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方晨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2:15
|本章字节:11234字
这个世界除去她和李远搏,好像都不存在了。她所受到的每一次干扰,都会让她恼怒。她的变化是那样快,言谈举止很像一个生机勃发的小妇人。
在她初次跟李远博***时,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竟让李远博失去了足够的力度。他软塌塌地进入她的体内,但他很快就变得很强硬了。他们配合得很好,让李远博隐隐觉得她不该是那个样子的。
但是,一种古怪的念头,突然开始袭击她。在李远博趴在她身上时,她会觉得自己实际上是在承受一百年的重负,因此,每次***结束后,她都会感到自己的一辈子已经活完了。如果她能够不再从李远博身边醒来,她的生命就是完美的。虽然她并不是一个庸俗的女人,她也很难接受这种完美。
到了这年的年底,她终于相信当初是受到了李远博的迷惑。
那只花环是李远博随手拈来,戴在她的脖子上跟戴在别人的脖子上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他跟她只是偶尔碰在了一起,不幸的是,相撞之际竟然放射出了那么强烈的光束,将她彻底地照亮了。
而随着光束地暗淡,毛阿米倍感凄凉。
在经过激烈的思想矛盾之后,毛阿米悲怆地相信了这样一句话:
爱情只能维持二十四小时。
这二十四小时就意味着一个女人的躺下和起来。如果一个女人躺下了,就不想从男人身旁起来,他们之间的爱情也许就是永恒的,但是要让一个人总不起来那简直是在开玩笑。
毛阿米只有二十二岁,她不能那样在男人的身旁躺下去,这一辈子不能真的就活完了。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背靠理智之墙,不停的玩味那句话,并且还让李远博知道了它。
李远博受到了很大震动,那句话的残酷使他不寒而栗。不管他怎么做过,他需要爱情。爱情对于他如同一个人不可或缺的粮食、水和空气。他把那句话放在毛阿米热恋中写给他的一首诗一旁对看。那首诗的起头两句是:
rememberingandrébreon‘swords:
regardiashefirsimeforever法国诗人安德烈·布勒东的话,是爱情存活到二十四小时之后的虚幻的灵丹妙药,但既然只一次就足够了,谁还再去欺骗自己呢?
毛阿米不想重复第二次。
2
这一年的元旦,毛阿米利用放假时间,突然从大学里赶回来,直接去了李远博的单身宿舍。
李远博喜出望外,对毛阿米的疑虑马上驱散了。他把自己写的颂扬爱情的诗歌给她看,而她已经不再为之迷惑,心不在焉的样子使李远博误以为她在埋怨他浪费时间。他的情绪立刻昂奋起来,随手把诗稿往桌上一推,就要把毛阿米引到床上。宿舍的窗帘已经拉上了,但是房间里依旧很亮。为了防止毛阿米会以时间太早来推托,李远博就在她耳边说道:我们好好弄一回。
这样的话,无疑更让毛阿米相信那些诗歌是他随意写给任何一个女人的,那只不过是一些枯萎的甚至霉变的花环。
果然,毛阿米根本不动地方。李远博拉她一下,她的手就挡一下。因为她的样子并不显得很认真,李远博就以为这只不过是***游戏的一部分。他抱住了她,然后把她放在床上。要知道她是很重的,李远博刚要缓口气,她就趁机爬了起来,溜到地上。
如此反复了几次,李远博就知道如果她不配合他,他是不会顺顺当当让她呆在床上的,也就随她了。
熬到半夜,李远博几乎施展尽了自己的才华,又是唱歌诵诗,又是谈天说地,毛阿米就是没上他的钩。他放弃纠缠,自己上了床,面向墙壁躺着了。毛阿米瞥见他那副像是怀恨在心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在椅子上又坐了一会儿,她就挨着他躺下来。不料他却一翻身把她压住了,因她这时也感到懈怠,一眨眼工夫就被他脱光了衣服。
可是一种失败感马上袭击了过来,毛阿米立刻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她推掉李远博,侧起了身子。李远博已经很兴奋了,可是他没有办法使她顺从。最后他就紧贴着她的身子。
毛阿米没有动,她感觉得到他的滚烫的性具,李远博也觉出惬意来,就决定暂且按捺一下。他在毛阿米的耳边唧唧哝哝地说了很多。毛阿米倒是每一句都在听着,却没什么反应。忽然她产生了一个念头,只要李远博说一句他爱她,她今晚就不再抵抗,或许一辈子都不再抵抗。
遗憾的是李远博可以大量抒写爱情的颂歌,却不愿再直接用嘴去表达爱情。他讲的不过是一些别人的风流韵事,一些枕边的笑话,不免还有一些下流话。他很难否认自己是在教唆一个女人堕落,还告诉她为他而堕落就叫作贞洁。毛阿米绝对地无动于衷。
