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午夜行尸(1)

作者:廖宇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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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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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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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166字

要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耽搁了两日,我们早就到卡瓦洛日神山了。眼看包中的罐头所剩无几,这丛林里又常有怪物出没,我们只有早点走出蛇王沟,心里才能更踏实点。夜半时分,我们三人又踏上了前往卡瓦洛日的征途。


天黑路窄,我们不敢走得太快,怕一不小心,又遇上了那群黑蜘蛛。中田背着枪走在最前面,我手拿强光电筒走在最后,百惠走在我们中间。走了一阵,我全身就被冻得直哆嗦。这夜里的温度实在太低,稍不留意就会把身体给冻伤。


我以前听李瘸子讲过,他在川藏当兵的时候,有一年三月份,一伙恐怖分子夜里偷偷地放了一把火,将乡政府给烧了。李瘸子所在的部队只负责修路,这种抓人的任务一般都是当地公安局的事,但那个时候,整个公安局也就二十多个人,武器装备相当落后。当地县政府就找到李瘸子所在的连队,希望他们能帮忙进山抓人。李瘸子和一个山西娃带着两个班的人去山里抓人。可是山里头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走到半夜,战士们个个筋疲力尽,都不想再往前走了。李瘸子和那个山西娃班长商量了一阵后,就决定让全体战士在山边休息。这高原的晚上,冷得要人命。那些战士大部分都是外地进来的,在山上走了几个小时,体力消耗非常大,基本上一躺下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李瘸子的班上有两个战士起不来了。李瘸子以为他们是偷懒装病,硬是将其中一个年轻的战士从地上拉了起来。可是那个战士刚站起来,李瘸子就听到从他的膝盖处传出“嘎吱”的声响,那个战士瞬间倒在了地上,双腿没一会就肿了起来。送到县医院后,医生说那两个战士的腿都被冻断了。


我们在丛林里穿梭了一阵,突然看到前方远远地走过来两个人。我心中纳闷,这鬼地方白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影,晚上怎么会还有人来?该不会又遇到行尸了吧。


我正想着,中田和百惠已经走到了那两个人跟前。我也没有再多想,几步跑到了他们跟前,原来他们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那个男孩和我一般年纪,他说他和女朋友都是川大的研究生,明年就要毕业了,两人约好在今年暑假一起去卡瓦洛日旅游。可是进山不久,两人就迷路了,他女朋友又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希望我们能帮帮他们。


这时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前方的路很快就变得泥泞起来。我们三人商议后,决定明天再走。一是雨越下越大,怕遇上泥石流;二是想帮一帮那对情侣,让他们吃饱睡好后再走。百惠将最后三盒罐头拿给了他俩,我心想这下可真被中田说中了,我们真要吃蚯蚓了。


雨越下越大,我们五人躺在帐篷里讲了些各自入藏后的经历,就都睡着了。那对情侣睡在我的旁边,我躺在帐篷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我一时也说不出来。


半夜,我被一阵寒意冻醒,之后就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我翻了一下身,正好和那个男的面对面。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看着我,当我睁开双眼,我顿时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男的居然正瞪着眼睛看着我。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又闭上了眼睛,心脏却越跳越快。


半晌,那个男人起身站了起来。他走到帐篷外,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也跟着走了出去。我一时好奇,这半夜三更的他们跑出去做什么?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帐篷门口,这一看,我的魂魄都差点被吓了出来。


那对男女此时已经没了一点人色,满脸苍白,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更恐怖的是,他们手中拿着一只还在挣扎的小蛇,用牙齿将那蛇撕扯成几块,然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那两条蛇就被他们吞进了肚子里,只有嘴角还留有蛇的鲜血。


我吓得双腿发软,突然感到身后站着两个人。我转过头,见是中田和百惠,这才放下心来。想必他们也见到了先前那恐怖的一幕,个个都大张着嘴,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等我们反应过来时,那对情侣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连忙收好帐篷,飞也似的逃走了。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发生了。我们在丛林里走了四个小时,天开始有些蒙蒙亮,我们的胆子这才慢慢大了起来。可是没走多远,我们就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我们有了先前的经验教训,断定前方肯定不是活人。


我们三人跳到路旁的草丛里,趴在地上,密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几分钟后,丛林里果真出现了一群身着旧式军装的男人。他们戴着五角星军帽,胸口挂着毛主席像章。等到他们走近,我才看到这群人当中有的没有手,有的没有腿,有的没有脑袋,还有的只有下半身。


