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孙翼豪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48
|本章字节:11034字
临走时他说让司机开车送我,那个和我对峙的司机也来到了饭店,当面向我道歉,也说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我拒绝了,自己步行回家。这个路上,该思考的问题越来越多了,或许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已经成为现象的事情就该值得更多的人去反思。
马路两旁多了几分昏暗,可能是我内心的阳光受到了冲击。仔细掂量掂量刚才李杰他父亲的话。工资?或许我真的按照他说的那样宣传,他们的形象收益是我工资的几万几十万倍。
我在路边买了瓶矿泉水,然后洗了洗脸,想借此洗下刚才的面具和饭桌上那丑陋的回忆。可我做不到,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社会打拼三年的我,可以想象他会出钱摆平媒体,可没想到他竟然这样纯熟地、赤裸裸地运用着公关,控制着媒体。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邢璐的行李箱。明天又要上班,她要是回来,可能会进不来。
于是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手机闪烁了一下,并没有接通,而是在一阵彩铃之后,挂断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良久,始终感觉电话的另一头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放下电话,却放不下心中的忐忑。我走到了阳台,朝下面看了看,并没有邢璐的影子。漆黑一片,内心宛如一摊散落的细沙,没有规律。
但是按照我的经验,如果她正在和男朋友对峙,我的电话可能会成为某些事情爆发的导火索。所以这个时候我选择了等待,一种自我折磨中的等待。
小心翼翼地打开电视,却不敢开声音。时常往阳台跑,却没有看见半个影子。
时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庸人自扰。于是关上电视去刷牙,准备睡了。明天还有一天的工作,刚刚得到的工作,绝对不能迟到。
我刚刚迈进卫生间的大门。
咚!咚!咚!
我的身体被惯性冲到了门内,头却向后仰着,感觉是幻觉。停顿了三秒,声音消失了。
最近自己总是出现这种情况,生活的压力太大了吧……
咚!咚!咚!
我跑过去开门,几米的路程竟然甩掉了一只拖鞋。心急如焚,内心的湖水像煮沸了一样冒着泡。
天豪!对不起!
门刚刚打开,邢璐的身体像一根面条一样倒在了我的身上。右边的脸颊上有明显的淤青。
我扶着她,让她坐到了沙发上。刚刚坐下,她又站起来,之后又坐下。
怎么了?疼?看到这个奇怪的动作,我关切地问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泪从眼睛迸发出来,无助地看着我。看到这个眼神,我的心像被硫酸腐蚀到,融化了一样,何止一个疼字了得。
我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邢璐那本来就柔弱的身躯。她的身子弯在沙发上,小腿上也有点点滴滴的伤痕,两个肩膀颤抖着。颈部和锁骨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怕一言既出,又是痛彻心扉。
几分钟之后,我说:我先帮你处理伤口吧。
我站起来准备进屋拿些药品,走到她身前的时候,她拽住了我,冲我摇摇头。于是我就蹲在了她的腿边,面对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女孩儿,内心的惊涛骇浪一泻千里,轻轻地托起了她的脸颊。
等我去拿药,这样会感染的。乖……
此话一出,我的内心为之一颤。这话在曾经,我对蓝琳说过,而蓝琳总会故意不乖,被我训斥之后,做个鬼脸,让刚刚磕破的腿在我面前摆来摆去。
可是现在,我又怎样才能解开那曾经的心结。起身进屋,翻了些药膏出来,看了看生产日期,还能用。
下次要看生产日期哦,你个笨!
