工兵团,有需要时可增至数千人之众。队则以百人为单位,由大小队长指挥,职级分明。
这时净土三等以上的老少军官都挤在正厅里,足有三十多人,台椅都给搬到一旁,以腾出更大的空间来。
我在妮雅的陪伴下,进入正厅。
众大公武将均肃然敬礼。
我收拾情怀,正容道:“大火熄了吧!”
“轰隆!”
屋外一下惊雷,侠众人的目光都望往屋顶处。
龙腾等一众大公站在前排处,一齐点头,眼中露出热切兴奋的神色。
龙腾道:“还是燕色比我有眼光,我已向他陪过罪了。”心情畅美下,他已不斤斤计较这小小的胜负得失了。
我很理解他们的心情,这场雷暴便是天公显示了它仍是站在我们的那一边。
龙歌踏前道:“龙歌等候大剑师的指示。”
我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忘记在这次追击里谁是先锋将。”
龙歌有点不好意思地脸孔红了一红。
站在谢问旁的一位年轻二等武将道:“希望雷暴很快便可停下来。”
我眼光移到他处,点了点头。
谢问有点尴尬地道:“这是小儿谢凌风,大剑师请原谅他多言。”
我微笑道:“年青人应该是无畏敢言的。”
谢凌风露出感激的神色。
红石笑道:“年轻人是勇猛好战的狮子,老年人是爱捡便宜的狐狸,我老了,只希望这场雨下得愈大愈好,雷电愈打得烈愈惬意,硬是将黑叉鬼困在山路上,受尽风雨之苦后,我们便可去检便宜了。”
众人都笑起来,有种在极度紧张焦躁里轻松写意的味道。
燕色道:“我曾佯攻了断路堡几次,又弄榻了部分城墙,然后使人守着通往断路堡的山路,防止黑叉人派人破坏。最新的情报显示,黑叉人仍未完全退出断路堡,所以就算他们有毁路的企图,这场大雷雨也使他们因人马未能完全撤出而办不到。”
我点头表示赞许燕色确是经验老到的将领,每一方面都计算得到。
雨点“滴滴嗒嗒”打在木造的屋檐上,但雷声已逐渐弱下来。
我环视众人,最后眼光落在龙歌脸上,微笑道:“怕淋雨吗?”
龙歌昂然应道:“无论是天上下来的雨,又或敌人射出的箭雨,我也不怕。”
我喝道:“那你便是我左边的大将!”转向神色有点不自然的约诺夫道:“约诺夫便是我右边的大将,我们将冒雨出击,不让黑叉人有毁掉山路或下陷阱的机会。”
约诺夫见我没有忘记他这曾并肩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老朋友,大喜答应。
宁素皱眉道:“下山的路虽然宽敞,足可容四马并行,但现在天雨路滑,泥拧满途,可否待天亮时才出击?”
我道:“这是任何人也作如是想的想法,所以肯定黑叉人也是这么猜想,故此我们这行险的一着,应是敌人估不到的奇兵。”我一直以来的战略,都是险中求胜,这并非我性好冒险,而是因为每一次敌人都比我强大,故不得行险取胜。
众年轻将领都露出兴奋的神色,反而大公们和老一辈的将领都脸带犹疑。
我断然道:“这里每一个人都同意要追击敌人,敌人也知道我们必会追击他们,所以我们倘若来个乘胜追击,其实却是堕进敌人布下的陷阱里去,可是这一场雷雨扭转了整个局势,不但解决了大火阻路的问题,还把敌人撤退的行动完全瘫痪下来,假设我们失去了时机,机会一过去了便永不回头,谁还有话要说?”
红石道:“大剑师!我完全赞成你的决定,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太保守和稳重了。”
这话似乎在责怪自己,其实骂的却是守卫天庙的众大公。
燕色嘿然道:“红石老头我知道你在骂谁,但不要怪我们,因为那时圣剑骑士还未出现。”随着振臂高呼道:“孩儿们!让我们在大剑师的领导下,直杀下山脚去。”
众人轰然答应。
这时约诺夫和龙歌外唯一的另一位一等武将雁菲菲踏前两步,道:“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断路堡内的情况,包括堡下秘道,和下山的山道,所以我请求让我精选三百人,作探路的先头部队,只要大剑师点头,雁菲菲立即便去。”
我微笑道:“若我没有猜错,雁菲菲你必是在这场雷雨发生之前,便挑选好这探路的精锐队伍。”
雁菲菲一呆道:“大剑师怎会知道?”
我故意莫侧高深地笑了笑,并不答她,转向约诺夫和龙歌道:“你们对这有没有意见?”要知这样一来,真正打头阵的,便变成雁菲菲了。名虽为探路,却是最前线的先头部队。
两名男将相视苦笑,然后齐齐摇头,表示没有意见,但对我征询他们才作出决定,均表露了感到被尊重的押色。
我向雁菲菲道:“去吧!”
雁菲菲大喜,施礼后转身挤出门外去了。
我向众人道:“我知所有人均已整装待发,但山路难走,路窄人多,所以我要最好的战士,组成十个巨人队,他们舍不是擅长硬仗的好手,便须是最好的射手。”
众人均点头表示明白,因为无论我们有多少人,山路宽度有限,能和敌人短兵相接的最多只可以有数十人,所以贵精不贵多。而且人愈少,便愈可以隐藏行踪,试想敌人怎会猜到来犯的“大军”只得千人之众!
龙腾疑惑地道:“在这样的雨夜里,如何分辨敌我?”
我淡然道:“当我们追上敌人时,天亦应亮了,若再没有别的话说,立即出发。”
众人轰然应诺,纷纷踊跃去了。
妮雅在我耳旁道:“你安排了左右先锋,又有探路的部队,那你的妮雅怎么办?”
我扭着她的腰道:“妮雅大公,你身为南方两大统帅之一,手下猛将如云,你不带领他们,谁能代替你?”
妮雅道:“我不管,妮雅要跟在你身旁。”
我佯怒道:“你真想我脱掉你的裤子来打屁股吗!”
妮雅甜甜一笑道:“大剑师息怒,妮维听话了,我也要去安排一下。”往厅门走去,又回过头来道:“山脚见!”
这妮子使我愈来愈爱她了,竟懂得逗弄我。
在特制的防水灯照射下,我、约诺夫和龙歌分率着十个巨人队,在山路上走着。
雨势转弱了点,但夹在山风中打来,仍是相当狂猛,尽管我们头顶大盾牌,身披雨具,但想加快些也是有心无力。
雷鸣低沉下来,只是在天际不时闪起微弱的白光。在大队里,其中两人专责抬我的射日弓,珍乌箭则在我背上的箭筒内,说真的,我对这大弓和箭,已生出了感情,就若我对魔女刃那般。
原本火红一片的断路堡已变成黑沉沉的,像只断了气的巨兽般俯伏在前方。
我发出停止的命令,因为再走便会进入堡内敌人视线之内了。
千多人立时停了下来,蹲低。
黑暗的山路里,一条人影闪了出来,直奔至我身前,原来是雁菲菲探路部队中的兵士。
我问道:“前面怎么样了?”
来人兴奋地道:“雁菲菲武将已抵达断路堡,差我回来告诉你们,敌人正开始继续撤退,而他们在最后方布下了数目不明的弓箭手,准备阻截我们的追击。”
这时约诺夫和龙歌先后挤过人堆,来到我身旁。
我向两人重说了一次这最新的情报,才道:“我们来得正及时,假若让黑叉鬼全退到了山路上,这批箭手便艰应付得多了。”
那传讯兵续道:“敌人陈兵在城北近下山之路的那一边,一待撤退完毕,便会随大队撤走,我们得赶快点才成。”
我脑中闪过先前看过的断路堡地图,向龙歌和约诺夫道:“你们分由左右发动攻势,我和雁菲菲负责中路,但未有我的命令,半枝箭也不可以射出去。”又向那传讯兵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传讯兵受宠苦惊,恭敬地道:“小兵叫辛捷!”
对于我来说小兵和大将是没有分别的,每一个人都应受到尊重。
我道:“辛捷你告诉我,敌人有没有发现你们的行踪。”
辛捷道:“我们摸黑入堡,加上风雨的掩护,估计他们仍未发现我们的踪影。”
我心中暗赞雁菲菲,也惊叹她观察力的敏锐,只是从敌人分布的位置,便分析出对方的殿后兵是以射手为主,点头道:“我们也要这样做,好!弄熄所有照明灯,我们去!”
当我们在辛捷带路下,穿过崩塌了的城墙,来到城中一处被烧得只剩下一堆焦石碎瓦的房屋处,与雁菲菲会合在一起。
雁菲菲来到我身旁,凑到我身边道:“听!”
她的气息弄得我耳朵养养的,不禁心神一荡,吓连忙压下遐思,细心静听,在十多处烧焦了的房舍后,隐有车马人声传来。
雁菲菲道:“听!车马声比以前疏落多了,敌人的撤退应接近尾声阶段,我们是否要立时发动攻击?”
屋檐虽破烂,但仍挡了部份的风雨,我松了一口气,徐徐道:“你估计对方有多少人?”
雁菲菲道:“我猜是在二千人上下,不会超过二千五百人。”
我望向前方风雨飘摇的暗黑里,像一块块黑炭般斜七竖八的房舍,稍远处塌陷了半边的一座高楼,和更远方仍属大致完整的城墙,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除了风刮起砂石木屑和雨打的声响外,便有若鬼域,奇道:“你怎能得出这样的数字。”
雁菲菲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又再在我耳遏响起道:“那是我假设自己是敌人主帅,要在这里布下足够抵挡我们猛攻的人手,又能迅速撤离而猜佑出的数目,人手多了,反而会妨碍了兵员移动的灵活性。”
我不由对她更是刮目相看,这几句话代表了她深悉战略之道,沉吟片晌,问道:“下山那边是否只有一个出口?”
