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也不说，捡起果盘里的苹果很细心地削了起来，苹果皮都没有断。他曾经听被人说过，如果削苹果的时候苹果皮没有断，那削苹果的那个人和吃苹果的那个人，是会受到祝福的。

削好了苹果，他淡淡的微笑着塞进程莫依的手里，这才慢腾腾的扭过头看站在一边的田笑笑，眼里的柔情一瞬间变成狠厉，直视着田笑笑的眼睛，让她无处可逃。

“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他一步步走向田笑笑，声音那么冰冷，天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田笑笑是女人，他早就冲上去将她碎尸万段了。

“锦寒，你听我说。”田笑笑躲无可躲，走上来像只受了委屈的小花猫一样扯住他的衣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三年前你是如何瞒着我，瞒着我害死了我的孩子吗？！”薛锦寒一把推开田笑笑的手，终于忍不住肚子里的恨意，声音陡然增大，“田笑笑！你还真是成才不成人啊，这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也做得出来！”然后一巴掌甩到了田笑笑脸上。

清脆的声音过后，田笑笑捂着热辣辣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薛锦寒，就连一直抱着手里的苹果暗自垂泪的程莫依也被这一巴掌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薛锦寒。

“薛锦寒，你打我？”田笑笑凄然的笑了起来，“你居然为了这个贱人打我，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这样对我！我田笑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怎么做也取代不了她在你心里的地位！”她的手指指向程莫依，嘶声力竭地吼道，“没错，她的孩子是我害死的，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吧！我就是要看着你们痛不欲生！这是你们欠我的！”说罢，她仰天大笑，笑着笑着却留下了眼泪。

原本她是高贵不可一世的杂志名模，为了薛锦寒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放弃了职业生涯，浪费了十年的青春，竟然换来了这样的结局！

看着薛锦寒气得发红的双眼，又看看程莫依梨花带雨的脸，田笑笑连哭带笑，一巴掌挥向薛锦寒，“是，我是卑鄙！可是薛锦寒，你别忘了，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也许是觉得自己确实对田笑笑心怀愧疚，薛锦寒接受了她那一巴掌，眯着眼睛舔了舔嘴角，“田笑笑，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的歹毒！你欠我一条命，就算我现在让你扇一百个巴掌，之后，我们还是要好好算算那一笔账的！你给我记住！”

说完他不理会疯子似的田笑笑，只是走到程莫依面前，很温柔的替她把羽绒服穿上，然后搂着她打算离开这里。

“薛锦寒，你给我站住！”

七

田笑笑吼道。

她不甘心！

她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是，她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女人，但是这么多年，她对薛锦寒的那份心并没有变过，就算他从来不在乎她的感情，嫌弃她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和男人走的女人，她也不理会，照样陪着他，这一陪，就是十年的青春年华，现在，她为了留他在身边而做的那些坏事，他都知道了，那么她也明白，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再守住这一份孽缘了。

那么，她田笑笑说过，她喜欢的东西如果得不到，那么她宁愿毁掉也不会让他人得到半分便宜！

想到这里，悲愤交加的田笑笑立刻喊道：“薛锦寒，你给我站住！”同时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立刻抓起来朝门口的两个人扑过来！

薛锦寒觉得自己如果再看田笑笑一眼，就会忍不住冲过去剁了她，只是站定了身子，并没有回头，懒懒地问：“你还说什么？”

这个时候，一直傻呆呆的程莫依突然很想问一句，是不是当年田笑笑所做的一切，薛锦寒毫不知情，于是她就扭过了头，却看见田笑笑发了疯一样拿着一把锃亮的水果刀直直朝薛锦寒扑过来。

她一时情急，嘴张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看着逼近眼前的田笑笑，神色一冽，一把推开了薛锦寒，自己却撞到了田笑笑的刀尖上，尖利的水果刀一下子穿透她单薄的线衣，划过她冰凉的皮肤，朝着心脏的位置，直直插了下去！

“莫莫！”薛锦寒倒在一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瞬间发生，自己却没有反应过来阻止，看到程莫依皱着眉头倒下去，他的心痛到没有了知觉，只剩下铺天盖地的悔恨。

田笑笑握着水果刀的手不停地颤抖，她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眼看着程莫依在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在她面前倒下，她整个脑袋已经蒙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啊！”

