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者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4
|本章字节:11080字
马建中和张扬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了,马建中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招待从全国各地奔赴拉萨的各路“神仙”们。这些“神仙”们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功法”来到了拉萨。马建中骑着一辆加重的“永久”自行车终究不太体面。马建中好歹也是一个大型协会的秘书长了,整天骑着个自行车招待那些“神仙”们,就显得太寒酸了。所以,只要张扬的生意不忙,张扬的桑塔纳就成了马建中的专车,张扬就成了马建中的专职司机。有一段时间总是往100公里以外的拉萨贡嘎机场跑,送走了旧的“神仙”,迎来了新的“神仙”。
“建中,我到底是你们协会的什么人啊?你们又不发工资,我还经常贴着油钱。”张扬开着马建中的玩笑。
“哈哈,张扬,你是我们协会的副秘书长啊!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多少人想当这个副秘书长我还不愿意呢!”马建中认真地说。
“哈哈!”张扬乐了。
“我这个副秘书长就是你的司机吧!”张扬说。
“嘿嘿,这新桑塔纳坐着就是舒服啊!比北京吉普强多了!”马建中笑着,不置可否。
一天,马建中骑着一辆新买的自行车,来到了张扬的住处,兴高采烈地说:“张扬,又有一个大师来拉萨了!”
“噢!又来了一个!”张扬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这些个“大师”们都把拉萨当成了宝地,一拨一拨地来为我等小民指点迷津了,同时也掏走了他们口袋里的金钱。
“建中,换了一辆新车了。”张扬看着马建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一个大师,马建中就丢一辆自行车,已经丢了两辆了。这又来了一个,这辆新买的自行车,不会再丢了吧?
“建中,快坐!说说,又是哪个流派的高人?”张扬热情招呼着马建中。
“听说是显密双修的,老师叫贾晴空,非常年轻,据说只有20岁。”马建中依旧兴趣很大。
“20岁?还是显密双修?”张扬心里嘀咕着,这又是何方神圣啊!
“张扬,又要麻烦你了,明天用你的车子去机场接一下。”马建中说明了来意。张扬一阵头大,机场太远了。整个中国,只有拉萨的贡嘎机场是离城区距离最远的,整整100公里。
“好吧,我去接。”张扬答应了马建中。张扬也想见见这个20岁的“大师”是何等人。
飞机准时到达贡嘎机场,张扬和马建中等在出口处。马建中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贾晴空”三个字。飞机上下来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是没有人走到马建中面前自报家门。最后,终于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走到了马建中的面前。年轻人很瘦,脸色很白,眼睛被墨镜遮着,看不到。张扬第一眼见到贾晴空,心里就觉得这个年轻人不像一个“大师”,倒像一个走穴赚钱的艺人。
年轻人站在马建中面前,说:“你是建中吧?我就是贾晴空。”
“啊!贾老师你好!可把你给盼来了,扎西德勒!”马建中一边热情地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白色的哈达。马建中把叠着的哈达抖开,挂在了贾晴空的脖子上。
贾晴空双手合十,对马建中说:“扎西德勒!我也早就想来这片圣洁的地方了!”
马建中把张扬介绍给了贾晴空,贾晴空握着张扬的手,连声说着幸会,幸会。
张扬、马建中、贾晴空三个人往停车场走。张扬提着贾晴空的一个旅行包加快脚步,先走到了桑塔纳跟前。张扬打开后备箱把贾晴空的旅行包放了进去,然后又打开了后车门,恭候着马建中和贾晴空。张扬像是一个称职的跟班,给足了马建中的面子。马建中微微笑着,心里对张扬很是感激。
贾晴空的第一场讲座安排在了人民医院的一间大房子里。人民医院的一个领导也是气功爱好者,免费提供了这间大房子作为教室。下午3点钟左右,教室里陆陆续续的人坐满了。有50多个人。张扬属于组织者,也坐在后面的一排,装模作样地聆听贾晴空的报告。张扬的身边坐着黄大仙。今天马建中和张扬特别邀请黄大仙来参加贾晴空在拉萨的第一场报告会。主要还是想请黄大仙这个八卦高手给贾晴空相相面,看贾晴空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跑江湖卖艺的假把式。黄大仙两只内敛的小眼睛直视着贾晴空,默默等着贾晴空开口。
