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者鲲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4
|本章字节:11004字
第二天醒来,杜兵杜伟懒洋洋的,估计昨夜没有休息好。张扬赶紧跑到楼下洗了把脸,又走出院门,在一个卖馒头的小店里买了9个馒头。张扬提着馒头回到了房间,杜兵笑了一下,想:“这个老乡倒也会来事儿。”却没有说话。杜伟取出了3个玻璃杯子,倒上了开水。3个人每人3个馒头就是一顿早饭。简单吃罢,杜兵和杜伟各自抱起墙角堆放着的纸箱子下楼。张扬也抱起两个纸箱子随着他们下去。院子里的架子车上铺着一层淡淡的霜,手一摸,湿湿的淡淡的凉意。清冷的空气刺激着张扬的鼻子,张扬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个院子里的其他人也抱着各自的货物从房间里出来,走向各自的架子车。大家嘻嘻哈哈地打着招呼,寂静的清晨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张扬和杜兵杜伟上下了几次楼梯,把货物都搬完了,又在架子车上摆好。反正张扬也没有事情,决定今天就陪着他们做生意,体验一下走街串巷的货郎生活。杜兵上楼把房间的门锁好,下楼来到院子里,推起架子车,对张扬说:“老乡!走吧!”
从八角街出来,走在清晨拉萨的街道上。张扬大口呼吸着清冷的空气,随着杜兵杜伟俩兄弟的架子车走。在朵森格路口,杜兵和杜伟俩兄弟要分开了。杜兵直走,过布达拉宫去西郊。杜伟向右拐还是去团结新村。张扬跟在杜伟的后面,向杜兵招了招手,祝他今天生意兴隆,多卖点货物。
街道上人不多,零零散散的藏人手里摇着转经筒一边走,一边嘴里嘀嘀咕咕。声音响亮,中气十足。偶尔有一两只小狗跟在藏人身后,摇着尾巴蹦蹦跳跳。街道两旁经营早点的门面已经开始营业。张扬走在杜伟的架子车旁,想着不久前和晓行、浪舟在清晨的拉萨街头跑步去罗布林卡,今天又和杜伟走街串巷吆喝着当货郎。张扬越想越有趣,觉得自己真是神经的可以,有大把的时间供自己挥霍居然毫不羞愧。张扬和杜伟来到了团结新村。杜伟把架子车停在村口,对张扬说:“就在这里停一会儿,村里人出来大部分经过这个路口,可以卖点东西。”
张扬和杜伟靠在墙上,等待着顾客。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搂抱着一个打扮艳俗的年轻女子慢慢走到了杜伟的架子车旁。挺冷的天,女子穿着单薄。不过身材还可以,挺性感的,让人一看就血脉喷张,充满了肉欲。
“杨哥!买包口香糖噻。”女子放开拽着的中年男人的胳膊,拿起架子车上的一包口香糖,嗲声嗲气地说。
“要的,口气撇得很。老板!口香糖好多钱?”中年男人从屁股后头摸出一个钱包,问杜伟。
“一元。”杜伟连忙说。语气谦恭,脸上堆着笑。
“好!”这个被叫做“杨哥”的中年人掏出了一元钱,递给了杜伟。
杜伟接过钱,又说:“老板!还要点其他的吗?这条丝袜穿在你老婆腿上肯定好看。这是最新的款式,质量和大商场里的一样,价钱却是它的一半。老板!来一条吧,物美价廉,穿在这位大姐身上绝了。”杜伟嘴巴还挺能说。
“杨哥!我喜欢这个样式的丝袜,你看我身上的这条都烂了。”年轻女子一边往中年男子嘴里放了一片口香糖,一边嗲嗲地说,身子紧紧贴着她的“杨哥”。
“买啥子丝袜吗!龟儿子!老子没得钱!”杨哥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打着哈哈。
“杨哥!斗要嘛!你老婆穿着啷个破的丝袜丢你的脸噻!”年轻女子央求着,声音更嗲了。
“老婆?龟儿子!啥子时候成了老婆?”杨哥继续打哈哈。
“斗是吗!斗是吗!你敢不认。”年轻女子越发黏糊,忽然张开涂着猩红唇膏的嘴唇,在杨哥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一个明显的唇印印在了杨哥的脸上。随后年轻女子转过脸,对着发窘的张扬笑了一下。
张扬看得面红耳臊,心里想着崔健的一首歌:“我忽然碰见了你正看着我,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是先把你解决……”张扬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得道的高僧。张扬只是一个24岁的春情激荡到顶点,随时都会对合适的目标爆发的普通青年。张扬也对年轻女子笑了一下,佩服极了这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四川女人。
杨哥嗔怪着:“莫闹!莫闹!闹啥子嘛?”一边抹掉脸颊上的口水,一边从钱包里掏钱。
杨哥掏出20元钱给年轻女人买了杜伟极力推荐的丝袜,然后互相搂抱着,卿卿我我、旁若无人地走了。
“猫儿的钱最好赚了。”杜伟望着走远的男女,轻轻地说,
“你说什么……儿?”张扬没有听清楚,心里还在想着崔健的那首歌《解决》。
“猫儿,就是卖x的女人。拉萨把她们叫猫儿。”杜伟一字一顿地对张扬说。
张扬这次听清楚了,不禁莞尔:“猫儿!多么温柔的名字啊!”