薛锦寒扑过来，扶住程莫依软绵绵倒下来的身体，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莫莫，莫莫…你怎么样？救护车…对，救护车。”他转过头，冲已经吓傻的田笑笑吼道，“快叫救护车啊！快啊！”

“哦，哦，”田笑笑这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掏出手机，几乎拨不出去号码，“喂，救护车，快点，这里有人受伤了，快啊！”

天知道，她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只是想要吓吓薛锦寒而已，她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误伤了程莫依！如果，如果程莫依真的出了事，她是会坐牢的！

天呐，怎么会这样？！

救护车拉走了程莫依，也拉走了薛锦寒，剩下她一个人狼狈不堪的瘫坐在地上，脸上的妆早已花了，半边脸还肿的老高。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的，我只是想讨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杀人的。”

直到昏倒的西装男人过来扶起她，田笑笑还一直在喃喃自语。

八

其实，她最害怕的，不是自己捅了程莫依一刀，这最多判个误伤而已，她最怕的，是薛锦寒，从此以后，她和薛锦寒再没有可能。

这么多年，虽然薛锦寒对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一眼，但至少，她可以看见他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尽管心从来不在她身上，也从来不会碰她一下。

可是现在，这一切虚幻的幸福都被她自己亲手毁灭了。孩子的事，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爱上了他，难道这也有错吗？

薛锦寒，你说我歹毒，可是，谁又不歹毒呢？

王家卫的电影里就曾经说过，任何人都可以变得歹毒，只要尝试过什么叫嫉妒。

我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你和程莫依的错！

田笑笑推开西装男人，握紧拳头，对着空荡荡的包厢喊道：“我为什么要害怕！程莫依死了活该！那是报应！”

“夫人，你没事吧？”西装男人欲上前，却被田笑笑的脸色吓到，“老板让你办完了事就赶快回去呢。”

“知道了，滚远点。”田笑笑很没有好气的骂道。狗屁香港富商，男人都一样，只稀罕女人的身体，要不是她年轻漂亮，又有本事，那老男人会娶她才怪！

医院里，薛锦寒一路跟随着护士把程莫依送到手术室门口，却被拦了下来，他焦躁地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都快把地板磨平了。

“莫莫，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双手合十，不住的祈祷，祈祷老天保佑他的莫莫平平安安。

这时候，有护士匆匆忙忙跑出来，薛锦寒立刻走上前拦住护士：“护士，里面情况怎么样？”

“水果刀离心脏就差两毫米的距离，病人现在大出血。”说完，护士匆匆跑开了。

薛锦寒跌坐在长椅上，痛苦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复而又平静下来，掏出手机给秦夜打电话：“秦夜，程莫依出事了。”

“什么？你现在在哪？”秦夜刚陪夏之琳给宝宝做完检查回到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地吃了一惊。

得到薛锦寒的回复，夫妻二人把孩子扔给夏妈妈，开着车就赶过来了。路上，夏之琳一直犹豫着要不要给程天沐打电话，想起程莫依说过他身体不好，就决定先瞒着他，等莫依脱离了危险再告诉他。

急救中心门口，夏之琳老远看见薛锦寒就跑过来揪住他的衣领，急切的说：“你又把莫依怎么了？她已经订婚了，你为什么三番四次的伤害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

秦夜赶过来拉住她，“老婆，别这样。”然后对着薛锦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莫依怎么就出事了呢？”

薛锦寒痛苦的跌坐在长椅上，“今天早上田笑笑给我打过电话了，她又回来了。”

“她回来了怎么了？你不是还想着和她再纠缠不清吧？”秦夜扶着难过的夏之琳坐下来，“这和莫依出事又有什么关系啊？”

九

“当然有关系！”薛锦寒嚯地抬起头，看向怒视着他的夏之琳，痛苦的责备道，“为什么？为什么三年前你不告诉我程莫依怀了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说完，他又痛苦的揪起自己头发，真是恨不得有台时光机，能够回到过去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什么？孩子？”秦夜这下子被搞糊涂了，看向自己的老婆，问道，“老婆，什么孩子啊？程莫依，怀了锦寒的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没听你说起过？”