雁菲菲道:“是的!但不用担心,建城时我们在城下开凿了多条秘道,昔日弃城时,又巧妙地将它们加以封闭,刚才我曾派人查看过,封口仍完整无缺,所以我已派人趁着风雨声的遮掩,开凿其中一条秘道的入口,现在他们已进入了秘道,正在全力打通另一端,当他们潜往另一边的城墙时,便会以开山器在墙外打个洞出来,那时我们便可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城墙外的广场侧,予敌人致命的打击。”
我大喜下奖励地伸手拍了拍她肩头,道:“干得好!你对断路堡确是了若直掌。”
雁菲菲咬牙切齿道:“我的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全都是在城破时被杀身亡,我怎能忘记。”
我看了她一眼,这样的黑暗里自是不能看到她的神情,叹道:“我明白了!你现在使人通知龙歌,着他和我的人一起穿过秘道,潜往城外,约诺夫则率两个百人队留在这里,在发动攻击时虚张声势,以牵制敌人。”顿了一顿又道:“当敌人全撤往城外时,即开始突袭,那时这二千多断后的敌方箭手刚松了一口气,无可避免地会生出退意,在他们无心恋战下,我们便更能得心应手,只要歼灭了这批人,这一仗我们便有十成获胜的机会。”
雁菲菲低叫道:“大剑师英明,我去了。”语气间透出来自真心的敬服。
我们迅速行动,当最后一个战士穿出秘道时,天色已由绝对的黑暗,转作灰黯,雨势亦由大变小,由密变疏,视线虽仍离明朗尚远,但已隐可见物。
我和雁菲菲及三百多战士,首先穿过凿就的地洞,爬到城外去,依从雁菲菲的话,伏身一堆乱石后的野草丛中。
黑叉人在能防水的灯火照明下,长长的车马队蜿蜒列在下山的路上,蠕蠕而动,尽管事实上他们是凶残恶毒的暴徒,但这刻的他们在我眼中,只是群待宰的可怜虫。
所有物资和人马车辆均聚集在城外可容千人的大广场秉,可见撤退已接近尾声,假设这时我们才率军攻来,便会被断后的箭手加以阻截,倘若山路再被他们破坏,整个追击的行动便要泡汤了。
胜败只是一线之差。
若没有这场豪雨,黑叉人的退军行动亦肯定会成功,那时的形势便和现在有天壤之别。
天色逐渐明亮。
雁菲菲在我耳边道:“看!”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一边山路旁峻峭的坡顶上,堆满了巨石,虽然看不到装置的细节,也可以想像到只要推动或扯开某一阻挡物,巨石便会滚往山路,将道路完全封闭破坏,这一着不可谓想得不绝。
雁菲菲道:“若遇危急时,黑叉鬼会不顾一切,不理仍有多少人尚未退走,滚下巨石,那便糟糕了。”
我运足目力,巨石堆旁的景物清晰起来,可看到有三个人立在坡顶,显是由他们负责这任务。
我道:“不用怕,那三个人由我对付,拿我的射日弓来。”
雁菲菲一震道:“这么远,大剑师竟也可以看清楚吗?”
射日弓被抬了过来,我取饼大弓,从背上的筒内拔出了两枝珍鸟箭,架在弓上,沉声道:“当我射出箭时,立即发动箭攻,并射出讯号火箭,通知城外内的龙歌和约诺夫前后围歼该死的黑叉人。”
雁菲菲应了一声,犹豫片晌,才道:“大剑师能一次过射出两支箭吗?”
我淡淡道:“我的箭术传自一名家将,他是帝国内最好的箭手,可惜在父亲被捕时,因抵抗而被杀了,连射出一箭的机会也没有。”我已尽量不去想起往事,因为那只会带来痛苦。
这时雨停了下来,天上虽仍乌云密布,但景物的能见度又增高了。
一名骑着马的黑叉军官,指挥着余下的十多辆载满物资的马车缓缓加进撒退的行列裹,我用手肘撞了撞雁菲菲的香肩,道:“这军官交给你了。”
雁菲菲出奇温柔地应了一声“好”,弯弓搭箭。
所有人的强弓上都架起了劲箭,只待我的指令。
一队黑叉箭手于此时由城门退出来。
敌人的殿后部队终于亦开始撤退,攻击的时间也到了。
我蹲了起来,放平大弓,轻吸口气,用力拉开弓弦。
两支箭看似合在一起,其实箭头处略分了微不可察的少许。
我已很久没有同时射出两箭了,这次我却不得不搏一搏。只要能同时射杀两人,另外那人便易对付得多了。
我计算着距离和角度。
这时恰巧其中两人走到一起,我心中一喜,狂喝一声。
“飕!”
两枝珍乌箭离弦劲射而出,由下斜上,越过黑叉人队伍的上空,望着那三人疾刺而去。
“飕飕飕!”
蓄势待发的弓弦纷纷弹响,箭像昨夜那场豪雨般洒去。
另一枝火箭直升天上,通知城外内的龙歌和约诺夫动手。
昂责滚石阵的那三名黑叉人还未看清楚什么东西向他们射来,胸前鲜血飞溅,往后便倒,箭虽是两枝,但其中一枝却连续贯穿了两人的胞膛。
“啊呀!”
那骑马指挥的黑叉军官颈侧中箭,倒下马来,然后是敌人纷纷中箭的惨叫声、倒地声。
我抛下大弓给拾弓的战士,向雁菲菲大笑道:“好箭!”一个虎步,往前标窜,魔女刃早来到手中。
雁菲菲应道:“大剑师才是真的好箭!”
第二排箭又往乱成一片的敌人射去。
此时四处亦是喊杀连天,龙歌和约诺夫当然亦在发动最猛烈的攻势。
当第三排箭射出时,我和迎上来的黑叉鬼短兵相接。
我感到体内充盈着惊人的力量,信心强大得可以一个人直杀往山脚去,当然事实上能否做到,则是另一回事。
这时退出城外的断后军和尚未撤走的黑叉军,虽被我们射倒了数百人,但最少还有上千之众,可是由于事起突然,仓忙下只想到逃命,弃甲曳兵地往山下逃去,一时惊喊震天。
我将剑法发挥至极限,逢兵器断兵器,逢人杀人,但我的心却冷若冰雪,没有半点不忍或怜惜,在战争襄,不是杀人便是被杀。
我也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只知眨服工夫便探进敌人撤退的队伍里。
雁菲菲等开始时还能勉强跟在我身旁,不一会便给我抛离了百步之遥。
眼看敌人鲜血飞溅中一个个倒下,我心中想起了这些凶残侵略者对这美丽净土干下的暴行,想起凤香的惨死,大感手刃仇人的快意。
后方的喊杀更凌厉了。
我听到龙歌狂叫道:“大剑师等我!”
我掉转头来,仗剑而立。
眼前的黑叉鬼故是拚命逃下山去,也不知将多少人挤出山路外,掉进深渊里;而正往下逃来的黑叉人亦吓得倒退回去,我就像站在向前向后两股人浪的正中处,硬生生造成了这种情势。
人仰马翻下,龙歌和雁菲菲一刀一矛,先后杀至。
黑叉人的断后军已完蛋了,再无力抗拒我们吃着他们尾巴而来的屠杀。
龙歌勇如猛虎,连杀三人,又一脚将另一名黑叉鬼踢下路侧的深渊去,来到我脸前,举刀道:“龙歌请命继续追击!”
我微笑道:“去吧!”
龙歌大喜,率着蜂拥而至的数百名百中挑一的净士战士,杀将下去。
雁菲菲这时也赶到,有点失望地看着挤满山道,狂扑而下的龙歌和他手下,喘着气道:“看来没有我的份儿了!”
我大笑道:“放心!这是一场接力赛,下山的路还有四里,龙歌力竭时,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刻了。来!”当先带头追着龙歌而去。
雁菲菲回头向争先恐后冲来的净土精锐厉叫道:“孩儿们!这是你们报净土血仇的最好机会了。”
众战士轰然响应。
一时山鸣谷动,声势惊人。
我们踏着敌人的尸体和弃置于山路上千奇百怪由粮食以至玩物的各种东西,穿过遗在道旁的骡马车,直追近哩,龙歌的队伍才给敌人勉力在一狭谷处抵着,难再作寸进。
但当我、雁菲菲和约诺夫及众战士加入战场时,敌人的抵挡便被迅速摧毁,给我们再赶杀多哩,洒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山道,连在厚云后透出的阳光也失去了颜色。
在我奋勇抢先下,龙歌和受伤的人都得到退息的机会,但敌人却没有如此幸运,在这种狭路的短距离战里,只有死人而没有伤者。
战争便是这样,黑叉人既是战争的挑起者,对此也不能有怨言。
直杀到连雁菲菲和约诺夫这两员猛将也支持不了时,我们才停止了这将会在净土历史上留下千古不灭美名,以千名战士杀死对方最少过万人的逐天北路狭道之役。
我本想单独继续追击,希望能找到阴女师或像“黑霸”客横生这类重要人物,但想想他们多已退出北路之外,才把这极具诱惑力的念头打消。
我看着最后一个黑叉鬼在山路尽处消失,和整条布满着他们遗下的兵器车马的山道,大笑道“这是黑叉鬼最没有脸子的一次撤退,能保留裤子的人便可向其他人夸耀了。”
在身后坐满山路上的战士中,约诺夫按着肚皮艰难地喘着气笑道:“大剑师呵!求你不要引我发笑,那比和敌人血战更辛苦。”
因力竭而脸色苍白的雁菲菲不能置信地道:“大剑师!你一点也不累吗?”
我怜惜地看着她染了血的肩头,道:“你受伤了!”
雁菲菲眉头也不皱一下,淡淡道:“那只是小事吧!”
