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晓虹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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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杀人魔王的较劲
矶谷廉介第10师团之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血洗滕县,是因为他在同另一支铁军暗中较劲。那支日本铁军便是板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第5师团和第10师团同属日本华北方面军的第2军。前面说过,西尾寿造所统帅的第2军出师山东的机会来之不易。华北方面军最高长官寺内寿一咽不下那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华中方面军取得辉煌战果,而自己在一旁坐着冷板凳。
因此,他多次向本土大本营要求进攻山东。第2军西尾寿造急得嗷嗷叫,不满意大本营的侵华战略把他统帅的第2军晾在一边。直到1937年冬天,因解除了来自苏联方面的威胁,大本营才允许寺内寿一派遣华北方面军出师山东。
面对日本华北方面军的积极求战,加之在淞沪会战、南京会战中屡战屡败的国民政府的不妥协,日军大本营改变了原来的计划。在比较分散的几个地点进行实验后,日本人选中了徐州,他们认为只要从南北两个方向上设置两把铁钳,在陇海铁路线上收拢,就可以把在这里集结的30万中国精锐部队聚而歼之,从而给中国军队致命一击,使其永远不可恢复。
日本大本营修改原来的计划,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上海、南京、杭州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手里。攻占徐州是当前日本军队的最佳选择,这样不仅可以把南北两条战线连成一片,还可以把从山海关到杭州湾的整个海岸线都置于他们的统治之下,像东北那样,建立一个“满洲国”傀儡政府,控制通向汉口道路的战略要地。
基于这个目的,日本军队的具体部署是:在津浦路南段,第9师团部署在芜湖附近,以主力对长江上游警戒,以一部由芜湖渡江,经裕溪口沿淮南铁路北进。第3师团以主力沿津浦路北进,到张八岭附近停止,以一部由镇江渡江经扬州向苏北进攻。
在津浦路北段,日军第10师团南下,攻占济南、泰安、兖州等要地。
其濑谷支队以3个步兵联队,配置骑兵、炮兵、工兵等联队和坦克队为前导,向邹县地区挺进。第5师团从青岛登陆,向胶济进攻,由台儿庄直取徐州。
矶谷廉介的第10师团同板垣征四郎的第5师团计划在台儿庄会师,然后一道进攻徐州。由于山东韩复榘为保存实力,带着自己的部队逃往鲁西南,致使日本的两支铁军部队快速推进,如入无人之境,大肆烧杀掠夺,山东人民遭受巨大的苦难。
在矶谷师团攻打滕县的同时,板垣师团也正在攻打临沂。临沂不像滕县,临沂最易攻取,那里的守军庞炳勋只有1万多兵,加上地方武装也不过2万人枪。滕县就不同了,驻守滕县一带的是国民党军五六万的人枪。
矶谷廉介不怕对面的22集团军。他的铁军第10师团还没听说怕过谁,只是当面的这块骨头太大了,不好啃。矶谷是怕板垣那小子把头功给抢了。
板垣征四郎不这样认为。他认为中国军队人多人少都一样,同日本军队一接火,就是人再多也要跑。山东韩复榘人不多吗?结果咋样?一枪没放,跟野兔子似的跑得没影了。板垣也怕矶谷把头功抢跑了,滕县多方便呀,顺溜着就去了徐州。
矶谷廉介师团长同板垣征四郎师团长就这样在暗中较上劲了,他们拿中国人的头颅和身躯当筹码,进行了一场血腥的赌博。
是否有专家对杀人魔王进行过心理研究?血淋淋的屠杀是否会给杀人魔王带来一时的快感和心理的满足?那时的中国人不知道,他们对变态狂的心理和举止都还很陌生。只有在南京第一次目睹或经历过这件事,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有一群不是东西的东洋鬼子。
