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有病又没钱，只有一个办法：借钱看病。

1急诊室

女司机急踩刹车，雨中的路面很滑，汽车惯性地向前冲了一下，在县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真是太谢谢你了。”王天航抱起林可可。

“客气啥，军民鱼水是一家嘛！赶快送你女朋友去急诊吧！”

“她不是我女朋友。”说着，王天航推开车门抱着林可可急匆匆地向医院的门诊大楼跑去。

女司机看着王天航的背影，摇着头自言自语：“不是女朋友还急成这样？”

县医院的楼道里，王天航抱着昏迷不醒的林可可，“请问急诊室在哪里？”他气喘吁吁地问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

“往前，再往左一拐就是。”白大褂看着王天航怀里的林可可，又打量了一眼王天航。

王天航向白大褂指示的方向疾奔而去，咣当一下撞开了急诊室的门，“医生快救救她，她昏迷不醒，烧得很厉害！”

值班的是一位老医生，他不紧不慢地说：“先放到床上。”

王天航环顾了一下这间简陋的急诊室，在墙角发现了医生所说的医疗床。他把林可可轻轻地平放在床上，“医生快点儿，她伤得很重。”

老医生慢慢腾腾地站起来，也许他见过的世面太多了，这点儿“轻伤”还吊不起他的胃口来。老医生走到医疗床旁，用手抹了抹林可可的额头，然后翻开她的眼皮。

“她受伤多长时间了？”

“快三个小时。”王天航焦急地看着老医生。

“都三个小时了，你早干嘛去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一个没责任心的对象？”

王天航懒得跟老医生解释，“她的伤势严重吗？您快救救她！”

老医生没有回答王天航的问题，“先到急诊挂号处，补一个号。”说完，老医生走到电话机旁拨动了一个电话号码。

王天航转身跑出急诊室，“md，是一个几块钱的号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他气愤地骂出了粗话。

当王天航拿着挂号单重新返回到急诊室的时候，急诊室里已经来个两个护士，他们推着一架移动医疗床，正在把林可可往上面搬。

“这要是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急救室呗！”护士没好气儿地说。

王天航心想：真是怪了事儿了，进了医院，不管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就不会像正常人那样说话了！莫非是长期受刺激的结果。

王天航不再说话，紧紧地跟着两个护士一起向急救室走去。急救室在12楼，王天航焦急地站在电梯口，看着电梯的楼层显示不断地变化。不知道是哪位领导的脑子出了问题，非要把急救室设在12楼，要是停电了，把病人抬到12楼可是一个不轻的体力活。

电梯终于下降到了一楼，护士把病床推进了电梯，王天航站在病床旁看着脸色苍白的林可可，心里非常内疚。都怪自己在火车出轨的一刹那没有护住林可可，更怪自己跑得这么慢，在路上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林可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电梯门打开了，护士把病床推了出来，拐了一个弯儿急救室的大牌子便出现了，林可可被推进了急救室。

“你在外边儿等着。”护士凶巴巴地对王天航说，然后便是咣当的一声，急救室的门被关上了。

王天航抬头看着急救室门上面的电子显示牌：急救重地，请勿进入。他的两腿发软，的确已经筋疲力尽了。王天航坐在椅子上，低下头，大脑昏昏沉沉，一切都这样具有戏剧性，一切都令他不敢回头去想。

“喂！”急救室的门缝里探出一个头，“刚才忘了告诉你，到住院部去办一下住院手续，把住院押金交了。”说完，头很快地缩了回去。

王天航晃晃了昏沉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来到电梯旁，按下了下楼的按钮。

2筹钱

王天航来到住院部，窗户只开了一个小口，他看不到里面的人，“您好，我办一下住院手续。”

“叫什么名字？”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王天航。”

大约半分钟后，中年妇女不耐烦地说：“没这个名字呀，哪个科的？”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科，急诊室的护士让我下来办住院手续的。”王天航身体棒得很，从来没去医院看过病，对医院的程序一无所知。

“真是迷糊！”中年妇女更加不耐烦了，“刚才的名字是你的吧？”

“对！没错，是我的名字。”

中年妇女似乎更愤怒了，“你这个人住过院没有？一点儿常识都没有，我问的是患者的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王天航赶紧道歉，“患者的名字叫林可可。”

王天航一边报上林可可的名字，一边暗骂：这叫什么狗屁世道，就连没住过院也成了人生缺陷了。

“是脑外科吧？”看来中年妇女已经在电脑上找到了林可可的信息。

“应该是吧！”王天航确实不知道医院把林可可安排在哪个科了。

“先交5000块钱住院押金。”

王天航赶紧解开上衣口袋的扣子，从里面掏出钱数了数，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钱不够还差2000多。自己军校刚毕业，只发了一个月的工资，不到3000块钱。

“对不起，我现在手里就有这么多，其余的钱今天我肯定交上。”王天航把手里的2000多块钱从小窗口递了进去。

中年妇女接过钱，“看你是军人，我就相信你一回。不过要尽快把剩余的钱交来，否则我也没办法。”

这里没有一个熟人，到哪儿去弄钱呢？王天航急得团团转。想了半天，王天航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他来到医院的小卖部，拿起公用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还记得那年报名参加吗？还记得第一次穿上军装吗？还记得营房前的那棵树吗？还记得爱训人的排长吗？……”对方的电话想起了彩铃，是那首熟悉军营民谣《战友还记得吗》。

