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落泪的冰人

作者:廖宇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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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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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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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036字

时间拖得越久,二刀的处境就越危险。虽然我觉得那些野人不会轻易要二刀的命,但是这卡瓦洛日山上一片冰天雪地,夜间的温度在零下30c以下,我看二刀那个死胖子肯定吃不消。要是去晚了,我真担心二刀被冻死。我们沿着野人留下的足迹一路向北,这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山中大雪茫茫。我们越往山里走,积雪越深,等走到了晌午,路上的积雪已经到了腰部,我们不得不放慢了脚步。我们一深一浅地在雪地里前行,两条腿冻得已经快要失去知觉。天空阴沉着脸,偶尔北风吹来,零零碎碎的雪片全部扑向我们的双眼,前方变得越来越模糊。李瘸子的腿脚本来就不好使,再加上这见不到底的雪地,李瘸子摔了几个跟头。我的汗水和鼻涕全都结上了冰,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越往山上走,海拔就越高,我真担心我们会被冻死在半路上。我正想着,突然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穿着老式军装背对着我们,其中一个人的手中握着一把冲锋枪。来不及多想,我和李瘸子警觉地端起枪,将枪口对准了前方那两个人。但李瘸子喊了半天的话,却未得到那两个人半点的回应。这山中怎么还会有其他人?我将手中的枪缓缓放下,定睛一看,才发觉那两个人不像是活人。不是活人,难道是恐怖的行尸?最近一段时间我过得很压抑,先是在丛林里遇到一大堆怪物,接着又差点在食人部落被人给煮着吃了,因此有股怒火一直憋在心头,我打心底盼望着一场战斗。只有在扣动扳机的时候,我的心头才会迎来片刻轻松。但乱开枪也不行,要是误伤了人就不好办了。


我对李瘸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为我掩护,然后端着枪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两人身旁。走近一看,才发现不过是两具已经被冻硬的尸体。他俩戴着绿色的军帽,睁着双眼,留着中分头,胸前都挂着毛主席像章。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应该就是50多年前进入川藏卡瓦洛日寻找红军战士遗骨的十人小组成员。但奇怪的是,虽然50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面色红润,皮肤仍然还有弹性。从外表来看,那两个战士都不过是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眉宇间透着几分青涩,只是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杀气,像是随时准备战斗。


我站在他们的跟前,似乎时光倒流,回到了50多年前的卡瓦洛日。李瘸子想用手为他们合上眼,50多年了,他们也该瞑目了。可李瘸子忙活了半天,那两个战士的眼睛怎么也不肯闭上。李瘸子就在他们耳边小声说道:“老班长,咱们回家了。”说来也怪,李瘸子这么一说,用手轻轻地一抹,战士的眼睛就闭上了。当我们准备继续前行时,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两个战士的眼角居然流下了两行泪水。我惊得目瞪口呆,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两行泪水却还透着丝丝余温。李瘸子一句回家,就让死去50多年的战士流下了眼泪。50多年前,他们在卡瓦洛日究竟遇到了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没有走出卡瓦洛日?所有的问题,似乎永远也找不到答案。50年后,他们终于闭上了眼睛,但我知道,他们死了,但他们的灵魂永远留在了卡瓦洛日。战士手中的冲锋枪早已锈迹斑斑,军帽上的红五星变成了和雪花一样的颜色,泪水缓缓地划过脸庞,尔后便冻住了。当然,冻住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泪水和身躯,还有他们的青春,还有他们那些不为人知的川藏故事。


我们又开始在雪地上缓缓前进,我总是忍不住回头看风雪中依然伫立的战士,直到走得越来越远,身后早已陷入一片白色的雪中。


晌午之后,太阳光穿过了厚厚的云层。温暖的阳光照在了我们的身上,卡瓦洛日雪山转瞬间变成了一个金色世界。我们终于走出了那片低洼的雪地,心中正高兴,却发现大事不妙:野人的足迹突然消失了。


野人的足迹消失了,也就意味着寻找二刀的线索中断了。我仔细地观察周围的地形,如果往北走,那就直接上山了。我和李瘸子商量了半天,决定继续一路向北,就算找不到二刀,也可以先到山顶再说。毕竟时间不等人,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白石他们来卡瓦洛日的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是间谍,去卡瓦洛日肯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加上阿姐鼓被白石偷走,如果真让白石给溜了,那我们先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想到这,我们都加快了脚步,想要快一点到达山顶。走了四五个小时,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这时,我们眼前不知道何时突然出现了一片冰地。李瘸子说:“等到走过那片冰地,我们就休息,吃点东西,大家都早点睡觉,明天再继续往山上走。”我想,事已至此,二刀是死是活就全靠他自己的本事了。


