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维·比安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1:16
|本章字节:7676字
带猎犬出门打猎
8月的一个清新早晨,我和塞苏伊奇结伴去打猎。我的两条西班牙短尾猎犬——吉姆和鲍依——兴奋地叫着,直往我身上跳。塞苏伊奇有一条很漂亮的长毛大猎犬叫拉达,它将两只前脚搭在自己的矮小主人的肩膀上,舔了一下主人的脸。
“去,你这个淘气鬼!”塞苏伊奇用袖子擦了擦被狗舔过的地方,假装生气地说着。
这时,3条猎犬已经离开我们,去刚割过草的草场上飞奔了。漂亮的拉达迈着矫捷的大步子狂奔着,只见它那黑白相间的身影在碧绿的灌木丛中忽隐忽现。我的那两条短腿猎犬,像是受了委屈似的汪汪直叫着,拼命想追赶拉达,可就是追不上。
让它们尽情撒个欢吧!
我们来到一簇灌木林旁。我打了个口哨,唤回了吉姆和鲍依,它俩在我身旁边走过来走过去的,嗅着一棵棵灌木和一个个长满的青苔的草墩子。拉达则在我们前面往来穿梭着,一会儿从我们左边闪过,一会儿又从我们右边蹿过去。拉达跑着跑着,突然间站住不动了。
它好像撞到一道看不见的铁丝网,僵在那儿一动不动,保持着刚才狂奔时的那个姿势:头微微向左歪,脊背有弹性地弯着,左前爪抬起,尾巴伸得笔直笔直的,像根大羽毛似的。
不是撞到什么铁丝网,而是一股野禽特有的气味让它止住了奔跑。
“您打吧!”塞苏伊奇建议我。
我摇了摇头。我把我的两条狗叫了回来,让它们躺在我脚边,免得它们添乱,把拉达发现的猎物给赶跑了。
塞苏伊奇不慌不忙走到拉达跟前站住,把猎枪从他肩上拿下来,扣上了扳机。他并没有忙着指挥拉达往前跑。他大概也和我一样,也爱欣赏猎犬指示猎物时的那个动人的画面,那个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满腔激情和兴奋的优美姿势吧!
“前进!”塞苏伊奇终于下达了命令。
拉达却一动也不动。
我知道有一窠琴鸡藏在灌木丛里。塞苏伊奇又命令狗前进,拉达刚前进了一步,扑扑扑一阵响,有几只棕红色的大鸟从灌木丛里飞了出来。
“前进,拉达!”塞苏伊奇又重复了一遍命令,一面端起了枪。
拉达快速往前跑,绕了半圈,又站住不动了,这次是停在另一簇灌木丛旁。
那里能有什么呢?
塞苏伊奇又上前去,吩咐它道:
“往前走!”
拉达钻进灌木丛,然后绕着跑了一圈。
在灌木丛后面,悄悄飞出一只棕红色的鸟儿,个头不太大。它有气无力地、笨拙地挥动着翅膀。两条长长的腿好像受了伤似的,拖在身后。
塞苏伊奇把猎枪放下,气冲冲地唤回拉达。
原来那是一只长腿秧鸡。
这种生活在草地上的野禽,在春天的牧场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那时猎人倒还爱听这种声音;可是在狩猎的季节里,猎人们可就讨厌它了:它们在草丛里乱钻,让猎犬们没法指示方向——猎犬一闻到它的气味,刚把姿势摆好,它却在草丛里偷偷地溜走了,让猎犬白费力气。
不久后,我就和塞苏伊奇分头行动了,我们约好在林中的小湖边见面。
我沿着一条狭窄的溪谷走着,满眼葱茏,溪谷两侧是杂木丛生的高岗。咖啡色的吉姆与它的儿子——黑、白、棕三色相间的鲍依,跑在我的前面。我得时刻准备着放枪,眼睛总得盯住它们俩,因为这种猎犬是不会做伺服动作,它们随时可能惊动野禽。它们穿梭在每一丛灌木里,一会儿隐没在茂密的草丛里,一会儿又出来。它们那半截子尾巴,一刻不停地摇着,像螺旋桨似的。
是的,不能让这种猎犬有一根长尾巴的:如果它的尾巴很长,那么当尾巴打在青草或是灌木上时,那该有多大的动静啊!而且它们的长尾巴不被灌木丛撞得磨破皮才怪呢!因此,当这种猎犬的幼崽出世3周时,它们的尾巴就会被剁掉,以后也不会再长了。留下的短短的半截尾巴,刚好一把就可以抓住。这截尾巴是以防万一它掉进沼泽地里,人们就可以抓住它的半截尾巴,拖它出来。我目不转睛地瞅着这两条猎犬,自己也弄不明白,怎么这种时候还能同时看见周围的一切美好景色,发现无数美妙的新奇事物。
我看到——太阳已经爬上树梢,青草和绿叶间闪着万道金光;我看到——草丛和灌木上的蜘蛛网闪着银光;我看到——松树干曲折盘旋,好像一把巨椅——只有童话中的森林之魔才配坐的椅子。可是,森林之魔在那里呢?那个“椅座”上倒是积起了一汪水,有几只蝴蝶在周围翩翩起舞。
