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猫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7:10
|本章字节:13556字
经理说好,他一点也不意外松本打电话来,因为公司有项文化叫汇报,随时随地都要让上司掌握你的动态。
这位日本员工最后跑到办公室,全身衣服都湿透了,但他一句怨言也没有,把文件交给经理后就安安静静回到座位上工作。
山田扫视全场:“也许你们会以为,这是份十万火急的文件,必须在一个小时内送到吧。其实错了,这只是份普通的文件,早一天晚一天都没有问题,而且我们的员工松本也知道这个情况。”
“哗……”
有同学戴上了本来拿在手里的帽子。
山田最后说:“要是你们中国员工,即使把文件送到了,可心底里一定会骂你们的经理,但我们日本的雇员不会,我们公司的雇员更不会,因为我们有一条准则叫尊重。
“所以,记住,服从、汇报和尊重,是比你们的生命还重要的公司条例!”
听完这个故事,竹子就开始觉得不舒服,她发现,在场的同学中,有一大半开始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很明显他们也从没听过如此怪异的言论。
讲完这些,竹子冷笑一声说:“这就是所谓的外企文化?要真是这样,那我宁可一辈子都不找工作了!”
竹子说:“我并不是气他的三条公司准则,我是气他话中有话,他的潜台词不是再明显不过的吗,你们中国人不懂这些法则,需要好好学习,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歧视和蔑视。”
连戴安娜听着也不禁有气,说:“放宽心,我们是不想斗,否则早打到人家首都去了。大国要有大国的气度。”
“正确。”老常摘下眼镜,“论军事实力,日本甚至还比不上德国,后者是闷声发大财型的。”
女人们从没一次这么同仇敌忾过,将指桑骂槐、指东打西、隔山打牛的招数都用上后,众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和一些。
与此同时,李之星完成了漫长的销售培训工作回到上海,风尘仆仆地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和一位朋友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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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漪是李之星的老朋友了,在美国念了两年书,又工作了五年,最终回到国内,现在在麦肯锡工作,她家在上海,一个月却连一次家都回不了,至今未婚。
两人在读书时感情就很好,现在老友重逢,聊的不是工作而是生活。
从上海的生活环境改善聊到国人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李之星就开始为吃饭地点道歉,因为两人各开车一个多小时,横跨浦江接头吃饭的饭馆,居然是路边的大排档。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的是海鲜和红烧肉。”李之星提到。
沈漪微微笑了下,说:“不想吃海鲜了,我只想吃米饭。”
“什么都变得快。”李之星颇有感慨地说,“年轻时,自己生日记得清楚的永远是自己、父母和身边的朋友,到了这个年纪,我竟然会忘记自己的生日,反倒是生意上的伙伴以及那些促销的商家,第一时间会发短信来祝贺。”
“别提生日,我最怕别人提过生日,每年的那一天,偷鸡摸狗一样的,生怕有人记起我的生日。”沈漪说道,“对了,最近我有个休假,想咨询你去哪儿休息好。”
“去厦门吧。”李之星说,“在鼓浪屿上晒太阳,日子会很悠闲。”
“呵呵,那还不如去普济岛了。”
李之星摇摇头说:“那毕竟是两样的,当你周围的人说的都是家乡话,你会觉得亲切和舒适。很多年纪大的人选择在家乡安度晚年,就是这个原因。”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道理的,据说周立波的清口相声最近很火,可惜我好久没有时间去剧院,听不到了。”
“要听赶快。”李之星说道,“我觉得周立波和刘谦都一样,火不了多久的。”
沈漪笑道:“你是因为自己听不懂,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李之星辩解道:“我就是觉得小沈阳比周立波好。”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象拔蚌和花蛤,李之星下意识地招呼服务员要凉茶,突然想起这不是广州,上海的饭店一般是不供应凉茶的,于是尴尬笑笑。
“在麦肯锡多久了?”