我听见他们在说话,他们的口音表明他们来自五湖四海。


有人说:“老五找到没?就是那个四川娃,他还欠我二十颗子弹呢。说好要还我,现在人影子都不见了。这小子太不讲信用了,要是让我碰到他非收拾他一顿不可。”


有人说:“那个说话有点大舌头的老五?他的身子找到了,就是脑袋不见了。我看你那子弹就不用要了,你的手都没了,拿着也没用了。”


有人说:“放屁,子弹是兵的胆,你懂不?当年我们打小鬼子的时候,宁可少带一斤米,也不愿少带一颗子弹。你们没上过战场,我说这些你们也不懂。”


有人说:“你还说这个干啥子喔?死都死了,还想着你是当兵的。咱还是不要说这些伤心的事。你看我们死了几十年了,国家都没派人进来找过我们。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我们这堆烂骨头运回北京,然后和我那个婆娘埋在一起。”


有人说:“你那婆娘搞不好早就改嫁了。哎,我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其实又有几个怕死。只是觉得死得冤,死得不明白。当初来西康的时候,哪个又晓得我们一个都活不成。高原漂亮得很,漂亮得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死在这山里头。现在是哪一年,我都记不清楚了。但我做梦都想着回家,我想我的傻娘,我想我那只有一只眼睛的爹,我想我的闺女。李连长,是你把我们带出来的,你就带我们回家吧。”


有人说:“兄弟们,我也想家,我也想娘,我也想女人,想家门口那条叫小黄的土狗。你们不要急,祖国是不会忘记我们的。我们是中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有得到收队的命令,死也不会离开。”


那群男人慢慢消失在丛林之中。他们的声音却依旧在我耳边飘来飘去,他们的灵魂像哨兵一样守候着这片神秘的高原土地。


眼看就要天明,估计这行尸也不会再出来了。我们刚上路,不远处又走过来一个人。


我们和迎面走来的那人距离实在太近,躲肯定已经来不及了。既然躲不了,那就面对吧。走近了,我定睛一看,正朝着我们走过来的那个人面色苍白,居然还是个胖子。我和中田将枪上好膛,瞄准了前方的行尸。


那具行尸突然冲我们叫了起来。我一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便对身旁的中田说:“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行尸怎么会说话?千万不要误伤。”


渐渐地,我看清了来人的脸。可是这个人怎么越看越熟悉,那不是二刀吗?!


二刀走到我的跟前,除了变黑了一点,其他没有任何变化。


二刀看到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他张开双臂,想要给我一个拥抱。


我心想,这二刀不是死了吗?当时我可是亲眼看着他被蟒蛇拖到草丛里,哪有活的可能?眼前的这个二刀肯定有问题。


我端起枪,将枪口对准了二刀说:“退后,退后,再退后!说,你到底是谁?”


二刀顿时傻眼了,他说:“兄弟,兄弟,我真的是二刀,真的是二刀啊。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还能活着,其实我也不相信。但事实是,我真的没死。那条蟒蛇把我拖到草丛里后不久,就突然死了,然后我就跑了。我真的没死,我真的是二刀啊,兄弟。”


我说:“我知道你是二刀,但我不知道你是活的二刀还是死的二刀。这样,我怎样说你就怎样做,行尸是不会转弯、不会弯腰的。你做五十个下蹲,五十个仰卧起坐,五十个蛙跳。如果你做下来了,我就相信你的话。”


二刀一脸绝望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云峰,等到我做完了五十个下蹲、五十个仰卧起坐、五十个蛙跳,那我真变成行尸了。”


我说:“少废话,要做就快做,不能做的话我就开枪了。”


二刀一听到我要开枪,吓得双手抱头,老老实实地做了五十个下蹲。二刀的身体实在太胖,平时走路都不稳当,做起运动来更是吃力。我一看二刀那摇摇晃晃、全身直打颤的样子,就相信了他的话。


当他准备做仰卧起坐时,我扔下手中的枪,走到他的面前,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我说:“兄弟,我想你了。我和李瘸子都以为你死了,我们都快要崩溃了。你活着就好,活着我们就什么都不怕。”


二刀这才想起了李瘸子和次仁旺堆他们几个。二刀问:“李瘸子他们呢?你旁边的这两位是?”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告诉了二刀。二刀听完后,色迷迷地在我耳边说:“这个日本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