“虽然我脑子里的问题很多,可是多不过那看不见的无穷欢乐。虽然我和你之间没有感情,可我每次吻你都要表现我的狂热。昨天我还用冷眼看这个世界,可是今天瞪着眼却看不清你……”张扬哼唱着《解决》,想起了“百乐门”歌舞厅打扮性感的吧台女孩儿。送深藏走的那天晚上,张扬忽然强烈地想拥抱她,想吻一吻她。张扬心中有一股东冲西撞的欲望想挣脱束缚,燃起熊熊烈火。张扬知道,那是压抑许久的情欲之火,那是本能之火在咆哮。
张扬心境黯然,感到心中空落落地难受。
我瞪着眼睛却看不清你!望着渐渐看不见了的“猫儿”,不知怎么的,张扬还想起了唐装老板的乖乖女何翠芳。都是让男人垂涎欲滴的女人啊!张扬感叹着,并不鄙视她们,反而还有些羡慕。唉!也不知道唐装老板去了哪里?现在在做什么?张扬竟操心起了唐装老板。
“好x都让狗日了”杜伟忽然愤愤不平。张扬从杜伟的语气中,却明显地听出了嫉妒和羡慕。羡慕的成份比较大。
“狗日的包工头,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杜伟还在不平。
张扬望着杜伟,感觉却是那个没有吃到葡萄却说葡萄酸的小狐狸,心里想:“你要是有钱了,又会是怎样呢?”
“你怎么看出他是包工头呢?”张扬好奇地问杜伟。
“拉萨就数四川的包工头最多了。这个季节工程大都结账了,腰包鼓了,猫儿也就闻到腥味了。川妹子就是奔放啊!哪像咱们家乡的死婆娘,呆头呆脑的放不开。团结新村里住了好多的包工头,也住了好多的猫儿。你别说,都还挺耐看的。我要是能抓到一只猫儿就好了。”杜伟嬉笑着说。杜伟倒也实在,不虚伪。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爱往团结新村跑,原来可以赏蜜啊!”张扬拿杜伟逗着闷子。杜伟嘿嘿地笑着,也不否认。
“赏蜜是个啥?”杜伟不懂。
“就是你说的抓猫儿。”张扬也是在一篇中看来的,这是北京人的叫法,真有学问。到底是有文化的大地方,透着那么一股子高雅。
“杜伟,你要是挣到了钱准备做什么?”张扬问杜伟。张扬很想知道。
“我要是挣到了钱,就买一辆桑塔纳轿车,把它开到我们的那个小村子。那绝对轰动了,不把他们羡慕死才怪。”杜伟大声地说,仿佛这个梦唾手可得。
“哈哈!”张扬笑了,望着杜伟年轻憨厚的笑脸,想:“是谁挑起了你要挣一辆桑塔纳的雄心呢?”
“一般所谓的为生存而斗争,实际是为成功而斗争。他们从事斗争时所惧怕的并非唯恐第一天没有早餐吃,而恐怕是不能出人头地地在邻人中炫耀。”张扬品味着罗素的话,越想越觉得太对了。没错,我们都在为大大小小的虚荣心而活着,冠冕堂皇的说法叫做“理想”。真是高人啊!对人性的洞察是如此的深刻,张扬在心里对那个英国的哲人遥遥致敬。
渐渐地人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各色人等经过路口。又有几个穿着暴露的“猫儿”经过,不过再没有光顾杜伟的架子车。一个民工模样的人买了一个打火机,一个藏族妇女买了一双袜子和几块肥皂,都是块把钱的生意。又有两个杜伟的老乡推着架子车来到了团结新村的路口,路口一下集中了三辆架子车。
“生意怎么样?”新来的一个问着杜伟。
“凑合吧!你怎么样?”杜伟问那个老乡。
“总共卖了10元钱。唉!”新来的老乡叹了口气。
“不错了,我还没有开张呢?”另外一个老乡更加丧气。
杜伟和两个老乡闲聊了一会儿,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就推起了架子车,对张扬说:“张扬,我们走吧!”。
张扬答应着,跟在杜伟的后面,向团结新村的里面走去。路况破烂不堪,架子车跌跌撞撞。张扬扶着车把,小心地盯着车子上的货物,生怕它们落在地上,把滑到车边上的几个纸盒子往里面摆了摆。
在几栋破旧的楼房前,杜伟停下了车子。
“张扬,咱们在这里停一下。”杜伟说。
张扬帮着杜伟把架子车支好,又拢了拢车上的货物,把它们摆放得整齐一些。
杜伟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神色忽然不安起来。杜伟的后背靠在一幢藏式房子的院墙上,眼睛紧紧盯着对面一幢破旧楼房的一个单元。张扬奇怪地望着杜伟,这个17岁的小青年忽然间忸怩不安。
张扬也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差5分钟10点。
杜伟不停地在看表,并紧紧盯着那个单元的门洞,好像气都要喘不出来了。10点整,张扬听到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会儿,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走出了这栋破旧的楼房。
杜伟赶紧迎了上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慌慌张张地放在了女孩子的手里。
“杜伟,你慌啥子嘛!”女孩子嗔怪着杜伟。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张扬心里感叹:“拉萨城里的四川人真是无处不在啊!”
