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纯懿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00:43
|本章字节:5056字
我总是希望自己能够正常的生活,或者高贵的生活。可事实上,我似乎没法高贵。我那个倒霉的身体让我对它欲罢不能,又充满怜惜。因为自己的虚弱,我小时候经常表现出强势,那是一种虚弱透顶的“强势”。我拼命学习,我以为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是对一个学生最高贵的标签。第一名的成绩一直伴随了我整整8年。直到初中毕业。
初中毕业的那年夏天恐怕是平生最轻松的了,父亲出差,母亲上班,我就在家里拼命睡觉和看书。我几乎忘了玻璃窗外还有一个世界。
我还腾出时间幻想一下未来的同学和同桌。从小到大,我的同桌总是不停地在换,没有一个人能够跟我同桌超出一年。我不知道是我的缘故还是别人的缘故。我并没有任何要求或苛求。可总是在不经意中发现一些让我忍无可忍的事实。于是,我也做出了让他人忍无可忍的事情。
记得上小学四年级,老师分派给我一个在她眼里非常老实的女生,那女生不仅成天沉默不语,而且学习成绩也一直平庸,而且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衣服里一颤一颤的那两只小***,我不明白为什么全班女生就她有,我们却没有。我回到家里经常一个人锁上门,脱了衣服悄悄用镜子照耀自己,可是一马平川的胸部,让我对自己充满了幻想,我甚至用手去捏起来一点点,隐隐的感觉那样才是最美好的,我并不知道我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向女人发展了。最初的日子,我拼命在她身上发现优点,我终于找到她的优点,就是“忍辱负重”这一国人所谓的传统美德。无论哪个同学说她什么,甚至是一些过分的咒语,她也可以充耳不闻。也怪了,我发觉有一些同学挺贱,总是想法儿招惹别人,欺软怕硬,看她默然无语,就像个无赖那般找着话损她,要不就故意使坏,在她的座位上洒点水,看她一屁股坐下去,裤子后面一片湿,而引来哄堂大笑。开始,我还像个保护神为她抱打不平,说几句指责的话。渐渐地,我发现,她是如此地窝囊。窝囊也就罢了,考试的时候,她总会斜着眼睛往我的卷子上瞟,这就是老师眼里的“老实人”。我不知道她平时默不作声地抱着课本,一到考试怎么会出现如此僵局,那些学过的内容是不是不愿意在她的脑子里待,嫌闷得慌,蒸发了?她趁监考老师不注意的时候会碰我的胳膊。本来就对她轻视的我,因这一举动竟然生发出一种强烈的厌恶。
依现在的年龄看,这种厌恶是大可不必的,我倒完全应该展示出我在考场上的高风亮节,让对方应看尽看,能抄尽抄,倒也赚一“乐于助人的好同学好同桌”的名声,彼此都考好了,同喜同乐,何乐不为?可当时那个年龄段的我,就是那么钻进了牛角尖,较真得不可理喻。
成绩下来,我一脸的阳光,可怜的同桌自然是灰头土脸。我也没有幸灾乐祸,只是有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我不想再与她同桌了。我找了老师,摆出能够摆的一切理由,老师自然没同意,说让我帮她长进。我哪有那功夫教一窝囊小姐长进,她能吗?天生的性格,谁能改变?想来,我还是够坏的。后来,我发现老师对她的态度并不好,有时她会遭遇老师的白眼。我对此有点费解,不过,最终,我找到了答案,她身体的早熟让老师对她另眼相待了。这世界确实不公平。
我的身体状况是无法上体育课的,看着窗外同学们踢球的、跳绳的,内心倒也说不上羡慕或者嫉妒。我早已屈服了自己的状态,同时我也在拼命掩藏自己的“缺点”。每次上学或者放学,我都是沿着墙根默默地走,上学是第一个来到教室,放学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有时我会听到有的学生悄悄说:“她长得真漂亮,可是腿怎么了……”强烈的自卑感侵袭而来,我当时恨不得在他们面前立刻消失,那一刻真希望自己是巫女,懂得隐身巫术。我时常在沐浴的时候观察自己那双腿,肌肉很正常,富有弹性,两条腿一般粗细,可是为什么它无法正常地行走?这难道就是冥冥是的一种注定?因为家里有很多的书籍,那些书香很快让我转移了心思。
从7岁到18岁之间,近十年的里程在我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什么太浓厚的色调,除了学习,和在日记中悄然出现的几个男生的名字,甚至于他们,我如今都无法道出姓名。我吃惊自己怎么会将当时的“刻骨铭心”忘得如此干净?人的一生有多少刻骨铭心?在当时是刻骨铭心的感觉,多年以后,再回过头来,就觉得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刻骨铭心”。而后,便拼命在心里搜索真正的刻骨铭心。我的刻骨铭心在哪头?在前头还是在尽头?
我轰然倒床开始幽闭自己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在尝试一种绝望,确切讲,已经不是尝试,而是,那“绝望”已经深植、密布、弥漫在我心头,拨散不去,这绝望只是单纯的绝望,并不代表要放弃什么。我弹掉烟灰,看着它无力地落到地上。
电话响了。
——米诺,我是振一。
——哦,好吗?
——干嘛呢?是在等我的电话?
——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
我听他这口气,有点不舒服,和他还没怎么着,他就这般说话。不过,他的这句话倒是令我越发好奇了。我突然想见见这家伙。
——我没自以为是,我只是希望这样。你好敏感。你在抽烟?
我下意识地看看指缝间的烟,环顾四周,没眼睛盯我,我颤了一下,他在哪?他无处不在?
——我在玩烟。不算抽。
——怎么了?不高兴?遇到事了?
——是遇到了。正想法解决。我望着桌上那撂厚厚的盲女日记说。
——我能帮你吗?
——当然,如果你懂盲文。
——你?……
——好了,我要工作了。拜拜
——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
挂了电话,蓦然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空洞袭击了我。我望了一眼被弹到地上的烟灰,弯下腰,试图拭去。一蒂烟灰落到地上显得何其孤独。落到地上的烟灰可以拭去,落到心里的烟灰却无以拭净……
这个出现在我生命里显得有些奇妙的电话,和电话那头的那个人,让我不得不相信了杜拉斯老太太的那本《黑夜号轮船》,那是两个人的电话爱情故事。我和振一之间是被什么东西牵系着,难道仅仅是靠声音的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