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大辉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8 03:23
|本章字节:7968字
“问题是我有没有能力拉你上来,角山荣干什么的你心明镜的,他那么好说话吗?弄不好我去了,卖一个搭一个呦!”
冯八矬子论心眼绝不比他的局长少,他看透局长的心理,救是肯定救的,只不过是要人情,让你欠他足够人情,这辈子都还不清,然后帮你,而且百分之百地帮成,或者说从他小题大做行为中,看出事情本来就没什么。不过,他聪明在于装迷糊,这跟真迷糊不同,他说:“局长帮不了我,唉,等死吧。”
“八矬子,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呀!”陶奎元挖苦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学尖吧。”
“是,局长。”
“你等着吧。”陶奎元做出爱护部下的姿态去宪兵队一趟,向角山荣说明,问冯八矬子,“尸体呢?”
“在咱局院子里。”
“看好喽。”
“我已经叫人看着。”冯八矬子说。
陶奎元连夜去了宪兵队部,走进队长室:“队长太君!”
角山荣正站着接电话,让警察局长坐下,他讲着日语陶奎元一句也听不懂,一旁等候。
“陶局长,”角山荣放下电话说,“我正好要找你!”
“太君!”陶奎元立刻站起来。
“坐。”
角山荣说:“司令部命令我们立即执行‘盖头计划’。”
半年前,宪兵队长角山荣展开一张地图给警察局长陶奎元看,亮子里镇画个硕大的红圈。他说:“这是一项极其重要的军事行动,只我们两人知道,代号‘盖头计划’。”
遮住女子头部和半身的帕子——盖头作为军事行动的代号,日本人怎么想的?陶奎元迷糊,他认真地听着。收编一绺胡子,利用胡子去剿杀胡子。角山荣讲出核心机密,“盖头计划”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以毒攻毒。关东军命令角山荣一个月完成收编任务,将土匪天狗绺子——诈死的徐家老三徐德成就是该绺子大当家的——改编成特混骑兵队。
“队长,有一件事向您报告。”陶奎元说。
“什么事?”
“我手下的一个科长打死一个人。”陶奎元趟水过河似的说,“确定她是胡子,才开枪将其击毙。”
“哦。”角山荣心想警察打死一个土匪是什么事,还向自己报告什么,他说,“不谈击毙土匪啦,我们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
“队长太君,事情很复杂,我们犯了错误,请太君宽恕。”
“嗯?复杂?”宪兵队长迷惑,“你的快说明白。”
“是,太君。”陶奎元说,“被击毙的人,是山口枝子。”
角山荣顿时脸像一块木板没了表情,眯缝着眼睛望着警察局长,沉默片刻说:“她死啦。”
“是。”陶奎元说尸体停在警察局,“您看怎么处理?”
“埋葬了吧。”角山荣只淡淡地说。
“是,太君!”
“我们来研究‘盖头计划’。”角山荣说,不再提山口枝子的事情,问,“蓝大胆儿绺子现在哪里?”
“在西大荒的月亮泡子一带,”陶奎元讲了最新的情报,“蓝大胆儿绺子藏在芦苇荡里。”
“好,盖头就在那里揭开。”角山荣说。
“此去剿杀胡子不是一天两天,队长,我担心天狗……”
“担心什么?”
“放虎归山。”
“怎么会呢?你的人不是混在里边吗?”改编胡子成立特混骑兵队时,派冯八矬子到特混骑兵队任副队长,角山荣说有更机密的计划,连警察局长也不知道,这项绝密的计划中,解开盖头的全部含义,不光消灭蓝大胆儿绺子,还有天狗的人马,还有……“陶局长,冯科长盯着他们,跑不了。”
“是!”
“你的警察大队待命……”角山荣说,到时候他会对他们下命令做什么的。“你叫冯科长到我这儿来,马上就来!”
陶奎元回到警察局,拨通警务科的电话,说:“叫冯科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局长,冯科长不在。”值夜班的警察说。
“他去哪儿啦?”
“回特混骑兵队那边。”
“叫他马上回局来。”警察局长命令道。
“是,局长。”
警务科长冯八矬子身负重任,日本宪兵和警察局长交给的秘密任务,到特混骑兵队中任职,他的任职是“盖头计划”的组成部分,以毒攻毒是最终目的,从改编这绺胡子时起,利用他们去消灭另一绺胡子——螳螂捕蝉,黄雀在——日军然后再消灭他们。这不是天狗绺子的宿命,是阴谋。等待了半年,确定蓝大胆儿绺子藏在月亮泡子,那儿是三江地区最大的天然芦苇荡,日军决定了两个绺子胡子的葬身之地——月亮泡子,等特混骑兵队消灭蓝大胆儿,日军再除掉特混骑兵队。
阴谋不是都能得逞,被改编的天狗绺子,大柜徐德成一开始就怀疑日军的不良企图,早有防备,采取对应措施,于是就有了徐德成诈死、假降,等待时机逃出虎口……还悄悄派人跟蓝大胆儿联系,秘商联手对付日本宪兵和为警察……一个阴谋落入另一个阴谋的陷阱内。
夜里刺杀山口枝子的枪声还是惊动了特混骑兵队,现场就在骑兵队营地附近,副官闻枪声跑出去,弄清街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回来向特混骑兵陆队长(徐德成化名)报告:“队长,山口枝子被人打死在街头。”
“什么人干的?”
