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太多的离别，有短暂的，有长久的，有永不再见的。离别既是一段故事的结束，也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1隔世之别

林可可坐在病床上，后背靠着白色的被子和枕头，她神情焦急，“雷仁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

王天航低着头，表情痛苦，他不敢再往下说，他是脆弱的，比一个女人还脆弱。这件事也许会痛苦地陪伴他一辈子，他之所以还会跟别人说起这件事儿，就是想提醒自己是他害了雷仁，他应该承担一切责任，一辈子的责任。

总指挥部派了一辆车送王天航去军区医院，随行的还有唐斌。军区医院的脑外科急救中心，雷仁正躺在手术台上，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输进他的血管里。医生们正在紧张地进行手术，两块弹片已经被取出，带着血肉的弹片被放在一个手术托盘里。

两个人在手术室外坐立不安，王天航越来越焦躁，情绪有些失控，他用头猛烈地撞击着墙壁，“都怪我！都怪我！”嘴里像疯了一样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

“这怎么能怪你？这是意外，是意外，你明白吗？”唐斌用力拉住王天航，“你放心，雷仁这小子是位福将，不会有事儿的。”

“怪我，全怪我！”王天航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都是我争强好胜，非要实施跳跃攻击，都是我非要通过雷场。雷仁早就提醒过我，他的第六感是正确的，而我却一意孤行，都是我害了雷仁。”

“这真的是意外，跟你没关系。雷场的通路我们已经排除干净了，爆炸的地雷是由一发炮弹引起的，不在我们开辟通路的地方，那纯属意外，意外！”唐斌使劲儿地摇晃王天航，想让他变得理智一些。

“意外是可以避免的，意外也可以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偏偏发生在雷仁身上。”王天航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无法自拔。

急救室的门打开了，医生疲惫地走了出来，他摘掉口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医生，雷仁怎么样了？”王天航跑过去抓住医生的胳膊，紧紧地攥住不放。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弹片炸到了动脉，失血过多，送来的时候心跳就已经停止了，我们已经尽力最大的努力，可还是挽救不了他年轻的生命。”

什么？雷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他一定在恨自己，是自己害了他。王天航不再狂躁，而是变成了另一种更可怕的状态，他感到浑身瘫软，已经无力支撑身体，两眼发直，思维空白。

“这不可能，雷仁是位福将，福将！”唐斌也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雷仁的尸体是盖着一面鲜红的军旗拉回去的，战友们泣不成声，一个活生生的雷仁，一个大家的开心果，一个与世无争天真可爱的大男孩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

听到这里，林可可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用白色的病号服袖子不停地擦去脸上的泪水。

“你不要自责，雷仁的牺牲真的跟你没关系，就像唐斌说的，那只是意外。”林可可安慰着王天航。

王天航低着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痛苦的经历中。他宁愿相信那是个意外，后来的调查也证明了那的确是一个意外。可王天航仍旧不能摆脱自责，之所以有意外发生，是因为自己考虑问题不够周全，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总之雷仁的牺牲自己有不可逃脱的责任。

那枚爆炸的地雷究竟是如何引爆的呢？后来演习双方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红军发射的一枚增程炮弹的落点产生了偏差，这是由炮弹的原因造成的，这种偏差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本来炮弹落点发生偏差也不会发生意外，可偏偏蓝军临时设置了雷场，这是事先大家都没有预计到的，炮弹又落在了雷场里，引爆了好几枚地雷，致使杀伤面积扩大这才炸到了雷仁。更加巧合的是，雷仁摘下了头上的钢盔，弹片就这样无情地钻进了他的头部。

调查小组认为这是一个偶然事件，双方都没有直接责任。在军事演习中，伤亡人数是有一定规定的，并不会因为有人员牺牲就否定整个演习。军人就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从当兵那天起就要做好时刻为人民牺牲的准备，无论是战时还是平时。其实，根据外军的一些数据来看，比如美军在军事训练和演习中牺牲的数量都比我军要高很多，因为外军认为平时流血牺牲，就是为了战时少流血，少牺牲。