我环目一扫,除了我外,眼前数百战士,无一不带着伤,刻下实在不宜再战。龙歌和他的人已于此时气喘喘赶来。
我大喝道:“追击结束了,若我们强行追去,敌人在抵达平原时反扑过来,我们这里将没有人可以活命。”
龙歌呆了一呆后,跪倒地上,道:“多谢大剑师,事实上我也再走不动了。”
众人听到这么坦白的话,出自这自负勇力之人的口,禁不住轰然大笑起来,但因牵动伤口而来的痛楚,却使人很难凭眼睛看出他们是在笑。
笑声和呻吟声直冲上云霄。
当净土大军缓缓注进北路外的原野时,黑叉人已弃甲抛戈,逃得无影无踪,我们虽在离山脚里许处停止了迫杀,但往山下去的沿途上,除了被挤跌出崖壁外而致死的人,给人马践踏车轮辗压而重伤或毙命者亦不在少数,粗略估计至少有数千之众,由此可知黑叉逃军的惊慌和狼狈。
曾雄霸逐天北路两堡的黑叉大军,只有大半人能逃往流仙城去。
依着彩虹七色而制,每一色代表一位大公的旗帜在平原上随风飘扬,在经历了净土最艰苦和黑暗的日子后,他们的旗帜终于重在逐天北方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他们队形整齐地站立的地方,正是北伐的起点。
我策着飞雪,位于各大公之前,极目远眺。
夕阳在我左方发出万道红霞,有种荒凉悲壮的味道。
在晚风里,草浪在原野上一波一波的起伏着。
右方远处是源自天河的流仙河,由此北进五十里,便是北伐的第一个目标流仙城了。
流仙河到了平原的远处,绕过了净土九大名山之一的居仙岭,蜿蜒而去。
我看着高耸的居仙岭,心想若能爬到山顶,必可俯瞰流仙城附近的整个形势。
七位大公缓缓策马来到我身后。
近十二万大军士气昂扬地分成百多组,列成战阵,布在平原之上,感受着胜利的喜悦。
我扭过头来,和妮雅交换了探情的一眼后,向各大公微笑道:“我多么想立时挥军北上,直扑流仙城,但可恨却要压下这诱人的欲望,噢!那是多么不畅快。”
众大公都谅解地点头,说真的!谁不在脑海中转着这念头。
我长叹一声,道:“依我们早先定下的计划行事吧!若黑叉人胆敢来犯,我们可看形势是否需给他们迎头痛击,不过!我想他们绝不会愚蠢至此,而只会在流仙城恭候我们的大驾。”
龙腾道:“唉!以我们的人力物力,就算日夜赶工,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筑起能抗拒黑叉人的新城堡。”
红石道:“这正好是我们可将大量黑血运抵此地的时候。”
燕色大笑道:“这么多年我们也等了,三个月又算得上是什么,幸好在这三个月里我们也不会闲着。”
我淡淡道:“是的!我们不会闲着,黑叉人也别想闲着。”
再一次压倒性的胜利,将净土人的情绪带上最高峰。
我再一次向他们证明了是传说中能扭转整个局势的圣剑骑士。
除了龙歌、雁菲菲、约诺夫等参与了北路之役的将士外,没有往外布防或侦察的战士都投入了建堡的工作。
这以我名字命名的大剑师堡,将是我们在北方的立足据点。
从天原处不断运来物资,不断涌来帮助筑城的平民,看他们落力拚命的情况,我想不到三个月,便能完成这建城的壮举,何况人力物资更会源源不绝由南方送来,不虞匮乏。
当晚红月、龙怡、采柔和妮雅也随着大祭司的队伍抵达营地,我心怀大畅下,次日清晨带着四女策马往流仙河驰去。
多日困在天原的飞雪兴奋无比,一放开四蹄便将四女远远抛在后方,累得大黑吐着舌头死命追赶。
河水流动的声音,轰隆轰隆地在前方传来,那是大自然美妙的乐章。
我至奔到河旁,俯瞰岸旁泥阜下奔腾的河水,这处上承天河倾泻下山之势,加上昨夜的暴雨,河水浑浊湍急,黑魔舰若想逆河而来,最少要等待一段时间。
阔约六百步的河面上,腾升起清爽的水气,使我精神为之一振。
四女先后邸至,然后才是气喘如牛的大黑。
红月在马背上不依叫道:“不要跑那么快呵!”
采柔怜惜地看着颓然倒下的大黑,道:“你做做好心,让大黑坐到你的马背上吧。”
我看着大黑笑道:“这家伙近日背叛了我和你们勾结在一起,又每天吃得饱饱,养得胖胖的,现在亦应是被劳役的时候了。”
四女娇笑不已。
红月跳下马来,奔向我叫道:“大黑不坐,便轮到我红月了。”
我俯身下去,一把抄起她的蛮腰,提上马背,道;“我知道你想借我马快为名,其实却是想睡觉,是吗?”
红月转身扭着我,闭上眼睛,“唔!”一声已毫不客气睡了起来。
我摇头苦笑,策着飞雪缓缓沿河而行。
龙怡拍马来到我身旁,道:“现在营地里人人都在谈论你一弓发两箭,每箭都贯穿了十个黑叉鬼咽喉,单剑杀了对方近万人的辉煌战绩,兴奋得紧呢!”
我骇然道:“什么?”
龙怡抿嘴一笑道:“这就叫以讹传讹嘛!”
妮雅在后侧道:“放心吧!大祭司已下令让所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形,以免大家生出轻敌之心。”
马蹄声骤响,一队百多人的骑兵由北面远处奔来,到了近前,原来带头的是田宗。
他的神色有点紧张,施礼后道:“我们登上了居仙岭向北一座小山的丘顶,看到了流仙城处集结了数十艘巨型的黑魔船,泊满了整道河段,看来黑叉人的援军已到,若对我们展开反攻,我们便非常危险了。”
我心头一震,这正是敌我双方优劣分明的地方,敌人不但可以迅速将兵员通过河道运送来此,而且整个北方的资源均为他们所有,我们只要略一挺进,便变成深入敌人势力范围内的孤军,守在这里吗?又怕抵挡不了敌人以倍胜的兵力。
前此每一场战争,我都利用了特别的形势,如敌人的轻敌,秘密的武器和幸运的眷顾,达成了骄人的战绩,但若是明刀明枪对着敌人压倒性的兵力,我实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我况吟片晌,道:“让我去看看!”
我们策马爬上斜坡,来到这个地势颇高的山丘之顶时,燕色、红石、宁素和谢问四名大公和红晴等几名年轻将预,正神色凝重地立在那里,远眺北方。
我抱着红月,跳下飞雪。
众人纷纷下马。
我将半醒的红月交给了采柔,来到他们身旁,往前望去。
流仙河气势磅码地随着起伏的山势蜿蜒望北奔去,到了地平线的远处,只见一座大城,跨河而建,流仙河刚成了她的“心脉”,形像鲜明,使人一看难忘。这时城中长长的河段正密密麻麻布满高耸的船桅。
在高厚的城墙外,是一排接一排的营帐,所有在南边的山头都插着黑叉鬼飘扬的旗帜,阵容的鼎盛,看得人心生寒意。
我望向谢问大公,这曾是流仙城统帅的人,眼中射出无限的伤感,不胜唏嘘地眺望着这曾是他属土的美丽大城。
我回头后望,居仙岭的第一高峰居仙峰巍然耸立,特别钟爱高山的我,不禁想起了像远在万水千山之外的连云峰,心想芳能登上居仙峰,看下来是否有另一番动人景象?
红石冷哼道:“共有三十二艘黑魔船,若以每船运千人计,那便是三万二千人,真恨不得一把火将它们全烧了。”
我心中一动,转头道:“这不是全无可能的。”
谢问摇头叹道:“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这些船在这距离看似乎都挤到一块见,其实船与船间都有着距离,而且每船都守卫森严,想爬上船不被发觉,真是谈何容易。”
我道:“假设我们将以千计燃着禾草的木排,借水势由流仙河送过去,是否有成功的机会?”
谢问想也不想,摇头道:“在城缘出口的两端,均装置了巨型的拦河大铁闸,藉河旁碉堡内装设的绞盘控制着升降,铁闸升起时,不要说船只,连人也不能通过,所以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我苦恼地道:“有什么方法可以破坏水闸?”
一名年青将领步前道:“只要破坏绞盘,铁闸便不能升起来。”我认得那是谢问的儿子谢凌风。
燕色指着流仙城外的黑叉军营道:“可惜我们根本没有方法越过黑叉人布于城外的封锁线,何况我们还要不让他们发觉呢。”
宁素道:“黑叉人经过封隘堡之役变得乖了,这样陈兵城外,就是防止我们的龙怒吼再次发挥威力,由此亦可知他们必严密监察着我们的动静,防止我们偷进流仙城去。”
妮雅指着地平线的最远方,低呼道:“看!又有船来了。”
我们极目而望,只见三艘黑魔船,缓缓逆流驶至,又带来了新的兵员。
我们的心直沉下去,愁眉难展。
假设流仙城本身有三万黑叉军,加上从北路二堡败退的三万至四万人,又再加上由北方增援而来的部队,现在他们便最少集结了九万以上的兵力,而新的兵员又不断由水路源源开到,当他们在未来的数十日内,聚集了足够的兵力时,便会向我们发动强攻,在大剑师堡尚未建成的时候,只凭我的魔女刃和十万净土军,如何应付对方狂风暴雨式的猛攻?
我坐在流仙河旁一块大石上,苦思着对付黑叉人的良策,以往我面对危艰时,总能凭直觉迅速作出决定,但今次却有一筹莫展之叹。
包令我苦恼的是,黑叉人就算输了这场仗,失去了流仙城,实力的损失和士气的打击固是严重,但仍非致命。但若我们败北,净士便完蛋了。
现在和黑叉人对峙着的已是净土的全部精锐和大将。
一天给黑叉人压在这里,动弹不得,我构想中的游击战略便不能展开,因为黑叉人是不会容许我们到任何地方去的,所以夺下流仙城,便变成了首项要务。
除了妮雅要督促她的手下外,其他三女由早上陪我在这里坐到了黄昏,但我仍想不到任何妙策。
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唯一的最佳方法仍是由水路进攻。
但怎样才能无声无息破坏那最关键性的拦河大铁闸,却是最煞费思量的事。
时间每过一分,敌人的实力便会增加一分,我们的时间愈来愈少了。
采柔走了过来,挨着我坐下。
我无情打采地问道:“红月和龙怡到哪里去了?”
采柔怜借地吻了我一下,道:“她们到了河下边去拾石子,噢!她们回来了。”
两女的嬉笑声远远传过来,还有大黑得意志形的吠叫声。
采柔伸手抚着我的脸颊,轻轻道:“我多么希望能分担大剑师的忧虑。”
我将脸埋入自己捧起的双掌内道:“我的脑袋已想到完全闭塞了,需要新的刺激。”
采柔一呆道:“新的刺激?”忽地站起来叫道:“龙怡快过来!”
我愕然抬头,望向采柔。
龙怡和红月拉着手奔过来,旁边是开怀雀跃的大黑。
龙怡笑道:“采柔!什么事了?”
采柔认真地道:“大剑师需要新的刺激。”
我们三人齐齐露出疑惑的神色,新的刺激和龙怡有什么关系?
采柔道:“我们三人中,只有龙怡对大剑师来说才是新的刺激,来!龙怡!快坐到大剑师腿上,让他好好疼你。”这么怪诞的想法,到了她口中却变成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这在闪灵族里或者是很普通的事。
我摇头苦笑,不知要记什么才好。
龙怡俏脸生霞,连耳根也红了起来,看看我,又看看采柔,手足无措。
红月瞪大了美目,也是看看龙怡,看看采柔,再看看我,忽地“嗤”一声笑出来,一手掩着小口,另一只手将龙怡推到我身前,道:“好龙怡!我早有先见之明,来!让大剑师抱抱吧!那舒服得紧哩!”
龙怡更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她娇美至极的羞态,我的心也急促地跃动起来,童心大起,微笑道:“来!坐吧!”
龙怡羞不可仰,娇吟一声,倒入我怀里,两手缠上我的颈项,俏脸埋在我宽厚的肩膊上。
拥着她青春火热的肉体,我自昨天黄昏观敌之势后便愁思百结的心,绝对地松弛下来。
红月拍掌道:“好了!龙怡你坐一回后,便轮到我红月了。”
我望向远处秀出群峰之上的居仙峰,感受着怀中美女的血肉在我怀抱里跃动着,心中一片安宁。
这新的刺激的确管用得紧,可恨对如何攻取流仙城,却没有任何实际的帮助。一阵柔风掠过草原。
红月道:“天气真好,若能弄两只天原上的皮鸟飞来玩玩,那就真是挺写意呵!”