又是蓝琳,这句话从我记忆深处没有任何征兆地飞蹿出来,可能这就是曾经拥有的弊端。就像两个人拉住皮筋的两端,受伤的总是后放手的那一个。
等我到客厅的时候,邢璐拿着我买来的烫伤药嚎啕大哭。我想,她是为了我而哭,比刚才那绝望更加剧烈,更加真切。
我走到了她面前,用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在这个细微的动作之间,她竟然颤抖了一下。我知道是她的伤口太过疼痛。
下一秒她就紧紧地抱着我,把头埋进了我的怀里。胸口上烫伤的地方像火烧一样难耐,那种感觉向四周迅速蔓延,但我还是咬牙忍耐着。
几分钟之后,我轻轻地推开了她,让她坐在了沙发上。然后转身去接了一盆凉水,一盆热水。
这也是蓝琳曾经教我的,热水可以洗去表面的脏东西,而凉水有助于扭伤的恢复。至今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的,或许我已经不想查证,即使错误,也要留给那曾经的瞬间。
我把她的鞋脱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庆幸的是双脚还没有受伤。用毛巾擦拭了一下腿上的伤口,然后用酒精消毒,最后贴上创可贴。我几次怒发冲冠,但是依然按捺着。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下得去手,面对这样的女孩儿,拳脚相加真是禽兽不如。
疼吗?我抬头看她。
对不起……她又开始流眼泪。
没事儿的,还疼吗?
嗯……
于是我换了清水,继续擦拭着她的胳膊。带着温度的泪水几次落到了我的身上,让我感到那温度里面诉说的委屈。
接着,我让她把丝袜也脱下来。由于是裤袜,整个都脱下来相当费劲。身上如果还有别的伤口,可能就更疼。我在茶几下面找了一个剪子,从膝盖的地方剪开了。从黑丝之中钻出来的牛奶般的肌肤,被一道紫红的淤血玷污着。我用手指轻轻滑过,自己去感受这剧烈的疼。
看她紧咬嘴唇,我对她说:有什么话,你想说就说吧。如果不开心,就一会儿再说。我们一起先把伤口处理好,感染就麻烦了。
对不起……
她依然是这个弱弱的语气,让我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你身上哪里痛?
胳膊和腿都已经处理好了,酒精让她几次颤抖。
哪都痛……
她拽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拿过毛巾自己擦了擦脸。
那……
帮我把外面的夹克脱下来吧……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还是配合她的动作把衣服脱了下来。没想到里面只有一个粉色的内衣了,在肩膀和后背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口。我彻底服了这种丧尽天良的玩意儿,不知道邢璐怎么招惹他了,竟然这样……
他怎么这样啊!
天豪……
他不知道你是女孩子啊!不知道不能打女孩儿啊!妈的有钱有势就能这样吗!真他妈混蛋!我明天去找他!我的声音响彻在这有限的空间里面,带着摧毁一切的怒火。
别去了,都解决了。她的声音微弱得让人怜惜。
解决了?解决就是对你用暴力是吧?这种东西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不信正不压邪!明天我带着工作证去,看他能怎样!
天豪,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只要是败类,我就要让他名声扫地!
他是沈晴驰……
什么?!
前一阵子闯红灯却暴打交警的沈箫阔的儿子?
嗯……
我的脑子一阵眩晕,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有没有资格去挑战他们的领域,或许从此名声扫地的就是我魏天豪。因为今天李杰他老爸的做法让我对现在的商人感到恐惧。人家都说聪明人中,最牛的去政界,其次才是商界,沈箫阔如果挽起手腕儿恐怕比李杰要狠得多。我有点迟疑,但余光所到之处,无不是伤口痕迹。
伤口处理好之后,我把卧室的床铺好。让邢璐上床睡觉,被子盖好后,我就回到客厅。点了根中南海,还是点儿八的。很久没有吸烟,第一根就呛了我一下,可是并没有让我停下来。看到邢璐今天的样子,真是让我疼到了心里。
而让我更加难以忘怀的,或许是生活中处处存在着蓝琳的影子。一丝一毫,每个细节都有她的存在。或许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甜蜜的心结,我永远都要背负着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灵魂。或许这都是天意,或许在下一个路口,就会迎来契机,彻底忘记。
邢璐满身的伤痕,让我的每根神经都愤怒着。不知道那个娇小的身躯承受了多少,不知道那个脆弱的心灵又忍受着多少。坐在沙发上,我从电视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前一阵儿没看的报纸,想找找那个骇人听闻的狂人沈箫阔。
手指快速地翻阅着,心里好像迎来了远古时代的狂风,寸寸风化着我跳动的心脏,腐蚀着我的灵魂。
终于,一个标题像钝性手术刀一样***我的思维高官当街掌掴民警。
看到这个醒目的标题,我有点惊讶。惊讶何方神圣竟然如此猖狂,更惊讶当时我怎么没有注意这样一个被社会舆论推向风口浪尖的事件。于是我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查了查关于沈箫阔的个人信息。
