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狄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8-09-10 21:11
|本章字节:2094字
1843年秋,陀思妥耶夫斯基修完了军官高级班的全部课程。由于热衷于文学创作,他的毕业考试成绩很不理想。应当说,他辜负了那个一心指望他学完军事工程技术便可以飞黄腾达的父亲的期望,校方没有把他分配到国家头等重要的军事要地去从事大型军事防御设施的构筑工作,他只是在彼得堡工程兵分队得到一个微不足道的职位。他被留在了军事工程绘图处工作,上司只让他在狭小的办公室里从事画法几何学和野外制图学的研究。
然而,这枯燥乏味的工作并没有使这个被文学梦想所缠绕的青年人有任何的困窘。服兵役根本不符合他的志趣,他相信自己应该是“一位诗人,而不是工程师”。每天,当他面对着一张张用各种颜色的线条编织成的图纸时,他都有一种在将一串串文字编织成一首首诗,一篇篇文章的感觉。那时候,他真是“一个狂热的幻想家”。他时常把自己想象成古罗马帝国的统治者伯里克利,有时又把自己想象为罗马时代的基督教徒或竞技场上的骑士。他的整个身心都陶醉在金色炽烈的梦幻中,就象喝了麻醉剂一样。
应当说,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时的幻想已经是一位作家的幻想,只是尚未找到自己的主人公和适当的表现形式而已。
陀思妥耶夫斯基并不是仅仅耽于幻想的隐士。他喜欢观看夜间的演出,逛大饭店和咖啡馆,喜欢参加军官们的宴会,和他们一起大吃大喝,纵酒狂饮。这些活动耗去了这个青年军官的大量的金钱。
于是,在当军官的头几年里,他就接触到一个特殊的世界——典押借债、高利贷盘剥、倒卖有期股票的世界。在他的生活道路上,第一次出现了那个时代特别引人注目的具有象征意义的典型人物,即采取不正当手段诈取别人钱财、盘剥穷人的冷酷无情的商人——彼得堡的高利贷者。有个陆军低级军官,就专靠放债牟取暴利。陀思妥耶夫斯基曾拿自己一年中4个月的薪水作抵押,向他借过一笔钱,并被他事先扣除了巨额利息。这项交易使陀思妥耶夫斯基久久难以忘怀。
这时,在关于财产的拥有问题上,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心里充满了矛盾。他憎恨那些拥有资本的人,那些小资产者、购置财产者、所有主和聚敛财富的人们。他没有继承他父亲那种贪婪吝啬的性格,相反,他总是竭力在自己身上培养慷慨大方、宽宏大度和有求必应的品格。随时准备同别人分享自己的最后一个铜币。不过,由于他性格中固有的矛盾性,他也渴望过一种独立自主的生活,而要想过独立自主的生活,在那个时代就必须拥有大量的钱财。他知道,他想成为一个艺术家,除了精神上的自由,还需要物质上的保障。于是,他对财产的拥有便在深深的憎恶的同时又有着热切的向往。或许,这个年轻的艺术家性格中的这种矛盾性,早已预示了他未来作品的复杂艰深,未来的作品《二重人格》正是他此情此境下真实心理的写照。
唯其性格中的矛盾复杂,这个年轻的艺术家才会真正的热爱生活,正如他晚年所说:“我是为了生活而热爱生活”。因为生活自身所具有的矛盾与复杂性足以令这个刚刚走向生活的年轻人咀嚼再三,沉醉其中。他渴望物质上能够得到充足的保障,但对精神自由的热恋却又使他可以抛弃一切。1844年,他奉命到一个遥远的要塞去出差。这次出差要花费大量钱财,甚至有可能占去几个月的时间,从而中断了他那业已开始的文学创作活动。这个性格复杂却又爱走极端的青年人决心从现在起完全献身于文学创作,于是决定辞职。
“研究人的生活——这是我的首要的目的和志趣!”他写道。
1844年10月他获准离职。这是他的生平中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日子。从这时起,他成了一个自由的文学家,可以完全献身于文学创作了。此前他已写过两部未完成的剧本,而此时他又产生了一系列新的艺术构想,对未来充满了憧惊。很快,他的第一篇劳动成果——他从法文翻译的法国作家巴尔扎克的小说《欧也妮·葛朗台》发表了。尽管译文发表时,已被刊物删减了1/3,使得陀思妥耶夫斯基大为不满,但这毕竟是从他笔下流出的墨迹第一次变成可供众人欣赏的铅字,他还是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长兄,“妙极了,妙极了,我的译文简直无与伦比!”
巴尔扎克(1799~1850),法国小说家。他用总标题为《人间喜剧》的一系列小说,反映了剧烈社会变革时期的法国生活。这部“社会百科全书”,包括了91部小说,描写了2400多个人物,以空前宏伟的规模,空前丰富的内容描绘了19世纪前半叶整个法国社会的生活画卷。《人间喜剧》中的几部最出色的小说,如《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幻灭》、《农民》等,一直是人们百读不厌的名著。
《欧也妮·葛朗台》是巴尔扎克小说中较为出色的一部。它以生动的笔触描写了箍桶匠葛朗台精明强干、白手起家的经历,刻画了他的爱财如命的守财奴形象,他老婆死后给女儿留下的遗产,他也要千方百计从女儿手中夺过来。与此同时,作家还塑造了善良纯洁的少女欧也妮的形象,更加反衬了老葛朗台卑鄙的嘴脸。老葛朗台的形象是巴尔扎克贡献给世界文学人物画廊的一幅珍品。
对这样一部文学名著的翻译,使陀思妥耶夫斯基受到了一次真正的锻炼。对于他来说,这是磨炼长篇小说写作技巧的实际课堂。这表明这位文苑新秀已经大胆地、娴熟地掌握了文学语言,从而使他有可能从事巨大的文学创作活动。
作为一个艺术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翻译这部作品的过程中逐渐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