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桃李街枪击事件(2)

作者:张墩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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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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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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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348字

吴颖的头发比高佳的长,是笔直的那种,高佳抓住其中一缕,越拉越直。高佳的头发有着方便面一样的弯曲,吴颖抓住其中一缕,让其变得笔直。我在考虑,她们俩到底谁的力气更大一些。她们俩都曾对我的身体发起过攻击,都挺狠的,喜欢下死手。比较起来,吴颖的力气似乎要大一些。但仔细一想,她们又各有千秋,难分仲伯。


枫丹白露蹲在第二个位置上,很有耐心的样子,开始时低着头,后来抬起头来,四下张望。我们怕被她看见,纷纷寻找藏身的地方。项火把身体靠到窗户边,王摇和尹可爬到了上铺,只有我是一个例外,还痴痴地站在窗前。


张快,你赶紧藏起来!项火提醒我。这时,高佳和吴颖打得难分难解,天昏地暗,并且招来了很多围观者。那些围观者已经形成了两大阵营,有的认为高佳能够获胜,因为她看上去很有实力,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吴颖能占到上风,因为她看上去很有耐力。我也认为高佳能赢。


站起来了,站起来了!王摇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扭头一看,看见了枫丹白露和她的黄色内裤。而此刻她也发现了我。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此刻瞪得更大,似乎要冲出眼眶,变成两枚炮弹向我发射过来。以我的视力,看清楚这一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蹲下身体,让窗台挡住我。


哈哈……周围的人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我蹲在地上,也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我不应该笑的,但那时我就想笑,发自内心的响亮笑声把他们的笑声一下子吞掉了。他们都笑不出来了,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我。我越笑越厉害,控制不住自己,干脆坐在了地上。


王摇从上铺跳下来,冲我做了个手势。其他人也来到我面前,做了同样的手势——左右手分别做出手枪的样子,枪口向下。王摇告诉我,刚才枫丹白露一走出厕所,就冲我们的窗口做了一个这样的手势。


我站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我要把自己弄干净,然后走到楼下去,让高佳和吴颖停止战争。我平静地说,今天哥们遇到麻烦了,你们赶紧给我想个主意。他们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等我来到楼下,发现花池边已经坐满了一对一对的情侣,已经看不到她们的影子。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我问两个抱在一起的情侣,刚才有没有看见两个互相抓头发的姑娘。他们说,人家已经和好了,都走了。


我问,她们是怎么和好的?


他们说,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们抓着对方的头发,骂对方是傻逼,骂着骂着,就都哭了起来,然后抱在了一起。


听了他们的话,我将信将疑。两个情敌,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好得像两个老朋友吗?我想找到她们,问个究竟。我向学校的大门跑去,希望能追上其中的一个。如果先追上高佳,我会说,我对不起你,请原谅我;如果追上吴颖,我也会这么说。


从宿舍楼到大门口,跑过去,只是一分钟的路程,而我却跑了五分钟。我跑得非常慢,走路的女生都比我快。但我确实是在跑,只不过动作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我把这段路跑得很复杂,先去了食堂,对着空荡荡的桌椅喊了一声她们的名字——高佳,吴颖!没人回答,我又跑到了操场上,爬上一个看台,登高远眺,望不到她们的身影。看来只好跑回大门了,我硬着头皮跑到大街上,还是没有发现她们的踪迹。我长出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我轻松起来了。


跑了那么长时间,我很累,一屁股坐在路边。对面是枫丹白露的照相馆,她正站在门口,盯着我看。难道她认出我来了?我一阵惊慌,低下头。我的鞋上满是泥土。


嗨,张快!


嗨,张快!


