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文海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5
|本章字节:5752字
冯开元自从上次被月圆用烟灰缸砸破脑袋后,就再也没有对月圆有过任何粗暴行为,也没有进过月圆他们住的二楼的卧室,有事就站在院子里喊一声,那喊声也像父母呼唤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柔和温暖。但是,此后不久,二姨却回去了,说是回去住几天,可至今也没在冯家露面。照顾瘫痪婆婆的事情就全压在了月圆的身上。婆婆的床边还有一支单人床,是二姨用过的。二姨走了之后,冯家父子不在家,月圆便睡那张床陪婆婆。楼下的房子也是套间结构的,冯开元有自己的房间。但是,冯开元对瘫痪的妻子挺好的,晚上,他没什么特殊事情就回家来陪妻子,也在那张床上躺。有时候,他晚上有特殊事情不回来,也会提前嘱咐月圆把自己的被褥从楼上抱下来,让月圆陪着婆婆。但是,有那么两回,冯开元打过了招呼说不回来了,却又在月圆准备上床的时候回到家来。月圆就抱了被褥要上楼去。冯开元说:“时间不早了,就在这里睡吧,不要楼上楼下地跑,着了凉还得吃药。”
月圆诧异地看一眼冯开元。
冯开元却和颜悦色地说:“没关系的,我回我的房间。”
月圆不说什么,还是抱着被褥上楼去了。
许多日子里,冯开元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对月圆时时处处表现出这样一种长辈的关怀和慈爱,让月圆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和滋味。
“想吃个甚,你和爸爸说,爸爸到街上买,给你带回来……
“你伺候婆婆辛苦得厉害,出去买菜什么的,可以在街上多转转、散散心,现在咱汾阳城建设的更好了……
“爸爸看街上的那些孥子们打扮的挺时髦的,哪天你也出去买身新衣服、烫个好发型去吧,不要怕花钱,咱家不缺的就是个钱……
无论冯开元说些什么,月圆都是报以浅浅的笑,不做任何表态。但这好像并不影响冯开元的情绪,冯开元该怎么对月圆好还怎么好。只是有一点,月圆也注意到了,无论冯开元对月圆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往往是冯国梁不在场的时候。因此,月圆的心里总是有些惶惶不安,就像身边有一只喜欢偷咬人的狗似的。
冯开元又在楼下叫唤:“月圆,月圆你下楼一下……”
月圆整整衣服往楼下跑。
冯开元在院子里说:“你慢点、慢点,楼梯陡也不宽,操心碰打住……”
月圆下了楼,冯开元说:“城里新开了一家肯德基分店,爸爸给你们带回一份来,你喂你妈妈尝尝味,然后都吃了吧,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吃个稀罕咧……”
月圆在冯开元面前,把肯德基吃在嘴里,一点点嚼碎了,又吐进小勺里,喂婆婆吃下。婆婆好像挺喜欢吃的,眼睛里、嘴角上露出了笑意。
她没有注意到,这时候,冯开元的双眼早已禁不住湿润了。
服侍婆婆吃好睡着,听得冯开元叹道:“唉,假如有一天我也这样躺在床上,有人能这样伺候,也算个福啊!”
月圆回头,却就看见了冯开元的眼泪:“爸爸,你怎啦?”
冯开元摇了摇头,独自去了客厅。月圆跟出来,说:“爸,妈歇了,没事我就上楼去了。”
冯开元说:“你坐坐,爸和你说说话儿。”见月圆站在门口没动,冯开元又说:“不用怕,你坐吧,爸和你好好说话。你坐、坐……”
月圆就近坐在了门旁的椅子上。
冯开元没有动地方,说:“有话憋着是真难受咧!爸先要郑重地给你赔个礼道个歉!上次那样野蛮地对你,实在是太过分、太不应该了,不要说你只是用烟灰缸砸破了我的头,即使是拿刀砍了我,也是我活该呀!”
月圆看了冯开元一眼:“爸,这事不用说啦。”
冯开元:“不说怎么能行?说开了,你和我也就不要总是这样别别扭扭的了。在汾阳县,我家不大却业大,也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面子的人,对你那样的霸道作风是千不该、万不该的。认识到了这一点,现在我先给你保个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那样对你啦!”
月圆站起身:“爸,你不用说了,早点歇着吧,我、我上楼去……”
冯开元:“月圆,这就是你不礼貌啦,我再怎么做的不对,我也是个长辈,况且我这是给你赔礼道歉咧,怎么能说走就走?等我把话说完嘛,你不想说话就坐着听,听我把话说完再走就怎啦?”
月圆再次坐下。
冯开元:“我心里苦着咧,你也要理解。我知道你也是能理解的,要不你怎能那样对你婆婆好咧,我都感动得流泪了。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我真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咧。是咧、是咧,我承认我冯家一开始隐瞒了一些实情,让你受委屈了、吃苦受累了,所以我一直愧疚着,甚至感激着你,并且一直时时处处维护着你,不让国梁欺负你,尽量使你少受些委屈。可现状就是这样一个现状,你我都得面对咧。你已经进了冯家的门,那就是法定的冯家的人啦。你说,你是冯家的人,还能不为咱冯家的事着想?你能眼睁睁瞅咱冯家断子绝孙?你不能,我更不能。虽然我五十大几的人啦,可是我也不糊涂,我的脑子还是能够跟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的,我知道,这男女间的事情是个两厢情愿的事情,只有两厢情愿才能两全其美,所以,我还要说两句让你放心的话,我决不能再做你不情愿的事情了。等你情愿的时候,我、我……”
月圆:“爸,我不会有情愿的时候。我还怕被别人唾沫星子淹死咧!”
冯开元:“没有那么严重,你也不要大惊小怪的。这都是关起门来的事情,门里的事情,门外怎么能知道?再说,咱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我的年龄大了些,也不影响甚的。现在,年龄大的男人,在外边养小的多得是……”
月圆:“你不要脸我还要咧!”
冯开元:“瞅瞅你,真是个孩儿性子,怎能这样对我讲话咧!其实,说个实在话,比起断子绝孙来,脸算个甚呀!月圆你慢慢品品吧,我真不是个赖人,只是咱们家这个情况太特殊,我也是万般无奈,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咧!”
月圆没有回话。
冯开元:“话已经说开了,也就没什么可顾忌的啦,月圆你说吧,你要甚?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给你办。伺候婆婆累吗?我把他二姨再叫回来;你想到外面工作吗?我安排你到我的公司里,想担任个什么职务就担任个什么职务,要多少工资就给多少工资。”
月圆不停地摇头。
冯开元:“你倒是说个话,想要怎样才能情愿?要我的万贯家财吗,要我的家业吗?生个嗣儿,你就是不要也还是你们的,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是要对得起祖宗!”
月圆再次站起身:“我甚也不要,我只要离婚!”
冯开元愣怔了片刻,说:“离婚也行,你随了我的意,给我生个传后的,我保证让你离,要不现在就写个协议或者保证书……”
“不——我就不——”月圆拖着话音甩袖出门。
冯开元有些气急败坏,伸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继而又哼哼哼笑了几声,自言自语:“火候不到咧,火候到了,火候到了就没有烧不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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