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兰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0:13
|本章字节:2966字
小北
此书胡兰成先生自称原以日文起笔,后以中文改写。终未曾见有过日文版。我以为是日文版《自然学》的延续,后来借“革命要诗与学问”之名有过部分草稿,之后胡先生即应邀到了台湾。
这是他在台湾出版的第一部作品,因张其昀先生之建议,题名《华学科学与哲学》,十多年后朱天文拟编《胡兰成全集》,又改回《革命要诗与学问》出过一版,增补了《机论》《建国立极》两章。彼时胡先生还写有《致邓小平书》《上蒋经国书》两通书信,分别致两岸领导人,也属同一范畴的立国之言。
昔日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
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胡先生自不能与夫子相比,但譬之今日,胡先生的高低亦非浅薄如我者能尽窥,如陈丹青先生之谓,胡兰成与木心皆是民国时期一等一的高手。
譬如谁者之言,人世的问题,没有对错,惟有境界之分。胡先生呈现给我们的是一种境界。他的许多建设性的意见以及学问上的灵机一悟,被今日一些主流学者斥之谬论或诳语,那先已是今日的主流学者们自己生在了不同的层次之中。棋逢对手,是必要有对手。所以胡先生是好比一滩江湖之水,虽难以尽归大海,却仍可润泽大地,如春风点化山水。
胡先生所讲的东西,不能以知识去辩证,惟可以生命去体证,这就必要有强大的生活积淀、充沛的人生阅历,不止是知识的积累。
自然,胡先生非不可批评,在我看来甚至大可批评,然批评者也要有批评者的底气,与批评者的志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若有底气有志气,则必先是仁者是智者。反之,赞誉者亦如此。对于胡先生这个人,简单的毁誉都不得当。有一老者像是言中了,曾经看山就是山,现是看山不是山,将来又会看山仍是山。
且看这本书,将中国的学问概括为华学,并立于科学与哲学来讨论,在完全西化了的时代,是多大的气魄。书中涵盖了胡先生晚年的学思精华。他言世界文明之正统,明文明的东西之辨,作成《山河岁月》的续篇,通过对文明的反思,提出了几十年来切切于心的现代政治与产业制度的发想。胡先生晚年从易经出发,提出了大自然的五基本法则,通达于究极的自然。胡先生深交当时的大数学家冈洁,大物理学家汤川秀树,故能由此及彼,由彼及此。他领先于近代所有知识分子,破了科学的迷思,民主的迷思,也破了宗教的虚妄。
胡先生终其一生,在追逐一种理想化的政治。惟王建国,悠悠以世,为政治正名,这便是孔子一生的大志。礼崩乐坏,失天地之正,是春秋之病。而两千年后,春秋再起。胡先生想凭一己之力挽人世之谬,似是对抗了时潮,不知天下之人皆要说他糊涂。无怪昔日张爱玲先生亦为他的口燥唇干而心疼。今日惟贩夫走卒对他有许多亲切的好感,即因他们是来自民间的真实。
胡先生的一生是基于政治的,所谓王天下之道,所以文章在他是小道,毋宁要文章华国,才是言之有物。在我看来,他写政治的文章如写诗,做起学问来则又像写。不切题而切题。
《华学科学与哲学》我是也当诗读,也当看。
但是政治二字,岂是今日之语。今天我们所谈的惟是权力与斗争,有了乌烟瘴气,便政治是成王败寇之事。成王败寇,虽可飞扬跋扈一时,却难以为历史正名。古今多少事,转瞬已灰飞烟灭,后世人们反复记忆的必是人性的精华,文学之经典。胡先生基于政治,而高于政治,则他的身上有可我们记忆的内容。
二〇一三年六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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