我听到两个女声,从音色上判断,分别是高佳和吴颖,从方位上判断,是枫丹白露那个方向。我抬起头来,看见了她们。高佳和吴颖分别站在枫丹白露两侧,她们面带笑容,和枫丹白露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们向枫丹白露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冲我走来。


腾得一声,我站了起来,感觉一股杀气迎面而至。她们向我前进一步,我就要后退一步。我们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十米左右。高佳说,你觉得这是我们之间最好的距离吗?吴颖说,你觉得这样就可以逃避惩罚吗?我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事情不会因为我的一句对不起而结束。她们左右包抄,把我围在中间。我说,你们想干什么?高佳说,干什么?灭了你!吴颖一阵狞笑,从包里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黑糊糊的枪口指着我说,今天我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负心人!


摊上这样的事,我已经有了死的准备。自从那天晚上,高佳把我绑在床上,用小刀割我的命根子,死亡的感觉一直陪伴着我。当我习惯了这一切,觉得死也就是那回事。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的那一瞬间,需要拿出这辈子所有的勇气。


来吧,给我来个痛快的吧。我跪了下去,地面很硬,硌得膝盖疼,闭上眼睛,等着吴颖开火。我希望她打得准一些,尽量一枪就结果我的性命。脑门和心口都是致命的地方,我希望她打其中的一个。如果她选择脑门,我就会向后倒下去;如果她选择心口,我就会向前趴下去。我不会立刻死去。从中枪到死,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让我说上两句话。如果我是躺在地上的,我会说,天真蓝,你们真美;如果我是趴在地上的,我会说,地真凉,咱们来世再见。我又觉得这两句话不够经典,应该重新构思两句。我显然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想说,请你再等一下。但我没有开口,因为那样会让她们认为我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一只柔软的小手拍在了我的头上。我不知道这只手属于谁。如果对方在拍我脑袋的过程中再说两句话,我就能分辨出来了。一个人拍着另一个人的头,通常都会说两句话的。但这次是个例外,拍了两下后,那只手就离开了。接着一个硬物取代了手的位置,是枪口,只有枪口才会这么硬,死命地顶着我,似乎要顶穿我的头皮,到脑浆中和弄几下。持枪人是吴颖,那么刚才很有可能是高佳的手。


吴颖对高佳说,我还想听听他的解释,他好像还从来没对咱们解释过呢。高佳的两只手拍打了一下,声音清脆,说,好,我也想听他的解释。我看不到她们说话时的表情,但从语调上来判断,是很快乐的。


枪口终于离开了我的头皮。那个地方有些痒,我想抓两下。刚把手抬起来,手背上就遭到了某件金属物品的沉重的打击。手背的疼痛马上让头皮的瘙痒不值一提。我捂着手背弯下腰去,尽量不发出呻吟声。然后我觉得弯腰这个动作也是疼痛的表示,而且我已经跪在地上了,再玩下腰去,就有些像磕头。为了尊严,我又把腰直了起来。同时我还睁开了眼睛,看到两双黑色的皮鞋。她们的鞋都是黑色的,鞋尖很尖锐。


快说吧,我们想听你的解释。吴颖又开始用枪敲击我的脑袋。


好,我解释。但是解释是有针对性的,我不可能向你们两个人做出一样的解释,下面是谁先听我的解释的问题,你们先决定一下吧。


她们都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高佳说,新颖,你先听吧。吴颖说,佳佳,你是不远千里从北京赶来的客人,应该你先听。经过一番谦让,最后决定,高佳先听。


高佳,事情是这样的,在升入大学以后,我原本想把咱们的爱情延续下去,可是我没有把持住,把对你的感情延续到了吴颖的身上。也就是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是脚踏两条船。白天,我和吴颖在一起,晚上,又很你在电话里缠绵。这样的日子让我很累,于是我决定取消晚上的项目。所以我就去了北京,并且提出了分手。


刚说完,高佳的手携带一块砖头,来到了我的头上。她捡的是马路旁边的砖头,这种砖头经历过岁月的磨砺,已经外强中干,和我的脑袋撞击在一起,顿时粉身碎骨。我的身上落了红色的粉末,脑袋上起了一个大包。


新颖,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本想结束和高佳的感情,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我们的感情上来,可是高佳不甘心被我甩掉,从北京杀到了承德,我实在没有办法。她是个很厉害的人,你们交过手,应该明白这一点。


刚说完,吴颖的手枪口重重地捅在我的头皮上,似乎要在上面开垦一条大沟。她说,你的解释完了,我要开枪了,你见鬼去吧!