夏之琳听到薛锦寒说起这件事，连流下来的眼泪都顾不上擦，愤恨交加地说：“你…你居然还敢装作不知道？！薛锦寒，不要跟我玩失忆的小把戏！当初为了不让莫依把这孩子生下来，你不是还卑鄙到把莫依迷昏送到小诊所做人流吗？！现在倒好，装起傻来了是不是！本来看在上次出事你那么关心莫依的份上我还打算原谅你对莫依的所作所为，可没想到今天你竟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你还是男人吗薛锦寒！”

“到底怎么回事啊老婆？有话好好说嘛。”秦夜觉得似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蒙在鼓里，看到夏之琳这么气愤的样子，心里更加着急。

夏之琳叹了一口气，粗鲁的擦干眼泪，“还能是怎么回事，三年前莫依怀了薛锦寒这个王八蛋的孩子，打算以后就做个未婚妈妈，再也不打扰他了，”说到这，她恨恨地剜了薛锦寒一眼，“结果却没想到薛锦寒知道以后，居然在莫依去上海找他的时候，把莫依迷昏，送到小诊所做了人流！你说他还是不是男人！”

“薛锦寒！”秦夜这下子彻底起了火了，揪住薛锦寒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直接一拳挥过去，“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亏我还当你是好兄弟！”

薛锦寒被他的拳头打翻在地，擦擦嘴角的血，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就算现在解释了，又能挽回什么呢？程莫依难道还会回来他身边吗？

呵呵，薛锦寒，你别忘了，当初是因为什么，你始终没有说一句你喜欢程莫依！

他自顾笑起来，却笑得那么让人心疼。

“你笑什么笑！”秦夜见状，又要扑上去，却被夏之琳拉住了。

“好了，这里是医院，不要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莫依的病情！”没有知道，她是多么害怕失去这个姐妹，三年前程莫依独自一人去了加拿大，她担心的一连好几个月都吃不香睡不着，直到看到她在加拿大过上了全新的生活，才渐渐放下心来，可是没想到她一回国，就遇上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

薛锦寒站起来，坐到椅子另一边，三个人同时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夏之琳焦躁地在急救中心门口来回踱步，手心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汗。

“薛锦寒，究竟是谁伤了莫依？怎么会这么严重？”她停止晃悠，站在薛锦寒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田笑笑。”

“你刚刚说她给你打电话，现在又说是她伤了莫依，到底怎么回事？”一听到田笑笑这个名字，夏之琳简直就要抓狂了，“我说你俩是不是莫依的克星啊！只要你俩同时出现，莫依准没好事！”

十

薛锦寒低着头，全然不理会夏之琳语气中显山露水的讽刺，“早上田笑笑给我打电话说上次莫依的事她给我道歉，让我原谅她，被我拒绝了。却没想到她找到了莫依，坦白了一件隐藏了三年的秘密。”

“什么秘密？她能有什么秘密？我看她有的就只有阴谋！”夏之琳这时候还不忘贬一下田笑笑。

薛锦寒叹了一口气，“没错，的确是阴谋。直到不久之前我才知道，她竟然亲手害死了我的孩子！所有的事都是她干的，她给莫依寄了很多她ps出来的我和不同女人的艳照，把莫依骗到了上海，然后把我迷倒放在酒店里，让莫依亲眼看见一个神似我的男人和她在我的房间里勾搭，最卑鄙的是，她竟然在莫依伤心欲绝的时候，迷昏了莫依，把她送到了小诊所做了人流，还签上了我的名字！”

他的手狠狠地打在木质的椅背上，青筋暴露，显示着他内心压抑的悲愤和痛苦。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恶毒，这么有心计的女人？”夏之琳惊呼出来，不敢相信薛锦寒所说的这件事。

“呵，怎么不可能，我跟踪了带莫依去见田笑笑的那个人，躲在包厢外亲耳听见的。后来我冲进去，看见莫依已经被吓傻了，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我想先带她回去，之后再和田笑笑算这笔账，却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你倒是说啊！”夏之琳催促到，迫切的想要知道莫依究竟是如何受的伤。

薛锦寒似乎很不愿意回忆那一刻的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医院冰冷的墙上，“没想到田笑笑竟然抄起水果刀朝我刺来，莫依看见了…她，挡在了我背后，替我挡住了那一刀，自己却差点被刺到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