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布尔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2:28
|本章字节:10530字
衣冠齐整的毛虫
每当春天来临的时候,只要是那些睁开眼睛就可以正常看清世界的人,就都能够在陈旧的墙壁、尘土飞扬的大路上、抑或是空旷的土地上发现一种比较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柴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它竟然能够自己自由自在地在地上移动,而且是一跳一跳地向前挪动。没有生命的东西突然有了生命,不会活动的柴束居然能够跳动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实在太稀奇,太令人感到奇怪了!不过,如果我们靠近些仔细地看一看,很快就能解开这个谜了。
那些会动的柴束里面,藏着一条身上装饰着白色和黑色条纹的漂亮毛虫,或许它是在寻找食物,又或许它是在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全蜕变成蛾的适当的地点。对于它这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动作,我们可以通过它后来的行动了解清楚。
它总是穿着树枝做成的“奇装异服”,很懦弱的朝前方急切地行走着。它的身体除了头部和长有六只短足的前部露在外面,其余部位完全被它的“奇装异服”遮挡住了。
它只要受到一点小小的惊动,就会本能地隐藏到这层壳里去,一动也不动,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其他的东西侵犯,这显然是它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这就是那束会走动的柴束的秘密。它就是柴把毛虫,属于被管虫一类。
为了防御气候的变化,这个惧怕寒冷却又全身裸体的被管虫就建造了一个属于它自己的、既轻便舒服又十分隐蔽的场所——一个能够移动的安全的茅草屋。
在被管虫变成蛾之前,它一刻也不敢贸然离开这间茅屋。这间茅屋比那种装有轮盘的草屋要好一些,它就像是一件隐士所穿的、由特殊材料缝制而成的保护外衣。
邓内白,一个山谷里的农夫,穿着一种由兰草带子紧紧地扎住的羊皮外衣,皮板朝里,羊皮朝外。这种装扮是那些住在深山里、尤其是住在黄土高坡上的农夫们最常见的装扮。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农夫的头上还会系一条白色的羊肚毛巾。相比较而言,被管虫的外衣比农夫们的装扮还要简单一些,因为它们只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柴枝做了一件再朴素不过的外衣,除此以外再没有任何过多的装饰。可见,它们是多么不拘小节啊!四月间,我家作坊的墙壁上面会有很多的昆虫,其中就能发现为数不少的被管虫。这些被管虫详尽地向我“介绍”了它们的情况:如果它们正处于蛰伏状态,这就表示它们不久就要变成蛾子了。这是我能够直接观察被管虫那件柴草外衣的最好机会。
这些外衣长约一寸左右,形状都是一个样子的,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纺锤。位于“纺锤”前端的细枝是固定的,而长在末端的则是分散开来的。它们就这样排列在一起,要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地方可以起到保护的作用,那么这里就是可以挡风遮雨的避难场所了。
在认识被管虫以前,这个东西乍看上去就像一捆普通的草束。不过,只是用草束这两个字还不足以正确描述它的样子,因为麦茎实在是很少见得到的。
被管虫外衣的主要材料是些光滑、柔韧、且含有木髓的小枝小叶,其次还有些草叶和柏树的鳞片枝等,最后如果材料不够用了,它就会再采些干叶的碎片和碎枝。
总之,小毛虫是有什么就用什么,所以只要所选材料符合轻巧、柔韧、光滑、干燥、大小适当的条件就可以了。由此看来,它的要求还不算太苛刻。
被管虫完全是依照材料原有的形状来“缝制”外衣的,一点儿都不加以改变。也就是说它既保持原有材料的性质,又保持原有材料的形状。
