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轮进攻(3)

作者: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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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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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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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710字

“横山君,必须告诉你一个消息,由于你在衡阳的表现极度不佳,陆军大臣、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总长东条英机阁下被迫宣布辞职,我想,这该是给你最好的奖励!”汉口派遣军总部佃俊六不阴不阳的语气使横山勇脑中一阵冰凉。战局至此,即使将衡阳拿下,他横山勇也再无颜面在军界立足了,何况到目前为止,日军在衡阳城还并未讨到任何便宜呢。


“我为此深感惭愧,必须告诉您,衡阳不拿下,我绝不活着见您!”横山勇斩钉截铁地向佃俊六表示,他将亲自前往衡阳督战,并将四十师团、五十八师团、十三师团乃至第三师团加入攻占衡阳的行列,准备以五个半师团的兵力来个全面攻击,命令如下:一、第四十师团南下,占领衡阳城西北角,阻击中国军队第六战区援军。二、第五十八师团南下,加入北面攻城。三、第十三师团(已在衡阳南方耒阳附近)北上,与第六十八师团一起共同攻打南门。四、第三师团从茶陵转进耒阳地区,随时准备加入攻城作战。五、第一一六师团继续攻打西门。六、其他各师团和军直属部队,在湘江两岸,阻击来援的其他中国军队,使其不能接近衡阳。


衡阳的枪炮声没有如方先觉他们预料那般暂缓下来,相反,各种重炮和空中打击层出不穷,一波比一波激烈,而援军的脚步声却渐无声息。


方先觉兴奋了一日的神情渐渐黯然,枪炮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他明白,那是几个师长一再收缩防线的结果,而非先前听到的援军枪声。


“军座,葛师长他们到了。”参谋长孙鸣玉的声音打断了方先觉的思绪。


“哦,都到齐了吗?”方先觉憔悴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兴奋,“好,到了就好,只要他们还在,这个仗就还有希望!”方先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当此乱局,军师级的军官能聚集一起短暂开个小会已经非常不易了。大家随便找个能坐的地方坐下,皆是一言不发。


“我先说说吧,我军七个团,五个团在我名下打着,打得不好,我有罪!”预十师师长葛先才做检讨,“我军到目前为止,伤亡率在九成以上,士兵能打的已经不到三成,我估摸着,这仗再打下去恐怕很难了!”


现场一片静默。


“要不突围吧!”三师师长周庆祥建议,“在去年年底的常德会战中,五十七师余程万将军迫不得已到最后也只有突围,后面虽然遭到国防部质疑,但总算保全了五十七师的建制!”周庆祥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强撑下去,不仅仅是个人生死的问题,或许连第十军的建制也将从国民革命军的系列中抹去了。


不说余程万还好,一说起余程万,方先觉气不打一处来:“去年,为救他七十四军五十七师,我第十军折损过半,预十师师长阵亡,副师长葛老弟被鬼子一颗子弹击中离心脏部位不到一公分,也险些为国捐躯。如今倒好,委员长严令六十二军、七十九军和他七十四军援救我们,竟然连影子都没见到!”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说起援军,在座的军长、师长们无不长吁短叹。


“或许他们也有难处呢,鬼子的外围兵力也不少……”参谋长孙鸣玉打着圆场。


“难,他们能难得过我们?他们数个军的兵力,而鬼子参战的兵力才几个团,火车西站那点枪声能超过两个团?”


“军座,我看我们还是突围吧,今天我们要突围还有机会!”三师师长周庆祥坚持自己所见,“前些日子我的部下曾经偷偷到临近墟集采购物资,走得顺利,回来也较为便当,为我们师采购了不少急需物品。我记得还曾经往军部送过一点呢!”


“这事情我有印象,我当时还说了,此等事情甚为危险,有可能危及将士生命,非迫不得已,可千万不能再冒险了。再说,这又能说明什么?几十人、几百人的突围顶什么用?突围力量我们是有的,可以突出去。但是我们走了,剩下这么多的伤兵怎么办呢?敌人见了伤兵就杀,守常德的余程万可以不问伤兵,我方先觉不能。你们若忍心丢下这满城伤兵让敌人去杀,以后他们活着哪个再愿做你们的部下?他余程万当日能抛弃属下数千伤兵不顾,可我不能,我方先觉和你们这些师长团长们今日抛弃上万伤兵而去,于心何忍!”


方先觉的这番话使有突围想法的人提也不敢提了。


“那军座,我们就一直守下去吗?”


“守,当然守,委员长不是一直说吗,不成功便成仁,我们今天无论成功还是成仁,总算是没有辜负委员长的厚望。哪一天,要是真守不住了,大家最后再聚一次吧,都给自己留颗子弹,如要自杀,我方先觉第一个动手。”


这一日清晨,参谋长孙鸣玉拿着一份电文再次匆匆而入:“军座,军座,援军有消息了!”


方先觉一惊,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卫兵,随我到会议室!”边大叫着边穿衣服,奔跑着来到会议室。


孙鸣玉手持电文:“军座,六十二军已经到了离衡阳大约两里之地,黄军长刚刚和我们联络过,他表示不日将和我们会合,共同迎击当面之敌!”


“不日,不行,衡阳撑不了几日了,马上给黄军长发电,请他速速派兵前来,若衡阳解围,我必重重酬谢!”


