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佑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8:20
|本章字节:10250字
她看了我一眼:“黑社会其实就是红社会,你跟各个部门都有这么好的关系,不就是红社会吗?谁惹了你还有好?”
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直到坐在车里我才有点放下心来,我问:“你怎么来了?”
她笑着说:“家里的浴室忽然向外冒脏水,我打电话叫物业来修,他们支支吾吾,我就打电话给葛正红,于是她跟夏思云带人来给我修,所以我知道你这个时候回来,怎么,有些意外?”
我点点头:“是有些意外。梅梅,以后我们尽量不要在公共场合见面。”
“为什么?”她问。
我说:“不为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安全。”
“是为了我的安全还是为了你的安全?”
“为了我们的安全。”
她没说话,开车出了停车场,猛地加速,红色的赛利卡动作华丽而炫目,流畅无比。
丁辰调走的时候我说给他送送行,他当时似乎有些心情不大痛快:“算了,送啥行,我这倒霉了,你也别跟我沾边了,免得一身晦气。”
他说这话我当时还是很感动,不是说他给我省了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他能从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我仔细想了想,我跟王兆瑜和丁辰之间的关系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我跟丁辰是朋友,可跟王兆瑜是兄弟。朋友,要花时间去维护感情,最困难的时候想要寻找帮助的人不是他,会跟他礼貌地对话,客气地问候,适度地微笑;兄弟,虽然天涯海角,但是永不相忘,最需要的时候,只要你说一声,委屈自己也要帮助你,在他面前,你从不会收敛自己,不用做作,不用假装,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把自己最微妙的心理活动告诉他,可以和他一起酩酊大醉睡倒街头。
隔了几天,丁辰主动打电话给我:“兄弟啊,咱俩喝喝酒?”
“你想吃什么。”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与其如坐针毡地享受红酒海鲜,还不如自己找个地方撮一顿家常土菜呢!”他说。
丁辰是湖南人,我想了想:“那就去农家冲怎么样?”
“没问题。”他也很爽快。
令我吃惊的是,丁辰居然是跟王巍巍一起来的。
菜是我点的,他们两个湖南人都夸我会点。
丁辰咽了一口菜说:“这菜比别的地方卖的菜新鲜多了,吃着就是香。”
我说:“听说这里的菜都是每天从湖南运过来的。”
王巍巍说:“这里的口味都是些农家菜,真怕你这东北人吃不惯呢。”
我笑道:“我这人不挑食的,再说这菜很新鲜的,炒得也很好啊!”
主菜是一道鮰鱼头,一点都不辣。
?王巍巍吃了几口,放下筷子,微笑着看着我俩吃。
丁辰就坐在她旁边,见她不吃,忙侧过头去问她:“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啊?”
王巍巍摇摇头说:“不是的。我胃不太好,吃饭不能急的,吃几口就得缓一下。”
丁辰问:“胃不好,有没有去医院看过?大夫是怎么说的?”
王巍巍叹了一口气:“那些大夫还不就那些套话。药倒是没少给我开,但吃了都没什么效果。”
我看见王巍巍的样子说:“她这是心疾积到胃部了,平常大夫看不出来的。”
丁辰看了我一眼:“哦,是这样。你俩在一起时,你没带她去看看?”
“看过,都没什么起色。对了,我倒忘了问了,你俩咋凑到一起了?”
丁辰道:“是这样,她的企业虽然入了园区,咱们园区有些关于留学生企业的优惠政策还没有落实,今天我带她到市人事局和科技局跑了一圈儿。”
“那可辛苦你了。”我举起杯,跟丁辰干了一个。
“没啥,小事。不过巍巍现在是很辛苦。”丁辰道。
“怎么?巍巍,有什么困难吗?如果有就说。”我看着王巍巍。
王巍巍只是喝着茶,看来胃还是不舒服,她道:“唉,这冲动害死人啊。”
“怎么啦?”我问。
王巍巍给我们两个男人倒上酒:“做企业,尤其是做创新型的高新技术企业,真是困难多多,危机重重。大家都学好了数理化,都想做科技先驱,可往往转瞬间成了革命先烈。”
“嗯!”我感到这话里有话。
王巍巍道:“搞这个项目啊,开始一听龙翔成的介绍就觉得蛮好,市场有,技术成熟,可是做起来就不一样了。创业初期,步步艰难,企业‘熄火’的理由千千万。”
“怎么,有些心灰意冷了?”丁辰问。
王巍巍惨然一笑:“那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太累。我现在和小龙在公司人事、财务、技术、市场管理上的理念差距就逐渐显现出来,双方经常有些分歧。”
“很难解决吗?”我问。
“这倒不是,生存难关的度过,合作者至关重要。小龙只是没做过企业,总是拿学者那一套来要求我做什么,唉,难啊!”