“喂！谁呀？”电话接通了。

“是我！”

“王天航呀！你小子这是在哪儿呀？到部队报到了吗？”对方一下子就听出了王天航的声音。

“唐斌，我还没到部队呢！火车遇到泥石流了，我现在在医院，急需3000块钱，你想办法汇给我。”

“在医院，你受伤了吗？”唐斌关切地问。

“我没受伤，是列车上的一位乘客受伤了，我送她到医院，住院费不够。”

“乘客？男的女的？”

“女的，你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快点儿给我汇钱。”

“我就说嘛，肯定是女的，要不你能这么积极。”

王天航的鼻子差点儿气歪了，“滚蛋！快说汇不汇钱吧？”

“汇！肯定汇！不过我猜那女的长得肯定像谢晓莎。”唐斌故意逗王天航。

“你这小子就是色心不改，什么事儿都往这方面想。我现在到银行去办一张卡，一会儿告诉你卡号，你现在到银行等着给我汇钱去吧！”

“遵命，班长！”唐斌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德行。

王天航放下电话，朝医院外面的街道走去。出了医院不远，就看见一家工商银行，他用仅剩下的十几块钱办了一张银联卡。

王天航打电话把账号告诉了唐斌。唐斌果然已经在银行里等着了，所以不到五分钟钱就打到卡上了。

“大姐，给您。”王天航把要补交的住院费递了进去。

“还挺快的。”中年妇女接过钞票，在验钞里哗哗地过了一遍，“好了！”

“谢谢了！”王天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把钱交上了，他把剩下的几百块钱揣进口袋。

不知道林可可现在怎么样了，王天航转身向电梯的方向跑去。电梯停在15层，老半天一动不动，王天航焦急地看着显示的楼层数字。他等不急了，撒开退，噔噔噔，跑上了楼梯，直奔12层。

3重症监护

王天航发挥了连续作战的精神，一口气儿跑上了12层。急救室的门关着，有几位家属坐在楼道里的椅子上，表情焦急。

林可可现在怎么样了？王天航简直比自己躺在急救室里还着急，一是为林可可的伤势着急，另一个原因是离到部队报到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在想怎样才能联系到林可可的家人，如果她的家人赶到医院，自己就可以放心地到部队报到了。

等了好一阵儿，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位患者从里面被推出来，王天航冲了上去，“林可可！林可可！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用奇怪地眼神儿看着王天航，“这不是林可可，是王大胜。王大胜的家属在哪里？”

椅子上立刻有一男一女两位家属站起来，“在这儿？”

医生对这两个人说：“王大胜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要转到脑外科病房，你们跟着下去吧！”

两位家属的表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谢谢！谢谢！”然后便下楼了。

王天航更着急了，“医生，林可可呢？她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那个脑部受伤的女孩儿吧？”

“对！对！”

医生长叹了一口气，“她的情况不太好，一直昏迷不醒，已经转到重症监护室了。”

“重症监护室？”王天航像被雷劈了一般，“什么时候转过去的？”

“大约二十分钟以前，当时喊林可可的家属，没人答应。”

“重症监护室在几层？”

“6层。”

王天航转身便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不停地问自己，不知道是自己倒霉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是林可可倒霉遭遇了这样的飞来横祸。

王天航跑到重症监护室的时候，正好有两个医生穿着防护严密的服装从里面换班出来。

“医生，那个叫林可可的女孩儿怎么样了？”

“前一段时间送来的那个脑部受伤的女孩吗？”

“嗯！”王天航快速地点头，咽了一口唾沫，他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一直没有顾得上喝一口水。

其中一位医生神情严肃地说：“她的情况比较复杂，脑部受伤时间过长，没有及时进行抢救，部分脑细胞受到了损害，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搞不好……”

“搞不好，怎么样？”王天航似乎猜到了后半句话。

“搞不好会成为植物人。”

果然跟王天航猜测的一样。不可能！不可能！王天航一遍遍地暗示自己，吉人自有天相。

“你好好地陪着她吧！这个时候病人最需要家人的关爱，特别是男朋友。”

王天航木讷地呆站在哪里，心想：我哪里是她的家人，更不是她的男朋友，一定要找到她的家人。

医生见王天航傻呆地戳在那里，便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事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坏，我们会尽全力帮她恢复的。”说完，窃窃私语地走了。

王天航坐在长椅上，他在想怎样才能联系到林可可的家人。林可可所有的东西都在火车出轨的时候丢在车厢里了，而自己在林可可清醒的时候又忘记了问她家人的电话。现在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等她醒来了。

楼道里的灯亮起了，王天航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傍晚六点十五分了。从上午到现在，王天航既没喝一滴水，也没吃一粒米，除了浑身像散架一样的疲劳，他没有感觉到饿。

王天航昏昏沉沉地坐在椅上，林可可会没事儿的，林可可会没事儿的，他一遍遍地默默祈祷，直到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头脑中开始出现一个个模糊的身影，雷仁、唐斌、夏萧宇，他们不停地对王天航说：“兄弟，咱是从刀山火海上爬过来的，除非天塌下来咱接不住，其他的事情还有怕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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