我脑中灵光一闪,全身剧震,猛地抱着龙怡长身而起,叫道:“我想到了!”
三女大喜望向我。
龙怡被我捧得气也透不过来,从我怀里抬起头道:“大剑师!”
我低头下来,封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负婪地啜吸。
龙怡用尽所有的力量搂紧我。
回到营他后,我发出紧急命令,将所有大公和将领召到主帐来,当然,还有正在赶工制造龙怒吼的小矮胖。
不一会,帐内聚满了人,连一众祭司也来了。
众人都茫然不知我召他们来为了何事。
好事的大黑也来凑热闹,缠在我的脚旁,连采柔唤它也昂然不理。
我心情之佳美,确是难以形容,向众人石破天惊地道:“我想到了攻陷流仙城的方法了!”
众人呆在当场,露出不能置信的神色。
试问谁不在搜索枯肠,筹谋善策。
当每倏思想的通道最后都以死巷作结时,我忽然告诉他们有条直通的大路,怎能不使他们目瞪口呆,半信半疑。
我胸有成竹地道:“只要我们能破坏绞盘,降下拦江水闸,一切都可迎刃而解,是吗?”
众人都露出废然若失的神情,这事谁不知道,问题是怎样去完成,水闸既是如此重要的东西,黑叉人自然是全力保护,不让我们有机可乘。
妮雅代表众人说出心声道:“但我们如何能做到,强攻既不成,偷又偷不进去。”
众人纷纷点头。
红石早习惯了我的奇兵突出,问道:“大剑师,我知你心中已有完整的计划,不要卖关子了,我等得非常焦急。”
我的眼闪着亮光,一字一字缓缓道:“让我们构想一个形势,假设水闸忽然被破坏了,于是以百计载着龙怒吼的火船由上游被急流带着迅速冲进黑魔船云集的城中河段里,龙怒吼爆炸开来,将燃烧着的黑油洒往船上,数十艘黑魔船同陷进火海里,接着是载着我们精锐的木排,以同样方式进入流仙城,在敌人的惊徨混乱里,登陆进行夺城之战,而在同一时间,我们的大军亦向流仙城挺进,牵制着敌人城外的大军,你们说,这是否一个动人的计划。”
谢问喘息着道:“大剑师!我整得很辛苦了,请告诉我们,怎样才能破坏水闸!”
我微笑道:“你先答我,流仙城的地底是否有像断路堡下的那些秘道?”
谢开一呆道:“大剑师不是想由地底穿过去吧!”
我笑道:“当然不!我们根本没有打地道的时间。”
天眼提醒道:“谢问大公,你仍未答大剑师的问题呢。”
我和天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微微一笑,充满了神秘的意味,不知他是否也看到了这事的将来,但我的信心却地增强了。
谢问道:“所有净土的城地,都连有地下秘道,而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每当城破之时,我们都会将秘道封闭,所以黑叉鬼应该尚未知道这秘密,而就算知道的话,也不会脉人守在里面。”
我压着心头的兴奋,道:“其中是否有两条秘道可通往装置绞盘的城楼?”
谢问道:“秘道都是连接着城中最具战略性的地方,所以答案是肯定的。”
我道:“每边共有多少条绞索?”
谢问道:“每边的城楼共有三个绞盘,每个绞盘控制了三倏粗铁索,每盘要二十名壮汉才能推动。”顿了一顿又道:“那些绞索是精铁丝打结而成,我看龙怒吼也破坏不了,而且它们分三层安放,不过若能弄断一边的九条铁索,不须再破坏另一边,水闸也会斜倾入水底里。”
小矮胖为难地道:“我们手头上的黑血有限得很,恐怕……”
我笑道:“别忘记了我背上的圣剑。”
燕色皱眉道:“若大剑师想由水道潜入流仙城,恐怕不易成功,因为据我们新得来的情报,黑叉人在进城处那截里许长的河道和沿河一带,所设的守卫网森严之极,又有快艇巡逻……”
我挥手打断他道:“我不是由地底去,也不是由水里去,而是由天上去。”
众人齐齐愕然。
我向小矮胖道:“你玩过皮鸟飞没有?”
小矮胖若有所悟地道:“当然玩过,我还是制造皮鸟飞的第一能手呢。”
众人都目瞪口呆瞪着我,似懂似不仅地想到我妙想天开的想法。
我道:“小矮胖你能否造出一只可载人的皮鸟飞,将我送到流仙城北的荒野?”
小矮胖嗫嚅道:“理……理论上是……是可以的,但哪来这么长的绳子。”
我淡淡道:“谁说需要绳子?”
小矮胖脸色发白,战战兢兢道:“这么重的皮鸟飞,升上去绝不容易,落下来亦很困难,而且非常危险,何况我全无把握能将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我笑道:“这些问题都不难解决,例如皮鸟飞装了个充气的大袋,即管掉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至于远近的控制,更不成问题,只要放皮鸟飞的地点是居仙峰上便成了,真正的问题是风和风速,那便要太阳之神为我们作主了。”
帐内一时静至极点,只有各人粗重的呼吸声。
小矮胖嘴唇颤震着,好一会后一对眼逐渐明亮起来,忽地尖叫一声,在众人吓了一大跳时,手舞足蹈狂叫道:“大剑师放心,我定能设计出这样的一售皮鸟飞来,我立即去。”说罢便冲帐而出,就那样走了。
众人脸脸相觑。
我微笑道:“这就是我的计划,我称作‘飞鸟行动’,由现在开始,停止筑城的行动,全力作出配合我行动的准备;最紧要加速运黑血来。”
大祭司道:“大剑师以身犯险,我们……”
我断然道:“若我还有别的选择,我也不会如此做。”接着再微笑道:“但当我决定了这么做后,连我自己也很难遏止这想法,因为我最爱由高处看下来,尽管那是个没有月色星光的黑夜。”
我搂着大黑的颈,坐在一块石头上,呆看着黑沉沉的夜空,陪着我的只有龙怡。
当我说要往营地外走走时,红月本要跟来,但采柔却留下了她,我知道她是想制造我和龙怡两人相处的机会。
我拉着龙怡的手,在原野里忘忧地漫步。
对我来说,飞乌行动是个以生命去作赌注的死亡游戏,那是我对命运的一次正面挑战,假设真有命运的话,我便不会死,否则便让我死去吧!无论我死去的后果对净土是多么毁灭性,对爱我的人是起多么大的打击,但起码证明里命运是不存在的。
又或预言是假的预言。
又或我并非那圣剑骑士。
就是在这种心态下,我忘记了龙怡可能是龙腾放在我身边的一只有用棋子,诚心诚意拉起了这少女温柔的手。
龙怡惊喜地垂下了粉红的俏脸,紧紧地回握了我,表达了她对我的深情,对这羞涩的少女来说,那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在天原观瀑馆的舞会里,她是第一个邀我共舞的女孩;那晚在她“让出来”的阑房里,垫起脚尖向我求吻;今天早上,她顺从地坐进我怀内,内在都表现出对我那能令她以无比勇气克服娇羞的爱意。
我能不心动吗?
又或者正如采柔所言,本人需要一点新的刺激,但我并不是负新忘旧。
对于将来我一丝贪念都没有,至于“忘旧”,更绝不会发生在我这连思念过去也惹来无限痛苦的人的身上。
对于采柔、妮雅、红月,愈和她们相处得愈久,感情便愈探。
但龙怡的“加入”,我们里没有一个觉得不自然。
我忽然向龙怡问道:“你有没有骗过我?”
龙怡瞅了我一眼,道:“只骗过一次,就是那天父亲央我来向你争取好感,而我却骗你是我自己来找你的,记得吗,就是我由花云祭司安排到观瀑馆见你的那次。”
我若无其事他微笑道:“当时你父亲怎么说?”
龙怡游目他顾,又鼓起勇气移到我脸前,四目交投地道:“父亲说大剑师是个爱到处留情的人,所以我是最适合和你记……记那些话的人选。”
我道:“你怎样回答你父亲?”
龙怡伸手摸着我的颈项,身体挨贴过来,仰起俏脸深情地看着我道:“我告诉他,假设大剑师是个贪花好色之徒,他早已睡过了净土南方所有美女,因为根本没有人可抵挡他的魅力,包括我龙怡在内。”
我深望着她,柔声道:“你这样数记你父亲的不是,不怕我从此不欢喜他吗?”
龙怡道:“首先!我不能再骗你。其次……我知你早看穿了他的心意。第三……”
我见她还有第三个原因,大感兴趣,笑问道:“第三是什么?”
龙怡道:“第三是我有好的消息,因为父亲和哥哥现在都对大剑师佩服尊敬到不得了,所以我再不伯他们会讨你不高兴,何况妮雅还常说你是个很愿意原谅别人的人。”
我是个愿意原谅别人的人吗?那真是愧不敢当。但说真的,我对龙腾的观感的确在改进中,对龙歌我则只有欢喜。
当我接着大黑在石上坐下时,我感到出奇地平静。
龙怡挨在我身旁,享受着和我的依偎。
天上洒下溶溶雨粉,落到脸上养养怪舒服的。
我道:“为什么你们都只有父亲,没有母亲?”
龙怡道:“怎会没有母亲,只不过母亲只需负起子女三岁前的养育责任,三岁后,我们便跟着父亲,由父亲指定的女人照顾吧。”
净土这风俗真是令我这出身帝国的人难以理解,好奇问道:“将自己抚养出来的孩子交给孩子的生父后,女的干什么?”
龙怡笑道:“干什么?当然是回复自由恋爱之身,因为在孩子初成长的三年内,她都不得和别的男人接触,所以净士的女子,除非爱极那男人,否则等闻是不会随便为人生孩子的,男人也不可迫女人为他生孩子。”
我想起了妮雅,心中涌起一阵伤感。
龙怡无限娇羞地垂下头去,轻柔但肯定地道:“龙怡心甘情愿为大剑师生儿子。”
我一呆望向她,奇怪这个害羞的美女竟敢说出这么大胆多情的话。
龙怡嘤咛一声,扭身倒入我怀里,紧抱着我的腰,火热的俏脸埋入我胸腹处。
我道:“你曾有过别的男人吗?”
龙怡含糊不清地道:“假若我有过的话,你会不高兴吗?”
我想起华茜、郡主和采柔,她们在我之前都有过别的男人,而华茜则是给大元首强暴了,但我还不是那样他爱她们。
我摇了摇头。
龙怡在怀里偷看着我,好一会后,坐直娇躯,将小嘴凑到我耳旁细语道:“天庙规定,未满十五岁的女孩都不可和男人发生关系,我今年才十七岁,还未遇到过喜欢的男人,所以……所以……”“所以”两次后,终说不出“所以”什么来。
我伸手过去接着她的腰,道:“你没遇过欢喜的人吗?那我算什么?”
