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四节课，两节英语，两节高数，第一学期的基础课非常多，学校要求必须过四级，所以大家都在努力地学英语。王天航心不在焉，他知道有一个坏消息在等着他。就像一个人会死一样，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过程。

“王天航，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死亡通知单终于来了，上午刚下课回到营房，姜队长就把王天航叫到了办公室。

“报告！”王天航声音洪亮，但心里发毛。

“滚进来！”

王天航听到队长一腔怒气，便知道东窗事发了。他推开门蔫头耷脑地走到了队长的办公桌旁。

“你们昨天晚上站岗的时候干什么狗屁事儿来着？”姜队长一向以火爆著称，看来今天还算压着火气呢！

“队长，我知道错了。昨天晚上……”

没等王天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桌子被狠狠地一拍，放在桌子上的水杯跟着震动起来，水洒到了桌子上。

“知道错了？根本就不应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别忘了你可是班长呀！要是干不了，干脆从这个岗位上滚下了，等着当班长的排着队呢！”

王天航低着头不敢再说一句话，姜队长这个人心直口快，他在训你的时候，你就乖乖地听着，如果你要是敢反驳，那后果可就更严重了。

“说，昨天晚上你和唐斌是谁先违反纪律的？”

王天航沉默了一会儿，“队长，我是班长，又是那班岗的领岗，我付全部责任。”

“屁话！我问你这个了吗？我问你是谁先拆枪的？”

“是，是我。”王天航想实话实说，但感觉到自己身为班长不能遇到问题就把责任推到其他人身上，而要勇敢地把责任揽到自己这里，这样才能以德服人。

“我真没想到，你身为班长竟然带头违反纪律。滚蛋！滚蛋！等候处理！”姜队长非常激动，用手指着门口，示意王天航出去。

王天航走出队长的办公室，轻轻地关上门，在心里默默地骂着：唐斌你这个混蛋王八蛋，算是把老子害惨了。

要是在高中时代，有谁这样不留情面地训斥自己，王天航早就委屈的哭鼻子了，可是经过三个多月的军校磨练，王天航已经变得十分坚强了，一个男子汉，一名军人就要能承受得起各种压力，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王天航低着头在楼道里往回走，突然撞到了一堵厚实的“墙”上。

“喂！王天航你精神恍惚，不会是灵魂出窍了吧？”

撞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教导员李爱国。李教导员和姜队长的性格截然不同，他非常沉稳，为人随和，总是能一句话就说到别人的心里去。

“教导员对不起，我刚才走神儿了。”

“走什么伸儿？是不是刚才让队长给训了个狗血喷头？”

王天航睁大眼睛看着教导员：“您也知道这件丢人的事儿了？”

“别说是我，就连其他学员队的领导也都知道这事儿了。这叫好事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这不我刚从机关回来，去接受上级领导的训斥了。”

“教导员，我真对不起您，害的您也受到牵连，还给我们队丢了人。”王天航羞愧难当，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天航你不用太自责，谁不犯错误呀，只要知错就改就是好同志！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要和队长研究一下，对你和唐斌进行处分。”

教导员的工作方法就是和队长不一样，虽然要给王天航处分，但是王天航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心里难受，反而觉得处分的越严厉越好，这样自己心里才舒服些，才对得起教导员。

晚上，中队会议室，八十名学员整整齐齐地站在里面。队长站在队伍前面，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写得什么谁也不清楚。但王天航已经猜出来那是一份处分决定。

“对王天航、唐斌同志的处理决定。”队长大声地宣读着，进入军校后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大家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王天航、唐斌站岗时私自分解枪支，违反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纪律条令的有关内容。经研究决定，给唐斌同志记严重警告一次，给王天航同志记过一次。”

唐斌听到这个处分决定当时就懵了，错误是他引起的，而自己是严重警告，王天航却被记过了，这是为什么呀？唐斌实在忍不住了，他大声地喊了一声：“报告！”

5郁闷

“唐斌你对处理决定有什么意见吗？”姜队长怒气冲冲地问。

“报告！为什么要给王天航记过，而给我警告，祸是我闯的，我应该得到的是那个更严重的处理结果。”

唐斌虽然对王天航当上班长的结果一直不服，但是他绝对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他不愿意王天航替他受过。

“闭上你的嘴！你要是有意见，就把你的处理结果改成记大过，王天航的处理结果不变。”

姜队长这个人可不会和风细雨地跟人讲道理，他最讨厌手下人跟他顶嘴，这会让他感觉队长的威严扫地，所以他在发火的时候，你最好洗耳恭听。

“但是……”

唐斌真是看不出个眉高眼低，还想争辩。王天航怕事情弄得更糟，赶快用手拽了拽唐斌的袖子，唐斌才把吐出半截的话咽了回去。

姜队长狠狠地瞪了唐斌一眼，“大家要以此为戒，以后谁要再犯类似的错误，绝对从重处理。”

从入学以来，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队长在全队面前如此大发雷霆，所以都一动不动地听着，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解散！”

