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瑛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47
|本章字节:7750字
两天之后,傍晚下了班,赵斯文像平时那样驱车回到父母家,刚刚进门,手机短信提示铃就响了。一看是黄婉萍的号码,他赶紧躲进妹妹的房间。赵雯丽感到很奇怪,“哥,你这是怎么回事?一进门就钻进屋里看短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紫月在厨房帮婆婆做饭,刚好端着一盘炒好的菜出来,听到小姑子的话,冷冷地瞅了一眼赵斯文的背影,什么也没说。看到他,她心里发堵。好多话,说也没用,不如不说。
“自从他出事以来,每个黄昏降临的时候,都是我最不安、最恐惧的时光。我害怕夜晚,害怕黑暗。每天晚上一个人待在家里等待噩梦折磨的时候,都恨不能立即死去。我走了,这一次是真的走了。我没有力量再承受下去,因为我对不起他。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把他推到楼下的,可是他毕竟在你的手里把性命给弄丢了。我虽然不能原谅自己,但是我原谅你,因为我爱你。”
这条长长的短信,赵斯文扫过一遍就心惊肉跳。他立即将信息删除,整个人陷入惶惑不安的状态。什么意思?走了?联想到两天前分手时她死灰般的绝望脸色,霎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遍全身。赵斯文不顾父母和妻子诧异的目光,不顾母亲吆喝吃晚饭的声音,不顾父亲的训斥,只说了一声“朋友家里有急事”,抓了外套就冲出门去。
万一是真的,万一真的出了事,警察会第一时间从她的手机里查出这条发给他的信息。这太可怕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匆忙赶到索菲亚山庄,拧开黄婉萍的门,喊了两声没回应,冲进卧房里,只见黄婉萍平躺着,梳洗干净、穿戴整齐,一只手臂直直地伸到床沿边,白皙的手腕上横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伤口里正快速地往外渗血。黄婉萍脸色惨白,床边的地板上,水果刀的刀刃闪着寒光。
触目惊心。不寒而栗。这个女人,几年前因为自己的离开,曾一个人冲到海里。几年后的今天,她难道要让自己在背负一条人命的基础上,再背负一条人命?赵斯文发疯一样抱起气息奄奄的黄婉萍,开车赶往附近的医院。
离婚?难道这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选择?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连赵斯文自己都吓了一跳。结婚八年,虽然也时不时和紫月吵吵架、拌拌嘴,但“离婚”这个词还是第一次从他脑中闪出来。不离会怎样?看看病床上的女人,赵斯文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失足踩到铁夹子的动物,如果挣扎,只会死得更快。
赵斯文那颗一度稍感平复的心,再次跌进深渊。事已经出了,无法挽回和弥补,只能掩盖和逃避。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干掉黄婉萍。让这个唯一的现场目击者,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自己的威胁和麻烦也就永久地解除了。第二,娶了她。系在一根绳上,一损俱损,利益共享,风险共担,以共同的婚姻生活堵住这女人的嘴,让她一辈子不能说出去。
第一条只在脑子里一闪,就被否定了。如果许运东的事故是一个意外,是失手,那么干掉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行为了。故意杀人和过失杀人在法律量刑上完全是两码事。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不是他想要的。他还没活够,他还想活着,不仅活着,还要更好地活着。还要泡雪天里的温泉,还要喝春天里第一拨的嫩茶,还要沐浴夏日海滩的阳光,还有这个一进入特定氛围就活色生香的女人,他还没享受够。三十出头的人生,正是阳光灿烂的正午光景,岂能早早落幕?
黄婉萍从病床上睁开双眼,无助的目光落在赵斯文脸上,“为什么要拦我?为什么?我一天都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不让我走?”
赵斯文无语。
“我不敢想一个人如何在那个空房子里活下去……”黄婉萍泪流满面。
“你得给我时间。”赵斯文沉吟良久,“离婚这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它需要一个过程。”
改日,赵斯文主动来到黄婉萍的住处。一见到他,她就止不住流泪。
“别哭了。”他说,“我们结婚。”
她愣住了,以为听错了,没想到他这么痛快。
要这个女人,必须得抛弃另一个女人。这是摆在赵斯文面前的一道选择题。有所得,必要有所失。不放下“贪婪”这一毒害,“祸端”有可能随时到来,这是他眼下必须让自己接受的人生哲学。紫月很好,是个好妻子、好妈妈、好女人,她没有任何错。可是在牺牲她与牺牲自己之间选择,赵斯文狠不下心牺牲自己。虽然牺牲她,他也很痛,可如果牺牲自己,那就不仅仅是痛,而是要命了。
破坏婚姻,弃紫月而去,就如同砍掉自己的一只手臂。但若为了保住这只手臂,带来性命之忧,那就得不偿失了。他别无选择。
“我们结婚。”赵斯文重复一遍,加重了语气。
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往怀里揽了揽。
“这是真的?”黄婉萍还是感觉有些不相信。
“相信我,给我时间,先要解决家里的事。”他说得很郑重。
汤煜峰收到了紫月的短信:“小汤,真抱歉。‘春江花月夜’暂时还不能还给你,请原谅我的失约。”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只有类似通知的一句话。期待了两个月的见面,一句话就泡汤了。他心里仿佛被突然撕了一下,有说不出的失落和疼痛从裂隙里往外涌。他立即就想回拨过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可是,他号码没拨完就停住了:她不与他通话而以短信的形式表示歉意,那就是说不方便直接沟通。既然如此,何必为难她?