龙怡急辩道:“当然不包括大剑师在内。”
我哈哈大笑,拖着她站起来,道:“雨愈下愈大了,我们回去吧!顺道看看有没有让你和我生孩子的机会。”
龙怡又再次倒入了我怀抱里。
大黑的头触着我的脚又挤又钻,提醒我切莫忘记了它的存在。
刚到营地,小矮胖的人迎了上来,告诉我他想见我。
我怕红月不高兴,想找她一道去,岂知这小妮子却睡着了。
采柔却偷偷爬起身,随了我们去。
沿途大黑忽前忽后,钻来钻去。
这时营地内几乎全部的人都动员到了外边去工作,只剩下些妇女负责营地的日常事务。
这些净土女子大多身材修长,脸容秀美,皮肤又白皙,兼之风气使然,流波顾盼间,总是情意盎然,看得人心头发热。她们见到我穿营而过,都热情地呼叫我大剑师之名。
好不容易来到小矮胖的临时大工场,一个以木材作支架,铺上皮革的大空间,虽然知道小矮胖在干什么,但仍吓了一跳。
在这个阔达七十多尺、高约二十尺的正方形空间里,几乎全被一只超巨型的皮鸟飞骨架占据了,在大小的高台上,百多人正在努力工作着。
我呼出一口气道:“要这么大的吗?”
小矮胖道:“我做了一个非常有放发性的实验。就是跑到附近一座小山峰上,放出了一只皮鸟飞,于是有了新的发现。”
这时我也不由佩服小矮胖的实验精神,赞许地拍拍他肩头。
大黑跑了过去,好奇地嗅着那有骨无肉的皮鸟飞。
小矮胖眉飞色舞续道:“第一个发现,就是皮鸟飞并非向天上飞去,而是……”
他用手比着皮鸟飞下降的路线道:“而是盘旋着往下飞去,有时甚至可逆风而行,而其负重是可影响它落点的远近。”
我大喜道:“这样记来,我将有极大机会落在我想降落的地点了。”
小矮胖摇头道:“我们将同样大小的皮鸟飞由山峰放下来十多次,没有一次落点是相同的,最远的一次相隔了两里多,若由高上十多倍的居仙岭放下来,差别将更大,可能是流仙城北,也可能是流仙城南,甚至直接降到城中去。”
采柔和龙怡脸色转白,叫道:“那怎么办?”
小矮胖得意道:“不用怕,我又做了几次实验,试将皮鸟飞的双翼作不平衡的改变,竟能大致决定了降落点是偏左或偏右,所以嘛……”
大踏步来到皮鸟飞骨架之下,抬着鸟翼道:“我在每边的翼上都装设了可由大剑师调教的活板,使大剑师可控制飞行的方向,即管风向不大对,也不用怕,就像船上的风帆那样。”
我道:“那么这装置可否调较皮鸟飞的降落。”
小矮胖道:“降落是另一套方法,我会令你能把鸟翼折起来,那时皮鸟飞便会往地上掉下去。”
龙怡失声道:“这么高掉下去,怎能活命?”
小矮胖道:“不用怕,快要掉到地上时,大剑师可将鸟翼再张开,减缓跌势,而且我特制了一件垫满软棉的大衣,到时会给大剑师穿起来,就算跌过结实,也没有大碍。”
我对小矮胖不由衷心佩服起来,点头道:“干得好!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小矮胖看了看他的得意杰作,道;“我动员了二百妇女缝制皮鸟飞的皮,最迟明晚我便可交货。”
我心头一阵激动,明晚之后,只要天气适合,我便可以由居仙岭翱翔而下了。回到营帐时,天梦和飘香星已升上了中天,正值夜中时分。
营地仍是处处灯火通明,所有人都不眠不休地为即将来临的攻城之战努力着。红月也醒来了,和刚回来的妮雅笑谈着,营帐前的空地上燃着了篝火,几个年轻将领围坐着,兴高采烈地等我回来,原来是约诺夫、龙歌、秀青、侯玉和红晴,这批南北将领似乎混得很是融洽,再没有以往互相敌视的痕迹。
大黑认得红晴等人,早走了过去以它吞吐的大舌头向众人打招呼。
红晴亲切地接着大黑,这时我才看到他肩头包扎着绷带。
我坐到他们中间,龙怡则羞人答答地坐到她兄长龙歌之旁。
采柔迳自加入了妮雅和红月的小圈子,这也是采柔的一向作风,尽量不干扰自己男人和朋友的交往。
我向红晴道:“给哪个女人抓伤了?”
众人大笑起来。
红晴神气地道:“今天我们在营地北十里处和敌人一个近一百人的侦察队伍相遇,干掉了对方十多人,其他的急忙逃去了,不过我们也死了几个,黑叉鬼真是不好应付。”
斯文秀气,随着我由南方一路征战而来的秀青道:“我真希望有大剑师一半的厉害,对着黑叉人时便可狠狠的多杀几个。”
侯玉道:“但大剑师已将勇气和信心带给了我们,以往对着黑叉鬼时,纶他们野兽般呼叫着攻来,我们的刀法连平时的五成也施展不出,但今天我们和黑叉鬼干上时,人人都勇气倍增,奋不顾身,反而黑叉鬼像怯了很多似的,杀得真是痛快淋漓。”
我道:“你们怎会这么巧,走在一块儿?”
约诺夫笑道:“我和龙歌巡逻回来时,刚好遇到他们,记起大剑师,便一齐来看看你睡着了没有,岂知你仍未回帐。”
龙歌道:“我到来是有件好东西要送给大剑师的。”说罢将一个重甸甸的革囊递了过来给我。
我打开革囊,取出一个黑黝黝的圆筒,筒头有只连着幼铁素的像八爪鱼般精光闪闪有多个挂钩的钧头,打造得非常坚实,铁索其余的部份自是藏在筒里。
龙歌解说道:“这是当年一个北方叫妙手的巧匠造的,可惜在黑叉人攻城时生死不明,看!筒旁的是机括,只要一按动,索钩便会藉强力弹簧射出,最远可达五十多尺,足可攀上最高的城墙,对大剑师进入流仙城会很有帮助,你要不要立即试试看。”
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好东西,道:“当然要试,不过这几天还有很多时间,我们不如先聊聊吧!”
龙歌道:“希望大剑师以后时常用得上它,那就好了!”
我向他道谢后,奇道:“为何你们没有带酒来?”
红晴叹道:“七位大公联手签署了法令,由今天开始,直至攻陷流仙城,谁也不准喝酒,还有其他很多见他妈的大头鬼的规矩。”
约诺夫道:“大剑师你知道吗?现在不但所有净土男儿都以你为偶像,连很多骄傲的娘儿们,也忍不住整天谈着你,你人出外时小心点,因为那并不是单凭你的圣剑可应付得来的事。”
龙歌大笑道:“连我这眼高于顶的妹子,也磨在你身边不肯定走可见……哎哟!”
龙怡用手肘重撞了龙歌一下结实的,红着脸站了起来,投往妮雅等人处。
众人乐得哈哈大笑。
我感受着他们真挚的友情,心中一片温暖,要建立起这种关系,我们究竟经历了多少误会、谅解和患难呢?
龙歌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甚至连我们那头美丽的雌老虎,提到大剑师时,也脸孔红喷喷的。”
约诺夫目了口呆地道:“什么!她也会脸红。”
红晴、侯玉和秀青等都是来自南方,茫然不知两人在说谁,好奇心大起,追问道:“是哪只美丽的雌老虎?”
龙歌眨眨眼道:“当然是雁菲菲,我们最厉害的女将。”
三人恍然,接着一齐“结结”怪笑起来。
红睛伸手搭着我的肩头,大作老朋友状道:“大剑师不用客气,我们这里的男人对投怀送抱的美女都是多多益善,你问问他们,谁没有和像野马群那么多的女人好过。”
众人又拍腿捶胸地怪笑叫嚷起来,惹得妮雅等也好奇地望过来,逃了开去的龙怡当然更知道我们说的不会是正经事。
龙歌喘着气笑道:“其他的我都可以帮大剑师忙,独有这头雌老虎,我碰也不敢碰一下。”
众人又爆出另一阵哄笑,气氛热闹之极。
妮雅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两卷东西,笑骂道:“大剑师要小心误交损友,这是谢问大公着我交给你的东西。”
我接过后,妮雅瞅了我一眼,又走了回去采柔处,和她们进入帐内,大黑看到了,从我脚旁爬了起来,摇摇摆摆的跟了进去。
我摊卷一看,原来一卷是流仙城的鸟瞰图,重要的地方都有说明文字,地道、入口在哪里,都清楚标明出来,不过恐要红月等帮忙,才可完全看懂我只认得少部份的净土文字,另一卷则是城下秘道的详图。
龙歌道:“我真希望能跟在大剑师身旁,到流仙城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我收起图卷,奇道:“为何你们像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完成不了任务,难道不知这是极危险的事吗?”