“五年了。”沈漪的眼睛里露出疲惫,“五年了,累得半死,真不知道这五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李之星同情地端详着沈漪,很真诚地劝她保重身体:“你们在咨询公司的最喜欢做加减乘除,可健康不是简单的加减乘除。”
“我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不长久,可是我没办法。”沈漪道。
“那为什么去麦肯锡?”李之星问。
沈漪叹口气说:“你让我怎么拒绝这种公司,你知道他们的邀请信是怎么写的吗?”
李之星说洗耳恭听。
沈漪微启朱唇吐出了一句话:“missshen,iamverysorryorouble,bucouldyousparealileimeodomeafavoroconsiderourinviaionha……(亲爱的小姐,很抱歉打扰您,但是能不能占用您一点时间、请您考虑接受我们提供的雇佣合同呢?我们将为您提供……)”
李之星大笑:“这后面一定还跟着一大串诱人的条件吧!”
“嗯。”沈漪微微点头。
17经年记忆
酒足饭饱,走在衡山路上,隔几步就是个酒吧,红绿相间的霓虹柱,耳边飘来的爵士乐轻声歌唱,穿着鲜亮的小姐在路边酒吧前站着,对于习惯了北京的李之星来说,这儿真有几分北京后海的味道了。
他一时不想说话了。
沈漪也不说话,不知何时她将手悄悄挽上他的左臂,旋即又轻轻放开,就像当年羞涩的女孩。
李之星慢慢踱步,丝毫不为快节奏的摇滚所扰,沈漪随着他的节奏,长发的末梢随轻风微微扬起。
北京和上海还是有区别的,无论在几环,北京的天空都是浩瀚万里,月亮永远是漂浮在汤碗中的一颗黄豆,而上海的天空绝大多数是一线天,高楼大厦的挤压,将天空连带人的欲望抑制得无比狭窄。
连酒吧也是。
北京的酒吧是嘈杂的热闹的,偶尔有两块恬静的区域,但只要出了小格子间,周围就又是片片的喧嚣;而上海的酒吧本来就是在格子间内,互不侵犯,听不到隔间的音乐声。在北京的酒吧玩的是热闹,是氛围,在上海的衡山路酒吧,玩的是什么?
不是玩,是品尝,品尝的是寂寥。
北京的酒吧是真正的酒池肉林,将人的欲望无限放大,上海的酒吧却是含羞的腼腆的,欲盖弥彰的,欲迎还羞的。
“感觉有点儿像后海……”
两人突然无话了,第一次去后海,以及之后的无数次,已如香山红叶之于北京般深深烙刻在她们心里。
后海真是个奇妙的所在,那里聚集着整个京城最闲的一批人,有的自称是艺术家,有的以玩为业,真正的奋斗者恐怕是不会常去的,但那儿又是受伤者疗伤的最佳场所。说去后海的男人是在垃圾堆里捡骨头也好,说去后海的女孩是在挥霍青春也罢,那儿就是有点儿像轻度的鸦片,要完全戒除,恐怕不那么容易。
“后海五号,还记得……”
李之星的话刚说了一半,却没想到沈漪的反应如此强烈。
“别想从前了!别想从前了!”