雪岚幸灾乐祸,拍着哥哥的肩,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口气,“知道什么叫人心叵测吗?哥,你太单纯了。”
汤煜峰无语。
雪岚继续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天使的身体长着一颗魔鬼的心,没看过《画皮》吗?到这种时候,还不该醒醒吗?”
汤煜峰的视线看向雪岚的手,又落到雪岚脸上,直直地瞅着她。
雪岚知趣地把手从哥哥肩上拿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迎向他的目光,“我的天,不至于吧?太可怕了呀,瞧这副眼神,就像看杀妻仇人似的。我没把你的心上人怎么着啊,不过说两句大实话,就让你仇恨上了?”
汤煜峰声音不高,一字一顿地说道:“别诬蔑她,我不允许。”
雪岚眼神里流露出不屑,“嗨,哥,你不能把思维固定在一个洞里。你得让它出来,放开了,看宽阔一点,什么都看到。这社会是很复杂的,人心也是不可琢磨的、多变的。什么叫见财起意、财迷心窍、财令智昏?在巨大的财富面前,天使变魔鬼它不奇怪啊。”
汤煜峰指指门外,“雪岚,麻烦你出去一下。”
雪岚固执地说道:“旁观者清,我是为你好。”
汤煜峰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雪岚望着他的背影,泪水从眼睛慢慢溢出。
走出翠缘庄的大门,汤煜峰忽然感到一阵头晕,心脏像缺了一块似的抽搐般疼。他停下脚步,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定定神,重新迈开步子,走到车旁,钻进车里。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他拿出手机,写了一条短信发给紫月。
“能告诉我吗?发生了什么事?”
一会儿,紫月回复,“请相信我。只是事情比较复杂,暂时不方便和你说。”
“我能做些什么吗?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谢谢你。”
“需要的时候,找我,好吗?”
“我会找你的。”
“一定。”
“一定。”
从这之后,再无紫月的任何信息。汤煜峰没再主动联系。她要他相信她,仅此一句,他大脑里的全部思维,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她。就像当初术后醒来,第一眼看到那朵花和那片阳光一样,对美好的事物,他表示信任,之前不怀疑,现在不怀疑,以后也不会怀疑。
不要打扰她。他对自己说。她有她的家庭,有她的生活,有她的亲人,有她的未来。她的生活是一个圆,美满的圆。不要去破坏那个圆。如果为了走进那个圆,而去撕毁那个圆,那就太自私,太卑劣。那样的话,他会瞧不起自己。
不久之后,汤煜峰做出一个新的决定:把翠缘庄开到青岛去。
为了证明这不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决策,汤煜峰叫周全连夜做了一份投资报告,找来两位金融专家进行了论证。和以往任何一次投资一样,每做一项重大决策,都要达到至少三项的预期目标。
的确,在恶劣的通货膨胀不断绞杀血汗积蓄的现时,趁着经济低谷置办产业,把钱花在房产和翡翠上,这不是消费,而是转换货币的一种方式,是投资。如今的房地产市场,受国家政策连续调控,已经在低谷徘徊了两年,青岛的房地产市场亦是如此。现在,市场调整得已经差不多了,价格也有一定起色,开发商正在使用种种优惠手段引导客户消化库存。种种迹象表明,海滨房价已走到了一个风险指数相对较低的阶段,在价格低谷吃进房产,这是此次投资的主要目标。另外,近年青岛这个城市经济增长与市民财富增长相当惊人,高调富豪以及隐形富豪队伍日渐庞大,而这部分人群,正是高端翡翠的主要消费大军。除了这个群体,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也正在迅速提高,海滨女人追求时尚的脚步从来都不输给北京、上海、深圳这类一线城市。翡翠之美吸引着大量爱美的女性,像黄金首饰一样,美玉的首饰功能、作为珠宝的传承功能,正在向普通大众迅速渗透,中端翡翠在这里必有一个庞大的市场。汤煜峰早就有意到青岛拓展市场,只因身体突发状况,才拖延至今。另外一点,汤煜峰在心里已经琢磨了无数遍:生意做到哪里,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常驻哪里。去青岛,可以与程小姐拉近距离,尽管只是地理意义上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