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寒痛恨他的口气，眼看着拳头就要上去。

“够了！”

这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措，狠狠地敲击着薛锦寒的内心，他回头，看见了站在转角的程莫依，握成拳头的手一下子无力地松开了，看了一眼同样高傲的李泽睿，头也不回的离开。

和程莫依擦肩而过的时候，能明显闻到她身上特有的清新的体香，薛锦寒的脸色稍稍柔和了一点。

程莫依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薛锦寒，心狠狠地揪起来。刚才的话，她都听见了，一字不漏。她多么希望他能再一次在她耳边轻柔的告诉她，他是爱她的，也不枉她这么多年的苦苦坚持。可是，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不舍。

李泽睿走到她身边，拨弄着她乌黑的发，依然是温柔如水的语气：“小屁孩，不是让你在前面等我吗？被你看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程莫依摆摆手，“我只是想来找一下卫生间而已，却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

“那我带你去卫生间吧。”李泽睿笑着，小心翼翼牵起她的手，没有被拒绝，心里乐开了花。

“嗯。”程莫依呆呆的，任由李泽睿牵着自己走。

十

一直到坐在马桶盖上，程莫依都处于震惊之中，不曾反应过来。

“我薛锦寒喜欢的东西，从来不会允许他人染指。”

“是，我是有很多女人，就连田笑笑，也曾经和我睡过，怎么没见你这么激动气愤？”

“我李泽睿喜欢上的人，也是一定要得手的。”

“我想你以前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她吧。”

两个同样霸道的男人，为了一个小虾米一样无足轻重的程莫依，竟然大打出手。可是锦寒锦寒，你真的如你所说，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来不会允许他人染指吗？我是否可以自作多情一秒，以为你心里的那个人就是我呢？可是为何这么多年，你从来不会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呢？你伤害了我那么多，如今还不允许有别的人来爱我妈？jonas被你骂作疯子，李泽睿差点挨了你的拳头，你是不是就那么不希望我程莫依有人追？

乱糟糟的思维在程莫依的脑袋里打起架来，疼得她抱着头，忍不住坐在马桶盖上轻轻哭起来。

在卫生间外等待的李泽睿听见卫生间内传来的隐隐压抑着的声音，心里一片着急。他跑到前面，想要找一个女人，帮他进卫生间看一下程莫依的情况。

“哎哟，这不是泽睿吗？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啊？”一听这声音，李泽睿的身上就忍不住冒出丝丝冷汗，这么甜腻腻的声音，除了田笑笑，怕再没第二个人了。

但是扫了一下，酒吧里坐的几乎都是男士，很难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另一个女士来，程莫依在卫生间呆的时间越久，他就越不放心。实在没办法了，退而求其次，他拉着田笑笑就往卫生间跑。

田笑笑看着门上那个穿短裙的提示人物，心里疑惑：“泽睿…”她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想和她重温旧梦的，可他却在女士卫生间门口停了下来。

“我有个朋友进去好长时间了都没有出来，我又不方便进去，你帮我去看一下吧。”李泽睿没有看她，只是焦急地往卫生间里眺望。

“扑哧”，田笑笑捂着嘴笑了出来，“不是吧李总，就这事儿？”

“就是这，你快去吧。”李泽睿不想和她多罗嗦，一把将田笑笑推进去。

“可是…”田笑笑只是一犹豫，李泽睿立马拿出杀手锏：“下个月的那个化妆品的广告，你还想不想做了？！”

“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田笑笑讪笑着，转身就进了卫生间。没办法，谁让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呢，得罪了他，田笑笑就永远被打入冷宫，模特生涯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卫生间里，田笑笑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敲着，发现就只有最后一个隔间是从里面反锁着的，她趴在上面听了一下，有隐隐的哭声，心里还在暗想，一定又是李泽睿的哪个新欢，一定要态度好点。她轻轻敲了一下门，柔声道：“小姐，你没事吧？外面有位先生是等你的吧，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程莫依正躲在马桶盖上哭得欢畅，经这声音提醒，才想起来李泽睿还在外面等着呢。她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然后起身，翻开马桶盖冲了一下厕所，假装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十一

田笑笑听见里面有了动静，就走出去告诉焦躁地来回走动的李泽睿，“李总，那位小姐已经出来了。”叫着“李总”，可是身子却粘腻腻地贴了过去，纤长的五指拨弄着李泽睿衬衣的第二颗扣子。

程莫依不好意思的捂着眼睛走到洗手台前，用冰冷的自来水沁沁了肿胀的双眼，然后又洗了一把手，放在烘干机下来回晃。

刺耳的轰鸣声响起，李泽睿仓促间推来贴在自己身上的田笑笑，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惊喜地冲进女士卫生间，冲到门口的烘干机那，一把将程莫依的身体转过来，心慌意乱的紧紧抱着她，怕自己一撒手，她就会像一阵风，无踪无影的离开自己。

