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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仲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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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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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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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910字

夏尔尼额头上汗涔涔的,假如这时他还耽在印度,他宁愿少活一年。


王后接着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两位夫人回家晚了,被一群人困住了,这时,她们遇到了危险,真正的危险,情况非常危急。出于偶然,或者更可以说是出于幸运,这时,夏尔尼先生正好经过;他分开了人群,尽管不认识两位夫人,也不可能知道她们的社会地位,他就把两位夫人保护起来了,还一直陪她们到很远的地方……离巴黎有十里路,我想。”


“啊!王后陛下过奖了。”夏尔尼笑着说,显然因为故事走了样,使他放下心来了。


“那好吧,就算五里路,行了吧。”阿尔图瓦伯爵插话说,突然,他也参加了这场谈话。


“好吧,我的兄弟。”王后继续说,“但是,更了不起的是,夏尔尼先生根本就不想弄明白他帮了忙的这两位夫人的名字,他只是把她们带到了她们指定要去的地点,他离开她们后连头都不回,以致最后,当她俩脱离了他的保护后,没有丝毫不安。”


人们议论着,赞叹声不绝;夏尔尼同时被二十位夫人赞美着。


“这不是很崇高的吗,是吗?”王后结束时说,“一位《圆桌故事诗》里的骑士也未必能做得更好哩。”


“做得太漂亮啦!”大家齐声说。


“夏尔尼先生,”王后继续说道,“国王现在大概在犒赏您的叔叔,绪夫朗先生;我嘛,在我这方面,我也想为这位伟大的大人物的侄儿做一些什么。”


她向他伸出手去。


当高兴得脸色发白的夏尔尼在王后的手上贴上嘴唇时,菲利普脸色陡变,痛苦不堪地把自己藏匿在客厅的巨幅的帷幔后面去了。


安德烈的脸色也发白了,然而,她并不能全部猜出她的哥哥究竟为什么难过。


阿尔图瓦伯爵的声音改变了这个气氛,否则,对一个冷眼旁观的人来说,场面未免太奇异了。


“啊,我的哥哥普罗旺斯,”他大声地说,“来吧,先生,来吧;您错过了欢迎绪夫朗先生的隆重场面,说真的,这是法国人将永远不会忘怀的时刻哪!老天爷,您怎么会错过了这样的时机呢,您啊,我的哥哥,您不是一向很守时的吗?”


那位先生紧紧抿着嘴,漫不经心地向王后致敬,敷衍了几句。


接着,他对他的警卫队长法弗拉斯低声说:


“怎么搞的,他怎么会在凡尔赛的呢?”


“哦,大人。”后者回答说,“这个问题我已经琢磨一个小时了,还一点儿没有弄明白呢。”——


1波利尼亚克公爵(1745—1817)的妻子,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密友。


2布勒特叶(1730—1807),法国外交家。


3法国中世纪时之骑士叙事诗,作品多以十二名骑士围坐在圆桌旁叙述爱情和冒险经历的形式展开,故名——


13王后的一百个金路易


现在,我们向我们的读者已经介绍了,或重新介绍了这个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了;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带领到阿尔图瓦的小别墅去过了,也带领到路易十六的凡尔赛宫去过了;我们这就要再把他们带到圣·克洛德街的那所房子里,在那儿,法国的王后曾隐姓埋名地和安德烈一起到五楼去登门拜访过。


我们知道,正如上面说的,王后刚一消失,拉莫特夫人就高高兴兴地一遍又一遍地数着这奇迹般地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百个金路易。


四十八个利弗尔一个双金路易共五十个,摊在这张寒酸的桌子上,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放光。它们富有贵族的气派,似乎在傲视着这个简陋的楼阁里的所有破烂物件。


占有的喜悦过去后,拉莫特夫人觉得没有能比向人炫耀这些财宝更快乐的了。假如说,随之占有而来的不是欲望的话,这种占有对她是毫无意义的。


一些时候以来,她对她的内房使女已经厌烦了,因为她对她的贫困是一清二楚的;因此,现在,她急不可耐地要把她发了大财的消息告诉她。


于是,她一面叫着仍然躲在前屋里的克洛蒂尔德太太,一面熟练地摆弄着灯光的角度,让金币在桌子上更显得这烁烁的。


“克洛蒂尔德在吗?”她问道。


仆妇迈了几步,走进内屋。


“上这儿来,请看看。”拉莫特夫人接着说。


“哦!夫人……”老婆子大声叫道,并且合起了双手,把头颈伸得长长的。


“您不是担心拿不到工钱吗?”伯爵夫人问。


“啊,夫人,我可从来没提起这个。天哪!我只是问问,夫人何时可以付工钱了,我三个月没领到钱了,问问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您不认为这堆金币能付清您的工钱吗?”