日本军人在南京犯下的滔天罪行,真可谓罄竹难书。全世界为之震惊。号称世界头号法西斯的德国纳粹分子,在日本军人面前也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日本军人在南京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为血腥的杀戮,短短几天里,中国同胞竟有30多万人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在南京屠杀场上,日本军队的军官与军官、军官与士兵、士兵与士兵开展了一场杀人比赛。在规定时间内,看谁杀得多,杀得血腥,杀得让周围的将士喝彩,谁就是赢家。
砍青壮年的人头,破孕妇的肚,挖小孩的心,刺少女的,割妇女的***,刺刀枪上挑着不满周岁的婴儿,展开你的想象,你能想到的和不能想象的,全被日本兵干完了。在日本军队里有一群虾夷族军人,以烤食人肉为癖嗜,让人触目惊心。
这段惨不忍睹的历史,中国人民应该世代铭记。历史像一面镜子,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列宁说得好,忘记历史就等于背叛。灾难深重的中国,数百年之所以被世界列强践踏,是因为中国太贫弱,落后就要挨打。
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屠杀我中国同胞,就是贫穷、落后的下场。为中华之崛起,为中国之富强,无论是留学西方的,还是留学东洋的,都应牢记历史的教训,为中华民族的复兴,同心同德地去奋斗。
日本大本营极力赞扬这类杀人竞赛活动,作为武士道的精髓,在中国战场大力推广。以至于在后来的各种进攻、扫荡中,多有效仿。矶谷廉介和板垣征四郎便是武士道精髓的追随者,他们在徐州以南地区相互叫板,以屠杀中国百姓和中国军人为快乐。
板垣征四郎在听到矶谷廉介血洗滕县的消息后,便更加疯狂地对临沂发动更为猛烈的进攻,他已迫不及待,只有攻占临沂,才能南下,去同矶谷师团在台儿庄会师,完成直捣徐州的任务。
矶谷师团攻占滕县后,便马不停蹄地朝台儿庄进发。板垣征四郎尿都急出来了。
2谁去镇守临沂
临沂是山东省西南角上的一个军事重镇。它南通新安镇,西南连接台儿庄、枣庄、峄县,北面是费县,西北是蒙阴、新泰,东通日照,东北通莒县、诸城。从地理位置上看,临沂的得失牵动全局,同陇海、津浦、胶济三大铁路线的安危息息相关。
在第五战区组建时,李宗仁就把临沂看得十分重要,这是徐州东北方向的一道屏障,又是第五战区右翼的重要据点,对李宗仁来说是一个要命的战略要地。派谁去守卫呢?这的确是让李宗仁头痛的一件事。
他同第五战区参谋长徐祖诒商讨过好多次,始终没有定下来。让他们左右为难的是手里没有兵,第五战区要堵塞的口子太多了,到处都是需要用兵的地方。徐州南面问他要兵,日军的第9师团开过来了。徐州的东面也问他要兵,说是日军第3师团正在朝苏北大举开进。徐州北面的滕县正好来了没人要的川军。要是再有哪支杂牌军没人要就好了。李宗仁急得在指挥部里直转悠,把参谋长徐祖诒的脑袋都给转晕了。你转什么呀?赶快说句话才是啊,这事是火烧屁股的事,拖不得了。
李宗仁桌上电话响了。他立在电话机跟前不想接,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电话机,八成又是向他来要兵求援的。不用说,一定是前方某个地方打来的。这几天李宗仁接的电话全是这一类的。他的嗓子眼都说干了,人家要兵不找你找谁,你是战区司令长官。司令长官没有兵,但话总有吧。所以李宗仁对着电话机的送话器,好话安抚的话慰问的话感谢的话鼓励的话说了一大堆,差点把他这一辈子的好听的话都给说完了。
李宗仁现在最怕电话铃响,电话铃响他就头疼,面对前线指挥部他真是无话可说。人家真还不是无理取闹,人家要求一点都不过分,他们比起蒋委员长的嫡系来说,那真是委屈到家了,不仅没有好枪,没有充足的子弹,就连这大冬天御寒的棉衣都没有。但人家这些杂牌军不要这些,只是要兵、要枪、要炮弹。你一个战区的司令官还有什么话说。李宗仁无话可说,再说,一脑子的好听话都给说没了。
