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从言子的日记中掉落出来。我拾起来一看，那上面居然是儿时的我和罗尼，还有格娘仨人的合影。因为随着父母搬迁，许多东西已经不知去向，包括许多照片。因为那时我太小了，还不懂得去保存太多的东西，幸亏我还认识儿时的米诺。

这张从日记中跌落下来的照片，让我的记忆也从此跌落到上个世纪……

那是巴特给我们照的。那是我们惟一的留影。那时的我们还都是孩子，我们谁都没有料到未来会是什么样子，或者在孩子的内心压根就不存在未来，未来只是依附在他们年幼的身体上的可以任意剥落和粘贴的标签。

从那张照片上我看到了自己，一个张开嘴大笑的傻丫头，我的花衣服扣子全都扣错位了，以至左边的衣角长出一大截儿，居然没人告诉我，这样一个错位成了永久的留念。

而有那么几秒钟，我出神地端祥着照片上的罗尼，我感觉出一种遥远的陌生和另一种异样的熟识，我感觉照片上的那个依在格娘怀里眼神里露出胆怯的小男孩不是罗尼。我不由地因为自己近乎荒诞的感觉窃笑起来。

我想我是遇到了世界上最离奇的事。两盘磁带也随同照片一起跌落出来。

言子：

真的好想叫你一声“亲爱的”，称你“我的爱人”，这样的称呼已经在我内心翻转了无数遍，在每天清晨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在夜晚即将入睡的时候，你总是闯入或走出我的梦乡。

在你的内心肯定存放着太多的问题，对整个世界的问题，对周围人的问题，还有对我的问题。

你总是问我为什么会爱你，其实，很简单，因为你是有着缺点，或者说，是有着特点的女孩，那同时也是你的优点，因为你看不见。你看不见，正是你的可爱之处，因为你看不见，你无法幻想许多具体的东西，可是，你可以幻想感情幻想灵魂，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因为看不见，你可以不在意你的爱人的容颜和外形，而你却更在意他所具有的内心。正因为你看不见，你才更具有灵魂。

言子，你是漂亮的，尽管你无法看到自己的美丽，那美丽可能就是为我才诞生的。因为，我爱你。

我不管别人如何说我们多么不现实，多么天真多么幼稚多么虚渺。我只知道我在爱，而这份爱真的很现实，它就在我心里以及另一个人心里发生着占据着折射着，有着一种仅限于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回声，这就足够了。

我告诉格娘我要和你生活在一起，她开始以为我只是同情你，只是生活在一起，照顾你，她说她可以帮我好好地照顾你。后来，我告诉她，我爱你，我要娶你，和你过一种正常的家庭生活。她说我疯了。然后，她疯了般捶打着我，疯了般紧抱住我，疯了般把***塞进我的嘴里，像小时候那样……

格娘是个好女人，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可能依然和她维持那种***不类的母子关系。

格娘小父亲十岁，听邻人说，母亲在世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出入小县城边那片野生的白杨林。我那时候的年龄还不懂得为此去恨父亲。我父亲是爱她的。

格娘告诉我，在我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她和我父亲就相爱了，离我家三里地外的那座大桥底下就是她和我父亲经常幽会的地方。她时常在道德与不道德间较量，往往是，感情压制了道德，寂寞孤独的她已经无法离开我父亲，即使他不娶她。那时她没有想着我父亲会娶她，因为，有你那美丽迷人的母亲。

我五岁那年夏天的一天夜晚，我的生母暴病身亡。父亲匆匆埋葬了可怜的母亲。他从来不许我给母亲上坟，至今，我都不知道母亲的坟墓在哪。以至于，我从来不相信母亲死了。

我在潜意识中有些怨恨我的母亲。我不知道她和我父亲之间究竟隐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她真的没有对她的孩子负责到底。长大后，我经常在想，如果一个女人无法保证对她自己的孩子负责，那么她就不该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

