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海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56
|本章字节:2732字
谢教授最近有点闷闷不乐。原因是这么两件事:
谢教授家本来是保姆买菜的,他退休后为了多走动走动,就承担了买菜的任务。这第一件事和买猪肉有关。谢教授常去一个女人的摊位买猪肉。既不是这个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谢教授图个眼福,也不是谢教授和她熟悉,照顾熟人生意。女人不像那些屠夫健壮肥硕,而是瘦瘦的,看上去很弱小。以前在学府里谢教授从没想到这样的形象会和“屠夫”联系在一起。谢教授一向同情弱者,感觉这么瘦弱的女人站肉案子真不容易,就奔她的摊位买肉。谢教授喜欢吃肥肉,但他的性格即便是买肉也用不上挑肥拣瘦这个词。那天,谢教授指着一块肥多瘦少形状不怎么规则的肉说,给我吧。女人麻利地把肉扔到秤盘上,说,这个给你便宜些,算10块一斤。当时广州的精肉价是1450元一斤。
第二天又去买肉,女人指着两小块看相不佳的肥肉对谢教授说,还便宜些给你。谢教授并不贪图便宜,但他不好意思拒绝,就要了。第三回又是如此。这以后,谢教授来到肉摊前,女人连问都不问,就把那下等的肉往秤盘上拾。
谢教授感觉不是回事了。
谢教授在大学教的是逻辑学,女人分明使用的假言推理:买便宜猪肉的都是穷人,谢教授买便宜猪肉,所以谢教授是穷人。想到这里,谢教授恼怒了,虽然女人每次都对他笑盈盈的,回味起来,那笑容分明是施舍式的。没想到好心反而会被人看轻,谢教授觉得在女人面前丢了尊严。
第二件。谢教授家里过些日子就要处理些废品,旧报刊、废纸、易拉灌、酒瓶、酱油醋瓶等,谢教授没事就溜达着顺便拿到废品回收站去卖。谢教授住的雀笼弄住有很多外来人口,大多是打工的。这天谢教授又出去溜达,一手提一个袋子,一个袋子是纯粹垃圾,一个袋子是可回收废品。谢教授正往垃圾筒走去,一个妇女同她打起了招呼:“扔垃圾呀。”这个妇女也住在雀笼弄,谢教授面熟,但从未说过话,她丈夫好像是个泥瓦工。谢教授笑答:“是呀。”妇女指着那袋可回收垃圾说,这个给我吧,扔了可惜。她当那也是谢教授要扔的。谢教授不好意思说我也是拿去卖的,就给了她,把另一袋垃圾扔了。第二回,谢教授去卖废品,又碰到了那妇女,她又将他的废品要了去。谢教授觉得不对头。倒不是他在乎那点废品,而是这么一来,他好像专门为她送废品了,当然不合理。谢教授想了个办法,再去卖废品时从弄堂另一端出去,绕道而行去回收站。卖自家的废品,倒像是做贼似的。
谢教授总结,那妇女也分明是假言推理:废品不值钱,富人都把废品扔了,谢教授是富人,所以他的废品也是拿去扔的。
两个女人,一个把谢教授当富人,一个把他当穷人。可都叫他不舒畅。当然相比而言,要废品的妇女倒叫他觉得舒畅些。但谢教授又想,把自己当穷人就发怒,当富人就高兴了,这分明是很俗气的表现嘛。
其实,这两件事在别人看来,根本不成个问题。一,他完全可以不再去买女人的猪肉,或者看中哪块选那块,没必要抹不开脸;二,明确告诉那妇女自己的废品是去卖的不是扔的。没必要心软。
最终,还是谢教授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人生是复杂的,生活是复杂的,而善良的人比冷漠的人体会这些更细腻、敏感些,甚至比事情本身更复杂。问题弄明白了,谢教授的心情也舒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