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世上没有注定成功的事情，也没有注定的失败。梦里也不例外。”

“以前的那些失败，原因在您还是那个读梦人？”

“成功是共同造就，失败也是一起造成。”

“那根据您以前的经验，您判断我们这次合作的成功率有多大？”

“无法判断，我说过，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跑到前面去看，现在只能说成功失败各占一半。”

听老人这么说，我不免担心起来。

“那在这里，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不想每次都这样呆呆地悬在这里。”

“你身在这里，已经是在工作了。”

我就老人的这句话想了一会儿，之后问：“那我每天做梦的时间长一点，你们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读精神了，是吧？”

“是的。”

“可现实中的我却不知道。”

“是。”

“那有什么通道可以连接梦境和现实吗？”

“没有，不过到时候会有。”

“什么时候？”

“读出精神之后。”

晕倒！“那现在梦中的我就这样无所事事地一直等待下去？”

“是的。”

沉默了一会儿，感觉有点像坐以待毙。

“那我这样与您说话，对您读精神是否有影响？”

老人点头。

“啊，是吗？为什么不早说？早告诉我，我就不会问您这么多问题打扰您了啊。”

“有些事是必须要发生的，省去不得，”老人说，“如果你前面没有问那么多为什么，你也不会想到问刚才这个问题。”

老人说得没错。如果没有前面的那些交谈，我肯定不会想到问刚才这样的问题。即使刚开始时出于客气这样问到了，我想我也不会因此而缄口不言。好奇心会驱使我一直问下去，一直问到“那我这样与您说话，对您读精神是否有影响？”

现在，在接受整个这个事件的前提下，我对梦里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没有什么再问的了，我不想再打扰老人，悬在空中，静静等待。

（隐形人、重返实验室）

晚上六点，为免出去时被人碰见，田将军安排胡博士就在密室里穿上隐形服。

依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爷爷像在穿裤子一样抬起右脚，右脚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然后抬起左脚，左脚也消失了。最后，爷爷的整个身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脑袋悬在空中。这时，胡博士微微低下头，顿时整个人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说话声。

“爷爷，您还能看见我吗？”依依禁不住问道。

“看得见的，”不见了的胡博士回答，“依依乖乖待在这儿，不要担心，爷爷一会儿就回来啊。”

依依点点头，她还一时适应不了与隐形人说话。

到达沙漠孤舟时，已是晚上九点，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远远看见警灯闪闪，以及探照灯射出的灯柱像一把利剑一样在沙漠孤舟身上来回刮着。

在离警戒线两百米外的地方，田将军停下车：“老胡，我会在外面密切注视他们的动静，半小时后还在这里等你。”田将军对着空空的副驾驶位说。

“将军放心！”空间发出回响。

穿着隐形服，胡博士顺利来到围墙下的密道入口。凭借扫过的探照灯余光，找到围墙壁上那个小孔，然后把一根钥匙状的金属条插进小孔三分之一，向左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全部插进去，再向右旋转三百六十度。

这时，三步之外的井盖垂直向上升起刚好高出地面，然后向右移开，露出一个直径五十厘米的圆形铁块。

胡博士站在圆形铁块上。随后铁块自动下降。下面漆黑一片。

刚下到底部，头上的盖子自动移过来盖上。这时，密道里面一下子亮堂起来。

密道四周都是结实的混凝土，壁上每隔四米便有一盏内置的五十瓦小壁灯。

走过约莫十盏小壁灯后，密道略向下倾斜八度左右。然后再过三盏壁灯，便到了密道的尽头。

密道尽头有一个与出口处一样的潜望镜样的装置。瞭望小孔就在胡博士休息室墙上的一个挂衣钩的根部。虽然不是很显眼，但胡博士平时还是会挂上衣服把其遮住。

胡博士小心翼翼地把针孔摄像头伸到洞口处。

还好，衣钩上没有挂衣服。其实，小孔被衣服遮住也无所谓的。通过手中的遥控把柄，摄像头可以随意转弯。

休息室内没有人，屋内的摆设还是和昨晚一模一样。除了千疮百孔的门和没了玻璃的窗户。

透过没了玻璃的窗户，刚好可以看见老邓正坐在办公室电脑前敲击键盘的背影。田将军猜得一点没错，老邓已代替他成为研究小组的负责人。

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胡博士按下密道壁上的按钮。这时，只见休息室墙上的壁柜像一扇门一样慢慢打开。最后，形成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裂缝。

