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见,不要永别

作者: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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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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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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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050字

昨天偶尔和一旧时朋友在一起,谈起你,梦了一夜你,梦见你还是那样喝酒沉沦,呜呜哭,我很难过,醒来也是,纵有千般恨你,万般怨你,我还是想问你一声:你好吗?你快乐吗?你开心吗?


那是北京的一个冬天,很冷,叶子记得,下雪了,是一场皑皑白雪。


她知道,她这一走,就永无回头之路。这个曾经给过她许多关爱、幸福和温暖的男人,将永远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春末夏初,北京的街头早已绿荫如盖,这是一个平常的夜晚,没有特别的迹象。叶子在家中意外地接到了若芬的电话,一个从加拿大打来的越洋电话。


若芬在电话里颇为小心地问:“喂,你是叶子吗?”


声音有些苍老沙哑。


叶子奇怪,问:“你是谁?”


“我是若芬,我现在在加拿大。李伟出事了,现在被关在南宁监狱,你去看看他吧。”


“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吗?你为什么不帮他,不救他?”叶子愤怒而绝望地喊。


“不,他是要和你在一起,你知道的。”


说完这句话,若芬“啪”地把电话挂断了。


叶子呆愣在屋中。


她早已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


经过一个月的奔波,通过托各种关系,前后共花了三十多万,叶子终于获准在南宁某监狱和李伟会面十分钟。


李红也来了,是叶子叫她来的,她们决定暂时不告诉李伟的父母。


看守所的大门是一扇黑色的又厚又重的大铁门,严丝合缝,威严森冷。大门左边的岗亭中,有两个挎枪的武警,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两边是高而厚的青砖墙,墙顶是带刺的约一人高的铁丝网。


看守所的会客室是四壁的白墙,中间有大铁条钢筋隔成两间,无情冷酷。


李伟出现在她俩面前时,头发已被剃得精光,身上瘦得没一两肉,只剩皮包着一副骨架,目光空洞呆滞。


叶子和李红见此情形,眼泪几乎同时流下。


李伟却是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看着她俩,一句话也没有。


隔着桌子,旁边站着警察,叶子只能看着他,任泪水止不住地流。


桌子,又是桌子,叶子对桌子的恨意又一次涌起。她恨不能立时砸碎它,这样她就可以抱住他,抱住李伟,这个她一生最爱,每时每刻都攫紧她生命的男人。赖在他的怀里,她可以哭、可以笑、可以闹,可以和他再次远走天涯。这次他们会走得更远,到一个没有人烟,没有金钱,没有烦恼的地方去。


可是,她知道,他再也走不出去了!


会面只有十分钟。


十分钟里,李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就连他最爱的姐姐哭得死去活来,他也没有开口讲一句安慰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说一句话?”


叶子在心中绝望地喊。


阳光通过海口、大连和北海的证券公司,卷走大量国有资产,转移到国外。同时,在他感到差不多的时候,作出了撤退计划,给公司的骨干分子,全办了加拿大投资移民,并在每个人的银行户头上存了一大笔款。


后来,李伟渐渐知道了阳光的动机、作法和计划,但他又想,现在国家的钱,不是你骗就是他骗,不是你贪就是我贪,有机会不赚白不赚。这样一想,心中也就释然了。


移民手续办好后,大家都走了,李伟也到了香港。他想到走时匆忙,北海还有一百万港币没带走,在国外,钱多一点总好过一些。


李伟对钱有着深刻的感触。


他又返回北海去取那一百万港币。


在去机场的路上,他的奔驰车被公安的警车截住。


从北海回来,接到阿香打来的慰问电话,向叶子对李伟表示了一通慰问惋惜。她说,听说李伟返回北海是为了带走叶子的出国申请档案,因为手续已办得差不多了。叶子知道阿香这样说是多半有安慰自己的意思。


叶子已不觉得爱与不爱还有多重要。李伟走了,她的心也死了,他把她的灵魂带走了,就像花没有了水,没有了阳光,没有了空气,没有了土壤,生活已经没有了希望,她只是等待着自己慢慢地死去。


