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猗兰霓裳
|类型:武侠·玄幻
|更新时间:2019-10-06 21:08
|本章字节:4212字
在清凉芬芳的清晨再次醒来,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或许,就在那清朗的回忆中吧。我依旧半靠着围了饰以翡翠的锦缎墙面上,身上盖着裹被子。抬眼看到长榻的另一边,一套湖蓝裙子整整齐齐地搁在那里,上面是几点珠花,一只木梳,还有一面铜镜。墙边银盆中,有水盛在里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我走过去,伸手试了试温度,稍稍有点烫手。什么都没有想,坐下来细细地梳洗起来。即使是再回去令人窒息的冷宫,我也要干干净净地回去。湖蓝的衣裙是棉布质地,精致的丝绣显得贵重无比,上面栩栩如生的白色牡丹,仿若刚刚摘下般,明艳无匹,穿在身上,有种踏实的触感。戴上点点珠花之后,我不由地惊叹挑选衣服的人的无上品味,珠花都是最简单的式样,却因着珍珠的质地与衣服相得益彰。既不轻浮,也不奢华,举手投足,穿在身上,高贵优雅。美中不足之处,是我与从前相比,瘦削甚多,衣服有些宽大,但也楚楚风华,甚是怜人。我正举起最后一枚珠花,“咔”的一声,门锁打开了。沈羲遥身着朝服走了进来,那金黄的龙袍在晨光中格外刺目,令人不敢仰视。看到他的身影,我的手停在鬓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带着恐惧。很静,静得我几乎失去了呼吸。我缓缓地抬头看他,他的目光落在了床铺上,有一丝疑惑,也有一丝释然。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已经没有被子覆盖的床铺,是金黄的床褥,竟有斑斑血迹。沈羲遥没有看我,转身又走了出去,在门边,他停了片刻,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从今日起,你就在此,若无朕的口谕,出了这扇门,不止你凌家,还有你那谢郎,全以谋逆论处。”谋逆?我安静地听着,嘴角泛起一个悲凉的弧度。谋逆,那就是诛灭之罪了。我看着沈羲遥走了出去,听见了他和张德海的对话,他要去怡心阁,怡淑仪的居所。接下来的几日,沈羲遥再没有在养心殿出现过,每日定时有人送来吃食,门上的锁,始终紧锁着。其实,根本不用这样的一把金锁,也不需要他的威胁,我也不会离开,我要恢复我原来的身份,我要再次成为使君王欣赏的倾城牡丹。我在想到这些的时候,除了决心,还有一种决绝的感情。每每闭上眼,总会觉得有一双眸子看着我,充满了柔情。我对自己说,既然沈羲遥没有将我再次送回冷宫,就已经是我走回坤宁宫的第一步了。一日,我坐在窗前读书,那是放沈羲遥龙床边的一本《春秋》,也是珍惜古本。我翻书看着,竟不知沈羲遥何时就站在了我的身边。“皇上。”我惊惶地跪在地上。沈羲遥没有扶我起来,却在我身边坐下,随手翻了翻散落在长榻上我闲来无事所写的诗句,养心殿里多纸笔,正合了我的心思。“月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自古诗话最映人心,也最动人心。沈羲遥才学甚高,又喜爱满腹才情的女子,这些诗句,字字敲击人心。暗白的签纸上,还有泪迹斑斑,晕藴了浓稠的墨汁写就的字迹,使那哀愁的行楷更显悲壮起来。“如今,是什么?”他突然看着我问道。我用充满坚定的眼神直视着那双墨霭深深的眼眸,缓缓道:“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算前言,总轻负。”沈羲遥反复吟着这六个字,眼中的墨色消退了些许,却又换上了伤痛。“算前言,总轻负。”他突然朗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在我听来,格外悲凉。“你在怨朕?”他如炬的目光看着我,声音格外沉薄,“朕还错了不成?”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头扭到一旁。他用手将我的脸扳过来,直视着我,我没有躲闪,迎了上去。“皇上。”这是我难得的机会,用来辩白自己,我还相信,我的话,可以打动他的心。只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张德海就冲了进来,满面喜色。我看着他脸上难掩的红光,心中一沉。“皇上。”他高声地说着,完全没有顾及沈羲遥此时的表情与心情,“皇上,大喜啊!”“什么喜事?”沈羲遥松开了手,走了出去。张德海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惋惜与无奈。“皇上,大喜啊,和妃娘娘有孕了。”门被关了上,但那说话声,依旧能清晰地传来。“和妃?是吗?”沈羲遥的话音里也是激动与欣喜,“朕去看看。”沈羲遥说着,走出了养心殿,甚至,都没有朝我这里看一眼。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我缓缓地滑落在地上,和妃有孕了,她如今,是这后宫中地位最高的妃子,论起得宠,虽不如柳妃与丽妃,但每月都有几次,再加上她性情平和,不争世事,沈羲遥在她处,是放松的,更何况,和妃有着不弱于柳妃的容颜,只是略显单薄。沈羲遥对她,长久不隆却也不衰的宠爱,其实就如同细水,反能长流。沈羲遥,当然欢喜了。他的孩子,如今只有柳妃所生的玲珑,又是公主。若是和妃能为皇家诞育一个皇子,那么……我心一紧,有着恐惧与排斥。若真如此,我便做不了这个皇后了。带着满心的忧恨,我走到桌前,上面一张上等的宣纸,洁白耀目,我提起笔,想写些什么排解心中的感情,却迟迟下不去笔。“啪”,一滴浓浓的墨汁滴落,在那宣纸上盛开出一朵绚烂的玄色花朵,那么触目。之后,沈羲遥日日来此,却隔着那道门,处理国事,仿若我根本不存在似的。直到一个夜晚,我正准备就寝,张德海走了进来:“皇上让奴才带您去杏花春馆。”他低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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