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兰霓裳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21:08
|本章字节:4654字
就这样胡思乱想中,天色沉沉下来,漫天的星光灿烂,我抬了头,不由遗憾,并未带萧前来,如此一想,也是许久都没有再吹过了。
正想着,远远有依稀的笛音,我先是一怔,旋即笑了,那是我所熟悉的曲子,不是流水浮灯,却是我在那夜跳长绸舞时所唱的曲子。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我不由地站直了身子,看着九曲长廊中一团孤单的灯火渐近,惠菊手上那盏宫灯早已熄灭,因此,来人应是不知晓这里有人的。惠菊拿出火石正要点燃,我轻轻将手指放在唇上,抬手示意她与小喜子匿在一旁,不大会儿,就看见一个身影带着那孤灯走近了。
他依旧是那身紫金窄身螭云纹的箭袖衣袍,不持灯的手上握了一只笛,看到站在一旁的惠菊时一愣,目光火炬般投进了亭中。人却站在了原地,手上不自在地翻转着那只玉笛。
“王爷今夜不回王府了么?”我隔了羽纱帐子淡淡地问道。
羲赫停了停才说道:“皇兄交待的事做完已晚了,先前他也说了今夜要我住在海晏堂的,路过,便进来看看。”
我“唔”了一声,再不知说什么,他也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我转过脸去,看向了远远明亮的烛光,那依旧是栖凤台上彻夜不熄的巨烛,照得远水淡淡金光,却又显得近水漆黑无比。
“边漠凶险,我那时要你按兵不动,实在是为难你了。”我起了身,走到亭边,目光直视着他。
羲赫一愣,迅速地看了看惠菊与小喜子,我见他如此谨慎,一手掀开了帘子慢慢说道:“不妨事,他们都是我的心腹,那些信,也都是他们悄悄送出去的。”
羲赫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还是四下里望了望,淡然一笑:“你如此说,可就不对了。”那口气里也是宠溺,却是淡淡地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
我偏了头:“定是吃苦了,我一直想,若是我没有要你那样,恐怕去岁末就能回来了吧。”
羲赫不置可否地一笑:“其实那回鹘王子,本就是去岁末抓到的。”
我诧异地看他:“那为何当时不报呢?不就可以回来了吗?皇上也会更高兴啊。”
羲赫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我,那漆黑如潭的眸子里满是柔情:“如此说来,你是很在乎他是否高兴了?”
我一语噎住,不知如何回答,只偏过头去:“早早报了,大家便都不会再担心那回鹘再犯,如此,不止皇上高兴,万民也高兴了,不是吗?”
羲赫苦苦一笑,没有回答,反问道:“如今回来,不是最好的吗?”
我一愣,看向他:“你是说,你是专挑了此时?”复又问道,“为何是此时呢?”
羲赫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一双明目投在我身上,那眼波清和,却又带了万般柔情。
我心中突然犹如明镜般,之后,便是内心激荡,有甜,更多的,却是酸。
他此时回来,就如同那澄城的祥瑞一般,为轩儿的出生,增了无上的吉祥。如此,再加上他是中宫所出,对遥远的未来,是十分有利的。只是,他却为了这份“有利”,在那艰苦的边漠中,又守了近一季的时间。
“没什么,正好也是时间与回鹘百姓接触,教了他们大羲民俗,选派了亲我大羲的官员,也让他们学习了中原文化,融通了回鹘与大羲的货币,如今,百姓们已经不若最初那般排斥,将我大羲子民视做仇敌,而是都当成了一家人了。”羲赫见我几欲掉下泪来,慌忙解释着。
我抹了抹眼角:“也是难为你了,我知道,这改习教化必是十分不易的。”
羲赫笑了笑:“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件小小的饰物,月牙白色,不是珍珠,却也有着润泽的光。
我接过,是一对雕琢古朴的耳环,近似月牙的形状,我仔细地辨认着,却不知是何物制成。
“回鹘人崇拜狼,认为与狼有关的,便能护身,这耳环,便是狼牙制成。”羲赫见我眉眼间皆是迷惑,便随意地说道。
我听着,就摘下了耳上本戴的碧玺玉珠,将这一对狼牙耳环戴上,末了看着他:“可有回鹘女子之感?”
羲赫朗声笑起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见他这样开怀,那笑容是真心的欢喜,泪就掉了下来。
羲赫敛去笑意,欲上前,却仍是止住了。
我转身走进亭中,徐徐羽纱在身后飘散着,仿佛一颗心,没有依托。
“皇兄,待你可好?”沉默了半晌,羲赫问道,却又自己回答了,“想来是好的,今日的宴席……”他没有说完。
我转回身看他:“皇上待我……自是不错……”自己低下头去,“孟将军那案子,也多亏了你在百忙之中细细明察了,不然,大哥也不会掌握到那么多的证据,让皇上连想宽恕的意思都施展不了。”
羲赫的目光别开去:“孟氏之过太甚,也是该彻查的,皇兄只是因了他家先前的过往,便想从轻的。”他说完,看了看月色,似下了决心,“方才张德海在外面探听,如今此处虽没有外人,还是小心为好,毕竟,皇兄为着先前的事,还心有芥蒂。你早些回去,若是皇兄醒了,少不了找你。”
我“嗯”了一声:“夜里风凉,你也快回去吧。”说着,摸了摸耳环,淡淡地笑了。
他已走到廊上,又半回了头,似是叮嘱道:“后宫险恶,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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