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雪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7
|本章字节:12396字
对这些,阿香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的大脑和心灵早已被恐惧绝望占据,她不知道下步该怎么办?她甚至后悔不该从家里出逃,不该那么绝情,连只言片语都未给供养她近二十年的父母留下。
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蹲下,等待天亮。
天亮后,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想不出来。
“嗨,你怎么蹲在这不走呀?”
一个高大黝黑,穿戴齐整,提个手提袋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你去哪?船都快开没了,你还没走,我看你三四个小时了。”
阿香把头埋得更低,心里警惕起来,害怕遇上的是坏人。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好心问你,今晚就剩这最后两班船了,都是去海口的,你再不走就没船了,你总不能一个人在这过夜吧?”
阿香抽泣起来。
“你别哭呀,有什么难处,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你是去海口吧,你去海口哪里?”
“你说话呀,再不说话,我可走了。你是不是没钱?”
“你也去海口?”
阿香点了点头。
“你等着,我去买票,一会儿就没票了。”
阿香现在已顾不得眼前这个陌生男人是好人还是坏人,是不是想害她,这是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本能驱使她冒险。
好一阵儿,那男人回来了,给了阿香一张票。
她有些不敢相信,紧紧地把它捏在手里。
男人说:“只有最后一班船了,是半夜两点多钟的,现在是一点半钟,还得等一个多小时,你到那边靠着歇一会吧,蹲在这里多难受。”
阿香顺从地站起来,却不知双脚早已麻木,“扑通”一下又跪在了地上。
那男人一把抓住了她。
阿香甩开了男人的手,扶着墙,慢慢地一点点地重新站起来。
她的双脚这次像被电击了一般,钻心地又麻又木又痒。阿香咬紧了牙,站在那儿,好一阵,才能挪开步,走到靠椅那边坐下。
那男人也跟了过来,坐在了她旁边,阿香不敢再答理他,只盼他快走。可那人似乎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他们谁也不说话,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男人又开口道:
“姑娘,你哪里人?为什么一个人去海口?”
听这句话,阿香眼里的泪水又涌上来。
那男人见此情景,赶紧说:“对不起,我不是成心问你的,只是觉得两个人坐在这里不说话怪难受的。你不想说就算了。”
“喂,我是个好人,不是坏人,你放心。”
阿香睁开浮肿的双眼,望了旁边的男人一眼,恍惚中似乎看见他五官还算端正,线条分明,一脸正气的样子,不像电影中描写的坏人模样,就放了点心。但又怕自己是幻觉,于是还是不吭声,侧身趴在了椅背上。
一会儿,男人走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递给阿香一个面包,一块香喷喷的烤鸡和一听可乐。
“饿了吧,吃点吧。”
阿香接过面包、烤鸡和可乐,忍不住咬了一口。她又羞又饿,不禁再次流下泪来。自己两个月前,还是全校男生崇拜的优等生,不想今日竟落到如此地步。
“你怎么又哭啦,算啦,什么事想开点,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直到上船,阿香再没说过一句话。
检了票上到甲板上,阿香有些犹豫,要不要跟那男人走。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回头说:“咱们在上面,是二等舱。”
二等舱像个小房间,四人一间,分上下铺,阿香在下铺。看她找到铺位,放好包袱坐下后,那男人说:“我不在这一间,我还要找我的铺位,你晚上好好在这里睡一觉,明天再见。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走了。”
阿香见他说走,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有些歉疚,默默跟着他,送到门口。
男人转头说:“别送了,要开船了,别乱跑,小心摔着,我走了。”
刚走两步,回头见阿香还站在门口,又说:“哎,你去洗把脸吧,你们房内就有卫生间,你脸上太丑太脏了。”
阿香一下子羞愧难当,一个大男人竟当她的面说她丑,真是太丢人了。
回到舱房,她找出毛巾和牙具,到卫生间一照,看到镜子里一张布满道道泪痕浮肿着的脸,还混有汗渍、灰尘、污垢,眼睛肿得只剩下了一条缝,头上头发乱蓬蓬的,真是要多丑有多丑。再看两只手,也是每条缝里都藏满了污垢,这哪像一个姑娘家的手?简直就像个干瘦肮脏的老太婆,她心中的懊悔更是难以复加。同时又想,那人应该是个好人,坏人哪会盯上这么丑的女人?
洗漱完毕,重新梳了头,换了干净衣服,躺到床上,她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一睁眼,只见昨晚替她买票的那个人,正坐在对面的床上看着她。
“醒啦?”
“嗯,几点啦?”
“九点,你看,房里的人都出去了。”
“还没到海口啊?”
“没那么快,明天中午才到呢?”
“这么远啊?”
