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者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4
|本章字节:10862字
张扬心情舒畅,再加上身体素质不错,几天后头已经完全好了,不再隐隐地疼痛发木了。看来胖子的那一啤酒瓶并没有把张扬砸成脑震荡,张扬福大命大造化大。爱情是多么的神奇啊!柳红是多么美丽的女孩儿啊!张扬蹬着三轮车,蹬着蹬着就自豪地笑了。
一天凌晨1点多钟,张扬和柳红坐在“百乐门”小歌舞厅的一只双人沙发上,这个时间客人不多了。柳红的表妹张晶晶站在吧台里,好像望着坐在一起的张扬和柳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望。张扬和柳红的手握在一起。斜眼还是坐在那个角落里喝啤酒,心一阵阵地疼。斜眼终于体会到了被人抛弃的痛苦。
“柳红,这个小歌舞厅是你开的吗?”张扬问。
“不是,是我大哥开的,平时是我嫂子在管理。我和晶晶给他们打工。”柳红说。
“噢!怎么总看不见你大哥啊!”张扬问。
“他很少来这里,他今年主要在日喀则。日喀则有个大工程,忙得不得了。嫂子也去照顾他了,这里就我和晶晶在照看。”柳红说。柳红望了一眼角落里的斜眼,心里叹了口气。柳红没有对张扬说的是,斜眼也是柳红大哥留在拉萨帮着柳红照看“百乐门”小歌舞厅的。
“柳红,今天我想……”张扬想让柳红陪自己去嘎玛贡桑村的小房子。张扬脸红红的,好像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张扬,你想做什么?”柳红的脸也红红的,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张扬。张扬的手更加使劲地握住柳红的手,柳红娇喘一声,头靠在了张扬的胸前,清香的发丝撩拨着张扬年轻的心。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张扬和柳红的心都安静了。角落里斜眼的心更疼了。斜眼又在心里谋划着什么。
“柳红,我们回家吧!”张扬说。
“嗯!”柳红温柔地应着。张扬和柳红依偎着向门外走。柳红对吧台里站着的晶晶交代了几句,就紧紧挽着张扬的胳膊走出了“百乐门”。晶晶注视着张扬和柳红亲密的背影,羡慕和渴望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斜眼悲痛欲绝,举起啤酒瓶子,大口大口往嘴里灌着。
凌晨的天空星星闪烁,除了街头奔跑的三轮车夫们,几乎见不到行人,街道寂静。张扬蹬着三轮车缓慢地向嘎玛贡桑村走。张扬的三轮车里坐着娇小可爱的柳红。张扬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一分一秒地体验着别样的幸福。张扬的全身软绵绵的,使劲吸着鼻子,贪婪地闻着柳红身上不时飘来的香水气味。张扬就这样拉着柳红静静地走在拉萨的大街上,就像祥子拉着他的虎妞。柳红身子轻,坐在张扬的三轮车上,张扬竟然感觉不到分量。爱情让张扬变得力大无穷了。那是张扬一生中少有的几个幸福的瞬间,贫穷而充实。想到有一个爱自己的女人就在身边,她实实在在地坐在张扬的三轮车上,看得见,摸得着。张扬的心充满了柔情。
“张扬,你的家远吗?”柳红问。
“不远,就在前面!”张扬回答。
“张扬,你爱我吗?”柳红问。
“爱!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儿。”张扬蹬着三轮车,坚定地回答。
“张扬,你要一生一世对我好!我也会一生一世对你好!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死后化成蝴蝶也在一起!”柳红说。
“不要死后,就要现在。现在就要化成蝴蝶,翩翩飞舞!”张扬缓缓蹬着三轮车,沉浸在幸福中。
柳红猛地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张扬,柳红的头贴在张扬的后背上,浓密蓬松的长发遮住了柳红酡红的脸庞。张扬心一热,轻轻拉下手闸,停下了三轮车。张扬僵着身子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柳红紧紧抱着张扬的腰,把头靠在张扬的背上。就这样静静地不动,就这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就这样让幸福一点一点地浸满全身,驱散张扬沁入骨髓的孤独。这是一幅雕像,忽然就伫立在了拉萨的街头。