徐祖诒参谋长看出了李宗仁的心理和面对电话机铃声的尴尬窘态,他不愿自己的长官看出什么来,便随意走过去,把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像没有什么事似的慢条斯理地拿过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很刺耳,徐参谋长急忙用手捂着送话器,他说,李长官,是庞炳勋将军的电话。
李宗仁猛地回过神来,他急忙朝前跨了一步,从徐祖诒手里接过电话。他脑子闪了一下,我怎么会把这个庞炳勋给忘到一边去了呢?庞炳勋在电话那头报告着海州一线的防务工作,李宗仁打断了庞炳勋将军的话,命令他把海州的防务立即交给57军的缪军长,火速赶到临沂县。
庞炳勋在电话上没有讨价还价,很干脆地是了一声,说,我部立即执行长官命令。
李宗仁把电话挂上,对徐参谋长说,有了。徐祖诒一直站在桌边,听他同庞炳勋通话。这时听李长官对他说有了,还真吓他一跳。他问李长官,你是说把庞炳勋的第3军团放到临沂去吗?
李宗仁惬意地点点头,双手撑着桌子看作战地图。徐祖诒对李长官的决定深感担忧。他皱着眉头在一旁不说话。徐参谋长认为,日军直指临沂的是一支侵华的王牌军,那可是一支最有名的铁军哟。第5师团在师团长板垣征四郎的统帅下,从青岛登陆,所向披靡,无人抵挡。用庞炳勋这张杂牌去对日军的王牌,岂不是以卵击石?他请李长官三思,临沂那地方太重要了,当不得儿戏。
李宗仁用笔在作战地图上勾画着,一会儿蓝道道,一会儿红圈圈。他头都不抬地说,杂牌怎么了?我是杂牌出身,我们不都干得比正牌、比嫡系好吗?在武器装备上,中国军队的确是杂牌,日军是王牌,清一色的飞机、大炮、坦克战车。可是在民心士气上,中国军队难道不是王牌吗?他说着笑了起来,一扫多日来的满脸愁色。
在国民党最高决策层里,就抗战之事最用心的,李宗仁应该算一个。
早在1933年,李宗仁就抗日战略问题公开发表了一篇《焦土抗战论》的着名文章。在这篇论文里,他指出:
与其听任敌人蚕食而亡国,毋宁奋起而全面抗战以图存。我们虽是一个落后国家。工业建设和交通设备尚未现代化,从战略方面说,若与日本侵略者实行堂堂正正的阵地战,则彼强我弱,胜负之数,不待蓍龟。故敌人利在速战速决,以迫我作城下之盟。但吾人必须避我之所短,而发挥我之所长,利用我广土众民、山川险阻等优越条件来困扰敌人,作有计划的节节抵抗的长期消耗战。到敌人被诱深入我国广大无边原野时,我即实行坚壁清野,使敌人无法利用我们的人力和物资,并发动敌后区域游击战,破坏敌人后方交通,使敌人疲于奔命,顾此失彼,陷入泥沼之中,积年累月,则累日必败无疑。
李宗仁的《焦土抗战论》虽然比不上领导人后来撰写的《论持久战》那样开宗明意、深刻细腻、分析透彻、预见非凡,但是他却早了很长时间,所以说是很有思想和主见的。“焦土抗战”一词,在后来的抗战期间曾被广泛引用,成为一句最悲壮的抗战口号。
后来李宗仁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还解释了“焦土抗战”一词的涵义,并非真个自行将所有的物资烧毁一空,而是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理,以激励全民与敌人火拼。
身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李宗仁,对徐州战区的形势看得比较透彻,因此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从日军强大的军事力量特别是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的进攻势头上看见日本军队的另一面。他料定此时的日军,必然是骄狂无比,妄自尊大。徐州战事,要充分利用他们的这种“骄兵必败”的弱点,以中国军队可以运用的数万哀兵与之周旋,拖垮它,打垮它!