两条猎犬过去喝水,我的喉咙也变干了。我脚边的一片有卷边的阔叶草叶上,滚动着一颗晶莹的露珠,就像一颗价值连城的金刚钻。
我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可别碰到露珠呀!我轻轻摘下这片叶子,连同这一滴露珠——世上最纯净的一滴水。这滴水精心地吸收了朝阳的全部喜悦。
毛茸茸、湿漉漉的草叶一碰到我嘴唇,清凉的水珠就滚到了我干燥的舌尖上。
吉姆忽然狂吠起来:“汪,汪,汪汪汪!”我当即丢下曾给我解渴的那片阔叶草,任它飘落在地上。
吉姆汪汪地叫着,沿着溪边跑。它的短尾巴甩得更快、更有力了。
我急急忙忙向溪边走,想赶到狗的前面。
可已经来不及了:一只刚才一直没被我们发觉的鸟,此时轻轻扇动着翅膀,从一棵盘曲的赤杨树后面飞走了。
它在赤杨树后径直往上飞呢——原来是一只野鸭。我慌里慌张地来不及瞄准,举枪就放,霰弹穿过树叶,击中了野鸭。野鸭一头栽进溪水里。
这一切太突然了,简直就像我压根没开过枪似的,而是用魔法击中了它,我脑子里刚转了这么一念,野鸭就掉下来了。
吉姆已经游过去,把战利品衔上岸来了。吉姆顾不得先抖落自己身上的水,它把野鸭紧紧地叼在嘴里(野鸭的长脖子一直耷拉到地上),送到我手里。
“谢谢你啊,老伙计!谢谢你啊,亲爱的!”我弯下身子,抚摸了一下吉姆。
可它却在这时抖起身上的水来了,水星子溅了我一脸。
“嗨!这个没礼貌的家伙!躲开!”
吉姆这才跑了。
我仅用两个手指就把野鸭的嘴巴尖捏住了,拎起它来掂掂分量。好家伙!真够沉的!可是它的嘴巴挺结实,禁得起这么重,都没有折断。如此看来,这是一只成年野鸭,不是今年新孵出来的。
我的两条猎犬,又汪汪叫着往前跑了。我急忙把野鸭挂在子弹袋的背带上,紧追几步,一边跑,一边重新装上子弹。
狭窄的溪谷从这里逐渐变得开阔起来,有一片沼泽直通高岗的斜坡脚下,只见无数个草墩和遍地的苔草。
吉姆和鲍依又钻进草丛。它们会在那儿有什么新发现吗?
此刻好像全世界都在这片小小的沼泽地里了。我身为猎人唯一的愿望,就是想快点看到两条猎犬在草丛里嗅到了什么,会有什么野禽飞出来呢?可别把它放跑啊!
我的两条短腿猎犬,隐没在茂盛的草丛里,不过它们的耳朵像大翅膀似的,在草丛里扑扇着,原来它们在做“搜索跳跃”——跳起身来,搜索附近的猎物。
只听见“噗”一声——活像把皮靴从沼泽地里往外拔时听到的那种声响——草墩子上飞出一只长嘴沙锥。它飞得低低的,快速地曲折前进着。
我瞄准它打了一枪,可它还在飞。
它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然后伸直双腿,落在我身旁的一个草墩子上。它站在那儿,用长嘴巴支着地,好像一把剑插在地上。
离我这么近,而且老老实实地待在那儿,我倒不太好意思打它了。
这时,吉姆和鲍依跑回我身边了。它们又把长嘴沙锥撵起来了。我用左枪筒射击,还是没打中!
哎呀!真不像话!我打猎30年,少说也打过几百只沙锥了,可是一见野禽飞起来,心里还是会发慌。这回又操之过急了。
唉,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我得找几只琴鸡了,要不塞苏伊奇看见我的猎物后,又该瞧不起我、笑话我了。城里人把沙锥当成珍稀野味儿,乡下人可不把它当回事儿——这么小的鸟,都不够塞牙缝的!
在高岗后面的什么地方,传来塞苏伊奇的第三次枪响。估计到这会儿,他至少已经打到5千克的野味儿了。
我淌过小溪,爬上陡坡。此处居高临下,能看得西边很远的地方:那儿有一大片被砍伐了林中空地;再过去一点就是燕麦田了。喏,那不是拉达一闪而过的身影吗!那不是塞苏伊奇吗!
啊!拉达站住了!
塞苏伊奇走过来了,瞧!他放枪了——“砰!砰”连发两枪。
拉达过去捡猎物了。
我也不该闲着了。
我的两只猎犬钻进密林了。我有这样一个狩猎原则:如果我的猎犬钻进密林,我就顺着林间小路走去。
林中空地非常宽阔,如果你看到鸟儿飞过,尽管开枪吧。只要猎犬把鸟儿往这边撵就行了。
鲍依汪汪直叫,吉姆也跟着叫了起来。我急忙往前走。
我已经走到猎犬前边了。它们还在那儿磨蹭什么呢?一定是有琴鸡。我知道琴鸡总是自己飞到高处去,引得猎犬总跟着到处跑。
“嗒,嗒,嗒,嗒,嗒!”果然有一只琴鸡冷不防飞出来了,它浑身乌黑,黑得就像一块焦炭。它沿着林间小路疾飞而去。
我端起双筒枪,紧随其后,双管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