众人齐齐一愕。
红晴搔头道:“是呀!为何我一点也没有想过你会失败,直至你现在提醒我,我也不会感到会应付不了,或者是因为我们深切相信这世上没有事是你办不到的,记得吗!你一个人便摧毁了整个黑叉人的堡垒!”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都有同感。
自我踏进净土后,我便知道唯一扭转劣势的方法,是凭藉我是预言中圣剑骑士的身份,建立起净土人对我的信心,现在终于成功了,净土人已由败军之将变成了一股充满自信的可怕军事力量,足以和黑叉鬼抗衡。
前途上还有两个不明朗的因素,就是大元首和实力不明的黑叉王尧敌,时间将说明谁是真正的强者。
约诺夫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叫道:“噢!我差点忘记了告诉大剑师一件重要的事,今天黄昏时分我带着一队人沿河摸上去,探查敌方的动静,发现了在黑叉鬼的监视下,一批净土男人成了奴隶,正为黑叉人在沿河区建造小型的碉堡。”
我呆了一呆,这样说,黑叉人并没有将所有净土男人赶尽杀绝,而是留下了部份来当苦差,这消息实在非常重要。
我们又风花雪月谈了一番,不知如何话题总离不开女人,将天明时,他们才兴尽版辞去了。
我回到帐内。
一股清香涌入鼻内。
四女或卧或坐,都换上了柔软的睡抱,采柔和大黑搂在一起嬉玩着,红月睡了过去,妮雅和龙怡亲热地并坐交谈。龙怡见到我进来,看了看自己坦露出一大截酥胸、玉臂和美腿的睡袍,不胜娇羞地垂下头去。
几上油灯之旁放了个香炉,香烟袅袅徙炉盖的气孔溢出来。
采柔舍下四脚朝天的大黑,盈盈立起,兴奋地道:“这是妮雅带来的香料,当日年加……年加先生……”
我将她搂入怀时,安慰道:“过去了的事便让他过去好了,只要我们将净土回复他心中那美丽的天堂,他便能安息了。”
一旁的妮雅和龙怡停止了说话,默然下来。
采柔缓缓移离我的怀抱,举起纤手,温柔地为我宽衣。
我站在帐中,想起沙漠里的日子,想起沙漠另一边的世界,不禁百感交集。
假若有一天我回到魔女国,我会跪在华茜脸前,请求她宽恕我的薄幸无情。
龙怡和妮雅站了起来,帮着采柔为我脱下战甲衣服,解下魔女刃。
清香盈鼻,不但来自燃烧的香料,还有三女动人的体香。
在这样时刻,你永不需要去思索生命有何意义,因为这一刻的本身便已拥有最动人的魔力,使你忘记了一切。
不一会,我精赤上身,只穿一条短裤,立在帐内。
采柔用温热的布巾为我拭抹了几下后,向藏在我身后,不敢看我的龙怡道:“龙怡来!由你来为大剑师净身。”
龙怡蚊蚋般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道:“我……我怕我做得不好……”
采柔鼓励道:“能为自己心爱的男人拭身,是女人最大的光荣,来!学我那样便成了。”
妮雅将龙怡推到我脸前,采柔则将热巾塞到她手里。
龙怡连耳根也红透了,低着头,用颤震的手细心为我揩拭着。
妮雅伸手抚摸着我背上的肌肉,叹道:“大剑师你真强壮,难怪有这么可怕的力量,连凶猛如猷的黑叉人也不堪你一击,是吗!龙怡贵女!”
易害羞的人特别惹人逗弄,眼前的龙怡就是一个好例子。
龙怡低声应道:“是……是的!噢!你刚才在说什么?”
采柔瞪了妮雅一眼道:“红月贪玩不用记了,连你也是那么爱耍弄龙怡贵女。”
妮雅嘻嘻一笑,凑在我耳边道:“我们今夜全陪你,好吗?”
我心中一荡,伸手扭着她的腰,上下爱抚着,道:“你的‘陪’字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可否讲清楚一点?”
妮雅含羞道:“就是陪你这大英雄说话儿呀!满意没有!”
我嘿然道:“对不起!我误会了,还以为是想陪我睡觉儿呢?”
众皆以为她早睡了的红月翻了个身,脸向我们“嘻”一声笑出来道:“妮雅陪大剑师睡觉时也可以说话的嘛!”
妮雅羞不可仰,扑了过去和红月算账,搂作一团,帐内喜气洋洋,春色无边。采柔移到我背后,发力搂紧我,在我耳背呢喃道:“大剑师!采柔很快乐。”
我记起了天眼的眼神,心头一阵颤栗,伸手往后搂着她纤柔的腰肢,心里叫道:采柔呵采柔!你是命运赐与我最珍贵的神物,它又怎可从我手里将你夺走。
龙怡蹲低身子,拭着我的大腿。
我低头看着她轻轻摆动,线条优美的背臀,心中涌起无限的温柔,探手轻捏着她雪白的颈项。
我虽痛恨命运的存在,但今夜我却要感激它,因为地赐与了我整个宇宙。
次日睁目时,阳光由帐隙处透入来。
我猛然坐起,叫道:“不好!”
接着我的龙怡也吓得坐了起来,愕然道:“什么事?”
我叹道:“这样的天气,我如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飞渡流仙城的上空。”语罢向龙怡望去,只见她赤裸的身体除了遮着下肢的薄被外,其他完全地、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的目光下,完美坚挺的***像花蕾般娇嫩动人。
龙怡见到我贪婪的目光,虽垂下了通红的俏脸,但却任由我饱餐艳色。
我奇道:“她们三人哪里去了?”
龙怡道:“妮雅一早醒来,便赶着去督促她的人工作,稍后红月醒来,又要去看小矮胖怎样做那只超级皮鸟飞,因为她还未看过,采柔和大黑只好陪她去了。”
我想像着红月撒娇时的模样,道:“你为何又不随她们去!”
龙怡头垂得更低了,轻轻道:“你弄得……弄得人家起不了来,何况我若走了,便没有人服侍你了。”
女人的确很易把男人宠坏,想当年我孤身一人,走南闯北,日子还不是那么去,但自从遇到采柔后,连脱衣穿衣也懒了起来。
本来我还想好好和龙怡调情一番,但想起晕可恨的天气,心头像挂了一块大石,直沉下去,再没有这个心情。
梳洗后,我和龙怡一齐出帐。
灼热的阳光便我差点睁不开眼来。
妮雅的两名女亲兵正等待着,见到我出来恭敬施礼,道:“妮雅大公请大剑师到她那里去。”
我环目四顾,找不到飞雪。
其中一名女亲兵知机道:“刚才我们来时,见到飞雪从河里喝水回来,现在应是在营外吃草。”
我暗忖飞雪果是灵马,性格独立自主。
龙怡欢喜地道:“大剑师可否让龙怡和你共乘飞雪!”
我笑道:“当然可以!”
我策着飞雪,和龙怡随着那两名女战士,又重临那天远眺流仙城的山的顶上。妮雅、龙腾、燕色和数名将领,正等待着我。
龙腾见到女儿,满布阴霾的脸挤出一丝笑容,道:“龙怡!有没有惹大剑师不高兴?”
龙怡不依地拉起龙腾的臂弯,大力摇了几下,表示抗议。
我来到妮雅旁,往流仙城望去,一看下也是心头一震。
两艘黑魔船正在离去,但逆河而来的黑魔船却多得不成比例,只是见到的便有十多艘,而泊在城内的船由早两天的三十多艘,增至五十多艘。
燕色道:“黑叉鬼来得真快,这是‘黑珍珠’戴青青的船队,看情况他们是从聚仙湖赶来的,若是照黑叉人军队这样的调动速度,五天内他们便可集给近二十万的大军,那时……那时……”沉默了下去。
我自然知道燕色想说的是“那时便是我们未日来临的时刻了”,沉吟片晌,问道:“我们准备的工夫怎样了?”
龙腾道:“每一个人都拚尽了命,进展比预期的快上了至少一倍,最迟明天晚上,一切都可以准备妥当。”
妮雅道:“但这天气……”
我断然道:“不理天气是晴是暗,明天晚上我便乘皮鸟飞直飞流仙城。”
众人齐一呆。
妮雅骇然道:“不!那太危险了,黑叉人会发现你的。”
我淡淡道:“他们除非全盲了眼,否则怎会看不到我,但这事在他们来说实在太超乎想像了,可能会以为是只巨鸟,甚至疑神疑鬼,不知如何作出适当的反应。”
燕色皱眉道:“但他们必会派人追查,若发现了你,那怎么办?”
我道:“那我便要改变一下计划,舍弃了城北郊野的落点,而改在流仙城之内。”
众人愕然道:“什么?”
我的心平静了下来,淡淡道:“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刻,假设我落在城外,又给黑叉人发现了,我可能永远也进不了城去。”
龙腾道:“但敌人会在城内张开罗网等你投进去。”
我道:“事情并非那么悲观,假设我能降在一座高楼的褛顶,将皮鸟飞烧个干净,然后再潜入地道里,你猜黑叉人会怎么想?”
燕色苦笑道:“他们或会跪了下来向火鸟膜拜叩首,但是你能那么准确控制落点吗?若落到河里去,你可能会因脱身不出来,活活淹死的呀!”
我微笑道:“别忘了我是圣剑骑士。”
燕色愕然,想了又想,一拍大腿道:“是的是的!怎么我总是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而且你每次取胜,都是不按常规,今次又哪会例外。”
龙腾神色凝重地道:“好!就让我们搏他一搏,最多便将整个净土赔进去,也好过坐以待毙,又或始回天庙去。”
我伸出手来,让燕色、龙腾和妮雅将他们的手分别握上去。
我是否那圣剑骑士,净土是否有希望回复和平,便由明夜的飞鸟行动来决定。我和龙怡回到营地时,出奇地见不到采柔和红月,于是找往小矮胖的工场去。
到了工场内,才明白了原因。
采柔正大展身手,为已接近完成的皮鸟飞涂上颜色和绘画图案。
小矮胖在旁得意地道:“看!就算给黑叉人看到了,也以为是地狱里飞出来的巨鸟,不会想到你正在它的腹内。”
我看着采柔书笔下那栩栩如生的鸟头,叹为观止道:“谁出的主意!”
小矮胖道:“当然是采柔小姐,我怎么想到这么精采的玩意儿。”
红月跳着走了过来,挽着我兴奋叫道:“看!采柔姐画得多么好!”
正立在高台上以油扫为鸟翼绘上羽毛的采柔,将她那沾了油采的俏脸转过来,送来了甜甜一笑。
我叫过去道:“采柔!不要怕弄圬了,回去轮到我来给你洗热水澡。”
采柔跺了跺脚,不依地再转过头来,娇嗔地横了我一眼,才转回去继续工作。在工场内努力的男女都笑了起来。
大黑由鸟腹下钻了出来,摇头摆尾到来舐我,红月和龙怡蹲了下来,一头一尾抱着大黑,和这家伙亲热玩耍起来。
小矮胖陪伴着我,绕着皮鸟飞兜了一个圈,同时向我解说操作的方法。
我一边听一边问,到弄清楚所有细节后,拍了拍小矮胖肩头,赞道:“真是净土最伟大的发明家,终有一天你能制成可让净士人自由地在天空上飞翔的东西。”
小矮胖飘飘然道:“没有大剑师丰富的想像力,也刺激不出这样的宝贝来。”
我伸手抚着装盖往鸟翼上的羊皮,道:“你可否在鸟身涂上足够的黑血,使我能在降落后迅速将皮鸟焚过一干二净,使黑叉鬼一点痕迹也找不到。”
小矮胖点头道:“自接到妮雅大公新的指示后,我已准备着这样做的了,大剑师放心。”
我的手感觉着鸟翼的皮质,心神却飞越到明天晚上,振翼离开居仙岭那一刹那的动人光景。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要好好练习一下龙歌送给我那只索钩了。
太阳在左方缓沉下去。
在居仙岭上观看日落令人心旷神怡,胸怀扩阔,但又禁不住睹景伤情。
这两种极端的感受,连头脑单纯的人也会生出感触,只是没有那么深刻清楚。便像我在净土的遭遇,既快乐但又是无比的痛苦和凄惶,充满了希望但又惊惧不已。
小矮胖和他的十多名助手,正为我的飞行作着最后的准备。
我穿上特制的有高度弹性的厚棉衣,带上保护的头盔,腰带上紧着各式各样必需的装备,等待着给送到鸟腹下藏人的装架里。
晚风呼呼吹来,摺起了双翼的巨型皮鸟飞不住颤震、霍霍作响。
来送我的只有红晴,其他人都有更重要的任务,不能分身。我亦断然拒绝了四女跟来,一来这段登峰的路程绝不易走,更重要的是我需要冷静一下,不想因为她们而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一向快乐无忧的红月,离别时忽然感情激动起来,搂着我哭得眼也红肿了,惹得妮雅等无不凄然洒泪。
红月开始和我相好时,或者只是对我出于好奇心和少女对英雄的崇拜,但今天她已是情根深种了。
红晴在旁道:“大剑师真要在明月映照之下起飞?”