李宗仁凭自己多年的政治、军事经验,总结出自己独特的治军用兵之道。淞沪会战失败,南京沦陷,使得当时的国民和国民党军队一片消沉,精神不振。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第五战区在日军最为骄狂的时候,为什么能挺住?无非就是李宗仁独特的治军用兵之道。
不是说李宗仁骄傲自大,他曾对蒋介石说:世间无不可用之兵,只有不可为之将。他对自己坚定的信条是极其欣慰自豪的。李宗仁用这句话回答蒋介石的问话,无疑是对蒋委员长的极大讽刺。
李宗仁对蒋介石做的事有很多不满的地方,但让他最不满意的则是把全国军队分成“嫡系”和“杂牌”。这在李宗仁回忆录中有一段深入的分析:
第一件令人不服的事,便是硬把全国军队分成“中央军”和“杂牌”。在武器、弹药、被服、粮饷各方面,中央军得到无限的补充,杂牌军则被克扣。如川军开到徐州,我竭力请求补充,中央破例补充了每军步枪二百五十支。这真是“杯水车薪”,何济于事?因而在大敌当前之时,并肩作战的友军,有的食丰履厚,武器精良,气焰凌人,有的却面有饥色,器械窳劣。要他们同样出死力而无怨尤,又岂可得呢?
如果李宗仁的第五战区也采用蒋介石对待杂牌的态度,来对待那些像处理蹩脚货一般塞到第五战区的军队,那么徐州这道防线将会怎样呢?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早就土崩瓦解了。
可是李宗仁没有那么做。他非常理解杂牌部队的难处,因为他也是杂牌出身,受够了蒋介石中央军的气。当川军来到徐州的时候,他对川军这个远离故土的孤儿非常尽心。在徐州会见邓锡侯、孙震时,不仅问寒问暖,热情安抚,还问他们的困难。邓锡侯、孙震非常感动,异口同声说,枪械太劣,子弹太少。李宗仁一再向军委会请求,为川军补充子弹及迫击炮,交川军使用。这种做法,使出川以来一直饱受歧视的川军将领感激涕零,将士深受鼓舞。川军在滕县气势高涨,纷纷保证听从李长官指挥,奋勇杀敌,誓与滕县共存亡,以报效知遇之恩。后来川军表现果然不凡,给矶谷师团以重创,谱写出一曲可歌可泣的英雄赞歌。
庞炳勋的第3军团是憋着一肚子气来的。在庞炳勋没来之前,他的第3军团面临着被撤编解散的危险。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就在他的周围,他们像饿狼一样,等待着第3军团撤编解散。中央军靠吞并这些杂牌军来扩充自己,但是庞炳勋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应付这种局面还是有一手的。你要撤编,我就通电抗日。你总不能叫我庞炳勋不抗日吧?
蒋委员长无奈,只好将他派往第五战区,但是只定编4个团。第3军团有5个团,每个团都是足额的,要归并1个团,往哪里归呢?无法归并,只有解散。庞炳勋气得真想掉泪,来前线抗日了,还受这份窝囊气。
李宗仁早知道庞炳勋是个非常圆滑不好对付的人,内战中善于避重就轻,保存实力,这无人不知。但是,李宗仁没有丝毫鄙视他的意思,而是用自己独特的治军用兵之道,在笼络庞炳勋的人心上狠下了一番工夫。在李宗仁回忆录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段推心置腹的谈话:
庞将军久历戎行,论年资,你是老大哥,我是小弟,本不应该指挥你。不过这次抗战在战斗序列上,我被编列为司令长官,担任一项比较重要的职务而已。所以在公事言,我是司令长官,在私交言,我们实是如兄如弟的战友,不应分什么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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