亮了一半路灯的金珠路上,昏黄的灯光下,凌晨阒无一人的拉萨简陋的街头,一辆三轮车静静地停放着。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停放在这里?它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卑贱和孤苦伶仃。因为满载着两个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的年轻人真挚而炽烈的爱情、浓浓的幸福而忽然就在黑暗中显现出了沉静的力量和凛然不可侵犯的尊严。那是青春逼人的光芒和无所畏惧地追求幸福的勇气,让一切的不可知清晰起来,并展露出它们的笑脸,对在逆境中依旧执著追求自由的赤子之心表达着尊敬。那和孤独一样沁入了骨髓的瞬间幸福让张扬年轻的心战栗不已,两行热泪顺着张扬的脸颊流下。喜极而泣!这是对幸福的另一种诠释。我们的人生充满了如此多的偶然,但只要你永远怀着希望和爱,幸福就会在不经意间到来。
“柳红,我们会幸福的。”张扬转身把柳红紧紧抱在怀里。寂静的夜色温柔地波动,星星们眨着眼睛,目光如水,笼罩着夜色中的拉萨。又如飞行着的度母,呵护着这幅感人的雕像。
在嘎玛贡桑村的小房子里,张扬和柳红站在屋子中间紧紧地拥吻着。他们将自己沉浸在黑暗中,柔软的舌头在彼此的口腔里搅动着,探寻着,吮吸着。
时间静静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柳红离开张扬的怀抱。没有开灯,她坐在小桌子旁边的卡垫上。柳红从自己的小挎包里取出了两支小红蜡烛,摆放在藏式小桌子上,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塑料打火机,把桌子上的两根红蜡烛一一点燃。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昏黄的烛光。柳红娇羞的脸在烛光下有一种母性柔媚的美。柳红望着张扬,目光晶莹,娇嫩的红唇微微张着,仿佛在期待。烛光摇曳着,把张扬和柳红的影子投在了墙壁上。一个大一点的黑影子向小一点的影子靠上去,小一点的影子仿佛很害怕,摇晃了几下,就和大一点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
张扬坐在柳红的身旁,手臂揽着柳红纤细的腰肢。张扬和柳红又拥吻在一起,两个火一样燃烧的身体紧紧融合在一起。
张扬拥抱着柳红,在她耳边轻轻说:“柳红,为什么点蜡烛?”
“洞房花烛夜啊!”柳红娇羞地说。张扬没有说话,望着那两支小小的红蜡烛发出的微弱的光芒,张扬一阵心酸。张扬更紧地抱住柳红,好像在害怕自己抱住的只是一个影子。
“张扬,你爱我吗?”柳红又在轻轻地问。
“爱!我爱你!柳红!在你之前,我没有抱过其他的女人。”张扬说。张扬说没有抱过其他的女人,张扬没有说爱过其他的女人。另一个青涩的影子还没有完全褪去,还顽强地站在张扬的面前。张扬知道,只有时间的流逝才会使她淡去。影子淡去的时候,张扬的青春也就结束了。张扬将不再纯净如水。张扬将和大多数生活着的人一样,渐渐忘记自己的本质,忘记自己曾经的誓言。
“张扬,你抱着我,感到幸福了吗?”柳红问。
“是的,这一刻我感到很幸福,心里很平静。”张扬由衷地说,双手紧紧箍了箍柳红纤细的腰身,恨不得把柳红箍进自己的身体里。
“张扬,我也很平静。你每天都这样抱着我,好不好?”柳红低低地说。
“嗯!就这样抱着你!”张扬应着。
“张扬,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吗?你会疼我吗?”柳红仰着俊俏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张扬。
“我会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你的。相信我,柳红!你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儿。”张扬低下头,吻了吻柳红的眼睛。
柳红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泪水:“其实,我没有资格这样问你的,张扬,只要我们现在能够在一起就足够了。现在,是多么的短暂啊!”
“柳红,在我之前,有过别的男人吗?”张扬扭捏着问。柳红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蓄满了泪水的眼睛紧盯着张扬的眼睛,说:“为什么我们不早一点相识呢?”
张扬心里叹了一下,什么都明白了。张扬潜意识里希望柳红的第一次是属于自己的,因为张扬的第一次是属于柳红的。张扬虽然以前认识几个女孩子,但从来没有***过。是柳红让自己在那个夜晚变成了男人。
两支小红蜡烛快要燃尽了,弱弱的光摇摇晃晃,最后,燃尽的灯芯一歪,倒在一滩烛泪中。小房子里暗了下来。
“为什么我们不早一点相识呢?”张扬想着柳红的话,心中流过一丝的苦涩和遗憾。张扬轻轻叹着气,扳过了柳红的身体,把她的头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不久,张扬的胸前一片湿润。一丝冷冷的月光透过了小窗子,昏暗的月光下,柳红大睁着眼睛,满脸的泪水正无声无息地流淌。
那是1994年5月4日,青年节,在拉萨东郊嘎玛贡桑村的小小的出租房子里,张扬由一个大男孩变成了青年。
