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清音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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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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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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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562字

萧远山很有绅士风度地接受了秋晨“最近工作一直很忙,没有时间上网”的解释,跟她恢复了邦交。两个人又开始了每天10点到11点的夜谈,他似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不管什么话题,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


而秋晨在电梯遇见过一次纪暮衡,他非常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吃药,有没有效果。


那药真的还是很有效果的,她失眠的症状缓解了很多。


她客气地感激了他一番,礼貌地要请他吃饭。


他笑着答应了,两个人却都没有真正提什么时候吃,吃什么的问题,好像这么问问只是例行某种公事,没有人打算真的执行。


可第二天,她就收到了他找人送来的一包包药,跟上次带她找白先生开的,应该是一样的。


她很庆幸,她遇到的这两个人,都没有给她丝毫的压力,只让她觉得温暖,又没有热到想逃。


她很了解自己,若是他再逼近一步,她很可能会转身就逃,躲到自己的乌龟壳里。


就在她以为自己摆脱了失眠的烦恼,恢复了以工作为重心,其他一概不想的正常生活时,却遇到了工作以来的最大挫折。


也许是因为忙得昏了头,她在一篇专访标题里,竟然写错了一个大明星的名字。


那明星的名字里有个“雅”字,却被她乌龙地写成了“鸭”。


样刊出来的时候,她几乎要去撞墙。


她从来没有犯过这种低级错误,那天是在最后交光盘给印刷厂之前修改了专访,也没有来得及送校对,便刻盘交了出去。她分明仔仔细细地看过很多遍修改的文字,却忘记了专访的标题。


她立刻写了道歉信给那个明星的经纪公司,表示会在下期醒目的地方登启示更正,又赔了很多好话。


只是对方依旧不依不饶,阴阳怪气地表示不满。


她跟简老师商量过,决定自己上门负荆请罪。


那个下午的雨非常大,她到了对方的经纪公司时,几乎已经全身湿透了。


接待她的是一个头发非常短,一看就很难伺候的女人,听说是他们公关部的总监,姓郝。


她一进门就放低姿态,认真道歉了半天,郝小姐也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等她说完了,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她,鄙夷地说了一句:“看你们杂志上的照片,我还以为佳人的编辑部主任是大美女呢,不过如此嘛。”


秋晨只好强忍火气赔笑说:“是是,杂志上我的照片是ps过的。”


郝小姐在会议室里坐下就说:“你知道我们雅雅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写成那样,到我这里哭了多久吗?”


“对不起,我们真的是一时大意,要不我直接跟周小姐道歉……”


郝小姐手一抬,让她闭嘴。


“我们内部也商量过了,这件事情,对于正当红的雅雅影响非常大,对我们公司的声誉也有很大损失,所以我们打算起诉。”


秋晨一愣,她从没想过,一个小小的错误,竟然闹到要上法庭的地步。


郝小姐继续说:“现在你也不用说什么了,回去等法院的传票吧。”


说完,她鼻子一哼,侧回头去。


秋晨已经前所未有地低姿态,却被人这样羞辱,火一大说:“郝小姐,这种过错,并不是我们蓄意要侵犯你们的名誉权,即使你们告我们,也不一定能赢的。”


大约是没想到她态度强硬了起来,郝小姐倒一时无话,想了想说:“输赢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一定要打这个官司,让新闻媒体都看看你们佳人的水平。”


她来之前就已经做过功课,知道这家经纪公司一向爱炒作自己旗下的艺人,逮着机会就不放松,郝小姐这句话一说,她顿时明白了几分:“郝小姐,如果你打算借这个机会炒作周昕雅的话,我觉得可能并不合适。”


郝小姐一愣。“我们只是就事论事,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否则怎么跟我们的艺人交代,他们以后又怎么敢跟你们佳人合作?”


见她拿以后的合作来威胁,秋晨更加不肯让步:“这件事情,是我们错在先,但是如果你们抓住不放,只会对自己造成负面影响,以后又有哪家媒体敢跟你们合作?”


两个人僵持了片刻,郝小姐竟然摔门离开。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班的时间,路上雨下得更大了,秋晨却气得热血沸腾,怒火似乎就能把身上的湿衣烘干。


到了公司,她一头钻进简老师的办公室诉苦,讲了自己作低伏小还被人羞辱的惨痛遭遇。


“不过我觉得他们真不一定会告我们,毕竟他们还是要靠媒体混的,我们在这一行,也算是排名前几,得罪了我们,其他杂志就算幸灾乐祸,以后跟他们打交道也会心里有刺,他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秋晨正在分析利弊,简老师忽然打断了她。


“秋晨。”他手肘支在桌上,两手十指交叉,边想边说:“我记得你从进了佳人以后,就没有休息过。你有没有考虑过放个大假?”


“啊?”秋晨瞬间一呆,接下来便努力地解释:“简老师,我保证这种错误不会再犯,你不用怀疑我的工作效率吧……”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他从薄薄的眼镜片后面看着秋晨,目光有些犹疑,“那个公司一向强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我们手上还有好几个跟他们合作的计划……如果我们跟那边交待你辞职了,估计他们就也纠缠不起来了,当然,我不是要你真的辞职,只不过这么掩人耳目一下。”


秋晨开始觉得思维慢慢地迟钝起来,渐渐不能理解简老师的意思。


简老师说完了,静静地看着她。


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空白的大脑迟缓地运转着,艰难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找到了问题的重点:“那……如果他们一直不松口,我就一直放大假?”