我肯定道:“一不做,二不休,横竖避不过他们的眼睛,我偏要在他们最易发现我的时候飞过去,以收疑兵之效。”
大地黑沉下来。
澄明皎洁的圆月在中天露出动人的仙姿。
小矮胖气喘喘走过来道:“临时起飞台大功告成,我们要将你藏到鸟腹下了。”
起飞台是一条以木材搭出来倾斜往外的走道,尽端直伸出拿外的空间去。当下点点头,随小矮胖到了停放在走道这一端的皮鸟处,遵从他的指示,钻进鸟腹下的装架里。
其他人立时便要动手将我系紧。
我道:“不用了,这鸟腹非常安全,我用手脚的力便可紧附在里面,最重要是黑叉鬼看上来时察见不到人的形体。”
小矮胖道:“大剑师放心,除非像我们在这么接近的地方来看,否则绝不会发现你。但你真的不需要……”
我道:“不需要!较灵活点才好,起飞吧!”
小矮胖肃容道:“大剑师珍重!”再向其他人大喝道:“准备!”
我拉动机括,巨鸟双翼张了开来,风压立时倍增,整只巨鸟颤震起来,似欲乘风而去。
小矮胖叫道:“现在吹的是西北风,到了下面,风向可能会突然改变,要多调较两翼的角度。”
巨鸟缓缓移动,沿着下面装了轮子的木架,滑下倾斜的走道,不住加速。
红晴大叫道:“大剑师!我们在流仙城喝个痛快,和所有美女胡混,珍重呀!”
我心怀大好,大喝道:“一定的!我等你。”
开始时他们还能跟着巨鸟狂奔,不一会已给抛在后面。
两旁景物飞退,伸往虚空的尽端迅速扩大。
呼呼。
我乘着巨鸟,滑离了走道的尽端,直飞出居仙峰上的虚空,助飞的轮架往下掉去。
狂风扑脸刮来,使我眼睛也差点睁不开来。
但我知道自己正做着没有人曾干过的创举像大鸟般飞行着。
我竭力回过头去,居仙峰耸立后方远处,小矮胖等全变成了小点。
我欢呼一声,全神望往往远方灯火点点,壮丽之极的流仙城。
一道强烈的气流吹来。
巨鸟忽往下沉,一泻便是数百尺。
我冷汗直冒,若依现在的飞行轨迹,未到流仙城我便要掉下来。
连忙调较双翼的角度。
开始时巨鸟似乎下泻得更快了,但不一会稳定下来,转往西北的方向,盘旋而去。
我心下骇然,但又不敢胡乱调较,怕它再像先前的往下掉去。
幸好巨鸟继续盘旋,当似要往居仙峰飞回去之际,已转了足足一个大圈,我松了一口气,看准鸟头快要对准流仙城的方向时,只调较右翼。
巨鸟这次微弯往流仙城的右方。
我心中大定,知道已逐渐把握了控制巨鸟飞行的方法,小矮胖的设计确是了得。
流仙城在前方下不住扩大着。
这时我才有心情往下看去。
在明月的金黄色光里,整片大地呈现在我的眼前,这块大地并不是平时所感觉的那方形,而是圆形的,登时托起了西琪转述祈北从智慧典里看到的“我们活在一个大圆球上”那句话,现在这话已成为了眼前的事实,有机会我真要好好地读一读神秘的智慧典。
后方是净士军营地逐渐远去和转弱的点点火光,前方则是流仙城和城前的黑叉军营帐,灯火密麻麻地铺盖着起伏的大地。
流仙河像一条金黄的色带,反映着月色的光闪,蜿蜒流过大地,穿过流仙城,往正北地极的远处奔流过去。在入城前和城内那一大段河道,两岸处灯火通明,当是为了方便监视,以防止我们派人经水道偷入城内。
一阵长风吹来,我在高空中再一个急旋,去势加速,望着流仙城滑翔飞去。
我心怀之畅美,实是难以形容。
以前只有在梦中,我才能自由飞翔,现在我却在现实里亲尝做飞鸟的滋味。
被困于地上的枷锁彻底被打破了,我得到解放般的自由。
我记起了红月给我的飞鸟护符,想到得她提醒,才能想出这前无古人的大胆创举,心想有一天定要挽她共飞,以报答我对这妮子的衷心感激。
大地在身下缓缓后退,两耳生风下,我已飞临流仙城之上,在城心大河的左岸处,有一特别宏伟高耸的府第,那就是谢问昔日的大公府,我心目中最理想的落点。
这时我离地面至少有千尺之高,就算直掉下去,也会超越了大公府,幸好我心中早另有定计。
我以超人的视力,极目下望,只见下面火把迅速移动,一个个像蚂蚁般大小的人,追着我四处动着,可知我的来临已引起了整个流仙城的骚动。
瞬眼间,我飞过了北边的城墙,穿进了灯火不及的暗黑里。
我熟练地操作着,巨鸟一盘旋又飞了回去,优美地斜斜猾下,沿河直翔往城心的大公府。
我的失而复现,定使下面追着巨鸟的黑叉人措手不及,摸不清我的落点。
我一拉机括,巨鸟双翼折起了一半。
一阵地转天旋,流仙城的灯火和天上的明月迅速在眼前交闪着,大公府出现眼前。
巨鸟翻滚着飞快地往大公府的前方掉下去。
我心叫不妙,强忍着晕眩,拔出腰闲龙歌送我的钩索,趁脸向大公府所刹那,猛投机括,同时张开了鸟翼。
“飕!”
背索疾射。
巨鸟继续前冲。
背索去尽。
一股大力扯来,使索筒几乎脱手飞出,我死命紧抓着,手臂差点脱膊而去。
巨鸟停止前飞,颤震了几下,以钩索钩着的檐顶为中心,绕着大公府的尖顶盘旋起来,愈旋愈快,愈旋愈往上升高。
我知道要将巨鸟安然降在大公府的屋顶上,已是绝无可能的事,一咬牙,擦着火种,点燃头顶处的鸟体,同时从鸟腹脱身出来,扯着钩索,尽力向近三十尺下的大公府屋顶跃下去。
“蓬!”
巨鸟全身着火,向高空斜升上去。
“砰!”
我的肩头先撞在以方石板砌成屋顶的斜檐上,无可用力下,向下滚去,瞬那间滑离了檐缘,直掉下去。
心中正担心棉衣能否受得起这样的碰撞力时,钩索已尽,将我挂在半空,若我的臂力稍开一点,恐艰避免骨断之灾。
下面隐有人声传来。我大骇里不敢下望,扯着索子,硬爬了上去。
到了屋檐处,心中一动,双脚一摇,摆了过去,勾着屋檐里的柱架,缩身进去,藏在屋檐下的暗黑处。
这时人声沸腾起来。
我偷望下去,只见下面那四周都被房舍环绕的广场里,从各建筑物内里出了无数人来,都指着上空,脸上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有人叫道:“魔鸟着火了!着火了!”
又有人叫道:“飞得真快!”
我听他们说的都是净土语,心中暗喜,这黑叉王尧敌唯一做的好事,就是强迫黑叉人定要说净土语,使我也能听得懂。
一声冷哼,下面的人都静了下来。
我心道:“正主儿来了!只不知是谁人?”
一个身披青袍的高大黑叉鬼,在八名衣着性感之极,袒胸露臂,但都身携武器的黑叉艳女护持下,步进广场。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女的黑叉鬼,大感新鲜,她们皮肤黑得来却不觉粗糙,还有一层动人的光泽,配上坚实健美的胴体,另有一种魅力。脸容远不及净士女人的秀美,嘴唇厚得多了,但轮廓分明,自具另一种风格的女性美和味儿。
我暗责自己,在这等待刻,还对敌人来个评头论足,难道我真是个天性风流的人?
那身份显然高过其他人的黑叉鬼开声道:“这是黑暗之神派来的火鸟,在我直慕的神将府上飞了三个圈,才回到黑暗之神处,乃天大吉兆。”
我才知道这是黑叉鬼七大神将之一的“狼嗥”直慕,看他长长的狼脸,凶光闪闪的眼睛,果真人如其名。
其他黑叉人纷纷向直慕祝贺。拍马屁这招数是不分种族和文化的。
我心中叫道:“还不快滚,本大剑师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直慕又为自己吹擂了几句,才在众黑叉女簇拥下走了。
众人纷纷散去,广场又回复冷清清的样子。
我依着龙歌传授的手法,运力抖动钩索,又按动了回收的钮子。
“飕!”
一连串钩索擦着屋顶的声音响起,精致的钩索回到筒内,我亲吻了这救命的宝贝,才挂回腰里。
“谁!”