胡博士通过这条裂缝，进到休息室里。之后，壁柜复原。

胡博士轻步走到休息室窗口，看见办公室里就老邓一人。再透过办公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小部分实验室和一小段悬在空中的钢丝网路。

胡博士把事先写好的纸条放在窗台上。然后轻轻敲了一下窗户框。

老邓听到响声后，回过头。

见到老邓那张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胡博士一阵激动。虽然分别只有二十多个小时，可对胡博士来说，却好像已经分隔二十多年似的。

胡博士朝老邓微笑着点点头。他以为老邓也会像以前一样微笑着点头回应他。可没有。一秒钟后，老邓回过头去。

胡博士把纸条拿起来，悬在空中，对着老邓。然后再次敲了一下窗户框。

老邓再次回过头，看见悬在空中的纸条，皱起眉头。然后起身，走近一看，不免又惊又喜。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实验室，然后推开休息室的门进来。

“老胡？”老邓进到休息室里，低声轻轻喊道。

“老邓，我现在在壁柜前，”从壁柜旁边传来胡博士的声音，“你现在马上坐在椅子上，就当我不在。”

老邓马上坐在茶几旁的椅子上，然后像平日一样点燃一支烟，自顾自吸了起来。

“老胡，”老邓边吸着烟边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从密道，”胡博士回答，然后同样迫切地问，“他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同事都怎么样了？”

“他们是谁，我们根本不知道，”老邓紧盯着窗户外面，自言自语似的说，“甚至连他们长什么样，我们都一无所知。他们从没有在我们面前摘下过面罩。现在我们知道的，只是他们想得到我们的研究成果，想得到隐形服，说只要我们给他们研制出隐形服，他们就会给我们自由。当时，幸亏你及时带着数据逃脱，但是，”说到这里，老邓伤心地叹了口气，“他们找不到你，以为你藏在实验室的哪个角落里，于是就用我们的生命相威胁，所以……裴阳被他们打死了。”

“啊？”胡博士的惊讶伴随着仇恨，低声狠狠骂道，“真是一群土匪！”

“你刚才说的密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壁柜后面有一条密道，直通围墙外面，当时我拿到数据盘后，就是通过这条密道走的。”

老邓看了一眼壁柜：“你早就知道这儿有密道？”

“是的。这个一言难尽，下次再跟你解释。”

“那我们可以通过这条密道逃出去了！”老邓忍不住兴奋得差点叫起来。

“现在还不行，ism总部有他们的卧底，我们研究小组里也有他们的人，现在还不知道是谁。”

“有卧底？”老邓吃惊地瞪大眼睛。

“是的，田将军亲口告诉我的。其实稍一细想，也不难明白。”

“真是难以置信，这世界真是太恐怖了！那田将军现在打算如何营救我们？”老邓抖了抖烟头问。

“正在计划中，这次回来就是想探明里面的情况。”

“他们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清楚，整栋楼的建筑结构，我们的人员组成及研究计划，甚至连我们每个月有两天的休假，他们也都一清二楚，当时就很奇怪。”老邓一边盯着窗外一边说，“原来，是有卧底。”

“是的。你清不清楚他们今天早上还绑架了一对中年夫妇？”

“好像是有两个人被带进来，但这也只是从他们的谈话中无意间听到，并没有亲见，所以也不知道是否就是一对夫妇。”

“那他们怎么处置的这两个人？”

“好像是被安排去做饭。”

“不愧是将军，果然料事如神！”听老邓这么说，胡博士紧悬的心这才稍微放下来些，轻声叹道，“那两个人，应该就是我的儿子儿媳。”

“你儿子儿媳？”

“是的，他们今天早上也把他们绑架了，想以此逼我出现。”