“杜伟,我不是说了吗?你啥子时候挣到了桑塔纳,我啥子时候跟你回家结婚,写这些个甜言蜜语没得意思的。”女孩子抖了抖杜伟的信,话语成熟得跟她的年龄一点都不相符。
“这个女孩子顶多也就18岁,这么小的年纪就大大方方地谈婚论嫁了,就懂得桑塔纳比杜伟的甜言蜜语更重要了。唉!真是好女人啊!”张扬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18岁时还是呆头呆脑的呆瓜一个。
张扬长吁短叹,心里忽然很苦闷。清秀的女孩子把杜伟的信塞进了精致的小挎包里,挺胸昂头地从张扬身边走过,看都不看张扬一眼。也难怪,张扬的一身破烂牛仔衣和一双破球鞋还有身上发出的一股怪味道,连张扬自己都厌恶自己,更别说漂亮的女孩子了。张扬自惭形秽,又在心里把那个朱熹骂了一顿,仿佛自己现在的境况是朱熹造成的。
“噢,杜伟,你行啊!还金屋藏娇呐!这个女孩儿是谁啊?干什么的啊?”张扬怀着一股子酸葡萄心理,悻悻地问。
“她叫小青,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在朵森格路的一家服装店打工。”杜伟对张扬笑一笑。
“原来她就是你要挣桑塔纳的动力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张扬又变得玩世不恭了,开着杜伟的玩笑。
“她住在团结新村,我经常在团结新村卖小百货,那天她买了一面小镜子。不知不觉就开始点头,不知不觉话就多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认识了。”杜伟说。
“你哥杜兵知道吗?”张扬问。
“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就麻烦了。他最怕花钱了,他不准我交女朋友。小气鬼!”最后一句声音很轻。
杜伟盯着张扬的眼睛:“你可不敢告诉我哥啊!他还要拼命攒钱在老家盖大房子呢!”
“盖大房子干什么啊?”张扬漫不经心地问。
“娶媳妇啊!早就说好了的,什么时候大房子盖好,什么时候结婚。”杜伟心急地说。
“这不结了吗!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他要娶媳妇,也不能阻止你谈恋爱啊!”张扬愤愤不平。
杜伟一愣,仔细想了想,好像张扬说得也有道理。
张扬和杜伟离开了团结新村向西郊走,杜伟心事重重,也不再跟张扬说笑,低头推着车子,走得很慢。他大概在盘算,什么时候才能挣到桑塔纳?什么时候才能把小青娶回家?张扬跟在杜伟的身后,越走越觉得心灰意冷。这种小生意想要挣到桑塔纳,真的跟做梦一样。
辛苦走了一天,不大的拉萨城转了个遍,晚上回到了八角街的住处,流水账才不到100元钱。抛去成本,似乎也没有赚到几个钱,仅仅维持个生活。张扬望着年轻的杜伟,心里直嘀咕:“这么个挣法,猴年才能挣出个桑塔纳啊?”又想到了那个清秀女孩子的话,你挣到了桑塔纳,我就跟你好,跟你回那山沟沟里的老家结婚。唉!一声叹息!挣钱的不辛苦,辛苦的不挣钱啊!
杜兵拉着架子车走进了院子,看到张扬还在这里,冷冷看了张扬一眼,点点头算是招呼了,他还以为张扬早就离开了。张扬看见杜兵拉着个脸,心里想:“看来杜兵的生意也不红火。”
张扬心情郁闷地走出院子,去买馒头。为了弥补打扰了杜兵杜伟俩兄弟简单平静生活的愧疚,张扬还买了一些土豆、白菜之类的别人挑剩下的便宜蔬菜。
张扬拎着两个塑料袋子,一个袋子里面装着18个馒头,另一个袋子装着两颗小白菜和几个土豆。三个人一人3个馒头,加上一锅子面,应该够了。剩下9个馒头做明天的早餐。张扬跨进小屋子时,杜兵阴着个脸,正在揉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揉面时力量奇大,薄薄的面板啪啪直响,声音让张扬心里忐忑不安。杜伟在收拾蜂窝炉子,和张扬第一个晚上时一样,只是气氛淡了许多。张扬把装馒头的袋子放在桌子上,装蔬菜的袋子放在地下。张扬搓着手坐在了床上。兄弟俩都没有和张扬说话,气氛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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