从介绍来看,一路走来,他都伴随着廉洁的字眼。介绍里没有丝毫的污秽和荒谬,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朴实为人民办事的高官,特别还有一点,前不久提出的打压房价的种种政策,有些就是他起草提出的。
面对这样一位清廉、和善的高官,我有些不解。让我更不解的是,各大门户网站已经看不到任何关于这则爆炸性新闻的影子。只有一些小论坛,还在讨论,言辞之激烈,足以看出群众的不满。
查了一个多小时,整个事件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我所看到的还是报纸上的那些略带包庇的言辞。
看来这人的底细是找不到了,可能他的势力太大。不过这未免也太过了,群众的眼睛如此雪亮,都能被一己之力封锁于摇篮之中,这让互联网情何以堪,这让人民群众情何以堪?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我以为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视频。那个民警,就是那个被打的民警召开记者会,讲述了那天的事情。他竟然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自己。
那天是我不对,我先骂了沈先生,然后他质疑我,我就踢了他的车一脚。
这是那个民警说的话,说话的时候,眼中那坚定的神情,好像被操纵的木偶。而身后那个牵线的人,绝不止是一个傀儡师那么简单。
看完这些,我已经疲惫不堪。如果说肉体上的疲惫可以通过药物调理缓解,那心灵上的疲惫只能自我恢复。
不知不觉中,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三点,我还是没有困意。开门看了看邢璐,她已经把被子踢下了床。可能是药膏的缘故,抹上去都会很热,甚至有些难以忍受。
我走过去帮邢璐盖上了被子,目光滑过她身上的伤口的时候,就像利刃滑过我的心窝。那种皮开肉绽的感觉,在思维中绽放。
天豪……
怎么了?睡不着吗?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回过身看了看她。
她坐了起来,眼里噙着泪水。
你一直在找沈箫阔的资料吗?
没有,我在准备明天工作用的材料,快睡吧。明天就在这里好好的,我早晨会安排好你一天所需要的东西。
放弃吧……
嗯?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种恐惧,看我的时候却异常坚定。
咱们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只是自取灭亡。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突然感觉到腰间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邢璐双手环绕在我的腰间,好像悬崖勒马,不让我继续执迷不悟。
我清醒地感觉到她的力度,可能是这个女孩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就没有挣脱,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真的不会去以卵击石,早就知道现在官二代的厉害。
那你答应我……不许去……
好。
拉钩钩……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然后看看我。
我答应了她,然后给她盖被子,走出房间。
答应了就不许变。
我在关门的时候这股倔强的声音好像从门缝里面钻了出来。
我突然感到全身无力,瘫软地倒在了沙发的臂弯里。点了根烟,在火机的火焰产生的刹那,一只小虫子不知道从哪里飞来,迅速融入了烈焰之中。
我的神经一跳,一个成语横空出世飞蛾扑火。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就是那只飞往熊熊大火的小飞蛾。纵使这样,也义无反顾。
三年之间,天南海北,相聚北京,却如此惨淡。不知道上天给我们安排的见面是契机,还是终点。
想着想着,我没有了知觉……
当我被手机铃声震醒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是梦菲,我们约好八点半在地铁见面,她提醒我别起晚了。
刷牙洗脸,整理着装。第二周上班,不能带着疲惫的影子。殊不知,我的疲惫在潜意识里面已经从内心散布全身。
出门才想起来没给邢璐准备早饭,前一天晚上明明答应的。但是时间不允许了,只好留下便条,说明原因。
嗨!还没睡醒吧?
啊?昨天睡得比较晚。
在地铁十号线上,梦菲第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疲惫。这种具有穿透性的目光,在我看来,只有默契或相互理解的人之间才会产生。
时间的飞转让我和梦菲有点着急,地铁里面很挤。到处还都是早饭的味道,包子、油条、牛奶、豆浆,可见在北京上班的人们是多么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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