队长大吼了一声，转身回办公室了。

“王天航，你都跟队长说什么了，为什么给你的处分比我还重？”一回到宿舍唐斌就跟王天航大喊大叫。

“你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朝我大呼小的。”王天航摘掉帽子挂在挂钩上，然后解开武装带狠狠摔在桌子上。

“这么说，果然是你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救世主吗？别以为我会感谢你，这分明是在羞辱我，老子不是熊包孬种。”唐斌的情绪很激动。

雷仁赶紧过来解劝：“没人说你是熊包孬种，王天航这样做是为了顾全大局。”

“你的意思是我不顾全大局了，对吗？我鼠目寸光，自私利己。”唐斌转向雷仁一阵大喊。

“这是哪儿跟哪儿呀！真是吃错药了。我这不是没事儿找骂玩儿吗？”雷仁自嘲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其实唐斌的性格跟姜队长还真有几分相似，你越跟他解释，他越上劲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他实施“冷冻”，让他一边凉快一会儿，自然就会降温了。果然大家没人搭理唐斌，他自己嚷嚷了一会儿也就不说话了，不过心里憋着那口气还是让他郁闷。

下午的体能训练是5公里越野，唐斌像发疯一样狂跑，还不时发出雄狮般的吼声，看来这小子非要把闷气发泄出来不可。跑完5公里，大部分人都跑到洗漱间，脱个精光，直接打开水龙头接满一盆盆的凉水痛痛快快地往身上浇。

虽然教导员一直跟大家强调，运动完以后不要急着洗澡，而且更不要洗冷水澡，可是这群小老虎浑身大汗早就把教导员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俗话说：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这帮家伙如今锻炼的个个都是猛男，身体倍儿棒！

“有谁去踢球？”

唐斌没有直接去洗澡，而是抱出来一个足球在楼道里大喊。队里有几个铁杆球迷，一天不踢球脚就痒得难受，所以这一嗓子召唤了八九个人出来。他们抱着球来到了楼前的草场上。

“喂！你们几个新兵蛋子敢不敢跟我们踢一场？”

刚一到操场就碰到了学员二队的几个老学员，他们已经是三年级了，在军校里等级严格，资历低的学员见到老学员要叫班长。

“踢就踢，就你们几个老兵油子肯定干不过我们。”唐斌跟其他的新学员不一样，不但没叫他们班长，竟然还敢喊他们老兵油子，这几个老学员十分不爽。

“你这小子懂不懂规矩，要不要我们教教你？”一个老学员摆出了要教训唐斌的姿势。

“要想教训我，就球场上见吧！”说着唐斌猛地一脚把球开了出去，这小子正没地方发泄自己的郁闷情绪呢！

球场上立刻形成了对抗的阵容，一场足球大战拉开了序幕……

6打架

唐斌这一脚球开出去，双方队员立刻拼命地去争抢，最终对方的一位老学员先碰到了球，他的控球技术极佳，据说上军校之前他曾经是省青少年足球队的队员。这位老学员右脚触球以后轻轻一点，然后来了个急转身，猛地把球传给了边线的一位队友。

对方边线的队员得球以后，快速地从一侧带球直奔对方的球门。唐斌他们几个刚才都在全力地抢球，再加上比赛来得很突然，队员没有进行责任区分，谁是前锋，谁是后卫，谁是中场都一塌糊涂，此时的后方正空无一人。

“快！快回防！”唐斌大喊。

唐斌快速地从前场往后场跑，这小子平时踢球就是满场飞，可是这种踢法太消耗体力，而且没有集体配合意识。

当对方带球的队员把球带到球门的一侧时，他们的一个队员冲到了球门附近进行接应。足球快速地从草地上滚了过来，易平北是守门员，他弯下腰，双手伸开等待着这脚射门，他怎么也没想到射门会来得这么快。

球被对方的队员一脚猛射，飞向了球门，角度很刁，直奔球门的左侧。虽然易平北判断的方向正确了，但是球速太快，眨眼之间便到了球门边缘，他的反应速度稍稍慢了一些，足球紧挨着他的指尖滑进了球门。

“唉！”唐斌还没有冲到跟前，就看到足球进了自己的家门，气得照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砸了一拳。

“菜鸟！”对方的队员发出了挑衅的声音。

“你才是菜鸟呢！”唐斌什么时候服过别人呀！

易平北抱起足球，大喊：“你们注意后场，别md都窜出去了。”他显然对这几个人的配合很不满意。

易平北一个大脚把球开到了中场，唐斌控球，带着球快速地往前突击。对面突然插上来一个人想把球断掉，唐斌的球技还算可以，带着球左右躲闪。

“快！把球传过来。”