我低头想想说:“小企业的管理就是对人的管理,尤其是对骨干的管理,技术不是秘密,人心才是最大的秘密。”
王巍巍点点头:“这个我明白。选择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是事业成功的基础,千万不能有奶便是娘,否则就是在沙中建塔。”
我看看丁辰:“大哥,巍巍的企业你得支持啊。”
丁辰笑了:“你放心,我现在在给她争取科技三项经费支持,深圳市出台了针对留学生创业的有关优惠政策,能争取的我都尽量帮她争取。”
“谢谢大哥,我代表巍巍敬你一杯。”我举起杯。
丁辰看着王巍巍,笑眯眯地说:“你不喝一点?”
王巍巍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杯。
放下杯,丁辰道:“心放宽一点,金融风暴了,但我们之流都在坚持着,而且回暖的势头还挺显著!日子会一天天好了起来的,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
我心里突然有些感动,丁辰似乎真的又跟以前那个丁辰一样了。
我说:“大哥最近仕途上有点挫折,这没啥,这跟我们做企业一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丁辰冷笑了一下:“人生,有时候是没有退路的。官场最大的痛苦,是你揣着明白还得每天装糊涂。人啊,装一次聪明容易,难的是一辈子装糊涂。”
“怎么,有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啊!难道大哥就想在这个位置一直干下去了,不想换换地方?”我问。
“这涉及到一个突破点的问题。”丁辰看着我。
“我洗耳恭听。”我显得很虔诚。
丁辰道:“其实,人的一生好像一直在寻找突破点,那玩意不好找的,否则都成神仙了!自打我接到调离的命令,每天都冥思苦想,夜不能寐的,就是想自己的突破点在哪儿?答案,我一直无从寻找。当然,也许根本没有答案。退缩和放弃的念头不是没有过,但是责任让自己做不到。于是,我们战略收缩,维持就是胜利。”
我点点头:“大哥这话我很理解,我们做企业的也一样。想想自己真是混的背,人家都是员工为了老板啥事都做,我现在却反过来为了员工去卖笑。”
心情不好,自己喝了一杯。
丁辰看着我,眼睛眨着:“你现在怎么个打算?”
我道:“我现在就想着怎么维持住资金链,有钱,就有前途。但是,也要坚定信心,信心来自哪里?来自合作者,相互鼓励,勇于继续投入,留住业务骨干和市场,留住客户,期待明天再来;来自建筑商和供应商,相互支持,抱团取暖,相互理解,共度难关;来自政府,出台新政策,减免税费,增加信贷,扩大内需,倡导建立诚信社会。”
丁辰笑了:“兄弟还是有点激情满怀,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状态啊。”
“你难道不是吗?”我问。
丁辰叹口气道:“这年头,做人难,做男人很难,做有责任感的男人更难,做行走江湖而且有责任感的男人最难!江湖至高处,时下推崇的无非官道与商道。二者看似精彩纷呈,实则千难万险。”
王巍巍笑道:“丁大哥也开始感概了。”
丁辰看看我俩:“经过这次的麦城,我是感慨颇深啊。达尔文在进化论中说过:适者生存!无论哪种人,既然你身处其中,都要牢记古语中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稍微改变一下,也一样有道理,就是‘顺时势者昌,逆时势者亡,时势为何?其实就是规则与潜规则。?因此,官,如何为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大家自己想去吧!20年前男人都想做英雄,横刀立马,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最好顺便救个美女。现在大家都想做老板,尤其想做赚钱的老板。当然,还有很多人想做不但有小蜜,而且大旗和彩旗都飘啊飘的老板。”
王巍巍看了一眼我,没说话,自己给自己倒上,跟丁辰碰了一个。
丁辰接着说:“?商海与官场文化不同。官场是文的,就算派系斗争,忍无可忍,也很少直接撕破脸皮,大砍大杀,而是拐弯抹角,杀人于无形。商场斗争则直截了当,新品开发是急不可待的,抢占市场是赤裸裸的。现实中的我不屑于阿谀奉承,不会见风使舵;没长出一张像人民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蛋,不懂官商合作,和谐共赢;只有一颗红心,还在爱国爱人民,看到老外欺负中国人会生气,看到官场复杂就摇头,看到商人祸害百姓又伤心——偏偏自己又生性乐观,不能拿个牙签把自己戳死,扔块豆腐把自己砸死。”
我笑了,也端起杯:“得了,大哥,你也就是暂时的,你一定会东山再起的那天的。”
丁辰定定地看着我:“你对大哥这么有信心?”