程莫依个子本来就低，这下好了，整个脑袋都被埋在了李泽睿的胸膛上，连呼吸都是那么困难，可是，感受着李泽睿身上的体温却感觉到久违的安稳，和一直缺乏的安全感。

犹豫着，双手缓缓拾起，经过艰难的“跋涉”，终于勾住了李泽睿的脖子，小小的脑袋像只猫咪一样，在李泽睿的胸口调皮的蹭着。

李泽睿一愣，脸上展开了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笑，像个孩子一样，那么纯良无害，抱紧她的手臂更加用力，“小屁孩，你吓死我了。”他把头轻轻放在程莫依的头上，闻到她的阵阵发香，头有点发晕。

那边田笑笑毫无防备，被李泽睿那么一推，尖细的黑色镶钻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做惯性运动，身体晃了三晃，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身体稳下来，不至于倒在地上，让别人看自己的难堪。

她气愤，一边娇滴滴地喊着“李泽睿！”一边扭着腰进了洗手间。

曾经有过的短暂亲热，让田笑笑和李泽睿的关系不再像员工和老板那么单纯。李泽睿和薛锦寒一样，是留不住的男人，田笑笑也从不奢求和他们其中的一个赖上一辈子。李泽睿交往的女人从来就数不清，可是田笑笑还是有本事让他在和其他女人来往的时候，偶尔回味一下和田笑笑在一起的滋味。

可是第一次，她看见他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慌张，这么焦躁，甚至还推开了她。她冲进去，她要看看这个女人时何方神圣，如何就有本事让流连花丛的李泽睿这么倾心。

李泽睿听到田笑笑的声音，虽然扭过了头，双手依然抱着程莫依纤细的腰身，声音懒洋洋的，但是看在她帮了自己忙的份上，还是耐着性子，“有事吗？”

听出了他口气里“没你事了，可以走了”的意味，田笑笑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泽睿，看你这么担心，这位应该是你的女朋友吧，怎么不介绍介绍？”

李泽睿想想也是，他不是很想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自己要追求程莫依吗，田笑笑就是个很好的传话筒，干嘛不介绍她认识认识呢？伸出手，宠溺地拍拍程莫依的背，“呵呵，那就认识一下吧，我青梅竹马的小屁孩，程莫依。”

程莫依？！

田笑笑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双手慢慢握成拳，细长的指甲紧紧掐进肉里，在手掌留下紫色的痕迹。

十二

田笑笑脸上可怖的表情让李泽睿的神色微微一冽，皱着眉头盯着田笑笑。可是转眼她又换上了笑容，还真是在圈子里练出来的，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她看着他，浅笑盈盈：“那我就不打扰李总和这位小姐亲热了，我先走了。”说着转身，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一般逃离。

程莫依，程莫依，老娘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所以这一世，你什么都要和我争，和我抢？！忿忿然蹬着高跟走了。

程莫依把头从李泽睿的怀里伸出来，一脸茫然：“怎么了？”

“没事。”李泽睿宠溺地拍着她的脑袋，“告诉我，刚刚怎么了，钻进洗手间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我差点就自己跑进去把你拉出来了。”

程莫依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没什么，就是有点拉肚子而已。”她可不想告诉他，自己坐在马桶盖上差点流了一公升的眼泪，不然还不被他笑死。

“哦？我闻闻，”李泽睿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却不捅破她蹩脚的谎话，反而故作轻松，“哇！这么臭啊！”说完就蹦着躲开程莫依。

“李泽睿！”程莫依笑着，扑过去，“你找打！”

“我就是找打，有本事你来打我啊。”李泽睿转过身挑。逗着，引来程莫依的魔爪，又跑到另一边。

这种小把戏，李泽睿和程莫依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玩了，没想到如今隔了好多年再见面，两个人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跑到拐角处，李泽睿停了下来，程莫依没有防备，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一下子撞在了李泽睿坚实的后背，吃痛，捂着鼻子“哇哇”乱叫。

李泽睿笑嘻嘻的看着她，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小屁孩，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笨？难道是小时候一直被我这样耍，脑袋耍坏了？”说着伸出手就要摸程莫依的脑袋。

程莫依躲过去，假装生气转身就往外走。李泽睿“喂喂”的喊着，跟上她的脚步，“不要这么小气嘛，跟你开玩笑的啦。”不认识他的人，只看这画面，谁会想到他竟然是全国有名的广告模特公司的头呢。

程莫依强忍着笑，一直到出了“念”，再也忍不住，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得站也站不起来。

李泽睿毫无绅士风度，一脚踢在程莫依的屁股上，“笑笑，笑什么笑！”

“你管我啊。”程莫依觉得，这一切真是太好笑了。

李泽睿蹲下来，用手指钳住莫依的下巴，让她抬起头对着自己，“告诉我嘛。”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程莫依打掉他的手，“你先站起来啦，两个人快奔三十的人像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像话吗？”

“那是不是我站起来，你就会告诉我啦？”

简直崩溃。

程莫依不管他，自己站起来，“我就是觉得吧，怎么这么多年没有见，我们彼此的反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李泽睿跟着她站起来，低着头，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你看，我们做的那些事，耍的那些小把戏，彼此的小习惯，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些回忆，就好像是蛰伏在心湖里的小兽，一到时间，就会浮出水面。原来，那些，都不曾被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