看着唐斌一个人孤军冒进，田双双大声地喊。田双双平时蔫儿不拉唧的，可以一到球场上立刻变得火爆起来。

唐斌把球传给了田双双，他带着球从边路继续往前突进，这时对方的队员全力围堵，在田双双的前面形成了一字防线，看架势球肯定是要被断掉了。

“传回来，传回来。”唐斌疯一般地大喊。

田双双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把球往后传了一下，这样才躲过了前面的防线。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暂时的撤退，是为了更好的进攻。”田双双认为他这一脚，就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

想法是好的，但是结果却不一定向着你想的方向发展。唐斌见田双双把球传了过来，便上前一步去接应，可是脚刚刚碰到球，就被侧面飞过来的一只脚铲倒了。球被铲了出去，对方就这样把球控制到了自己的脚下。

唐斌被狠狠地摔在地上，本来厚厚的草坪可以缓解屁股撞击地面的冲力，可是偏偏活该唐斌这小子倒霉，他正好坐到隐藏在草地上的一块小石头上。至于有多疼，唐斌的表现就能说明了，“你是不是找死呀？”这句话就像一颗原子弹在球场上立刻引起了爆炸。

“你才找死呢？技不如人就乖乖地服输，还敢口出狂言。”那个铲球的老学员回过头来，走到唐斌面前。一个刚刚入学不到半年的新学员，竟然敢说老学员找死，真不知道是谁要找死了。

唐斌拍拍屁股站起来，他身材魁梧比对方足足高了半头，这让他的胆子大了许多，“别以为你是老学员，我就怕你。老子可是挨过处分的，什么都不怕。”唐斌居然把自己挨处分的事迹拿出来唬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那我就让你再多一个处分，最好能卷铺盖滚蛋！”

那位老学员的话激怒了唐斌，本来他一肚子的怒气还没有平息，这次又被火上浇油，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他挥起拳头照着对方的胸口就是一拳。

“是你先动手的，可就别怪我了。”说着，对方抬起腿照着唐斌的下巴就是一脚。

这脚踢得非常漂亮，大家都看傻了眼。别看这小子个头矮于唐斌，但是手脚十分灵活，竟然一脚能踢到唐斌的下巴，也太厉害了。

唐斌抱着下巴蹲在地上，“你奶奶的。”突然他大叫一身，像猛虎一样扑向对方。从块头上看，唐斌绝对占优势，如果抓住对手，肯定是胜算的机会多一些。

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躲，反而伸出双手和唐斌的双手握在一起。这让大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唐斌想用力把对方按倒，可是对方不但没有用力反抗，反而顺着唐斌的力气猛地向下倒去。

田双双想唐斌如果把对方按倒在地，对方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就在对方向下倒地的同时，他快速地屈回了右腿，脚底蹬在唐斌的肚子上，借助向后倒的惯性用力一蹬，唐斌整个人被蹬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两米多远的地方。田双双傻眼了，这让他难以置信。

对方从地上来了个鹞子翻身轻松地站了起来，唐斌却疼得在地上直打滚，看来这下摔得不轻。

“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本事也敢跟我动手，你才刚入学几天呀，好好学着吧！”说完，他拍拍手潇洒地走了。

田双双和易平北扶起唐斌，“这小子的功夫也太厉害了，什么时候我们也能练成这样？”

唐斌狠狠地瞪了田双双一眼，“我都被别人扁成这样了，你也不过来帮忙，还说这种风凉话。”

“不是我们不想帮忙，你唐斌一向以侠义著称，我如果帮忙的话，即使胜了也是以多胜少，传出去还不毁了你唐大侠的名声。”

唐斌冷笑，“真是扯淡！我今天算看清你们两个小子的真面目了。”

这件事儿让唐斌他们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跟老学员的差距还很大。

火车上的林可可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这些发生在军校里的故事，她被高高围墙里面圈着的绿色青春深深吸引了。

“打架的事儿被你们领导知道了吗？”她很关心唐斌是不是被再次处分。

“没有！要是再被领导知道，唐斌真的要被记大过了，这叫屡教不改！”王天航喝了一口水，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我倒是挺欣赏这个唐斌的，就是脾气太急躁了些。”

“嗯！他这个人是不错的，不过这个臭脾气最好改一改，否则到部队以后要吃大亏的。”

唐斌被分配到了西藏，是他主动申请要去那里的，估计现在也在赶往部队的火车上呢！西藏高原缺氧，没有足够的氧气也许会让唐斌浮躁的心态平静一些。

“我看你们军校就是阳气太重，阴气不足，所以才总是烈火熊熊的。”

王天航迷惑地看着林可可，没明白她的意思。

“你还真是愚钝！我的意思是说军校里男生太多，没有女生，一群男生整天在一起，你说能不上火吗？”

“嘿嘿！有关系！有关系！”王天航傻笑着，“不过，我们也有机会接触女生，而且还搞过舞会呢！”

“什么？你们还跟女生搞过舞会呢？哪儿来的这么多女生呀！”林可可以为军校里的男生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女生，所以非常好奇。

枯燥的火车上能有一个投缘的人跟王天航聊天，他感觉变得轻松愉快了，他也愿意去回忆起军校四年的点点滴滴，这对他来说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