拉萨最好的季节终于到来,游客们从四面八方来到了拉萨。拉萨热闹起来,各行各业的生意开始复苏。张扬的三轮车生意也很好,虽然大部分是半天的生意,但在张扬的辛苦劳动中,收入也在稳步增长着。哪个行业的生意好,进入的人就多。拉萨还没有出租车,只有零星的几辆私家车在跑,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三轮车。又到了旅游旺季,拉萨的三轮车逐渐多了起来,光是西郊就开了五家三轮车出租公司。最后好像饱和了。僧多粥少,三轮车夫们开始抢客人了,一个客人最少有三个三轮车夫在争抢。各个大小歌舞厅的门口,一到夜晚就停满了等客的三轮车。车夫们嘻嘻哈哈,彼此说笑着,彼此竞争着,都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拉几个客人,多挣几个辛苦钱。有时,汉族的三轮车夫和藏族的三轮车夫间也会因为争抢客人发生矛盾。藏族人齐心,一群人围住你用藏语辱骂,那阵势让人心虚。一般情况下能让就让,尽量躲避,实在躲不过了,该怎么吃亏就怎么吃亏,谁让你在这么一个敏感的地方谋生呢?汉族和汉族之间走到哪里都是“窝里斗”。最近,张扬就和一个外号叫“蛮牛”的四川人有些冲突。蛮牛身体强壮,在普遍个子矮小的南方人里属于“南人北相”的一种。蛮牛力气大,蹬起三轮车来风风火火,运送客人的频率就高。别人刚拉上一个客人,蛮牛已经两个来回了。
经常在舞厅门口等候客人的三轮车夫中,有一个人年龄大些,大概有40多岁的样子。人很瘦,总是病歪歪的样子,没有多少力气。蹬起三轮车来一步三摇,慢的出奇。每次送走一个客人,回到舞厅门口都是大汗淋漓,气喘不已。张扬听见车夫们都叫他老吴头。车夫们似乎都很讨厌老吴头,不愿意跟老吴头交往。从车夫们的只言两语中,张扬知道这个老吴头好像手脚不干净。老吴头实际并没有多老,还是一个中年人,只是长年累月的辛苦和高原上过于强烈的紫外线把他的脸烧坏了,使他那张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老吴头见人总是笑眯眯的,神态谦卑。老吴头自己的口袋里从来不装烟,烟瘾却颇大。他总是蹭烟抽,实在蹭不到了,就捡地上的烟屁股。张扬看着挺可怜的,就把自己的半包“翡翠”烟给了老吴头,老吴头竟然感动得不知如何表达,只是抓起自己的擦车布,把张扬的车座擦了又擦。张扬都不好意思了。不就是半包烟嘛!至于这样没有骨头嘛!张扬对老吴头也有点看不起。张扬后来和他稍微熟悉了,老吴头有些话也就对张扬说了。据他说他原来开了一家小饭馆,因为生意不好蚀了本钱,又欠了一屁股的债,不得已才蹬起了三轮车还债。老吴头也知道黄金宝,黄金宝在老吴头的心目中还挺有分量。老吴头知道张扬是在和黄金宝合作时,对张扬也亲近起来,一有机会就夸奖黄金宝。
“黄老弟是一个特别耿直的人,不摆了。去年我急性胃穿孔,倒在路上,还是黄老弟把我送到医院。黄老弟真是个好人。”老吴头充满深情地说。
一天晚上,老吴头的三轮车上刚坐上了一个客人,要去西郊的“狮子楼”,蛮牛的三轮车就风驰电掣地回来了。蛮牛一拉手闸,三轮车吱呀一声,很嚣张地停在了老吴头的面前。
“老板,去哪里?我的车快!到狮子楼只要4块钱!”蛮牛挺不地道地抢老吴头的客人了。蛮牛不但抢了老吴头的生意,还坏了市场的规矩。别人都是5块钱才拉客,他4块钱就拉。蛮牛的确是蛮牛,从来不去想同行们的感受。
客人见蛮牛年轻力大,似乎要赶时间,就下了老吴头的三轮车,坐上了蛮牛的三轮车。老吴头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张扬看不过,张口骂了一句:“混蛋蛮牛!就知道欺负老实人。”蛮牛瞪了张扬一眼,似乎想发作,可看到张扬高大强壮的身体,自己比张扬还是略矮了一些。蛮牛心里掂量了一下,还是没有敢动手,丢下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哪里轮得到你冒皮皮!”就蹬着三轮车飞快地走了。
张扬张了张嘴,却想到了柳红,想到了柳红娇滴滴的样子。张扬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女人让张扬的心变得柔软了。
从此,只要张扬和蛮牛遇在一起等待客人,总是摩擦不断,剑拔弩张。可似乎两个人都怯于对方的大块头,谁也不敢先动手。仅限于骂几句,瞪几眼。
又一天晚上,在“百乐门”门口,张扬和蛮牛都在等客人。一个人走出了歌舞厅的大门。
“三轮!”这个人招呼了一下,张扬和蛮牛几乎同时在喊:“老板!这里!”张扬和蛮牛同时推着三轮车来到客人身边。
“太阳岛!”客人说。
“没问题!5元钱!”张扬说。
“4元钱!”蛮牛说。客人看了看张扬和蛮牛,觉得很有意思,最后决定坐蛮牛的三轮车。张扬5元,蛮牛4元。蛮牛的便宜。
“3元钱!拉你走!”张扬又降了1元。
“2元钱!拉你走!”蛮牛针锋相对。
“1元钱!拉你走!”张扬毫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