即便对于那些过长的材料,它也不会为了使其长度适中而进行修整。它将造屋顶的板条直接拉过来使用,它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把前面固定了就行了,这对它来说是再简单易行不过的了。
要是想让毛虫在旅行中也可以自由地行动,特别是能够让它的头和足可以在它装上新枝的时候自如活动,这件“外衣”就必须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制成,而不仅仅只是用树枝进行装饰。理由很简单,因为如果“外衣”的枝特别长而且又很硬实,就会大大妨碍这位勤劳工人的工作,使它不能正常地尽职尽责劳作。
它所需要的外衣必须拥有一个柔软的前部,这样它就可以向任何方向自由地转来转去,从而可以轻松地完成本职工作。
所以那些硬树枝通常都是在离毛虫前部相当远的地方,而离毛虫前部较近的地方使用的是一种领圈,领圈部位的丝带则是用一种碎木屑来衬托的。如此一来,既增加了材料的强度和韧性,又不会妨碍毛虫的弯曲性。所以,这样一个使毛虫能够自由行动和弯曲的领圈是非常重要的,而且绝对是必不可少的。以至于无论它的做法怎样不同,所有的被管虫都要用到它。
柴束的前部装着毛虫自由转动的头部,摸起来很是柔软。它的内部是用纯丝织成的网,外面包裹着绒状的木屑。这种木屑是毛虫将那些干草割碎时留下的。
我把草匣的外层轻轻地剥掉并将它撕碎,发现里面有很多极细的枝干。我曾仔细地数过,大概有八十多个呢。在这里面,从靠近毛虫的这一端到另外一端,我又发现了同样的内衣。在把它的外衣打开以前,我们只能看到毛虫的中部与前端,而现在则可以看到全部了。这种内衣全都是由坚韧的丝做成的,这种丝的韧性是很强的,人用手拉都无法将它拉断。这是一种光滑的组织,其内部是美丽的白颜色,外部则是褐色的而且还有些粗的皱纹,以及细碎的木屑分散地装饰在上面。
于是呢,我就倒要看看毛虫是如何制成这件精巧的外衣的。这件外衣从内到外共有三层,互相按一定次序叠加在一起。第一层是极细的绫子,会直接接触到毛虫的皮肤;第二层是粉碎的木屑,用来保护衣服上的丝,并使之坚韧;最后一层则是由小树枝做成的外壳。
虽然所有毛虫都穿这种三层的衣服,不过各个种类的外壳却有所不同。比如,六月底我在屋子旁边的尘土飞扬的大路上遇见的一类毛虫,它的壳无论从形式还是从制作方法上来看,都比前边提到过的那一种要更加高明一些。它外面的厚披是用很多片状材料制作而成的,比如空心树干的断片,细麦秆的小片,还有那些青草的碎叶等。但是在壳的前部,你却找不到一点儿枯叶的痕迹。我之前所说的那种外衣虽然很常见,却足以妨碍美观。相比较而言,这只毛虫的背部就没有什么长的突出物。在长出外皮之后,除去颈部的领圈之外,这个毛虫的全身都武装在那个用细杆做成的壳里面。两种外衣总体上的差别并不是很大,不过最显著的一点差异就是后者有比较完整的外观。
还有一种是那种身材比较小,衣服穿得比较简易的被管虫。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常常能够在墙上或树上以及树皮多皱的老树上,比如洋橄榄树、榆树等地方发现它的踪迹。当然在其他的地方有时也会见到。它的壳非常小,通常还不到五分之二寸长。它随意地拾起一些干草,然后把它们平行地粘合起来,除去丝质的内壳以外,这就是它的全身衣服的材料了。
要想衣服穿得经济、便宜,还要看上去漂亮、美丽,那就是件难度更大的事情了。
良母
如果我们在四月的时候捉几条被管虫幼虫,然后把它们放在铁丝罩子里面,那么我们就可以对它们观察得更仔细,了解得更清楚了。
这时的被管虫多数还是处在蛹的阶段,正等待着有朝一日变成蛾子。但是它们并不都是那么安份守己静静地待着,有的比较活泼好动,会自豪地慢慢爬到铁丝格子上去。它们会用一种丝质的小垫子把自身的身体固定在那里。接下来,无论是对它们而言还是对我而言,都要耐心地等待几个星期,然后,才会看到变化。
到了六月底,雄性的幼虫就从它的壳里跑出来了。这时它已经不再是什么毛虫,而是已经变成蛾子了。
这个壳——实际上就是一束细杆,有两个出口,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前面那个出口是毛虫很谨慎、很小心地制作而成的,而且从来都是封闭着的。因为毛虫要将这一端钉在支持物上,以便可以把蛹固定在上面。因此,孵化的蛾必须从后面的口钻出来。也就是说,毛虫还没有化成蛾子之前,要在壳内先转一个身,然后才会慢慢地出来。
虽然雄蛾只穿着一件十分简单的黄灰色外衣,而且它的翼翅也差不多只有苍蝇大小,然而,它却是异常漂亮的。这对翼翅长有羽毛状的触须,翼边还挂着细须头呢。
与雄蛾相比,雌蛾则很少能够在一些比较显眼暴露的地方捕捉到,而且,大多数雌蛾是很难见得到的。
