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象鳞片一样喘息(1)

作者:纯懿

|

类型:都市·校园

|

更新时间:2019-10-08 02:16

|

本章字节:5134字

我正听巴特说完别人的爱情,振一来了,他总是那么准时地接送我,在任何地方。我在想,他也许真的在爱我。我没有停止过对振一的怀疑,我怀疑他只是为了和我***才和我在一起。我曾经把这种怀疑告诉过他,他说:“不爱你,怎么会和你***?你并不懂得男人,确切说,你并不懂得我。”我听了他的话反而愈加迷惑了。


我已经有很久没出现在这座边远而富饶的城市街头了,街景似乎变得丰满起来,街上行走的美女随处可见,这的确是制造天然美女的地方。


振一带我去了“陶然居”。那是一家别具风味且文化气息浓郁的酒店。我有点不适应外界的一切事物,望着来来往往、满嘴抹油、絮絮叨叨、蟋蟋索索的人,我有种将被五马分尸的感觉。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我感觉到自己的背影孤独得发冷。我匆匆忙忙吃着食物,没品出什么味来,我只想尽快远离这里。振一看出了我的不安,他没说什么,只是用眼睛审视着我,有股研究的味道。


从第一次见到米诺时,他就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这预感很陌生但又有些熟悉,他无法保持平静,他想要立刻就和她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谈心一起关灯睡觉,他为自己的这种奇怪的想法感觉特别可爱也特别可笑,差点笑出声来,那笑声肯定结巴。面对这个温柔得有些虚无的女人,他一遍一遍重复着初识的镜头,越重复越模糊,他甚至记不清相识的任何细节了。他在帮助巴特寻找言子的过程中,不经意地与米诺相遇了。仿佛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好的。那天他如果没有把他所能想到的电话号码乱拨一气,他就不会听到那样一种勾人魂魄的声音,至少,是令他魂不守舍了。他如猴子掰玉米那般忘掉以至疏忽了他拨出的所有电话号码,惟独记住了米诺。他没有刻意去记,而那个号码那个姓名就从此固守在他的脑海间了。他没有让米诺像泥鳅那样从他手中滑溜掉。在痛失胞弟的失魂中迂回扭转的多年后,米诺却如另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般,在他心中烙下了深深的一记,这烙印让他强烈地感受到生存的欲望和需要。


振一一路上也不说话,又带我到了“绿岛”咖啡厅。那里是我比较偏爱的一家咖啡厅,有朦朦胧胧的情人挂帘。重要的是,里面经常播放着我最喜欢听的一首叫不出名字的外国曲子,幽静而感伤。


他说来杯蓝山吧,我挡了一下说:别要蓝山,全是假的。还是要两杯卡布其诺吧。我说完这话看到他若有所思看了我一眼,问为什么,我说卡布其诺是调制出来的,无所谓真假,只是每个人调制的味道不同而已。而蓝山的产地是牙麦加,并且生长在特别险恶的高处,现在蓝山属于咖啡中的稀世珍品,价格海高,而且很难遇到真的。“你对咖啡还真有研究?”他好象感到不解。“我也是只知道些皮毛。在家不是都给你煮摩卡喝嘛。”


“你喝过巴菲特吗?”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巴菲特是股神,我喝他干嘛?”


“不是,我说错了,我……”他不好意思起来。


“你说的是曼特宁吧?喝过,不喜欢。曼特宁是专门用来调制爱尔兰咖啡的。对咖啡来说,咱们都是外行。我曾经做梦想开咖啡厅的,所以看过一些资料。”我瞟了一眼帘外,轻声说了一句:“这咖啡厅装修得太朦胧了,搞得跟一帘幽梦似的。”


我看那老板娘过了40岁,但风韵犹存,披肩发,整齐遮眉的流海,脸抹得很白,可以看出她每天都在化着细致的妆。我顺口说:“你信不信?这老板娘以前绝对是琼瑶迷。”他笑了一下,我发现振一从不喜欢狂笑或者大笑,哪怕再可笑的事,到他这里依旧是一笑了之。


“我没读过琼瑶,我喜欢柏拉图。”他的话再次让我愣了一下。


我听到他这样说,吃惊地连问两遍:“你喜欢柏拉图?你喜欢柏拉图?”


“怎么了?我喜欢柏拉图怎么了?干嘛那么吃惊地看着我?跟看怪物似的。”振一一边搅动咖啡一边翻了我一眼。


“你这喜欢简直太让我震憾了……我太诧异了。”我说。


“我以前读过柏拉图的书,但我并不太崇尚他的所谓“精神之恋”观点。男女之恋本来就离不开“性”,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在柏拉图那里,精神之恋是平等的,肉体之恋就不平等了,这是生理不同所致。柏拉图之说只是帮那些无法体验到肉体之恋的人找点美妙的借口,据我知道,来自各种压力,包括对性病的恐慌,很多想出格的人都拼命压抑自己,神都有各种欲望,何况人。”我发现振一有着绝好的口才和思辨能力,任何问题到他的面前,不是遮掩得天衣无缝,就是理论得让你哑口无言。


我们又聊到苏格拉底。他笑了起来,说:“苏格拉底的老婆是著名的醋坛子。他背着他老婆跟他的学生搞婚外恋,似乎不止一个学生。柏拉图式恋爱,以西方哲学家柏拉图命名的一种精神恋爱,追求心灵沟通,排斥肉欲。最早由马赛罗·菲克纳15世纪提出,作为苏格拉底式爱情的同义词,用来指代苏格拉底和他学生之间的爱慕关系。其实,历史只是一种经验,或者是一些猜测,我不相信苏格拉底真的会那么柏拉图。”他居然能一边优雅地搅着咖啡一边调侃。


“我发现你对名人八卦蛮了解的。”我戏谑地说了一句。


也许是因为好久不再写诗的缘故,我的语言变得迟钝。在我从诗歌中抽身后,我才发现,诗歌原来是多么好的一块磨牙石,它可以把牙齿磨利,那锋利的牙齿在舌头的配合下,可以让这个发旧的世界变得无地自容,也可以杀人。在我看来,诗歌和爱情一样,都属于杀人的字眼。


在求爱上,我远没有我的猫洒脱和自然。我悲哀地感到自己活得没有自由没有秩序也不勇敢。你的世界,由于巴特的再现,或许会发生一种奇迹。你记得第一次你们在一起聊天时,他说过的话:一个人守着冷冷的夜或者街头或者小屋或者某根电缆,点燃一根小小的火柴,温暖自己梦想自己,但绝不要抛弃自己。我还是希望你尽可能地去探索你感兴趣的,尽可能地学一些外国话,看一些中国书。真的,你挺可爱,因为你是个非常懂得给自己定位的孩子,不过,你不希望你是众人所喜欢的那类乖孩子。但你在某些时候又乖得令人无可循形。你有时乖得极致,有时不乖得极致。


人长大了,有一个愿望总在心底最深处徘徊,那就是再做一回孩子,或者永远都不要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