“别再想从前了……”沈漪又嘟哝道。
李之星一句话也没再说,像是个认错的孩子。
“真的,别想从前了。”她又叮咛道。
李之星嘴上没说,思绪却流连在旧北京城的光华和灰土上,若是没有新城区和二环内旧城的应和,北京城永远不会那么动人;要是没有日后的南北奔波居无定所,他也从不会知道自己对于那段逝去感情的怀恋是如此强烈。
“有点儿想念在北京,你工作我读书的那段时光。”
李之星微愣,对方却又很快摆出大公无私的表情。
李之星习惯了这种翻书似的变脸,他在对待私人情绪和公事上、或者想要利剑斩断藕丝时,又何尝不是这副表情。
起初是痛苦的,一次又一次后,居然也习惯了,仿佛不是内心控制外表,而是外表反过来控制内心了。
只要脸上的表情一变得公事化,就有一个强大的不可抗拒的声音告诉内心,就应该这样,这样是正确的,只有这样你才能生存。
沈漪默契地微笑,告辞道:“我想我该走了。”
李之星叫住转身欲走的沈漪:“我想结婚了。”
“我小你两岁,我想结婚了。”沈漪先是表情严肃,后又噗嗤一笑,“我要找个合适结婚的人结婚了。”
回到住处后,李之星瞬间变得颓然无力,他不得不给自己倒了杯酒,半躺在折椅上,折椅被放在所谓“穷人的别墅”的二层露台上,在这儿他的视线可以越过对面两栋别墅,看见月及遥远的北极星。
当初他的奋斗都是为了沈漪,他可以为了她而扮演二手中介倒卖油墨,也能为了赚外快连着个月月熬夜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甚至当他还是一名普通销售时,会为了能陪她过圣诞夜而不惜跟老板拍桌翻脸,自从她离开后,他好像行尸走肉,一切都好像只是为了奋斗而奋斗。于是,除了银行存折上的数字增长,没有任何其它改变。
杯捏在手中,酒温逐渐升高,早已过了饮用的最佳温度,本来晶莹剔透的琼浆玉液,不再是皎洁月下的宠物,连夜和月都变了,冷漠的夜无情的月,加上俨然辛辣的“血腥玛丽”。
只有他的血是冷的。
他无法忘记那个夜晚,两人在后海五号狂欢后,又在早已不记得名字的静吧小坐,最后到了李之星的住所,肆无忌惮地喝酒,热烈疯狂地接吻,最后他将她放在那张紫红色天鹅绒的大床上。
但曾经像噩梦样挥之不去的却是这个场景:沈漪赴美国的前夜,他收到一条短信,短信写的是:“我一直很爱你,但你却没表示……”
这之后便是长达数年的杳无音讯。
红色液体流过嘴唇,却未流经喉舌,而是顺着嘴角向下滴淌。
始终萦绕在他心里的是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会觉得他没有表示,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在两人发生了关系后,她依旧认为他没有表示。
事实上,他是单纯的。周围的女人很多,各怀心思,却没增加他的感情阅历,因为他从来没在乎那些女人,他不需要猜度她们的想法,揣测她们的目的。只有在乎的女人,李之星才会生出一种使命的感觉。
因此,他在感情上其实并没有很多经历。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他内心,和不同的女人在一起,只是花钱找快乐,他只是需要人陪而已,这种状态,多年来都没变过。
寒露向身上扑来,李之星动都没动,直到入体的寒气令他打个冷战,他突然傻傻笑了起来:“兴许,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18我的牙不齐
今年秋天格外反常,国庆后天气不仅没有转凉,反倒越来越燥热。竹子很不喜欢这个天气,因为她不得不穿上清凉的小衬衫,甚至还不得不穿裙子,而那样会露出小肚腩和小粗腿。
自从开始实习和求职后,她都没时间打理自己的身体了,看着眼眶下的皱纹,暗暗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今天去招聘会怎么样?”张子菁来电话问。
“还能怎么样,”竹子说,“一个变态的公司,一种变态的文化,要是我加入了,我自己也就成变态了。
“对了,你给评评理,凭什么加入一个公司,就得全盘接受他的文化?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还有一党执政下的多党合作呢!”
说完这话,竹子自己“咯咯”笑了起来,她突然觉得如释重负,这是和郑彦和莉莉、戴安娜相处时完全没有的感觉,没错,只有张子菁才能给她这感觉,她完全信任他,说什么都不怕。
张子菁突然严肃起来说:“竹子,你忘记个重要的日子了!”
“这种环境下,什么好日子都不会让我激动的……”竹子低声嘟哝道。
“今天是中秋!”张子菁生气地指出。
“哦,是吗?”竹子微弱地答应着,她和张子菁同时感应到,她不再像之前那么精力充沛了,有什么肮脏的邪恶的东西将她身体里的热情掏空了。
“我简单购买一些食物,带到你的寝室吃吧?”张子菁建议。
“嗯啊,来吧,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谢谢。”
张子菁又说:“想要什么礼物?”