我有父亲，可我的感觉中：不如没有父亲。我很怕他。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笑脸，从没有抱过我，从没有爱过我。他总是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望着我，阴阴的，仿佛我身上有什么不祥的东西。

一个月后，格娘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后妈。

他们结婚后不到半年，父亲出了车祸，瘫痪在床上。格娘对父亲照顾得很尽心，几乎每天都要替父亲擦洗全身。

他的双腿残废了，并且从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只能如软泥那般瘫在床上，这对一个人来说是极其残忍的，那感觉不亚于被宣判死刑。他在床上煎熬。我和格娘陪着他一起煎熬，如果他不是那样变本加厉地怀疑格娘，如果他能宽容而正常地对待自己和这个世界，格娘不会觉得那是煎熬。

格娘每次出去回来，他都吼叫着要她进屋，强行命令她解开衣裤，褪下她的内裤，用鼻子去嗅，然后如同发泄般反拼命拧她的下身……她痛得忍不住喊了出来……我听着，我受不了格娘的那声惨叫，就冲了进去，小小的我被眼前这一切惊呆了，我冲上去咬破了父亲的手，然后就跑了出去。

就在那一刻，我听见那男人声嘶力竭喊了出来：‘你这个小野种，你找那个贱妇去找你那个野爸爸去吧。别想着勾引我的女人，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天哪，我怎么这么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我震惊了。我甚至怀疑如此疯狂的男人是不是我的父亲，他居然怀疑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他可能早就疯了，只是我们谁都没有察觉。

我清楚地记得他快咽气的时候对我和格娘说的那句话：“你们终于可以不用顾及我，去为所欲为吧。”

母亲没来得及给我留下什么遗嘱，父亲的遗嘱让我感到莫明其妙。

从此后，格娘就把我当她的亲生儿子一样养活着，我们相依为命。我们同吃同住。格娘天天晚上都要把我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搂抱在她的怀里，让我摸着她的***噙着她的***，哄我入睡。那时的我感到特别温暖和快乐。我已经习惯了在她的怀里，用嘴叼着她右边的奶头才能入睡才能入睡……

十四岁那年，我进入青春期了，发育得成熟度让我自己都感到难以启齿。我比同龄的男孩高出许多。我开始“遗精”。

一天半夜，我做了一个奇怪而荒谬的梦，梦到我的***变得很粗很长，我挺着它四处游走，我发现了一个山洞，那山洞好像有股冥冥中的魔力让我急迫地想要进去。在我极力要进入的时候，山洞变小了，慢慢靠近我，套在了我的***上。

我惊醒过来。

我看到格娘正在用手握住“他”，轻轻摩娑着。我有些害羞，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不是很好，可是体内的某种欲望与好奇心使我在格娘的指引下，像一个男人那样雄壮地击穿一个女人的身体。就这样，我过早地、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一个女人的身体。

我和格娘的关系由母子转变到了另一种“***”关系。起初，这种关系并不曾影响到我什么。我说过，有的东西是习惯……

直到我考上大学，格娘居然跟随我一起来到了学校，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在大学里，由于她在我生活中频繁出现，我的生活变得单调而乏味。甚至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看场电影。有那么几年，甚至连我都分辨不清她在我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了，我感觉自己的生活角色一派混乱。

格娘是个优秀的服装设计师。一个优秀的人生命力是极强的，在哪里都会茁壮成长和发展。三十多岁的她魅力非凡，身边不乏追求者，她曾对我说：“那些男人想追她简直就是缘木求鱼。”

言子，你应该对我们的这份感情有信心。至少我有十足的信心可以让你穿上圣洁的婚纱，将你娶回家。格娘会理解的，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我并不爱她的这个事实。

月日

今天，我接到罗尼的电话。

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正弄吃的。我知道他在为自己和她准备晚餐。许多说不清的情绪，在我内心一道一道树起，又一批一批落下。我挂了电话。

我无以自禁地想他们晚餐的情景，想象那我从未见过的场景，那场景已经成了我心中设计过的最多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