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狗斗狠,蛇斗毒(2)

作者:郑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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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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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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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416字

1938年夏,身在香港的戴笠听说了王天木和赵理君的矛盾之后,就召王天木前往香港,试图居中调停。老板传旨,自然得去,况且王天木也想和戴笠当面说说他和赵理君之间的是是非非。如果当时就痛痛快快地去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大的波澜。可他还没动身呢,手下一个叫刘戈青的好事者蹦了出来,自告奋勇地给王天木当了一把谋士。


他是这样替王天木分析形势的:肯定是赵理君告了状,戴老板才会召您去香港。您就这样去了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那怎么办呢?他建议再搞一起大的、漂亮的暗杀,这样在戴老板面前肯定会受到表扬,至少不会挨训。王天木觉得这个想法很有道理,就同意了。他们商议后就把维新政府“外交部”部长陈箓定为暗杀的目标,认为这样会有很大的象征意义。到了春节他们就下了手,把风光一时的陈箓杀死在上海法租界愚园新村25号的家里。这件事在上海滩引起了轰动,效果的确不错。


有了如此一件大功,王天木觉得心里有了底气,马上启程前往香港去觐见戴老板。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赵理君捷足先登,在他之前就到了香港,在戴老板面前狠狠地扎了他几针。这个王天木可能因为是知识分子出身,对职场政治理解得比较书呆子气,认为“业绩”就是一切。业绩固然极其重要,但态度有时更重要,尤其是关键时刻对关键人物的态度,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果然,对此事已经有了成见的戴笠没有给王天木什么好脸色,见面以后就说王天木不太像话,你是个老大哥,犯得上跟一个小兄弟这么争来争去的吗?王天木一听这话就不干了,心想:你戴笠不聋不瞎,我王天木给你立了这么多的大功,你见面连句暖人心的话都没有,劈头盖脸就教训起我来。我和赵理君之间的事情你也没问个是非曲直,就直接把屎盆子扣在我的脑袋上。你以为你是谁?论资格,你未必比得上我!好啊,你一句话,我就大老远地跑到香港来见你,见你就是为了让你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的吗?王天木越想越生气,几句话就和戴笠吵了起来。这一下性质变了,戴老板对这个升级实在难以消化,也不管王天木是他的什么老友了,顿时就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对王天木说:“这个区长你别干了,让赵理君干吧!你回你的天津去当个联络员算了!”


王天木心想:奶奶的,我真的就是一块砖啊!你哪里需要往哪里搬,最后扔去垫猪圈。于是他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好啊,有本事你毙了我,岂不是更痛快!”


此时王天木完全忘了戴笠救过他的命。不良情绪是毒药,互相传染的不良情绪就像汽油桶里的火星,瞬间点燃一切。两人的这次见面自然是不欢而散,虽然戴笠没有真的让王天木回到天津去当特派员,但自此两人的隔阂日渐加深。


就在王天木与戴笠心生嫌隙之际,76号的眼睛已经悄悄地盯上了他。盯上王天木,起因是军统上海区人事科长陈明楚被逮捕后投敌,顺便把他这个上级给卖了。李士群的手下经过一个月左右的秘密侦察,掌握了王天木的活动规律。当李士群确认他能把王天木抓住时,甚至邀请他的日本后台老板晴气进行了“现场观摩”。倒不是李士群有这种闲情逸致,主要是他想让主子看看自己的本事。


当然在这件事上,李士群也是煞费苦心。他们经过长时间的跟踪、盯梢、调查,了解到王天木有一个习惯。每隔三天,下午三时左右,他总要到南京路的一家茶室同他的部下接头。李士群邀请晴气来观看抓捕的那一天,正好是王天木和部下接头的日子。这次抓捕看来更像是绑架,他们是这样设计的:


等王天木和部下接完头走到南京路上时,有人上去突然一声恐吓,迫使他坐进早已准备好的汽车。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们提前准备了四辆已经发动起来的汽车,无论王天木朝哪个方向走,汽车都可以随时出动。同时,还在每部车子周围安排好了十名行动队员,如果遇到麻烦或者有人出来给王天木帮忙,他们就会一拥而上。之所以计划得如此精密,是因为王天木这样的角色一旦变成惊弓之鸟,就可能永远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导演”设计得“尽善尽美”,“演员”也配合到位。会见完部下之后,头戴灰色呢帽,身穿一身轻便春装的王天木走出了茶室。他先是站在路边环顾四周,仿佛在琢磨究竟要到哪里去,其实是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见没有什么异样,他马上快步朝西走去,还没走出二十步,一个身材魁伟,穿着中式大袖服装的青年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靠近他的背部。这时,停在旁边的一辆汽车自然而然地打开车门,顺利地把王天木和青年吞了进去,汽车很快就消失在人群里。