这块冰地过去多半是一片湖泊,后来结冰全给冻上了。只是奇怪的是,这块冰地的冰面呈血红色,四处都是白森森的骷髅头,看得我一阵毛骨悚然。这块地阴气极重,四周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我看此地不宜久留,拉着益西娜姆就往冰上走。


脚下的冰很结实,有句话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样子这湖泊已经冻了些时日。我问李瘸子:“你昨天跟我说这神山下面有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是真的吗?如果真有这回事,我看那群外国间谍多半就是冲着那个基地去的。”


李瘸子摇头道:“有没有军事基地,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当兵的时候就听部队里的老兵讲过,说新中国成立之后国家的确派过一支部队进入卡瓦洛日神山,但他们进山的目的是什么,神山下面是否真的有军事基地,我哪里知道?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倒是那十名间谍的行踪,让我觉得这神山之下肯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不然他们也不太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往卡瓦洛日走。而且,间谍在境外大多都是单独行动,很少出现这种集体执行任务的情况。


我和李瘸子一路东拉西扯,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冰地的中央。这时,一阵咔咔的声响由远而近传了过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撕裂。我抬头一望,顿时大呼不妙,这冰地开裂了。转瞬间,整块冰地开始猛烈地晃动,天地间顿时一片浑浊。我们站立不稳,全都摔在了坚硬的冰面上。


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这道裂缝如魔鬼的血盆大口,越撕越大,我们趴在地上,吓得不敢动弹,生怕一不留神掉进裂缝之中。裂缝扩大到一定程度时,便不再继续扩大。我们趴在地上,四周都是裂缝,虽然吓得不轻,但是只要不乱动,我们也不会丢掉性命。趴了一会儿,我见没有其他动静,便壮着胆子打开手电筒,往裂缝里照去。可是这一照,顿时惊得我目瞪口呆。裂缝之下,是一座城。


冰面下的城池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一点生气。这座冰下城池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古老的藏房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城池的各个角落,五颜六色的玛尼旗和经幡占据了山边的每一块土地。一条小河穿过整个城池,只是河中水量稀少。这座冰下城池和康巴藏区的部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在这里,听不见牧人的高歌,听不见僧人的诵经声,也看不见展翅飞翔的雄鹰。一股压抑的气息萦绕在整个城池之中。这是一座空城,也是一座死城。如果天堂与地狱只有一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之城?


我正想着,耳边又传来一阵咔咔声。我抬头一看,只见冰面上的裂缝慢慢合拢,那座冰下之城也渐渐遮上了面纱。我知道,我们没有死,我们又活过来了。只是趴在地上的我,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李瘸子在我耳边大吼:“你这是在发什么神经,还不赶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跑出那块恐怖的吃人冰地,脑中却尽是那座冰下城池的种种景象。往后的数日,我常常梦到那座神秘的地狱之城。在梦里,我看到城池中生活着许多人,他们放牧,他们跪长头,他们跳神,他们转山转水转佛塔……


我时常这样想,是否真的存在异度空间,是否有另一个我活在另一个与现实生活平行的空间,我们有着相同的名字,相同的长相,却有着不同的命运。我们各自欢笑,各自悲伤,最终以不同的方式死去。而那座神秘的冰下城池,对世人隐藏了太多秘密。我望着卡瓦洛日顶峰,心头却压抑得难受,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回到成都。


我们早上出发去找二刀时,为了减轻负担,扔掉了简易帐篷。我们不断前行,海拔也在慢慢升高。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海拔已经达到了四千八百米。一般来说,大多数人到了海拔三千米的地方就会出现一系列的高原反应,而到了海拔四千米的地方,几乎都会出现头痛、心绞痛这样的症状。而四千八百米对于未经受过专业登山训练的人来说,已经达到了极限。在这种高海拔的地区,哪怕就是坐在那里不动,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我们扔掉帐篷,就是为了轻装上阵。


可是没了帐篷,我们晚上睡觉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在这光秃秃的雪山上要找一块温暖的栖身之处,真是个麻烦事。李瘸子端起枪在前面探路,过了半晌,他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说:“前面有个山洞,今晚咱们就睡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