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说要去一个医院。他小心翼翼地回答，第七医院。

医院？

医院。

中年人回头看了看拿刚才拿出头盔的部下，那个人用很肯定的语气说：他们在那里会合，肯定是这样。

于是中年人又回过头来。

还有别的什么吗？

他说他可以抓住什么线……某种线……王辉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你们可能知道……

灵魂索。中年人纠正道，他可以抓住灵魂索，因为每个人都有灵魂索，对他来说要抓住轻而易举。

灵魂……索？王辉瞪大眼睛。天啊，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去信一门宗教，我这辈子都没去庙里上过一次香，现在他们告诉我灵魂和天堂是存在的东西！

连接我们的身体和灵魂的东西。中年人向上指了指说，也许灵魂这个词不大恰当，这和神仙或者巫术之类的东西无关，我们只是暂时找不到更好的词语。

老板。中年人的一个部下低声叫道。王辉望向那个说话的人，看到他脸上不满的表情。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问得太多了，知道得太多对小人物来说永远不是好事情。

中年人扭头看了看他的部下，我们已经不能放走他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但是听得王辉心惊肉跳，多说说也无妨，再说我们还得弄清楚这个不朽者是来做什么的，再给我几分钟。

他回过头，看着已经开始发抖的王辉，说：听着，我们说得太多你也不会明白。所以我只会告诉你一点对你帮助我们有效果的内容。

王辉点了点头。

首先，这个挟持你的年轻人是个不朽者，或者说，是不朽者的躯壳。其次，不要以为不朽者是什么神奇的东西，他曾经和每个凡人都一样，等你的躯壳死了以后，你也会是个不朽者，你们每个人都迟早要成为他们的一分子。

不朽者？

云里雾里，是吧？没关系，现在你安静地听下去，解释这事情可比理解它的难度大多了。你以为你现在在这里吗？我是说"你"，而不是说你的躯壳。

王辉看了看自己的手，用力地吸了口气，做出努力在听的样子，但是他什么也没听懂。

中年人叹了口气。

你没明白，他说，我再说直白一些吧。你现在并没有在这里，至少你的灵魂不完全在这个躯壳里。这个身体就像是一个木偶，你在操纵这个木偶不是在这个木偶里面，你灵魂里的主要部分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灵魂索就是连接你和"这个身体"的东西。

很久以前，大概是一开始，有意识的智慧是诞生在太阳上的目前为止我们所知道的是，除了太阳没有任何其他地方可以维持有意识的智慧，这个部分要解释给你听会让我们都发疯的，所以你就当作他们是诞生在太阳上的就可以。言归正传，一开始这些智慧并不成熟，而且最可怕的是智慧本身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于是他们开始在周围的行星上选择合适的农场，地球恰巧就适合成为这样一个农场。他们在这里培育容器，待容器里长出不成熟的灵魂，等他们长好以后就收割回去，亿万年来就是如此。中年人举起双手，仰视着浓云密布的天空，而容器就是这些身体，等身体死去，你的灵魂就要沿着灵魂索收走所有的东西，回到太阳那里去。

王辉哆嗦起来，他知道自己遇到新的麻烦了。歇斯底里的疯子！他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但他还是应该坚持着说点什么，免得被当作异类。他沉下气，说：那么说我不在这里？我的灵魂在那个……太阳里面？

中年人不屑一顾地拍拍手：用点脑袋！你没听懂我的话。智慧是比生命复杂得多的东西，你现在既在太阳里，也在这个躯壳里！明白吗！你的一部分在这里，另一部分在上面，而这之间就是灵魂索。

托住卢素的两个人把卢素放在旅行包上，扶着他不让他倒下去。王辉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问道：那他可以掐断线……灵魂索？

我觉得我在浪费时间，这是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中年人后退半步，厉声道，他当然可以做到，他是个不朽者！他在这个躯壳里的灵魂是完整的，当然你不要以为他是靠双手掐断的，他只是需要那个动作。

好的……

现在，我的必要解释结束了。中年人打断了他的话说，偶尔会有些不朽者跑回来捣乱，我们就是要阻止他们的人。你必须帮助我们，我们不熟悉这个城市，也需要你带路。

王辉感到头开始膨胀，里面塞进的东西比他十年来扔进去的还多。他只好把回答的权力让位给本能，而本能则劝他点头。我今天一直在点头，他想。

他刚才去掐你的线……灵魂索了，他一边点头一边支支吾吾地提道，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