我道:“大哥永远是我大哥,无论什么时候,大哥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
他用手拍拍我的肩头:“谢谢兄弟,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来咱俩喝一个。”
我们两个喝下去,丁辰对我道:“兄弟,我这次也不能说是坏事,虽然我权力小了,但是级别上来了,也就是说一但有机会,我要是去哪个区做正区长或者是书记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说是不是啊!”
我点着头:“那是,那是,哥哥能这么看得开,我这心啊,就敞亮了。”
他压低声音:“这次我调出来,有领导跟我谈过,这也就是个过渡。可是啊,就这一过度,我就看出来了,俗话说人心不古,一点也不假。有几个像兄弟你这样的,明知道我有职无权还能跟我来往?”
我笑了:“哥哥你怎么说来着?我是拿你当兄弟,就是你今天犯错误进去了,去看你的头一个还是我。我跟你交往,是建立在朋友之间的关系基础上的。”
丁辰有点兴致上来了,大叫:“好,咱俩喝。”
我们俩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王巍巍在一边给倒酒,默默地不出声。
我问:“大哥,你最近也不会就这么安心地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吧。”
他神秘地一笑:“不瞒兄弟,我正做工作,现在还没做好,做好了,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所谓的做工作,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官,单靠跑是跑不来的,要也是要不到的,而是靠买,靠送。送什么?钱。因此,跑官要官的背后,实质是买官卖官。这些年被查处的犯罪大员,很多都是靠卖官发家的。
我国干部管理体制有一个显著特色:垂直领导,分级管理。具体说就是,下级官员由上级任命,下级主要对上级负责,上级对下级拥有生杀予夺之大权。举例说,区委书记、区长应该是由区党代会、人代会选举出来的,但实际上,他们时常是由上级组织部门考察任命的。说白了干脆就是上级个别主要领导独定,组织部门考察都只是走过场而已,由此形成了封建色彩浓厚的人身依附关系,老百姓私下里议论谁谁是谁的人概源于此。
区委书记、区长当选后,也会表示不辜负全区党员群众的期望,要对全区党员群众负责云云。实质上,他心里明白得很,我的官是上级部门任命的,我首先要让上级满意,我要对上级负责。于是,形象工程出来了,玩数字游戏的工农业总产值、gdp出来了,花钱买版面宣传等等都出来了。这些东西都是做给上面看的。因为当地老百姓对你的政绩一清二楚,你宣传得再漂亮,工程做得再形象,也骗不过老百姓。
丁辰从基层做起来的时候是上面没什么人的,那时候,他刚转业不久,很多工作还是我帮着做的,而他做凤岭的副区长很大一部分工作也是王兆瑜帮忙做的。现在他到爱卫会,很大程度也是拜王兆瑜所赐,虽然王兆瑜的目的还是为了我。
现在他提到自己在做工作,做谁的工作?他现在靠上了谁?不能掉以轻心,有机会得问问王兆瑜,不要哪天被他翻过把来,自己还糊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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