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2)

作者:寐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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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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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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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644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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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用,不是么?我徐步走到一张旧椅前,拂去上面灰尘,含笑落座。


他眯起眼睛看我,目光如芒,仿佛一只打量着猎物的狼。


在他目光下,我渐渐肌肤泛凉,心底涌起极难忍受的不适。


有用是有用。他笑意轻佻,将我从头看到脚,但要看我喜欢怎么用。


我僵住,心底发凉,一股怒火却冲上来从未有人敢对我如此放肆,公然出口轻薄。


豫章王英雄盖世,若是知晓他的王妃失贞于贺兰余孽他目光灼灼如火,笑容阴冷逼人,你说,萧大将军会作何感想?


我霍然抬头,如被惊电击中。


贺兰,他是贺兰族人。


贺兰氏,这个部族几乎已经被人遗忘。


百余年前,贺兰部从一个小小的游牧氏族逐渐壮大,划疆自立,建国贺兰,向我朝按岁纳贡,互通商旅。许多贺兰族人与中原通婚,渐渐受中原礼教同化,语言礼仪都与中原无异。


后来,时逢七年之乱,突厥趁机进犯,贺兰国为求自保,归附了突厥,与我朝交恶。


突厥人占据北疆多年,直至被萧綦大破于朔河,僵持三年,终于败走大漠。


当时贺兰国追随突厥与我朝为敌,截断我军必经之路,烧毁粮草,逼得宁朔将军萧綦勃然大怒,挥军围困了贺兰城,逼令贺兰王自尽,世子率全城出降,向萧綦立誓效忠。


萧綦留下一支卫队驻守贺兰,大军继续向北追击突厥。


未料,城中贺兰氏王族趁萧綦一走,再次发动叛乱,杀死驻城守将,与突厥两面夹攻,合击萧綦大军。那一战,我军损失惨重,血战两天两夜,终于击退强敌。贺兰兵马被歼灭殆尽,王族退缩城中不出。贺兰世子再度请降,萧綦不允,挥军破城而入,将贺兰王族三百余人全部处死,贺兰世子全家枭首于市。


王妃,你可知你那夫君的赫赫功勋,是如何得来?你满门荣耀之下,又有多少冤魂枯骨?他倾身逼视我,目光如霜刃,一张面孔煞白得怕人,贺兰氏覆国之日,王族上下三百余人,被他尽数屠灭,连刚降生的婴儿也不放过!平民百姓被铁蹄践踏,如碾死一只只蝼蚁


我咬唇凝坐不动,不愿在他面前流露半分失色,心中渐渐冰凉,热血却从耳后直冲上脸颊。


他霍然直起身来,眼底似有两簇幽幽火焰,直迫向我心底,你可见过孤寡妇孺,活生生冻死饿死,倒毙道旁,尸骨任野兽啃啮;白发老人亲手掩埋惨死儿孙;村庄转眼就成火海只因为他们不是中原人,就该遭此惨祸?


我猛然闭上眼,不敢再听,不敢去想,眼前却浮现一幕幕血红景象。


这不是真的,他骗我!心中有个声音兀自不甘地回响,豫章王是盖世英雄,绝不是他所说的暴虐无道之徒!


纵然心中万般惶惑挣扎,我仍咬紧牙,一语不发。


咽喉猛的一紧,旋即剧痛。


他狠狠扼住了我,双目赤红如血,将我摁在椅上,坚硬的扶手抵得我后背几欲断裂。


我却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


别摆出这副装模作样的表情我看你能有多高贵,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他暴怒,将我猛拽起来,拽向他身前。


他手骨嶙峋,力道却奇大,我被拽得直跌向榻边,跌伏在他怀中。


惊恐挣扎中,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反肘撞向他胸口。


一声低哼,钳制我的力量陡然松开,我跌倒地上,抬眼却见他单手捂胸,胸前伤处泅出鲜红一片。


他恨恨看我,面孔惨白,陡然身子一颤,闷声呛咳,血沫溅出唇边,触目惊心。


我掩口忍住惊叫,心中骇茫跳突。


霍然瞥见榻旁窗户半掩。


布帘隔断了门外监视的目光,没有人听见里面的响动,榻上此人伤病复发眼下,正是逃走的机会。


我顾不得避讳,忙踏上床榻,绕过那人蜷缩的身子,推开了窗户,一股朔风直卷进来。


外面是灰黄凌乱的草场,我一咬牙,正欲矮身穿出,忽听身后一声哀哀呻吟。


只见那男子捂胸颤抖,仿佛忍受着极大痛楚,竭力向榻旁药碗伸出手,却差了一点够不到。


他瘦削身躯蜷缩如婴孩,喉中发出低哑呻吟,脸色惨白近乎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


我已半身探出窗户,却在这一刹那犹疑。


他只差一点就可够到药碗,若够不到,只怕就此病发死去我撞他那一肘,也未料到会引发旧伤,以至要他性命。


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我之故,命悬一线。


可他是外族余孽我心中纷乱,只觉一念之间,便是生死之别。


莫非今日,一个好端端的人就要死在我手里?


那人却突然睁眼,向我看来刹那间,我仿佛看见了子澹,昔日病中的他,也曾这般单薄无助,也曾这般哀哀看我,不愿我离开他病榻前半步。


就是这样哀哀的眼神,剜进我心底,心上似软软塌陷了一处。


罢了!终归是一条性命!我一横心,退回榻下,将那药碗端起。


他已没有抬手的力气,我只得将药碗凑到他嘴边,将药汁一点点灌进他口中。


他喘过一口气,依然面色惨白,只是定定望着我,眼神凄迷,如孩童般无助。


这眼神,不知为何,竟让我端着药碗的手,微微发颤。


他整个人倚在我身上,蹙了眉,微微喘息。


我抬起衣袖,拭去他唇边血迹。


再不能耽搁时机,我回头看了看门口,将他放下,转身时袖口一紧竟是他抓住我衣袖。


终归是救了你一次,放我走吧。我叹口气,抽出衣袖,俯身穿窗跃出。


跌在窗下松软的草垛上,我踉跄爬起,发足急奔。


奔出不过数丈,脚下突然一绊,被衣带缠住,我摔在地上,撞得膝头生痛。


眼前却亮了,雪亮,刀光雪亮。


我缓缓咬牙坐起,一颗心直堕入深谷。


你当外头十几个人是瞎的么,说跑就跑得了?一个粗浊的男子口音哈哈大笑。


一双粗黑的手伸向我,我侧身避开,冷冷道,不必劳烦,我自己走回去!


嘿,好辣的娘们!那汉子探手又抓来。


我霍然抬头,目光冷冷向他扫去。


那人一怔,被我镇住,愣愣看着我起身,从容理好衣带,一路跟着我走回屋子。


跨进门内,迎头就是一声贱人。


未待我看得清楚,眼前人影一动,耳中脆响,脸上顿时火辣辣剧痛起来。


那男装少女,扬手又是一掌掴下,贱人,胆敢冒犯少主,还敢跑!


眼前发黑,口中渗出血腥味羞痛中,眼泪不由自主冲上眼眶,我咬牙侧过脸,硬生生忍回眼泪。


少女再度扬起手,却听一声呵斥,住手,小叶!


佝偻长须的老者从那门后掀帘而出,沉声道,少主吩咐,不可对王妃无礼。


少主怎样了?那少女顾不得理我,忙扯住老者急问。


老者淡淡看我一眼,服药及时,已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