“冯八矬子。”
“妈的,我非插(杀)了八矬子不可。”徐德成拳头收紧,狠狠地砸在桌子上。
接下去他们分析山口枝子进城的目的。副官说:“她死在我们门前不远处,不是巧合吧?”
“你是说她来找我们?”
“应该是。”
徐德成沉默。如果真是这样,山口枝子的出现不是偶然,冯八矬子杀他也不是偶然。
“她一定是来找他们,被冯八矬子盯上。”副官分析说。
“可她找我们干什么?”
“不清楚……唉,到底没逃出魔掌。她夜里来找我们肯定事关重大。”
“可惜,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徐德成遗憾道,“她的尸体呢?”
“冯八矬子命人抬回警察局。”
徐德成猜不出警察弄走山口枝子尸体将要怎样处理?如果他们埋葬不用去管,弃尸乱坟岗子呢?
“不会的,山口枝子毕竟是日本人。”副官说。
“他们要是弃尸我们安葬她,不能让她暴尸野外。”徐德成说。
他们正说着冯八矬子回到特混骑兵队,他为避免受到怀疑今夜本不打算住在兵营还是返回来。
副官从窗口看见冯八矬子进院,说:“是冯八矬子回来啦。”
“噢,他故意回来给我们看。”徐德成看穿道,“让他放量表演,收拾他的日子在后面。”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死山口枝子?”副官疑问道。
“不是他要杀,而是角山荣,不然借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杀日本人。”徐德成分析在理,日寇跟警察是什么关系,狗再凶也不会伤害自己主人,“我们注意他。”
“哦,他出来了。”副官瞧见冯八矬子走出营房,直接朝大门走去,说,“他出去了。”
冯八矬子被陶奎元叫回警察局。
“角山荣队长让你去。”陶奎元慢声拉语地说,对心里忐忑的冯八矬子是一种折磨。
冯八矬子一听宪兵队长找他大吃一惊,猛然就想到山口枝子之死,一旦与她的死有关可就不好玩啦,他问:“让我到哪儿?”
“宪兵队!”
铿锵的三个字如飞来三颗子弹,命中冯八矬子的要害,天不怕地不怕,日本人还是惧怕的,脸色煞白,额头发潮,紧张道:“为山口枝子的事儿吧?”
陶奎元大笑起来,揶揄道:“八矬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啊,你的胆子不是倭瓜大嘛!”
“倭瓜大,就是白狼山大,也不行。”
冯八矬子在局长面前装熊,装孙子,让局长大人耍笑嘲弄够了效果才好,果真,陶奎元说:“你也用不着怕,角山荣找你为了一件大事,‘盖头计划’……”
冯八矬子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整个人这才实坐在凳子上,嘟哝道:“我以为他不会放过我。”
陶奎元说心放肚子里吧,赶紧过去,角山荣队长有重要事情向你布置,他叮嘱道:“八矬子可别欠儿登(嘴欠),他不问山口枝子,你一字甭提。”
“要是问呢?”
陶奎元说:“这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局长我明白了。”
“去吧!”陶奎元摆下手。
由于是夜晚进入宪兵队遭到门岗严厉盘查,冯八矬子的锐气受到挫伤,打消的顾虑卷土重来。心想:陶奎元说的不是真话呢?夜里进宪兵队……他想到一个词:诱捕。它的后面跟着一串可怕的词汇,鸿门宴、鬼门关……迟疑之际,翻译官从外面回来,他去为宪兵队长日后那场赌做安排,见警务科长踌躇在大门前,其实是门岗阻拦还没允许他进入,说:“怎么不进去,冯科长。”
“唔,唔,门岗……”
“哦。”翻译官用日语对门岗说了几句,便放冯八矬子进去。
角山荣单独同冯八矬子谈话,实际是面授机宜,说了什么内容只他们两人知道。当夜,冯八矬子带着任务回到特混骑兵队,他一夜没睡,目不转睛注视一个窗口,是宪兵队长命令他盯着的。那个夜晚没出现任何异常,三江县城打更巡街不是鸣锣,而是敲一种驴皮蒙鼓:咚!——咚!咚!打更讲究多多:打落更(即晚上七点)时“咚!——咚!”;打二更(晚上九点),“咚!咚!”;打三更(晚上十一点)时,“咚!——咚!咚!”;打四更(凌晨一点)时,“咚——咚!咚!咚!”;打五更(凌晨三点)时,“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