“将军当初不是承诺会全力保护我们的家人吗？”老邓看着壁柜前的空白说，“怎么这么容易又被绑架了？”

见没有回应，两秒钟后，老邓接着说：“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他们现在正缺人手，不会对你儿子儿媳动粗。现在怎么打算？”

“一切都如将军所料，”胡博士有些答非所问地回答，“回去后再与将军商议。”

“这里面的基本情况差不多就如我刚才所说，至于他们是哪类人，这个不清楚。”

“可以了，制订具体计划后，我会尽快赶回来告诉你。好了，不多说了，我得马上走，两天之内肯定再回来。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胡博士叮嘱说，“包括最信任的同事。”

“嗯，快走吧，路上小心……慢着，”老邓突然想起来问，“我昨晚扔到围墙外的那个茶盖，是不是你拿走了？”

“是的，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当时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猜测而已，当时他们没有找到你，我想你肯定是穿着隐形服逃走了。如果你安全逃出围墙的话，我那样大声喊你，你应该可以听见。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茶盖不见了，当时就松了口气。”

“唉，可惜这次还不能带你走，你留在这里做内应，有利于我们的营救计划……”

“我明白，”老邓打断胡博士，催促道，“快走吧，等你消息。”

两秒钟后，只见墙上有瞭望口的那个挂衣钩突然向左旋转了九十度，然后向右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再向左旋转九十度回到原位。随后，壁柜右侧朝外转开。

“我走了，好好保重！”壁柜内侧传来胡博士的声音。

“嗯，保重！”老邓一边看着壁柜复原，一边紧盯着窗外的实验室回答。

两秒钟后，壁柜重新回到墙内。

老邓把未燃尽的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拍了拍落在腿上的烟灰，起身走出休息室。

在回去路上的车里，胡博士向田将军详细汇报了他刚才所了解到的实验室里面的所有情况。

“真是一群禽兽！”在得知裴阳被恐怖分子杀害后，同刚才胡博士的反应一样，田将军愤怒得双手狠狠拍住方向盘骂道。

沉默，在愤怒中持续了十几秒后，田将军看着前面被车灯照亮的戈壁滩，余怒未消地说：“我们得赶快执行我们的营救计划，不能再让我们的战友受到伤害。刚得到一个消息，是一场特大车祸，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胡博士不知田将军又想出了什么主意。

“三小时前，一辆驶向市外的长途大巴在高速公路上与一辆油罐车发生追尾，爆炸，乘客无一幸免，而且都被烧得面目全非。其中两位烧得尤其厉害，连dna都无法提取，只能从残余骨骼判断是一男性和女性。我刚才给市交通局打去电话，声称那两具残骸是我们的人，我们有派出记录。明天，交通部门就会公布遇害者名单，上面就会有你和依依的名字。对不起，老胡，时间紧迫，在没有征得您和依依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说着，田将军看了一眼空着的副驾驶位。

“将军是想造成我和依依已不在人世的事实？”

“是的，这属于一起特大交通事故，各大媒体都会竞相报道，实验室里的那些人肯定也会很快得到消息。如此，他们便不会再以依依父母的性命来要挟你，我们也就可以安下心来制订我们的营救计划。”

“田将军，有一点我不明白。”

“请说。”

“我们为什么不通过那条密道直接营救他们？利用黑夜作掩护，派特种兵潜到围墙脚下，然后经过密道进入实验室。他们总共才十一个人。”

“他们虽然只有十一个人，”田将军就像早就知道胡博士会这样问，毫不迟疑地回答，“可他们并非一般的匪徒，而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高智商恐怖分子。他们早就做好了各项防范我们强攻的措施。忘了告诉您，他们已经在整栋楼的各个角落里安装了无数颗炸弹，并威胁我们说一旦强攻，他们就会引爆炸弹，到时整栋楼都将被夷为平地。不要以为他们是在恐吓。除非，我们能同时将他们击毙，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是无法办到的，”田将军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位好战友，不能再拿其他战友的生命冒险了。”

听完田将军的解释，胡博士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一切想法。在田将军面前，他感觉自己太幼稚。

“那现在怎么办？”

“回去后再详谈。”说完，田将军加快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