在南宁,临分别的最后三十秒,叶子把女儿寄来的三篇作文留给了李伟。


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玛丽,她很喜欢她的奶奶,经常和她的奶奶一起玩。


玛丽长大了,她有了很多的朋友,就不跟奶奶一起玩了。奶奶很伤心,她就上了天宫。奶奶死前留了一张纸条,写的是:玛丽,我送给你一条裙子,穿上它就像见到我一样。


那条裙子很破。


玛丽把它穿到学校,同学们都笑她,但是她没有生奶奶的气,因为这是她亲爱的奶奶亲手做的。而且,奶奶死前没有忘记玛丽。


叶子决定把女儿接到北京,悉心抚养,陪伴她长大成人。


记不清是谁传来消息,说程刚卖掉股份,移民美国,找他的丑太太去了。


李伟知道,他这一生欠了两个女人的,有两个女人会恨他。


特别是叶子,这个他预备着要爱她一生,呵护她一生,一生陪伴在身边的女人。


他终于没能做到。


在香港停留的那晚,若芬竭力劝阻他再回北海。


李伟认为若芬是怕他再去找叶子,是在嫉妒吃醋,他不想多作解释。


他穷过,知道一百万港币的价值。


他想到了叶子那晚的哭诉:“李伟,我爱你,不要抛下我,不要扔下我,不要让我一个人住在这间房子里。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去到哪里,都带上我,带着我。没有你,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他想到了叶子毕业回老家,他送她上火车,火车开动时,他和叶子相握的手渐渐松开。他站在站台上,目送叶子的身影渐渐远去。叶子那饱含泪水、充满哀伤的目光,深深刺伤了他。就在那一刻,他发誓这一生都要陪伴着、呵护着这个默默爱着他的姑娘。


李伟是被直接押解到南宁监狱的。


异地审讯开始,李伟打定主意,打死也不说。


他清楚,在公司他就是个中层,业务型干部,不是主谋,顶多也就算是个从犯。他完全可以推说不知道不清楚。另外,公司的很多运作,他也确实不清楚,他清楚的只是阳光让他知道的那一部分。


一天,一个看守偷偷递给他一张纸条,是阳光叫人设法送来的,上写“我们会救你。”


李伟看后,把纸条撕了。


他知道阳光一定会救他,因为他不是主谋、主犯,他只是被聘用的业务经理,转移聚敛的大量资金也不是他经手操办的。他管理的业务都是正经生意和正常的证券投资。至于行贿走门路,那都是一对一的事,神不知,鬼不觉。


因此,反复的审讯,李伟咬紧牙关,打死不说。


他知道,他不说,还有人救他。他要说了,不管是在狱里还是在狱外,那恐怕都只有死路一条了。


审讯李伟半个多月没有进展,后来,北京的人来了,他们放了一次李伟行贿某某海关关长八十万的录像。还有他与方方面面交往的录像,甚至有他的日常的起居和行踪。


看着看着,李伟的脸就变得灰白,冷汗涔涔而下。他没想到几年来,自己的一言一行全在他人的注视之下,自己就像戏台上一个努力蹦跶表现的小丑,全然不知台下的观众是怎样一种审视、挑剔的态度。


来人说:“你最好坦白交代,我们跟踪、监听你们公司已经四年多了,你们所有的活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现在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这样对你没好处。”


他终于交代了一次贿赂某某海关的某某官员现金八十万,自己留下现金六十万这桩事实。


审完这个案子,让他在审讯记录上签字画押,就不再有人审他了。


六十万,足以判人死刑。


看守通知他,说他老婆、姐姐今天要来看他。


他说,我不是主犯,最多也是个从犯,为什么只抓我、审我,不抓主犯?


看守说:“你最好还是老实点,抓谁不抓谁,听你的?主犯、从犯,你说了算?你老婆和你结婚时,你们没带户口去,户口簿没有注明,你们的户口也没迁到一起,还可当你没结婚,不追究,否则你老婆的钱财早就没收了,到时候你老婆孩子靠什么养活?都这样了,你还想不明白,真蠢!”


李伟至此闭了嘴,噤了声。


母亲说,凡事不要求人,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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