简老师仍旧这么看着她,一言不发。


“还是说,我的假,要一直放到我自愿辞职为止?”


简老师下意识地躲开了她的目光。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一直被她当作好老师好老板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还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一个女心理学家的专访,她说,当加班和约会冲突时,请选前者,因为工作不会背叛你。


她也以为自己这么努力经营的工作,当作生活重心的事业,永远不会背叛她。


直到现在才觉得自己无知得可笑。


“好,简老师,我知道了。我去整理一下手上工作。”她笑着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她的电脑还亮着。


看着屏幕的荧光,她想,不知道现在找台x光机照照自己,是不是能看见满身内伤的鲜血?


她关掉手机,拔了电话线,开了个空白文档,开始整理移交工作的清单。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思维敏捷,条理清楚过。所有正在制作的版面,联系的人,将要安排的活动,写了好几页纸。


接着再整理自己平时常联系的写手,摄影师,赞助商等等的联系方式。


她做了三四年编辑,认识的人填满了将近一百行的表格。


即使要走,她也收个负责任的尾。


填到萧远山的名字时,她犹豫片刻,把他从名单里删掉。他只是跟自己有关,与佳人并没有合作关系。


几乎是从文档里删掉他名字的那一瞬间,他上线了。


他从来不曾在晚上八点钟就上线,除了今天。


“雨停了,还不回家?”他问,似乎猜到她会在加班。


“最后一天了,事情很多。”她飞快地回完,便去打辞职信。


“什么?”他惊诧地问。


她没有回应,只是一门心思地写辞职报告。她想先回顾一下这几年自己学到了多少东西,多么感谢领导栽培,却无从写起,再想解释辞职的原因,更是不知如何下笔。


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上中学就学过的出师表里的这句话,她现在才明白其中含义。


反反复复地删改,最后只剩下一句话:“本人由于个人原因,现辞去在佳人杂志社的一切工作职务。”


提交了工作清单和辞职报告到简老师的信箱里以后,她发现萧远山已经给她留了不下二十条言。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


后来,就变成单独的一个个问号。


“没什么,觉得没意思,就不做了呗。”她回给他。


“怎么会忽然觉得没意思?”


“狡兔尽,走狗烹。很正常。”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他急了。


“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想说。我得走了。”


“你去哪儿?”


“不知道,爱哪哪儿。纸醉金迷声色犬马,哪儿不能去?”她说完,就强行关机走人。


坐在陆茜酒吧的卡座里时,她仍然不敢相信,竟然因为这么一个错误,杂志社就要拿她作牺牲品。其实想想也是,一个小小的编辑,随时都能再找一个,而得罪了偌大的一个经纪公司,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情了。


秋晨听着台上震耳欲聋的摇滚,觉得自己的灵魂正飞快地逃离身体,像退潮的海水,一瞬间只留下一片黯淡干涸的沙滩。


“美女,一个人?”有个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挑挑眉毛问,“我请你喝一杯啊。”


“行啊。”她笑起来,“喝什么?纯的威士忌好不好?”


那男人愣了一下,随即轻佻地笑笑:“行,都听你的。”


他叫了两杯威士忌,秋晨在服务员身后大声叫“不要加冰”,又把他吓了一跳。


酒精燎过嗓眼的感觉并不好受,可她却觉得心里烧起来的感觉很不错。


“再来啊。”她冲着对面那个男人晃晃手上的酒杯,“怎么,不敢跟我喝?”


“喝就喝。”


那男人索性叫了一瓶整的威士忌。


秋晨笑了笑。


也许她外表看起来,并不像个能喝的女孩。


男人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她毫不犹豫地一仰脖就灌了下去。


她不是不明白,对面那个人不怀好意地微笑,和不断斟满的酒杯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无所谓。


她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她在乎的。爱她的和她爱的,都注定会在某个时刻无情地消失,从来没有提前打过招呼,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


喝到酒瓶空了一大半时,她开始出现幻觉。她似乎看见顾知其推门进来,一脸焦急地找她。


他就像记忆里那样年轻英俊,头发剪得短短的,精神而又帅气。


她站起来想朝他走过去,却一步也走不动,只好抬起手来冲他挥了挥。


他飞快地从两张桌子之间挤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上的杯子。


“别喝了。”他的声音带着愠怒,却还是那么清澈好听。


只是那不是知其的声音。


头顶上的彩灯扑朔迷离,她看不清他的脸,只得伸手去摸他的脸颊。


“秋晨,听话,别再喝了好不好?”那人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声地哄着她。


她还是没有清醒过来,只是静静地站在时而刺目时而黯淡的灯光里抚摸他的脸。


“你是他,对不对?”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忽然微微一笑,“纪暮衡,你就是萧远山,对不对?”


“对,我是。”他很简短地回答,搂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几分。


她已经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那一瞬间,本来还残存的一丝清醒终于松懈涣散。


她慢慢地把头放在他的肩上,又伸手环住他的腰。


“我知道是你。我早就知道。”她喃喃地说着,带着酒气的呼吸有些潮湿灼热,“你带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