“花。”竹子毫不犹豫地说。
“你喜欢什么花?”张子菁问。
竹子偷偷笑起来,说:“郁金香,我喜欢神秘的、雍容的、黑金色的郁金香。”
“收到,黑金色的郁金香一颗,请烧好水,准备用它下火锅。”
“讨厌!”竹子抗议道,“反对将一切生活化!”
“同意。”张子菁说,“所以我会给你个惊喜。”
“好,晚上见。”
好温馨的谈话。
这些谈话竟然让竹子暂时忘却了烦恼,转而用手撑住下巴、少女怀春般思考。然而,只是一瞬间,她的想法出了轨,居然有点不着边际起来。
张子菁对她很好,很关心她,他能满足她的一切合理要求,但这就是爱吗?
竹子本来相信这就是爱,然而当她那天看见李之星的照片,并有触电和寒入骨髓的感觉后,她就开始怀疑这点。
她突然开始相信一见钟情了!
无论那一见钟情有没有结果。
那么,回到现实中,是什么把她和张子菁串联起来的?
也许就是花样层出不穷的小礼物。
张子菁很喜欢给竹子送礼物,竹子也很喜欢收,尽管每次的礼物都不贵重,有的甚至千奇百怪,竹子也不介意。
张子菁的礼物真的是古怪的。
有次竹子对他撒娇说:“昨天做噩梦,怕死了。”
第二天,张子菁就冲到竹子寝室,拿出报纸包的一个大包裹,竹子打开看,竟然是一把菜刀。
一把货真价实的菜刀!
张子菁还很严肃地说:“压在枕头底下,就不怕做噩梦了。”
张子菁不愧为没有恋爱经验的纯情处男一名,什么样没情调的礼物都送过,比如中国结、康乃馨、普通的洗脸用毛巾,甚至是女孩都要用的发卡和眉笔。后来竹子说,别的女孩都有花,你怎么就不送花呢?
这句话产生了效果,圣诞节的时候,竹子果真收到了花,但不是玫瑰也不是百合,而是一颗西兰花,据说也算花的一种。竹子气得圣诞夜整晚没有理张子菁,那颗西兰花则被竹子寝室涮火锅吃掉了。
情人节时,张子菁做了一罐幸运星,并把它们装在玻璃瓶里,竹子捧在手里,心里那叫一个感动啊。那天和张子菁在学校对面的小饭店里吃完饭,从楼梯往下走的时候,竹子不小心滑了下,摔在地上的瓶子四分五裂,而竹子则坐在地上疼得站都站不起来。竹子眼泪直流,哭得凄凄惨惨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幸运星碎了,还是因为摔疼了。
妇女节的时候,张子菁还送给竹子一个汤锅,告诉她用这个汤锅能炖很多好吃的。
还有一次张子菁把竹子惹火了,来她的寝室楼下赔礼道歉,大约是觉得空手前来不好意思,竹子看见张子菁撅着屁股在寝室楼前的草坪里爬来爬去差不多有十分钟,原来他就地取材摘了一把花坛里的观赏花。
想到这里,竹子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她已经长大了,已经是明辨是非的女人了,她知道什么是好男人,什么男人是能够带给她幸福的。
她晃晃脑袋,觉得真是奇怪,为什么在即将踏入社会的这个时刻,她的脑袋里会挤进这么多想法,这其中有一些,甚至是会被老一代人认为是离经叛道的想法。
“不想了,不该想了呢。”
毕业求职期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都是要花在刀刃上的,但竹子对礼物从来都好奇,于是整个晚上,她都在寝室里边看招聘信息边等张子菁,终于张子菁的短信发了过来:“我在楼下。”
竹子说你上来吧,阿姨早就认识你了。
不多久张子菁上来了,提着很大很大的一个盒子,包装得很漂亮,盒子上还有蝴蝶结。竹子满脸通红地捧过来,心里无比激动。
“这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张子菁喘着气说。
竹子依言打开盒子,居然是一套精装版的喜羊羊与灰太狼。
她咬了咬嘴唇问:“这是什么呀?”
张子菁一本正经地说:“你快要毕业了,也算真正成年走上社会了,这个就当作你成年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