这次声音从屋内传来。
另一把女子的声音道:“不要疑神疑鬼,这是鸟儿在屋顶跳跃的声音,刚才的骚动,定使鸟儿难以安睡。”
原先的男声道:“这么可怕的怪鸟,真个叫人大感惊异,直神将虽是如此说,我看它却是地狱飞来的火鸟居多,那种火焰是只地狱才有的火。”
女子道:“唉!真不知道净士人在哪里找到那可怕的大剑师来,使我们连战皆北,听说进攻南方的部队亦是大败而回。”
男子道:“担心什么,任那大剑师如何诡计多端,今次也逃不了灭亡的命运,其实上头也不须如此谨慎,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足可将他们碾成碎粉。”
我很想再听下去,但时间愈来愈少了,于是先小心脱下棉衣,除下头盔,塞在檐廓处,又将挂钩钩着檐边的凹位,控制着按钮,吊着滑下去,双足站到实地时,抖手将索钩收回来。
我闪往一旁,贴在屋旁的暗影里,仰观广场上的星辰,默默计算着自己所处的方向和位置,同时重温大公府下秘道入口的所在。
脚步声传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贴着墙壁,迅速移动,到了左边的入口,先伸头进去看了看,才闪身进去。
一条长廊往前伸展,两旁各有一道大门,尽处是另一出口。
采柔为我此次任务特制的棉鞋,使我踏地无声地迅速来到另一边出口,外面是个大花园,三座凉亭品字形在园心,中间是个大水池。一条大道,穿园而过,到了水池分作两条绕池而去,再汇戌一条通往大公府的主建筑物“大公堂”后门的长石阶。
我暗叫幸运,这么快便找对了地方,忙往外扑出,才藏身在一堆草丛里,一队巡夜的黑叉兵便巡了过来。
待他们去远了,我闪了出来,凭着左侧林木的掩护个高伏低,往花园另一边那座特别华丽极有气派的大公堂摸过去。
当看到大公堂后门的形势时,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虽是大开中门,但灯火通明下,有十多名黑叉兵分散守卫着,不禁怨起建秘道的人来,为何要将秘道的人口设在这种守卫特别森严的地方之内。
我留心细察形势,知道要进入大公堂,绝无可能毫无掩蔽地由这防守不比正门松懈的后门进去,唯有窜往右侧,蛇行鼠伏了百多步后,来到与大公堂成直角的另一座看来是住所的宏伟房舍旁,看准了其中一个没有透出灯火的露台,射出钩索,再沿索爬上去。
当踏足露台时,转身往大公堂看去,不由大喜过望,原来我身处这座房舍的另一端,竟有道长廊直通往大公堂的右侧,这都是在那地图里看不到的。只要我能走往褛下,或可由那道长廊偷进大公堂去。
但亦提醒自己要小心一点,因为明显地这座宏伟的大宅,住的定是最重要的人物,否则怎会和大公堂相连起来?说不定直慕便住往这里。
我伏着身移到通往房内的门前,蹲下留心听了一会,肯定里面没有呼吸的声音后,才从腰带拔出薄而锋利的匕首,伸入门隙,挑起门闩,推门进去。
借着点月色,人目是华丽的卧室布置,宽大的床几桌椅,雅致怡人,只是从这点便可看出黑叉人实是深爱净土美丽的文化,否则不会将这属于净士人的陈设完全地保留下来。
我关上了门,也把自己关在黑暗里。
我凭记忆摸到往外去的门前,轻轻推开少许,灯火的光芒透了进来,我从门隙往外窥看,原来是个大厅。
我肯定没有人后,蹑足走了出去,来到厅门处,正要将耳朵贴在门上,蓦地厅门往外打开,一个白皮肤的美丽女子和我脸脸相对。
事起突然,我们同时目瞪口呆。
女子张开了口,眼看就要叫出来。
无可选择下,我一手将她搂入怀里,用嘴封紧她的小嘴,另一手把门关上。
她用力推我,当然推不动,到我将她强压在墙上时,她安静了点,停止了挣扎。
她骇然看着我。
我轻声道:“听得懂我的说话,就眨两下眼睛。”
她连忙眨了两次眼睛。
我道:“你是被黑叉人俘虏的净土人吗?”
她又眨了两次。
我暗忖这女子倒非常聪明,柔声道:“我是天庙派来的人,到这里有秘密的任务,若我放开手,你不会叫吧!”
眼睛再眨了两眨。
我缓缓移开手,即管她要叫,我也可以及时制止她。
她喘了几口气,轻呼道:“你压得我很重。”
这时我才发觉自己挤得她实在太紧密,不好意思他移离了少许。
女子道:“你是怎样混进来的?”
我道:“我没有解释的时间了,告诉我你肯否助我!”
女子眼中射出恐惧的神色,显是想起黑叉人的凶狠残暴,但在我坚定的眼光下,犹豫了片晌后,肯定地点点头。
我道:“我想到大公堂下层的地窖去,你有没有方法。”
女子骇然道:“大公堂每一个人口都有守卫,没有直慕神将的准许,谁也进不了去,而地窖更是难以下去。”
我大感头痛,若要找第二条秘道的入口,时间上已不能容许。把心一横,暗忖不如就仗剑杀进去,可是要凿开秘道,纵使我从谢问处知道了特别的诀窍,总需要一段时间,而我亦不可能存应付着黑叉人的同时,把秘道的入口凿开来。
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
女子道:“我叫凌思,是小姐的仆人。”
我奇道:“小姐?”
凌思道:“是戴青青小姐,自望海城陷落后,我便被拣了出来做她的奴仆,幸好是她,我才没有被黑叉鬼奸圬,但我很多姊妹便没有这么幸运了。”
原来是七大神将之一的“黑珍珠”戴青青,难怪可保住她的贞操。
凌思忽地露出兴奋的神色,道:“或者我有方法可将你弄进去。”便想出门而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一把拉着她,道:“先告诉我是什么方法,要多少时间。”
凌思道:“每天晚上,被俘为奴的净土人都要进去打扫大公堂,我找他们商量一下,设法让混进去。我要赶快了,否则迟了便会错过机会。你放心留在这里吧,小姐到了城外观察我们净土军的情况,这里的净土俘虏眼前都又欢喜、又害怕。”
喜当然是净土军展开反攻,怕的是净士军被歼灭。
我放开了她,让她出门,心想若她出卖我,引黑叉人来,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杀多几个人吧。
想到这里,坐在大门旁一张贴墙大椅里,闭目养起神来,耐心静候,无聊下数起自己的呼吸来,暗定下若五百息后凌思仍未回来,我便杀进大公堂内,硬闯入秘道,再凭自己的体力、速度,对秘道的认识,抢往装有绞盘的城楼,破坏水闸,能顶住黑叉人多久便多久,以命搏命。
数到第三百息峙,脚步声传来。
“咿!”
门给推了开来。
我暗忖这凌思办事的确颇有点效率,睁开眼来,正要唤她,一看下,几乎吓得跳了起来,原来进来是位身长玉立,全副武装的黑叉女将。
她显然仍未发现厅内有人,背着我拈在厅中,先脱下披肩,任由它掉到地上,叫道:“凌思!你在哪里?”
我伸手到腰间按着匕首,下定决心当她转身时,便给她致命的一刀,这背影动人之极的黑叉女,不用说也是那“黑珍珠”戴青青,以前闻她之名久矣,但做梦也想不到会和她在这样的情况下相会。
戴青青出奇地没有转过身来,两手在胸前动作着,不一会解开上身的护甲,露出赤裸的背部。
黑得发亮的幼滑皮肤,没有半点多余的脂肪,兼之她肩膊宽阔,但腰却纤细至极,线条之诱人,绝对不输于采柔和妮雅等绝世美女。
这时连我也有点怀疑自己的飞刀是否能狠心出手。
事情至此还没有完结,戴青青继续脱掉缠在下身的战抱,天!里面竟什么也没有。
高挺的臀部,修长扎实的美腿,一时间我差点忘了自己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戴青青幽幽一叹,始终没有转过头来,就这样走进房内。
我软瘫在椅上,不能相信自己的幸运。
厅外的走廊再响起足音,我连忙跳了起来,轻轻拉开门,闪了出去,也不理外面来的是否黑叉人。
匆匆走来的凌思见我闯出来,虽然四周无人,仍吓得俏脸发白,待要说话。
我作了一个不要作声的手势,凑到她耳旁道:“不要问,快带我去。”
凌思嘴唇发颤,拖起我的手,往长廊的另一端发足走去。
快到了长廊的尽处时,密集的脚步声在登楼的石阶下响起。
凌思想也不想,拉开左边一道门,推了我进去,又关上门,自己却留在门外。我进房后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房内坐了十多个男人,幸好全是净土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看着我。
其中两人跳了起来,为我盖上和他们相同的黑抱,拉着我在他们间坐下。
“咿呀!”
门在不久后给推了开来。
一名黑叉兵走了入来。
众净土俘虏纷纷跪下。
我给背后的人推了一下,无奈里也只有随着跪下,不过心中早咒遍了这黑叉鬼的十八代祖宗。
黑叉鬼凶神恶煞地以他不纯正的净土语喝道:“今晚不用打扫神将堂,所有男的净土奴都要关进大监狱里,站起来!”
众人齐齐一震,想不到黑叉人有这样的临时措施。
我心中长长一叹,知道因净土军的调动,惹起了黑叉人的警戒,怕城内的净土男奴里应外合造反,而我却是自投罗网。
黑叉鬼大喝道:“还不一个一个滚出去列队?”
我硬着头皮,跟着他们走,但却知道自己虽盖上黑袍,但因里面穿了战甲,又背着魔女刃,外形肥肿不堪,只要不是盲子,便可看出不妥来,何况我还有张陌生的脸孔。
门外另有四名黑叉兵,正轻松地以黑叉语谈笑着,从他们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净土军兵临城下的气氛。
那带头的黑叉兵站在门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接一个走出去的净士人。
其他净土人也为我感到惊惧不安,有两个竟惊得全身发起抖来。
那黑叉兵忽喝道:“净土猪真没用,又不是要生吃你们。”
“砰!”
一脚踢往其中一人的屁股上,那人立时向前仆跌,爬在地上。
外面的黑叉兵哄然大笑,说不尽的鄙视和不屑。
我乘机移出门外,趁那些黑叉兵注意力集中到那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净土人身上时,***净土人队伍的中间处,让他们容易遮掩我。
“咿呀!”
黑珍珠的那道门被推了开来,凌思先走出来,接着是身长玉立的“黑珍珠”戴青青。
我这时才看清楚她的容颜,禁不住泛起惊艳的感觉,难怪她被誉为黑叉鬼中的第一美女,嫩滑纤幼的皮肤,使你不但不感到黑肤是难看的,反而另有一种诱人魅力,扎起头上的黑发闪闪发亮,细长的眼清澈而媚美,唇片并没先前见到的黑叉女那么宽厚,五官配合得完美无瑕,身材更是不用说了,足有我的高度,挺直得近乎过度的腰肢,比妮雅等更修长的特级美腿,我想没有男人可看到而不心动。
这时她换了另一套黄黑相间的战甲,手捧黑色头盔,但我想到的却是内里没有穿着任何东西的动人胴体。
戴青青一脸冰冷,道:“你们鬼嚷什么?难道不知我在这里吗?”
众黑叉兵惶恐施礼请罪,吓得头也不敢抬起来。
戴青青身后的凌思望也不敢向我们望来,不用说她也是惶恐非常,不过她担心的却是我会被人揭破身份。
戴青青对凌思倒是颇为友善,侧头柔声向她道:“你回去睡吧!今夜我怕不会回来了。”昂然朝我们走来。
经过我们身旁时,沐浴后的香气傅人我的鼻里,原来她回来就是为了沐浴,可能是她特别爱洁净吧!
直至她背影消失在石阶处时,众黑叉鬼才惊魂甫定,用他们难听的黑叉话交谈了一会后,黑叉兵头才向我们喝道:“还不快走!”
我们故意挤到一块儿,往下楼的石阶走去。
在黑叉兵前后押送下,我们抵达下层处,前方和左侧各有一道门户,前面的自是通往被黑叉人改作神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