我原本以为,枪是很响的。如果一个人站在桃李街上开枪,那么整条街的人应该都能听到枪声。但事后我问很多人,他们都表示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声响。我就开始怀疑了,当时吴颖的枪明明在我头顶炸响了,那声响几乎要将我的耳膜刺破,还升腾起了一股吉祥的烟雾。我被烟雾笼罩,犹如一个从天而降的仙人。等烟雾散尽,我面前空无一人。只见桃李街平静如初,根本没有刚刚发生恐怖袭击事件的迹象。


难道吴颖的手枪装了消音器?我给她打电话,向她询问这件事。她却说,去你的吧,谁向你开枪?请你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说完就要将电话挂断。我说,你先不要挂,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的手枪是不是装了消音器。她到底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气呼呼地挂了电话。她越来越没有礼貌了。


除了她,高佳对这件事应该也很清楚。说不定,消音器还是高佳帮着买的呢。她做事一向小心谨慎,顾及到桃李街上行人众多,贸然开枪过于招摇,势必引来大批围观群众。一个消音器就把顾虑解决了。我给高佳打电话,她已经回了北京,对我的态度犹如我们之间的距离。她明确地告诉我,以后不要再给她打电话,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她永远也不会在我的命根子上刻小人了,因为她根本没有那个技术。


她们都如此不合作,解不开我心中的疑虑,让我无比苦恼。而宿舍里的朋友们,都对我如此孜孜不倦地寻找谜底表示十分不屑。王摇摸着我的脑袋说,你受了刺激,严重的刺激。项火也说,那天你一回到宿舍,我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你目光呆滞,像一个傻瓜。而李志信什么也没说,他沉稳地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在我身上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回到自己的铺位,闭眼祈祷。我很感激,这是李志信第一次为我祈祷。


徐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对我说,张快,这没什么,过一段时间,你不去找她们,她们也会来找你的,女人都是这么贱。裴炸接了一句,不光女人都是这么贱,其实男人也是这么贱!裴炸说这话的时候,嘴巴正对着徐动,让后者觉得他另有所指,质问他在说谁。裴炸连忙解释,我没说你,我是说男人也都很贱,当然你是一个代表。徐动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把裴炸按到了床上,代表所有的男人把其脖子掐住。


唯一一个还没有对我的遭遇发表意见的人就是尹可。现在他没在宿舍里,而在校园中某一个阴暗的角落和一女生约会。他是在寒假开学的时候开始恋爱的,对象非是旁人,正是黄萍。前一段时间我事务繁忙,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尹可竟然和黄萍搞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对于这件事,最有发言权的就是王摇,因为王摇曾经黄萍紧追不舍的男人。


王摇说,张快失恋的时候,正是尹可开始恋爱的时候,以前,黄萍经常找尹可,让他给我送信,我不知道黄萍为什么如此热衷于写信,两天就写一封,也就是说,尹可和黄萍每两天就会有两次交流:黄萍拿着信,找到尹可,让他给我送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交流;尹可把信送到,仔细观察我信件时的表现,然后回去详细地描述给黄萍,这是他们第二次交流。这样,突然有一天,黄萍再次把尹可叫了出去,递给他一封信,尹可拿回来让我看,我就发现这封信不是写给我的,而是写给尹可的,内容和以前的信大同小异,只不过开头将王摇这两个字换成了尹可。所以他们就好上了。


我躺在下铺,睁大眼睛听着,完全被这浪漫的爱情故事震撼了。我说,这简直是318宿舍最美好的爱情故事了!他们纷纷表示赞同,都认为尹可和黄萍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