贾晴空站在讲台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数字8,然后在8这个数字的后面画上了一串0。
“不瞒众位学员,我现在有这么多钱。”贾晴空平静地用小教鞭敲着黑板上的数字。
哇!8000万!底下的学员们发出了一片惊叹。张扬也很吃惊,揉了揉眼睛,仔细数了数8后面的那几个零蛋,果然是7个零蛋,8000万啊!这个贾晴空的魄力真不是一般的大。张扬奇怪的是这个数字从贾晴空的嘴巴里说出来,贾晴空居然面不改色。底下的学员们窃窃私语。
“所以,我这次来拉萨,不是像社会上传言的那样,仅仅为了赚钱。钱我有的是,我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把这套功法传给大家,使大家都能够从中受益,使大家认识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贾晴空侃侃而谈,把自己夸成了活菩萨,来到人间救苦救难来了。张扬静静地听着,觉得这个贾晴空虽然年轻,但极为老道,善于营造气氛,引导听众的情绪,使听者不知不觉中就上了他的道。
“这个贾晴空还真是个人才啊!”张扬心里默默感叹着,脸上却很平静。
“哼!雕虫小技!”黄大仙哼了一声。
讲座很成功,学员们踊跃提问。贾晴空不厌其烦,微笑着给予解答。
“希望各位学员回去以后大力宣传,争取让更多的人受益。功德无量啊!”贾晴空最后说。众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讲座结束后,张扬请贾晴空、马建中、黄大仙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然后送贾晴空回到住处。一路上,马建中都在恭维着贾晴空,把贾晴空捧得心里乐开了花。
“建中,没有想到拉萨的学员这么热情!这次拉萨之行算是来对了。过几天能不能再组织一场大的带功报告会?”贾晴空高兴地说。
“是啊!贾老师。拉萨人对各种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特别热衷于为各类流行的东西捧场。只要宣传到位了,大型的报告会应该能组织起来。现在就是需要一个能够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我来想办法吧!”马建中也很兴奋。张扬和黄大仙这两个俗人没有说话。
“宣传的资料和报纸马上就空运到拉萨,到时候还要辛苦协会的人四处散发啊!”贾晴空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的,资料一到,我们马上组织人把它散发到拉萨的角角落落。”马建中充满豪情地说。
“啊切!”黄大仙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喷嚏。黄大仙揉了揉鼻子,没有说话。贾晴空和马建中不说话了。张扬心里笑着,把贾晴空送到了华姐家里。华姐是一个异常热情的学员。为了表示对贾晴空的尊敬,华姐把自己的房子贡献了出来,自己和女儿挤在了亲戚家里。
安顿好了贾晴空,张扬继续送黄大仙回家。他的家在团结新村。
“这个贾晴空肯定是跟着高人走过江湖。”在去团结新村的路上,黄大仙一针见血地说。
“另外,他肯定30多岁了,只不过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轻。就像我们老家终南山的万玉林,明明是个中年男人,却硬要说自己已经80岁了。可还就真有人相信。”黄大仙又说。
张扬从反光镜里望了一眼坐在后排的黄大仙,心里想:“你平时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也是胡诌啊!”
“不管他有多大年纪,只要有真本事就好!”坐在副驾驶位子的马建中说。团结新村到了,黄大仙和张扬、马建中打了声招呼,下车走了。团结新村还是老样子,黑乎乎的路面坑坑洼洼,连盏灯都没有。张扬把大车灯打开,放慢了车速。桑塔纳摇晃着向村口走。
“建中,贾晴空的报告会准备怎么搞?”张扬问马建中。
“宣传资料一到,我们就立即宣传!”马建中兴奋地说。
“宣传好办,我是说人员的费用怎么办?你们协会可是一点活动经费都没有,穷得叮当响啊!”张扬说。
“我还没有想好,实在不行,我把自己的工资先垫上。”马建中似乎很耻于谈钱。
“建中,这不是一个办法,每次那些‘大师’来拉萨,都是你垫钱搞活动。人家‘大师’们把学员的学费一收,对你说几句好话,屁股一拍走人了。你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协会始终一分钱也没有。这怎么能行呢?”张扬说。张扬知道在贾晴空之前也有几个“大师”来拉萨传授各自的功法,每次都是马建中自掏腰包举办讲座。每次“大师”们口袋满满地离开拉萨以后,马建中都是苦不堪言。自行车丢了不说,日常的生活也是紧巴巴的。
“那你说怎么办?”马建中问张扬。