“你说呢?快起来去洗洗吧,一会儿我请你吃午饭,早饭早没有了。”
阿香顺从地下了床,洗漱梳理好,走出卫生间,只见那男人看她的眼睛瞬间一亮,说:“哇,想不到你这么漂亮,昨天怎么那么丑?”
阿香害羞地低下了头。
此时的阿香,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圆圆的脸蛋,娇嫩细腻的肌肤,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秀挺的鼻子,小巧的樱桃嘴不染自红,双颊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白底黑点的v领连衣裙穿在她身上朴素纯净,一个洋娃娃似的美人亭亭玉立站在了那里,昨日那个愁苦悲凄的姑娘,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这个突然间变得如此漂亮的姑娘,男人的心按捺不住地跳荡不停,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尴尬了一阵,男人镇定下来,说:“你怎么不出去走走,去吹吹风,这里多热呀。你还没看过海吧?”
“没有。”
“走,我带你去。”
海上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灼烤得肌肤生疼,可是海风吹来,竟分外清爽惬意。他们扶着船舷,只见辽阔的海面一望无际,碧蓝碧蓝的海水直到天边,和万里蓝天相接。海很静,静得只有几只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上下下翻飞,翱翔嬉戏,没有浪涛。迎面拂来的清清爽爽的海风沁入心脾和脑中,阿香深吸了一口气,顿觉五脏六腑都被清洗得干干净净,所有的烦恼和忧愁都已被带走。面对着大海,她觉得自己的心胸开阔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已经高兴起来。
男人从侧面看她,见她脸上已有了淡淡的笑意,就问:“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有,不知为什么,见到海我忽然就觉得开心了,觉得自己的那些事太渺小了,不值得那样伤心,觉得还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还有太多太多的希望,海真是太伟大的,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
男人想,这真是个心地单纯的姑娘。
“哇,想不到你这么有思想,还这么有诗意。”
“你以为我真的是讨饭的?我重点高中毕业,还会写诗呢?”
“真的?没想到,喂,该告诉我名字了吧?”
“我叫唐香,你呢?”
“我叫阿三,大号叫王树三,我以后就叫你阿香了,南方人都这么叫。”
“你哪里人?”
“西安。”
“那你怎么来海口?”
“我在这工作,你呢?哪里人?”
“你猜?”阿香又恢复了她的活泼的神情。
“四川人。”
“你怎么知道?”
“听口音。”
“你真厉害。”
“我在你们四川当过兵。”
阿三说他在海口工作,实际是海口西安两头跑,在西安收购文物,到海口卖。
他们聊得很愉快,很融洽,阿三本来就是个性格诙谐,生气勃勃的人,如今有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陪在身边,更是神采飞扬,妙趣横生。
阿香听了更加开心,说:“以后,我叫你大哥吧,我当你的妹妹。”
阿三爽快地答应了。
闲聊中,阿香已知道他不单是西安人,还在四川当过兵,他把四川当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复员后参加工作,进了西安的一家大厂,后来因为喜欢研究文物,就来海口倒文物了。
知道了阿三在四川当过兵,她又对他多生出了几分信赖。阿三还说他喜欢四川,喜欢四川的姑娘,都很白,很漂亮,很柔和。
中午,阿三带她到了轮船上的餐厅。餐厅布置清一色的白,白色的椅子,白色的方方的桌布,白色的围栏,白色的印花纱帘,桌上白色细颈瓷瓶中盛开的一枝红玫瑰和三四个穿红色短恤配白色短裙、白色运动鞋袜的服务员点缀其间,使整个餐厅显得雅致、洁净、宽敞而活泼生动,映衬着窗外浩淼无边的蔚蓝色大海,置身其中,顿觉惬意,舒适无比。
阿香第一次进到这样高档的地方,有些张皇局促,她没敢望服务员一眼。
阿三径直领她到靠窗的一角坐下,点了三个菜一个汤。阿香吃着,觉得美味无比。
她自小到大,吃得最多的就是白菜萝卜,过年过节改善生活,才能吃到红烧豆腐红烧肉,平时上学带的都是母亲腌的各式各样的泡菜,一罐一罐,一吃一个星期。每个学期一星期的劳动课,她最愿意去的地方就是厨房,因为在厨房帮工可跟着大师傅吃教师食堂的红烧肉和红烧豆腐。长到17岁,在她的印象中,这世上最美味的就是红烧肉和红烧豆腐了。
今天跟着阿三吃饭,有清蒸皖鱼,有腊肉炒荷兰豆、有清炒豆苗、有鸡茸玉米羹,这都是她从未吃过的美味佳肴,她想吃慢点,吃少点。在家时母亲老骂她吃得太多太快,总是伸筷子打掉她往碗里伸的筷子,让她少吃点。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吃了三碗饭和三盘菜,一盆汤也一扫而光。阿三总是在她头碗饭还没吃完时,下一碗饭已预备在她旁边,使阿香不觉得尴尬。
阿香清楚这一点,从心里感激他的细心关照。
“饿坏了吧?”阿三关心地问。
“对不起,我太能吃了。”
“没关系,能吃好,身体好。”
服务员又送上一个菜,阿三夹了菜又往阿香碗里送,这次阿香怎么也不肯吃,说:“大哥,谢谢你,我真的吃饱了,也装不下了。你看都塞到这了。”
她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阿三见阿香真的吃饱了,才低头拨拉碗里的饭,夹盘中的菜,原来刚才他一直在看着阿香吃,自己基本没动筷子。
阿香的感动又多了一分。
吃完饭,喝茶聊天,然后,阿三叫“买单”,小姐报上钱来,说:“先生,一共是105元。”
阿香听见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一百多块,相当于她两个学期的生活费呢!