雌蛾会比其他雄蛾晚几天从壳里钻出来,此时的雌蛾样子难看到了极点,简直就是个怪物。最初看到它的时候,你甚至有可能会被吓得叫起来,没有一个人能够马上就习惯眼前这个凄惨的情形。它的难看程度简直和那些毛虫不相上下。它没有长翅膀,它的背中央甚至连毛都没有,光秃秃、圆溜溜的,让人们很难愿意多看它一眼。它那圆圆的有装饰的体端,戴有一顶灰白色的小帽子,第一节背部的中央还长着一个大大的、长方形的黑斑点——这便是它身体惟一的装饰物,母被管虫放弃了蛾类的一切美丽。这就是雌蛾,这个怪物般的雌蛾形象。
雌蛾离开蛹壳的时候,同时会在里面生卵。于是,母亲的“茅屋”(即她的大衣)就传给它的后代子孙了。她的卵产的很多,所以产卵的时间也很长,通常需要三十个小时以上。
产完卵以后,雌蛾就会将门关闭起来,以使其免受外来侵扰,从而获得一种安全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将“茅屋”门口填充起来就十分必要了。于是这位溺爱孩子的母亲,在她一贫如洗、穷困潦倒的情况下就只能舍弃它仅有的衣服了。也就是说雌蛾要用它那戴在体端的丝绒帽子塞住门口,以确保母子能够安然无恙地生活。
它所做的还不限于此。最后,它还要拿自己的身体来做屏障。经过一次激烈的震动以后,它就死在了这个新屋的门前,留在那里慢慢地干掉。也就是说,雌蛾在死后还依然留守“家中”,为了下一代,不惜牺牲自己。别看雌蛾的外表上看起来丑陋不堪,但是它的精神却是伟大的。
如果打开外面的壳,我们就可以看到那里面还存有蛹的外衣。除了前部蛾子钻出来的地方留下的孔以外,一点也没有损坏。雄蛾从这个狭小的隧道***来的时候,会感觉到它的翼和羽毛是个沉重的负担,而且对它形成了一定的阻力。
因此,当毛虫还处在蛹的阶段时,就开始拼命地朝门口奔跑出了将近一半的路程。最后雄蛾终于成功地冲出琥珀色的外衣,它的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天地,可以允许它自由地飞行了。
不过,雌蛾蛹既不长翼,也不生羽毛,当然也就用不着经过这种艰难的步骤。
雌蛾那圆筒形的身体是裸露出来的,和毛虫没有多少区别。所以她可以在狭小的隧道中爬出爬进,没有一点儿困难。所以,它就把外衣抛在后面——抛在壳里面,作为盖着茅草的屋顶。
同时,雌蛾的一个深谋远虑的举动足以表现出她对于卵的命运有着极其深切的关心。其实那些卵已经被装在蛹里面了,因为母蛾已经把卵产在它脱下的羊皮纸状的袋子里面了,直到把它装满为止。但是仅仅把房子与丝绒帽子留给子孙并不能让她感到满足。于是最后,她还要把自己的皮也奉献出来留给子孙后代。“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在雌蛾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我曾经想过更加便利地观察雌蛾产卵的过程,于是我曾从柴草的外壳里捡来一只装满卵的蛹袋,并把它放在玻璃管中。七月的第一个星期,我忽然发现我竟然拥有了一个兴旺的被管虫大家族。它们孵化的速度简直是太快了,大约有四十多只新生的毛虫竟然在我还没看见、还没来得及注意的时候,统统穿上衣服了。
它们穿的衣服很像波斯人戴的头巾,由光亮的白绒制作而成,说得再明白些,就像一种白棉的礼帽,只是没有帽缨子而已。
不过说起来很奇怪,它们的帽子不是戴在头顶上的,而是从尾部一直披到前面。它们在玻璃管里得意地跑来跑去,因为这是属于它们自己的广大的屋子啊!我很想看一看这顶帽子究竟是由什么材料做成的,织造的初步手续又是什么样的。
幸运的是,蛹袋是不大会变空的。于是,我在里面又找到了它们的第二个大家族,数目和先前跑出去的差不多,大概有六、七十个卵。
我把那些已经穿好衣服的毛虫拿走,只在玻璃管里留下了这些裸露着身体的毛虫。它们的头部是鲜红的,身体的其余部分都是灰白色的,全身还不足二十五分之一寸长。
而我也并没有等太久,从第二天开始,这些小动物就开始慢慢地、成群结队地离开它们的蛹袋。它们甚至用不着把摇篮弄破,只需从它们的母亲在当中弄破的口***来就行了。
虽然它们都有洋葱头一样漂亮的琥珀色,但是,没有一个把它拿来用做衣服的材料,也没有一个用那些柔软摇床的毛绒。谁都可能会以为这种材料可以做成这些怕冷的动物的毛毯,但是事实上没有一个小动物去利用它一下。
它们一起冲到柴枝壳粗糙的外面,那是我故意为它们留下来的,而且直接靠近那个装有卵的蛹袋,于是这些小动物们开始感觉到面前的情况有些不对头。于是便产生了一种迫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