李远博终于闭上了嘴。他仰身躺下了。毛阿米看不见他的脸,但她知道在那脸上布满了恨意。她隐隐感到一种快乐。
可是李远博又突然爬起来,伸手按响了床边的录音机。从录音机里流淌出一阵德彪西的旋律,他又马上换了一盒磁带。毛阿米听到了满耳的地方戏曲。
一对惊世骇俗的男女,在毛阿米的耳边,有板有眼地演绎着他们悲怆的爱情故事。
李远博在为自己的恶作剧发出微笑。
毛阿米几次伸手要关掉录音机,或者在李远博的脸上打上一巴掌,但她都克制住了自己。
那对男女的爱情悲剧,在高昂的民乐声中渐渐达到了高潮。
毛阿米颤抖了起来,随后她清楚地感到了李远博身体的重压。
3
大学毕业前夕,毛阿米再次意识到,与李远博绝决的时刻到了。她首先尝试着拒绝了父亲替她安排的一份财务工作。给父亲的回答是,她不愿这辈子在一张椅子上老死。毕业了,毛阿米也不跟家里打招呼,就随一位同学去了同学的老家青岛。
在去青岛的列车上,那位同学感觉到了不妙,一下子变得拘谨起来。下了火车,毛阿米看得出他在打算甩下她不管。但是碍于四年同窗的情谊,他也不好意识把她一个人丢在火车站。他很勉强地领她到了家里。毛阿米没想到他家只有两个卧室,连阳台也住上了人,小客厅也就只能放一张桌子。他把自己和弟弟往常睡的卧室腾出来让毛阿米住,自己就拎一张席子铺在客厅地上。
毛阿米倾听着远处的海水声,等她以为房间里所有人都入睡时,就翻身爬下床,悄悄摸进客厅,不料她的同学却吓得腾一声坐起来。毛阿米不放过他,而他的喘息声也粗了,他哆哆嗦嗦地推拒着她。
忽然阳台上传来一声老人努力抑制着的咳嗽。毛阿米停住了。她在同学的脸上摸到了一把汗。
第二天,全家人见了她只点点头,都不大说话。这天上午同学陪她到海边玩了玩,她也的确没有兴致。看快到正午了,同学就要带她去大排挡吃饭。但是毛阿米拦住了他。在她的要求下,他们去了附近一家很豪华的大酒店。
侍应生一见他们进来,就赶来招呼。依毛阿米同学的意思,两人要两份套餐就行了,可毛阿米偏偏要点炒菜,还要了一瓶金路易。在等的工夫,侍应生还给上了几个精致的小碟,都是些凉拌的海鲜。毛阿米要同学喝酒,可那同学迟迟不端酒杯,半天才说一句,你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宰人!毛阿米显得比他老道多了,再催他,他就小心地嘬了一口。
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毛阿米的同学都在悄悄地东张西望,似乎很怕熟人看到的样子。毛阿米暗暗一笑,她知道在他的眼里,她已经不是他的那位大学同学了。她的举止简直跟风尘女郎差不多。她想,别马上指望他跟一个风尘女郎在一样会感到自在。她能得到他的肯定就够了。于是她更加快乐了,频频地让他喝酒,还不时地大笑。
她的同学慢慢显出招架不住的神态。在最后一道菜上来之前,他起身要去卫生间。毛阿米也没在意,看他走进去就自斟自饮。可是她没有想到他会悄悄溜走。
后来她想如果她告诉这顿午饭由自己买单,也许他还不会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她当时实在等得不耐烦,甚至想去卫生间看看,可她又打消了主意,断定他肯定走了。回想一下他坐在座位上的样子,他能陪她坐那么长时间就不错了。
毛阿米显示出了遇事不慌的镇静。她依旧在那里品尝着美味。在她的兜里,还有足够付帐的钱。前不久她接到了李远博寄给她的三百元,她还没有花。如果她真的打算还他,等她挣了工资,就三倍四倍地还他好了。
此时的毛阿米,全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她看到有很多顾客从身边走掉了,可她一点儿也不想走。她面带微笑,不经意地摇晃着脑袋。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四肢甚至整个肢体都没有了,只剩下一颗头颅,里面充满着瑰丽的色彩,供她摇动。
在这种情况下,沙宁宁向他走过来。当她意识到面前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时,她知道自己对李远博的背叛已经完成了。
4
沙宁宁来自毛阿米故乡的城市,是市旅游局旅游公司的主管。几天以后,毛阿米跟沙宁宁返回了故乡,可她并没有去见李远博,而且连电话也没打。不久,她也就在沙宁宁的旅游公司上了班。李远博得知毛阿米上班后就来找她,不巧她又随沙宁宁出差了。
正逢雨季,大雨一整天一整天地下,李远博独自呆在宿舍,孤苦难耐。这一天,他再也熬不住了,就冒雨跑到街上,乘公共汽车又去找毛阿米。旅游公司办公楼的楼道里,都是些湿湿的脚印,却看不到一个人。他敲了敲沙宁宁的办公室,里面没有动静。但他坚持又等了一会儿,果然门开了。他看到的就是毛阿米。
毛阿米脸上,带着那种像是被大雨浇过的神色。她盯着他看了看,既没有显出吃惊,也没有显出慌乱。说了一句你等着,就又把头缩回去。