经过评判专家的严格评判，红军在这次演习中获得了胜利，这也许能够安慰雷仁的在天之灵。非线性作战的战法是雷仁提出来的，排除的地雷的方法是雷仁发明的，没有雷仁红军是不能获胜的。

追悼会上，雷仁被授予了烈士荣誉称号，被追记为二等功。战友们默默地留着眼泪，静静地送走了雷仁。

2惜别

演习结束后的第二周，毕业分配的命令下来了，全队79名学员被分配到了全国各地的各个部队。好几个人去了西藏、新疆，其中就包括唐斌，他被分配到距离拉萨市上百公里的一个小镇，那里海拔3000多米。

杜小米是个痴情的女生，她放弃了在大城市当教师的工作，决定到那座小镇的中学去当数学老师。唐斌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这小子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总算是修炼得功德圆满了。

王天航本来是可以留校的，这是因为孙教授的全力推荐。王天航出色地完成了孙教授交与课题研究任务，这让孙教授对这位执着的年轻人非常器重，于是向学院首长推荐王天航留校。可以意想不到的是，王天航却执意要到野战部队去磨练自己，他想成为一名的真正的野战军指挥员。

即将奔赴部队的日子让人有些忐忑，有些兴奋，更多的是舍不得。舍不得生活了四年的军校校园，舍不得情同手足的战友。王天航更舍不得留下雷仁的灵魂孤零零地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陪伴。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在夜幕下拿着雷仁留下来的吉他，坐在他们经常唱歌的那颗大柳树下，唱起那首《战友你还记得吗？》

每当唱起这首歌，雷仁就仿佛回到了他的身旁，跟他一起哼唱着：还记得那年报名参军吗？还记得第一次穿上军装吗？还记得营房前的那颗树吗？……我们曾经一起训练也曾经一起摸爬滚打；我们一起翻山越领也曾经一夜行军百里；我们曾经一起喝醉也曾经一起谈天说地……

唱着唱着，泪水就会悄悄地滚落，这四年的青春时光里，雷仁是王天航最要好的兄弟，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最支持他的人。

六月三十日，离别难挡，依依惜别之后王天航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列车上的王天航还没有从失去战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呆滞的目光一直看着车外。这时一个女孩儿出现了，她就是林可可。遇到林可可不知是福是祸，接着又遇到了泥石流，火车出轨，徒步奔袭将受伤的林可可送往医院，直到现在。

一切都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不知道是在故意考验王天航，还是在刻意地安排着什么？此时此刻，王天航还不知道林可可将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3不辞而别

林可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睡得很香，王天航的故事让她激动了好一阵儿，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睡着了。王天航看着这个脾气有些古怪的女孩儿，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也许那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

趁着林可可睡着的功夫，王天航来到医院对面的小超市，他在拨通了唐斌的电话。

“你小子还在医院照顾那个受伤的女孩子吗？”唐斌一下子就听出了王天航的声音。

“嗯！还在。”

“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再不去部队报到小心挨处分。”

“你少放屁，她受伤严重，又没有亲人照顾，我能撒手不管，拔腿就走吗？”王天航最讨厌唐斌的这股贫劲儿了，他的狗嘴里永远吐出象牙来。

“好好好，我知道你为人磊落。有话就直说吧，找我干嘛，总不会闲的没事儿跟我唠嗑吧？”

“再给我卡里打一千块钱。”

“什么？你当我是开银行的，怎么又打钱，工资还没发呢！”

“少废话，你就说打不打吧？你不打，我找别人借去。”王天航懒得跟唐斌罗嗦。

“打打打！我md上辈子欠你的，等会儿我跟战友借钱去，你等着取钱就行了。”唐斌惹不起王天航，只好屈服。

“对了，杜小米现在怎么样？你小子可别辜负了人家这么好的姑娘。”王天航突然想起了杜小米，于是便问道。

“她，不太好。”唐斌忧郁了一下，“她在这里不太适应，有高原反应，总是头晕脑胀的。”

