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2)

作者:寐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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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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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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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102字

他不过是在等我低头,等我先开口向他解释。


枯坐窗下,对着白纸废墨发了半日呆,不觉已是斜阳西沉,入暮时分。


玉秀张罗着侍女们传膳,这些时日,她与我熟稔了,胆子渐渐大起来,更显出聪明利落。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能学得这般精乖,只怕也是吃过太多苦头,越发令我怜惜。


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侍候就行了。玉秀学着一副老成的口气,将侍婢们遣出。


我好笑地瞧她一眼,却见她左右张望,悄悄打开了食盒。


王妃,我找来了好东西呢!她笑眸弯弯,微翘的鼻尖俏皮可爱。


一股浓冽的酒香弥散开来,我一怔,旋即惊喜道,你找了酒来!


小声些,可别叫人听到!玉秀慌忙扭头看门外,悄悄掩了嘴道,我是从厨房偷来的。


我被她那模样逗笑,顽心大起,生平从未喝过偷来的酒,立时来了兴致。


自到宁朔以来,伤病缠身,大夫再三嘱咐了戒酒。到如今伤病好了大半,我却还未尝过一口酒。此时闻到酒香浓冽,自然是心花怒放,满心惆怅也暂且抛到一边。


我遣走其他侍女,与玉秀一起动手,将案几移到庭前花荫下,逼着玉秀留下来陪我对饮。


不想这小妮子竟也贪杯,酒至微醺,渐渐脸热话多起来。


玉秀说起她爹嗜酒如命,常常醉后打骂于她。


你爹现在何处?我已有三分酒意,撑了额头,蹙眉问道。


早过世了,娘也不在了她伏在案上,语声含糊,有时想让爹再骂我一顿,也找不着人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我怔怔想起了父亲,心中悲酸,正待再问她,却见她已呼呼睡了过去。


夜色花荫下,她脸色酡红,分明还是个孩子。我笑着摇头,拎了半壶残酒起身,摇摇踏向花影绰约处,想寻个清净无人的地方,独自喝完这壶残酒。


四下一时寂静,只听草从中促织夜鸣,边塞月色如练,星稀云淡。


树下分食樱桃,嫣红嫩紫凭侬挑,非郎偏爱青涩,为博阿妹常欢笑。我不知不觉又哼起这谚谣,脚下一时虚浮,就近倚了一块白石坐下。发髻早已松松散了下来,索性脱了绣履,举壶就口,仰头而饮。


一样的良夜深宵,一样的月色,曾经是谁伴我共醉。


我竭力不去想起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挥不去眼前白衣皎洁的身影。


眼前渐渐迷离,明知是幻像,也恨不得再近一些。然而只一瞬间,诸般幻像都消失,徒留花影繁深,夜静无人。我苦笑着举起酒壶,任那酒液倾注,激灵灵洒了一脸,将我浇醒。


壶中渐渐空了,我仰头,想饮尽最后一口,陡然手中一空,酒壶竟不见了。


身后有人劈手夺去了酒壶,将我揽住。


别闹,子澹我阖目微笑,放任自己沉沦在幻像里。


不待我再睁眼,腰间一紧,身子蓦然腾空,竟被人拦腰横抱起来。


我只觉轻飘飘的,几疑身在梦中,不由喃喃道,我如今已嫁了人,你不知道么


可他的手臂只将我抱得更紧。


泪水滚落,我紧紧闭了眼,不敢见到子澹的面容,黯然道,他,他待我很好你走罢


他顿住,继而双臂一紧,将我箍得不能动弹。


我不由自主伸手去推他,触手之处,却是冰凉的铁甲。


这一惊之下,我愕然抬眸,酒意顿时惊去大半,神智随之醒转眼前,是萧綦盛怒的面容。


我刹那间失了神,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天旋地转。


萧綦一言不发,将我抱进内室,俯身放在榻上。房中尚未点灯,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侧颜的轮廓似被月色蒙上一层寒霜。


胸前一凉,衣襟竟被他扯开,半边外裳已褪下肩头。


不要!我猛然回过神来,掩住衣襟,仓惶往床角躲闪。


他冷冷看我,眼中似有锋芒掠过,不要什么?


我一时喘不过气,心头急跳,只慌乱摇头,瑟缩在床角。


见他再度俯身过来,我惊得起身欲逃,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


浑身是酒,还不脱下来,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陡然发怒,双手一分,扯下我半湿的衣衫,连同里面亵衣也被一起扯下。


我呆住,看着自己衣衫尽褪,雪白耀眼的肌肤就此袒露在他眼前,寸缕不存。


这不是他第一次脱掉我衣衫,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看到我的身子。我已是他的妻子,就算什么都被他看去,也是天经地义可唯独不能是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冒犯!


他再次俯下身去脱我裙裳的时候,我反手一记耳光挥出。


我是你的夫君。他头也不抬,便将我手腕捏住,不是你可以随便动手的人。


他冷冷看我,唇角紧抿如薄刃,我的女人可以骄傲,不可骄纵。


我倒抽一口气,酒意上涌,连日压抑的愤怒委屈一起逼上心头。


我也是你妻子,不是你的敌人,不是你要驯服的烈马!我抬眸直视他,一句话出口,已是哽咽,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下。我咬唇侧过脸去,懊恼这止不住的眼泪,泄露了我的脆弱。


他沉默片刻,松开我手腕,拿过一件外袍将我裹住,抬手来抚我脸庞。


我猛然拂开他的手,脱口怒道,我若骄纵,又岂会一再受你羞辱。成婚三年,我独守晖州,没有半分对你不起,你却在此安享齐人之福萧綦,你扪心自问,可曾真心当我是你妻子?


他怔住,定定望着我,目中神色莫测。


不管你为了什么娶我,也不管你是否将我当作妻子,从前的事就此揭过,我也不怨你!我泪如雨下,连声音也在颤抖,从今往后,我再不管你三妻四妾,你在宁朔,我回京城,就此天长地远,各自太平。你做你的豫章王,我做我的郡主,与其同床异梦,不如


住口!他蓦的怒斥。


我的下巴被他狠狠捏住,再说不出话来。


他一双眼亮得灼人,映着月华,清晰照出我的影子。而我眼里,只怕也全是他的影子。


这一刻,我们眼里只有彼此,再无其他,天地俱归澄澈。谁也没有开口,我却一直颤抖,眼泪滑落鬓角,滑下脸颊,滑到他掌心。我从不知道自己能有这么多泪水,似乎隐忍了三年的悲酸都在这一刻流尽。


他久久凝望我,目中怒色稍敛,竟有些许黯然。


良久沉默,只听他沉沉叹道,如此恩断义绝的话,你竟能脱口而出。


我一窒,乍听他口中说出恩断义绝四字,竟似被什么一激,再说不出话来。


你当真不在乎?他迫视我,幽深眼底不见了平素的锋锐,只觉沉郁。


这一问,问得我心神俱震。


我当真不在乎么,这段姻缘,这个男人都已将我的一生扭转,我还能骗自己说不在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