“军座,黄军长复电!”译电员很快将一封电报交到方先觉手里。


“什么,敌拒阻甚力,攻不进城。”方先觉的脸上浮过一丝疑云,“马上告诉他们,我将派部队破敌包围圈迎接友军入城,可否?”


“军座,他们说行!”译电员将电报交到方先觉的手上,方先觉顿觉如释重负。


此刻,方先觉的手上除了一支拆得七零八散的军部特务营外,已经派不出其他人了。


“卫兵!”


“到!”


“你马上到军部特务营,命令曹营长收集所有能作战的人员,杀出一条血路迎接友军入城!”


“回来!”


平子没跑出几步,又接到了方先觉的命令:“特务营没几个人了,传达完命令之后,你也别回来,和曹营长一起前去迎接友军吧!”


“是!”平子一愣,虽然知道这一趟或许是九死一生,但他却并没有因此对军座有任何怨言。他知道,若非如今这个局面,方先觉是绝不可能派他这样一个兵去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的。


特务营连曹营长在内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人了,作为方先觉身边目前唯一传令兵的平子也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曹营长知道其中的意义:“老弟,军座把你派来,是把我们的这个行动当作是非常重要的任务了。或许,衡阳的得失,将和我们的行动息息相关。你加入到我们的行列,我也不会特殊照顾你,一切将以执行任务为第一要务。”


“长官,您放心吧,我心里明白着呢,我知道军座的意思,我不会再给军座抹黑!”曹营长对平子并无半分了解,不知道这个人有些什么故事,他只知道,这个人是军座派来的,是军座目前唯一的卫兵。


“那好,既然你明白我也就不啰唆了,弟兄们,我们此行的唯一目的就是杀出城外迎友军,我们要给友军杀出一条进入衡阳的通路,给我们万余衡阳的守军杀出一条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生路!”


“不完成任务绝不回营!”士兵们慷慨激昂,这些特务营的士兵人数虽然不多,但大多是老兵,是十军的精锐,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半分气馁。


夜空如洗,月光将地面照得如同白昼,摸黑偷袭的计划就这样落空了。曹营长一袭人马闪电般蹿出,数股日军士兵手忙脚乱地前往拦阻,显得有心无力,只是象征性地围攻了一下,便将百余人的队伍放了过去。


原来,一是因为曹营长百余人皆为十军精锐,较难拦阻;二是因为此刻已是日军第二轮强攻击后期,就算经过整补,两个师团的日军也已经打到了极度疲乏的地步,各步兵联队残缺不全,不少日军将领甚至期望着衡阳守军赶快突围,而他们也懒得追击,这样双方都可以结束这个漫长的噩梦。面对百余人的突围队伍,日军根本懒得对付。


曹营长没想到突围这么顺利,到达衡阳城外接头地点——里亭打响了信号枪,这才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我们上当了,援军并没有来!”曹营长的内心涌起了阵阵悲壮,“怎么办,怎么办?军座在盼着我们呢!”


“长官,我们回去吧!”平子的感情比任何人都复杂,他每天在方先觉的身边,知道军座苦盼援军的愿望是多么强烈。


“营长,要不——们别回去了!”一名士兵怯怯地说,“留在衡阳是没有活路的,再说,我们此刻已经跳出鬼子的包围圈了,我们可以去寻找其他援军的!”


“什么?你不想回去了?”曹营长瞪了那名士兵一眼,“还有吗?还有不想回衡阳的吗?”


又有数名士兵站了出来。


曹营长举起了手中的枪,却很快放了下来:“蝼蚁尚且偷生,你们想继续活下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请记住,你们从此不是我特务营的人,更不是我第十军的兵,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长官,不能让他们走!”平子突然激动地拦住曹营长,“长官,人都有怕死的心理,这个可以理解,我这人平日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可今天,万余弟兄皆在城内,我们这些人是背负着他们的期望出城的,我们今天没有权利背叛他们,您也没有——是目前我们这些人里的最高长官,您不管束就让他们走了,他们即使活着也会内疚一辈子,一个人一辈子没有尊严地活着,有何意义呢!所以,您会害了他们,我不同意您这么做!”


数日来这些想法平子想了无数次,他恨自己胆子太小,恨自己面对日军屡屡无能的表现,他一直想做个有尊严的士兵,一直想不再窝囊,可却一次次让自己失望。这回见到数名士兵即将在大义面前失去良心而偷生人世,他有了一种迫不及待想要阻止的冲动。这一番话说下来,把曹营长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望着几名尚未离开的士兵:“告诉我,你们将来会怨我吗,你们会活得屈辱吗?”


“营长!”一名原本准备离开的中年士兵长号起来:“活着有什么好,只是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我死了他们怎么办啊!”


“我也是,死算得了什么,可家里还有老母亲!”几名士兵纷纷诉苦。


“你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兵了,没人会觉得你们怕死,我知道,你们要走都是有原因的!”曹营长哽咽着,“可你们想过没有,城里的万余弟兄哪个不是爹生娘养的。这位小兄弟说得对,他不愧是军座的卫兵,回头我还得谢谢他,你们也得感谢他。你们哪个还想走,请大声和这位小兄弟说一声,你是孬种,你想继续活下去,我绝不拦阻就是,你们走吧……”


“营长,我们不走了,绝不再走了,我们和弟兄们死在衡阳城就是!”这些汉子说出不回城的话,原本是受到生存欲望的诱惑,挣扎了很久才厚着脸皮向营长提出来,被平子和营长如此一说,一个个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