李远博意识到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他想到了马上离开,可是毛阿米又出来了。
走吧,毛阿米说着,就走到了他的前面。
李远博似乎不知道往哪里走。
到你宿舍里去,毛阿米又对他说。
办公楼下已有一辆小汽车在等他们。毛阿米神态自若地上了车,李远博迟疑了一下才钻进去。
他们不说话。到了李远博的宿舍,毛阿米就自动躺在了他的床上。她静静地看着他。
我闻到了一个男人的气味,李远博装着没看见她的眼神。他又说,这种气味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
毛阿米一点也不回避他。不错,她说。
李远博靠近她,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脸。你是一个荡妇,他说。
毛阿米眼前闪现出一片草地。她在草地上奔跑,白色纱裙的边缘抚过那些美丽的黄花。
这一次毛阿米的口气就没那么肯定了。我也许是,她的声音也并不是那么的清晰。她看着李远博,有些怀疑李远博是不是没有头脑,当初是他向她灌输了那么多女人要成为一个荡妇的理论,而她一旦按照他说的做了,他竟感到陌生起来。
李远博上了床,他已经意识到这将是他跟毛阿米的最后一次。是到了该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的时候了。毛阿米一阵阵地在他身子底下呻唤,但他还不罢休。暴雨声中,他感到自己就像一股股的山洪,一个劲儿地向前猛冲。
他终于躺平了。雨还在下,毛阿米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向这间单身宿舍里的一切告别。
毛阿米走掉了。李远博眼前空荡荡的,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空荡荡的,好像这就是他想要的。褥子已经湿透了,他试着挪了个地方,还是不管用。此刻他倒没想毛阿米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雨天,他想到的却是自己可能会记住一辈子。
5
毛阿米居住的这个城市没什么好看的,虽然离海边不远,但海岸上除了沼泽地就是荒滩,十里八里的不见个人烟,旅游业务也就只好往外发展,范围也经常涉及许多领域,博览会、交易会等等,只要有可能旅游公司都会参与组织。沙宁宁那次在青岛邂逅毛阿米,就是去参加一年一度的青岛市郊贸易洽谈会的。毛阿米在旅游公司如鱼得水,不到半年工夫,就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地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过去毛阿米梦到飞翔,不管飞得多高,几乎从不会看到所有物体的顶端,可现在不同了。毛阿米已有了多次乘坐飞机的体验,再做飞翔的梦,那田野就如一方方的棋盘,山峦就像一块块压扁的馒头,而城市就在她的脚下,小小的,像桌子上的一方模型。
这种梦经常使毛阿米产生俯瞰生活的感觉。她无疑感到自己真正地飞翔了起来。李远博充满幻想的诗歌,也无法跟她的飞翔相比,不管他的想像力张扬得多高,也永远还有没能看到的耸入云天的屋顶。
毛阿米有些可怜李远博。是李远博自己让她抛弃了他,而且也是他自己让她贬低了他。他在这个小城市的模型中,只占有一个很不起眼的位置,出入宿舍不是仅凭两条腿,就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如再走得远点儿,那就得跟许多臭哄哄的人挤公共汽车了。他跟那么多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没有什么差别。在毛阿米的眼里,他们都是一些蠕动不休的蚂蚁。
毛阿米是与他有着极大的不同的。她既可以每月两三次地在天上飞,也可以乘坐沙宁宁的汽车到任何一个她想到的地方去。在冬暖夏凉的汽车里,有一方与世隔绝的天地,她能够从容不迫地遥遥地看着大街上的行人奔波不休。毛阿米感到的不光是一种方便快捷,而是一种轻松自如的状态。
在别人看来,她是要为次付出代价的。她要作沙宁宁的情人,实质上是要陪沙宁宁睡觉。沙宁宁有必要把自己的精液喷射到她的体内,以平息自己本能的骚动。毫无疑问,沙宁宁的欲望跟李远博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李远博的急风暴雨在相当程度上只是一种假象,他没有别的女人,跟毛阿米发生关系也只能是偶尔一回。而沙宁宁却不同,他已将近四十岁,还有自己的老婆,如果他不出差,他每天就得搂着老婆睡觉,既使这样,他的表现还毫不减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