李士群狡猾透顶,他把王天木这尊神请来之后,没有使出那些刑讯逼供之类的看家手段,而是把他给“供”了起来,每天都是好酒、好菜、好房间地招待,甚至把他的家属也接进来同住。更为离谱的是,李士群就这样和王天木干耗了一段时间后,见他还没有归顺的意思就把他给放了,实在有点儿不符合76号木屑里榨油的套路。


李士群这一招实在够毒。因为那时大家都知道,军统的特务只要进了76号的大门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归顺76号,一条是归顺阎王。如今王天木全须全尾地出来了,怎么能不引起戴笠的疑心。再把以前他俩之间发生的不快放在一起一琢磨,好像一个准确无误的事实就在眼前——王天木投靠了76号!于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戴笠权衡再三,决定将王天木除掉。


戴笠要除掉自己的消息传到了王天木那里,他觉得戴对自己太冷酷无情了。先是把自己当香蕉,说扒皮就给扒皮;现在又拿自己当胡萝卜,说咔嚓就要咔嚓。极度郁闷的他想起了当初李士群“优待”他时说的一些话,认为很有道理,于是决心离开军统。王天木彻底投奔76号,这让李士群大喜过望,深为自己的手腕而得意,立即册封他做了76号特工总部的高级顾问。


王天木一反水,后果很严重。首先是军统上海站濒于瘫痪,紧随其后的是他的老下级天津站站长叛变,把整个华北区拱手交给了日本人。1940年1月,在王天木的协助下,76号又将军统青岛站连锅端掉,站长傅胜兰、出纳丁美珍、总务科长宋负薪和行动员褚亚鹏等十几个人在被捕后集体叛变。估计此时戴笠已经不仅仅是用“盛怒”这两个字能形容的了。如果可能,戴、王二人应该一起吼一曲臧天朔的《朋友》,其心境当非一般。


当年李士群处心积虑地想把王天木拉过来,而王天木进了76号后又立下大功,按理说他的日子应该好过得很,可是他好像犯了煞星一般,又被不明不白地卷入了何天风、陈明楚一案。追随他反水的马河图,在1939年圣诞狂欢之后枪杀了何、陈二人,当时王天木也在场,这下他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了。76号的这帮特务是这样想的:马河图是他叛变时带过来的,如今还是他的副官,这马河图杀人是不是受了王天木的指使?如果是他指使的,那就证明他的投靠是一次“假摔”。如果不是他指使的,那就是戴笠指使的。可如果是戴笠指使的,最先被杀的应该是王天木。为什么他毫发无损,另外两个人却都成了枪下鬼?这还是说明王天木有问题!


这事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个什么名堂。只不过是王天木又被李士群给关了起来,这次一关就是两年多。


在国民党里面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上司投靠了76号,很快,他原来的朋友、同事或下属也作为“附赠品”成了特工总部的人。中统局苏沪区行动总队队长苏成德自动投靠了76号以后,向李士群交出了中统苏沪区的一些主要线索。李士群据此抓捕了胡均鹤,胡均鹤在被捕以后见到了他的老上司苏成德和马啸天等人,因而立马决定入伙。宋建中、童国忠、潘元恺、刘炳元等人加入76号也都和苏有着直接关系,他简直成了76号专门的人力资源经理!


苏沪区的情报组组长姚均伯自动投降后供出了蒋晓光和薛达人的线索。等到李士群他们把这两个公开身份为新光通讯社记者的情报员抓来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老上司当作砝码捞了前程。于是,两人没有丝毫挣扎和任何反抗地就投到了76号。


拔下萝卜带来了泥,中统的特务一个接一个滚雪球似的进了76号。很多人在中统那边是同事,到了76后依然如此,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


当然,中统豢养的也不全都是这种软骨头,个别的也能稍微坚持一下。中统苏沪区的组训股股长邓达谧就是一个,他是在自己家里被人绑架弄到76号的。被人绑上汽车以后,邓在车里大喊大叫,希望租界里的巡捕听见声音以后能来救他。于是,他就被堵着嘴弄到了76号。


到了76号以后,邓达谧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说就想蒙混过去。76号的人好久都没看见还能抵抗一下的中统人员了,一下来了劲头。他们先是给他灌了一桶凉水,几下子完事之后,血马上从他嘴里呛了出来。之后他们就把邓请上了老虎凳,几块砖垫上去以后,邓达谧一下子就昏了过去。这帮残忍成性的家伙也不管邓有没有醒来,就让人架着他在那儿来回跑。


就这样折腾了一大圈,邓达谧还试图撑着不说,于是这些人又把他弄到了刑讯室。刚一看到老虎凳,邓达谧就彻底垮了,赶紧说自己要交代。就这样,他在短暂挣扎了一下之后直接挂了。


汪精卫和蒋介石分道扬镳,他手下的特工组织却和蒋介石的特务机关互通有无,真是一场有意思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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