“可不是，咱们是受过训练的，身体自然没的说。人家可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怎么能受得了那种环境。”

“过些天也许就会好了，实在不行就让她离开这里，总不能让她跟着我受罪吧，真感觉对不起她。”唐斌停顿了一下，“行了，我借钱去了，十分钟以后等着取钱就是了。”

王天航还要说些什么，唐斌已经挂断了电话。从唐斌的语气中，王天航可以判断出来，西藏的条件比他们想象得要艰苦得多，关键是杜小米要为此作出的牺牲不是一般女孩儿能做到的。

唐斌说话算话，十几分钟后王天航的卡里已经打进了一千块钱。王天航拿着这一千块钱又去了以前的那家超常，他还记得那种贵得让他囊中羞涩的营养品，不过今天是有备而来，直接买了营养品便回到了医院。

林可可还在熟睡。王天航把营养品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又把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和几百块钱悄悄地压在枕头下。他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林可可的脸，迟疑了几秒钟，之后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四年的军校磨练告诉王天航这样一个道理：做人就要挺起脊梁，遇事要敢于挺身而出，在某些时刻又要善于隐身而退，比如现在。

尾声

在爱情没开始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会那样地爱一个人；在爱情没结束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那样的爱也会消失；在爱情被忘却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那样刻骨铭心的爱也会只留淡淡痕迹；在爱情重新开始以前，你永远想象不出还能再一次找到那样的爱情。

王天航走了，脑海里印着林可可的脸。他满怀着热情，即将奔赴到新的工作岗位上。此时此刻，部队的官兵也许正在河堤江坝上奋不顾身地抗洪抢险。王天航要加入他们，这是他的理想，实实在在的理想，永不改变的理想。

附录：军营流行语

1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干活不积极，对不起毛主席。

2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两眼一闭，提高警惕。

3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4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雷锋董存瑞。

5不管礼拜几，就是不休息，只要不出操，就是扛大锹。

6血压高，血脂高，职位不高；大会不发言，小会不发言，前列腺发炎；政绩不突出，业绩不突出，腰间盘突出。

7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8纪律是块铁，谁碰谁流血；纪律是块钢，谁碰谁受伤；纪律是高压线，谁碰谁挨电。

9准备凳子，放！

10白天兵看兵，晚上数星星。

11不要崇拜哥，哥只是混的年头比你多。

12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13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14老兵三积极：吃饭、睡觉、领东西！

15班副班副，只管内务。

16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

17当兵不当副班长，当官不当司务长，站岗不站二班岗。

18新兵下连，老兵过年；新兵怕炮，老兵怕号；新兵信多，老兵病多，不老不新毛病多。

19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不服不行！

20天当被，地当床，为了祖国守边防，黄沙拌饭口口香。

21过了星期三，翻过一座山；过了星期五，还有一上午。

22领导动动嘴，基层跑断腿。

23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有故事。

24是虎你给我卧着，是龙你给我盘着。

25平时不流汗，战时就流血。

26计划不如变化，变化不如电话，电话不如领导一句话。

27个人的能力再强，强不过集体；个人的经验再多，多不过群众。

28靠关系管一阵子，强素质管一辈子！

29士官不是官，责任重如山。

30小士兵大使命、小岗位大奉献。

31抬头看山头，低头看光头！

32叫你唱你就唱，磨磨唧唧不像样。

33成绩要讲够，问题要讲透。

34当兵不怕苦，怕苦不当兵。

35平时工作能看出来，关键时刻能站出来，危急关头能豁出来。

36常严不松，带出好兵。

37成绩不讲丢不了，问题不讲不得了。

38见第一就挣，见红旗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