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人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6:29
|本章字节:6280字
终于,有美国人上门了。
第一个来的美国人是一个在香港上学的大学生,看他的资料老家是爱达荷州——美国西部的一个州,位置相当于中国的甘肃吧。
他是早上坐火车来的。我事先已经通过短信告知路线,不过,好几位沙发客已经证明了在该站下车并非易事。果然,早上美国小伙的短信来了:我想我坐过头了。他找到马路上的路牌,把上面的拼音报给我,我一看,坐过头了五六站。我接着短信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走,解释了一番后我认为他并没有明白。他问我走路过来大概要多少时间,我说至少要20分钟。他说好吧,他要走路过来。
随后短信就不断地来了,几分钟一个,我好像坐在监视器前看着我的目标在移动。“到xx路了”“到xx路了”“路牌上写着xxx和xxx”。
最后一个短信来了:“我在icbc对面。”icbc当然不是廉政公署了,是我们楼底下的工行储蓄所。
看到他时,他站在一棵树底下,瘦高个儿,小脸,宽松的牛仔裤,膝盖上两大块土印,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低头在看。他主动向我伸出手,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美国人比其他国家的人爱笑,一点都不假。这是一种很自然的一点都不为难的笑。
他把书收起来,跟我往回走。美国小伙说昨天晚上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问他:“现在累吗?”
他说:“不累,我有一次在火车上站了二十个小时,一分钟也没坐过!”——比民工都强!
我说:“你们外国人好像善于站着,不像我们中国人,到哪儿都要找地方坐下。”
他说:“我曾经干过一份工作,老站着,就适应了。”
“那是什么工作?”
“商场保安。”他说。
又说到他在香港上学,问他以前在美国上的什么学校,他说是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学建筑。加州大学好像有好几个著名的分校,伯克利我也听说过,比较有名。我夸了他学历好,他也很高兴。然后我突然想到,就问他:“你在伯克利分校学建筑,怎么会去商场做保安?这在中国是难以想象的事。”他笑了,说:“那个是临时的,以后也不会去当保安的。”
到我那儿安顿下来,又简单地聊了聊,我问他:“为什么要到香港大学留学,美国的大学不是很多吗?”
他说:“香港大学也是请的世界各国的好教授,其中还有一个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教授,在美国建筑界也是顶尖的。”
“在香港也待了一两年了,会说点中文吗?”
他的回答是基本不会:“因为教授都是美国人,哪有机会说中文呢。”
我问他想不想喝点茶或咖啡,得到了意外的回答——“因为宗教原因我不喝任何改变人脑状态的饮料,像咖啡和酒之类的都不喝。”
我大为好奇:“什么宗教?”
他笑着回答:“(1)。”
关于我总算是知道一点,犹他爵士“男子篮球队”所在的犹他州是的老家,还有他们的一身黑衣、礼帽长须,另外就是福尔摩斯的开篇之作《血字的研究》。总之,是一个在世人眼里有点古怪的教派。
我说:“你又不是在犹他州,怎么会信仰?”
他说:“爱达荷州有一部分和犹他连着,这里的人都信。”
我问他:“你从来没有喝过酒吗?”
他说:“没有。”
“那你就不想喝吗?”我又问。
他笑着说:“有时候看着别人喝也想尝一尝是什么滋味。”
聊了一会儿,他就出门了,说是有一个在香港认识的法国女孩也要来这儿旅游,他们要去会面,出门前手点额头来了一个美式军礼。
那个小房间的门开着,我进去看到他居然带了很多书,都摊在桌子上放着,那本他早上捧着看的硬皮书原来是《的起源》。你旅游还带这么多书干吗?
第二天他又是早早出门,好在晚上回来得还算早,总算让我逮到机会求证了一些事情。
我想大多数中国人跟我一样,对美国既了解又不了解,了解是因为我们看了那么多的美国电影电视,我们对那些演员和球员是那么熟悉,可是我们对真正美国生活的细节却很陌生。
我们主要谈他在美国学校的一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开始的,反正问到了这个问题:“美国教师也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吗?用不用电脑和投影之类的?”
他说:“投影和粉笔都用,大概是一半对一半吧。”
“那黑板是不是学生擦的,或者是有专人擦?”
他想了想说:“不是学生擦的,好像也没见过别人擦,可能是下一次来上课的教师自己擦吧。”看来美国顶级大学也还在用一些原始的教具。
说到美国大学上课的方式,我说:“你们教授一般都鼓励学生提问吧?”
他回答:“是的。”
我说:“要是学生问了一个教授不懂的问题,或者质疑教授的说法,教授会不会觉得被冒犯了?”
“好像不会的,教授已经很习惯学生在上课的时候随时提出问题,觉得没什么。”
我又问到了有钱的学生与没钱的学生。
他说:“美国大学里有钱的学生并不张扬,相反他们力求让自己显得普通一点,富学生和穷学生成为朋友完全没有问题,因为决定因素是共同的兴趣爱好。”
我问:“一个很钱的人,可以保证让他的孩子上顶尖大学吗?”
他想了想说:“要看这个学生本人的情况,学校和教授们不会为了钱就招一个不合格的学生进校。”
我问:“一定不会吗?”
“可能性不大,”他说,“因为学校要保护自己的声誉,那种行为名声很坏的。”
关于美国大学生吸毒玩乐不爱学习的“流言”在他这里被“终结”了:绝大多数人学习很努力。还有,大学生们几乎人人都有笔记本电脑,学校里也到处都有免费的无线上网,网吧是有的,不过很贵,其实算是咖啡馆的附属品,而现在最热门的网站就是facebook,人人都上。
我问他对中国建筑怎么看。他说:“上海有一些高层建筑颇为可观,比如金茂大厦和顶上有一个洞的环球金融中心。”
我说:“那个洞本来是圆的,后来改成方的了。”
他惊异地问:“为什么?”
“有人说圆洞就成日本国旗了,好像日本人又‘来了’。”
他明白了,说:“方洞倒是更有利于施工。”
我看他说起上海的建筑时望着远处,眼神里颇有一种憧憬和神往,就问他会不会来中国工作。他说:“很有可能,在中国能做很多事情。”他喜欢高楼。
虽然不能说明所有情况,至少这个美国人向往成功。
他说话时,是一种很柔和轻软的腔调,总是带着微笑,让人感觉非常轻松。
走的那天早上,他在洗澡的时候先插上电源后放的水,闻到了一点煳味,他说如果热水器烧坏了可以赔钱给我。我说没事没事,那东西很简单,就算有问题我自己也能修好。他是当天晚上的火车走,傍晚他把那个法国小胖妞也带回来了,肉肉的挺可爱。我们握手告别,他背上大背包,走之前又习惯性地微笑着来了一个美国军礼。
一个星期后,突然接到了他的一封邮件,说当时走的时候忘了问热水器到底是不是坏了,如果坏了他可以把钱从香港给我寄过来。我给他回信说:“热水器后来我自己和一个法国女孩都用过,很好,没坏。咱们discoverycha
el(探索频道)见吧。”
我爱看探索频道的“伟大工程巡礼”这个节目,也许有一天他也能出现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