“建中,我是这么想的,只要宣传搞好,报告会来的人应该会很多。我们准备收门票,一个人10元钱。如果能够来1000人,就是1万块钱的收入。这1万块钱作为贾晴空在拉萨所有活动的经费应该够了。如果有剩余,就留作协会的活动经费。”张扬说。
“这……?贾老师会同意吗?吃晚饭的时候他不是说过几天他的助手小曼就要飞抵拉萨吗?他不是说要小曼管钱吗?”马建中说。
“什么小曼管钱?钱必须我们管!贾老师拿他的讲课费就行了。”张扬口气强硬地说。
“这……合适吗?”马建中犹豫着。
“建中,你别管了,到时候我把我的一个朋友叫上,两个人一边一个站在门口,亲自收门票。”张扬说。
“你亲自收门票也不嫌掉价?你可是一个诗人啊!可是要视金钱如粪土啊!”马建中揶揄着张扬。
“哈哈哈!我这个诗人跟别人不一样。我一看到钱就感到亲切,感到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张扬大声笑着,语气调侃。
“哈哈哈!”马建中也笑了。“张扬,那你的……车?”马建中扭扭捏捏地,似乎不好意思了。
“没有问题,我继续给你免费当车夫!不过油钱可要你们协会出呦!”张扬笑着说。
张扬把马建中送回了家,一个人开车在路上走着,觉得无聊。时间还早,张扬准备去看看杨国强。杨国强是一个包工头,和张扬有生意上的来往。在和张扬打交道的包工头中,只有杨国强和张扬最谈得来。杨国强高考只差了3分,与大学失之交臂。但杨国强极爱读书,属于包工头中的另类。张扬第一次见到杨国强时心里就笑了。张扬的眼前浮现出了几年前拉萨电影院门前那个玩着“三颗瓜子”游戏的年轻人。真是人物啊!几年不见,就混成了有相当实力的包工头了。在拉萨活得有滋有味的各色人等,哪一个没有一身的故事?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张扬每次见到杨国强,心里都要感叹一番。杨国强曾经做过一件在拉萨包工头之间广为流传的事情。杨国强第一次承包一家单位的工程,乱投庙门。听说这家单位的书记主事,局长没有实权,就给书记送了一台当时还很贵重的40寸长虹彩电。书记假装推辞,客气了一番。杨国强把彩电摆在了书记的客厅里,说:“书记,那就先放在你这里。你看着耍!”
杨国强回到家里,放心地等消息,以为工程十拿九稳了。谁知过了许久也没有动静。杨国强找到单位,却发现另一家工程队已经在工地干得热火朝天,楼房都已经起了一层了。杨国强急了,跑到书记家里问怎么回事?书记一脸的无奈,说这个工程他根本就插不上话,局长在单位一手遮天,连声对杨国强说着抱歉。杨国强回到住处,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窝囊。就叫上了几个老乡,来到书记家里,把40寸的长虹大彩电又搬了回来。一边搬,一边对书记说,我暂时放在你这里的电视要搬走了。我自己要用。书记哑巴吃黄连,有话说不出。又不敢太声张,怕影响不好。气得书记老婆大骂杨国强流氓。杨国强嘴一撇,不屑地说:“说我是流氓,哼!你们才是真正的大流氓!”
张扬曾经问杨国强有没有这回事情,杨国强只是嘿嘿嘿地笑,不置可否。杨国强最后盯着张扬的眼睛,说:“书生意气,少不更事。”
张扬到了杨国强的家时,杨国强正一个人准备自斟自饮。桌子上摆着一碟子猪耳朵,一碟子花生米。张扬一看酒是“五粮液”,也赶紧坐了下来,说:“国强,给我满上,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我来陪你喝两杯。”杨国强对着张扬一笑,说:“张扬,你小子口福还不浅嘛!我这瓶珍藏版的五粮液刚启开,你小子就闻到酒味了!”
“要不怎么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你看看拉萨的这些个包工头们,怎么就跟你惺惺相惜呢?”张扬大咧咧地说。杨国强起身又取了一个小酒盅,给张扬满上。
“张扬,找我什么事情?”杨国强夹了一片猪耳朵放进了嘴里。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吗?找你请教个问题,憋心里很久了。”张扬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请教我?哪方面的问题?别太难了啊?”杨国强笑着说。
张扬转过头,对着墙壁做深思状。墙上挂着两副字。一副上写着:贱商,另外一副写着:犬儒。张扬曾经仔细琢磨了很久,始终不得其味。今天正好问个清楚。
“国强,你那两副字是什么意思啊?”张扬眯着眼睛盯着墙上的那几个字问。
“张扬,你不是自诩为诗人吗?真不懂?”杨国强说。
“国强,真不懂。”张扬很谦虚。
“张扬,你觉得这个时代好吗?”杨国强问。
“好啊!”张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张扬,你觉得我们这种人有尊严吗?”杨国强问。
“这……就不太好说了。”张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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