她又想到昨晚的船票是四十多元,还有昨晚跟今早上吃的喝的,她已花了阿三不少于百元了,阿三为什么要给她花那么多钱呢?将来我还得起吗?
这样想着,她又静默下来,低了头。
“怎么,阿香,想什么呢?”
“大哥,欠您这么多钱,将来,我怎么还呢?我要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还什么?傻姑娘,大哥帮你,你就不要还,你不要多想,我没别的意思,我们都是在外流浪的人,谁没有个难处?谁没得到过别人的帮助?应该的,你刚出来,将来久了就知道了。”
阿三的一席话,让阿香心里很温暖,同时也觉得他很豪爽。
走出餐厅,阿三陪她到了船舱,说:“下午天气热,你睡一会吧。”
阿香一倒头,又是昏昏沉沉的一觉,直睡到阿三来喊她吃饭,此时天已全黑下来。吃完饭,他们没有回船舱,直接到了甲板上散步。
夜晚的海,跟白天完全不一样,海是墨黑墨黑的,天也是黢黑的,没有一点亮光,那沉重巨大的黑,似乎要吞噬一切。只有轮船在默默地前行。被前行的船头冲开的海水,激起哗哗的水声和簇簇白色的浪花,在这黑色的夜里白得耀人眼目,但随即又被抛弃在船后,融入无底无垠的海中。
阿香扶着船舷低头看那白色的浪花,久久不曾抬头。她觉得人就像这船后的浪花,被动地来到这世上,还没等自己唱一首属于自己的歌,开一朵属于自己的花,就消散了,被淹没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那迅速被淹没的浪花,是那在海与天之间流浪的鸥鸟。
甲板的另一头,有咚咚的吉他声随着海风一起传来,有人在对着海弹唱三毛的《橄榄树》,“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啊流浪……”
忧伤而有些凄凉的歌,触动了她脆弱的心弦,她的眼里再次泛起了泪光。
就在此时,一只温热有力的男性粗糙的手,握住了阿香的手。
阿香的心顿时抽紧,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一阵颤抖。
“别怕,阿香,我会对你好的。”
阿三的话浑厚深沉,一下穿透了阿香的心,她活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
阿三顺势拉过了阿香,姑娘丰满的胸脯挤压着他的前胸,她头发的清香一阵阵袭入他的心脾。
低头正看见她领口处露出的雪白细腻的乳沟,他的心一阵颤栗,再也无法抑制自己迅速膨胀的欲望,就把手从她领口伸了进去,一下捉住了她那饱满结实的***。那么柔韧,那样温软迷人。他像被电击了一般,浑身一阵颤抖。
但姑娘丝毫没有反抗,反而依贴得他更紧。姑娘的柔顺依恋鼓励了他,激荡了他的心。
他想找个安全隐蔽一点的地方,就带她绕到了轮船另一边的一个暗角。
他让她背靠着墙,用身体紧紧压迫着她,吻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肩胛,她的乳沟,边吻边轻轻褪下了她的裙子……
渐渐地他们就躺到了地上。
他的大脑在高速地旋转。
“太美了,我一定不能让她走,她是我的,她是我的,如果到海口,一下船,她可能就会离开我,她这么单纯,海口居心不良的男人太多了,那就把她糟蹋了,不行我一定不能让她走。”
占有的欲望,使他再度燃烧起来。
阿香本能地用手去挡,可是已经晚了。
阿香一直珍藏憧憬的梦,没想到是这样。
读高中时,她曾喜欢一个叫王水根的男孩,却从不敢跟他说一句话。
高考落榜,父母急着要给她找婆家,她说:“要嫁可以,我要嫁给王水根。”父母问王水根是谁,她说,是她的同学。父母又问他住哪里。一听是住山里的,父亲气得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骂她下贱,声言只要她敢跟那个什么水根,就把她的腿打断。
这次来海口,本是想了千遍万遍想找王水根和她一起走,末了也没敢找他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