“妈妈哟!夫人,假如这些都是我的,我一辈子都受用不尽喽。”


拉莫特夫人望着老太婆,带着极为轻蔑的神气耸了耸肩。


“真幸运啊,”她说,“有些人还记得我的姓氏,而那些应该记住的人倒反而把它忘了。”


“您准备把这些钱作什么用呢?”克洛蒂尔德太太问。


“用在一切地方。”


“我嘛,夫人,依我年地,我觉得最最重要的,是布置一个厨房,因为现在您有钱了,您要请人吃饭了,是吗?”


“别响!”拉莫特夫人说,“有人敲门。”


“夫人听错了。”老太太说,她总是懒得动。


“但是,我不是和您说了吗,有人。”


“哦!我敢向夫人肯定……”


“去看看吧。”


“我什么也没听见啊。”


“有声音,和刚才一样;刚才,您不是也什么没听到吗?嗯,两位夫人走了就不能再回来吗?”


克洛蒂尔德觉得这些话有些道理,便向门口走去。


“听见了没有?”拉莫特夫人大声问道。


“啊,一点儿不错。”老太婆说,“我去,我就去。”


拉莫特夫人急急忙忙地把五十个双金路易从桌子上捋到手里,接着又扔进抽屉里。


“瞧吧,上帝啊,说不定又来一百个金路易。”


说这些话时,她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贪得无厌的神色,如伏尔泰在声,看了也会发笑的。


就在这时,楼梯过道的门开了,在第一间屋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男人和克洛蒂尔德太太讲了几句话,伯爵夫人没有听懂意思。


接着,门又关上了。脚步声在楼道里消失了,老婆子手上拿着一封信又走了回来。


“信。”她说,同时把信递给了伯爵夫人。


“一个仆人送来的?”


“是的,夫人。”


“穿的是什么号衣?”


“他没穿号衣?”


“那么是一个格里松斯1人?”


“是的。”


“我认识这些纹章。”拉莫特夫人说,她又向封印瞥了一眼。


接着,她氢封印移近了灯光,说:


“九个金菱形图案,这是谁家的纹章呢?”


她思索了一会儿,但想不出来。


她极其缌地把信拆开,不让封印碰坏,接着念道:


“夫人,您求见的那个人可以在明天晚上来看您,假如您乐意向他敞开大门的话。”


“就这个吗?”


伯爵夫人又认真回忆起来。


“我向那么多人写过信,”她说,“想想看吧,我给谁写来着?……给谁都写过。给我回音的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字迹上看不出来……没什么特征……一个道地的秘书的笔迹……文字的风格呢?象出自一个恩主似的,平板而老成。”


接着,她重又念道:


“您求见的那个人……”


“信上的口气是盛气凌人的。这肯定是一个女人了。”


她又继续念道:


“……明天晚上来看您,假如您乐意为他敞开大门的话。”


“假如是一个女人,她会写:‘明天晚上等着您。’那么,这是一个男人了……但是,昨天那两位夫人,她们不是来过了吗!何况,是两位贵夫人哩!没有签名……那么谁的家徽是九个金菱形的图案呢?哦!”她叫出声来了,“我怎么昏了头了?是罗昂家啊,肯定是的!是嘛,我曾经给盖枚内先生和罗昂先生写过信;这两位中有一位给我回话了,再简单不过啦,……这个盾形纹章没有纵横四等分,信是大主教给我的……啊!罗昂红衣大主教,这个滑头,这个讨好女人的家伙,这个野心家;他要来看拉莫特夫人啦,假如拉莫特夫人向他敞开大门的话!……好吧!放心吧,门会向他敞开的……什么时候来?明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