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龚晓虹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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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1日下午7时,蒋介石在河南省政府召开高级将领机密军事会议,并先通知说为了避免日本飞机扰乱,会议在夜晚举行。到了夜晚开会的时候,韩复榘同孙桐萱等同坐汽车到了省政府大门口,即看见电灯旁贴有一张通知,上写“参加会议的将领请在此下车”,并有军警宪兵在指挥车辆,把车辆排列到旁边的空地上。韩复榘当时和很多与会的将领一同下车向里走。到了第二道门口,左旁屋门上贴着“随员接待处”,于是韩带去的三个卫士和孙桐萱带去的一个卫士,均留在接待处了。韩复榘同一些参加会议的将领,一路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副官处”,看见贴有一张通知,上面写着:“奉委座谕:今晚高级军事会议,为慎重起见,所有到会将领,不可携带武器进入会议厅,应将随身自卫武器,暂交副官处保管,给予临时收据,俟会议完毕后凭收据取回。”同时,在韩复榘的面前,也有些将领正纷纷地将手枪从腰间掏出来交给副官处,拿到收据。韩复榘也不疑有他,就将自己身上带的两支手枪也掏了出来交到副官处,把收据放在衣袋里,跟着大家一起进入会议厅。在会议厅里,韩复榘的座位左边是刘峙。蒋介石亲自主持会议,一开口就说,我们抗日是全国一致的,这个重大的责任应该说是我们每一个将领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竟有一个高级将领放弃山东黄河天险的阵地,违抗命令,连续失陷数大城市,使日寇顺利进入山东,影响巨大。请问韩主席:你不发一枪,从山东黄河北岸,一再向后撤退,继而放弃济南、泰安,使后方动摇,这个责任,应当是你承担!韩复榘是有胆量的,而且他有傲上的“老资格”,听了蒋介石的话,毫不客气地顶上去说,山东丢失是我应负的责任,南京丢失是谁负的责任呢?韩复榘的话还未说完,蒋正颜厉色地截住韩复榘的话说道,现在我问的是山东,不是南京。南京丢失,自有人负责!韩复榘正想开口反驳,刘峙拉着韩复榘的手说,向方(韩复榘的号),委座正在冒火,你先到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吧!于是他拉着韩复榘从会议厅边门走了出来。
刘峙装着很亲热的样子,握着韩的手走到院内,早有预备好的一辆小汽车,刘峙指着说:坐上吧,这是我的车子!韩复榘哪里知道这个小汽车就是逮捕他的工具。韩复榘先上了车,刘峙说,我还要参加会议去,说时就把车门关上了。在这个时候,汽车前座上有两个人爬到后车厢里来,坐在韩的两旁,出示预先写好的逮捕令给韩看,并且对韩说道,你已被逮捕了。韩起先还以为前座上两个人是刘峙的随从副官,看见了逮捕令才知道这两个人是军统特务,又向外边一看,沿途布满了宪兵岗哨。汽车飞快地驶到了火车站月台上,由两个特务拉着韩复榘双手,并肩登上了预先备好的一列升火待发的专车,并有大批荷枪实弹的宪兵、特务等分布在车厢内。汽笛一声,火车开了,沿途不停,直达汉口车站。在专车上押送韩的是特务头子戴笠。汉口车站上也有预备好的押送韩的大小汽车,一共有5辆之多,满载宪兵特务,一起到了江边码头,渡江到武昌,即把韩交军法执行总监部关押在军事委员会办公厅旁边的一座二层楼上,这时已到了1月12日的夜晚。
一直到1月19日,才组织高级军法会审。何应钦是审判长,鹿钟麟、何成浚是审判官,贾焕臣等是军法官。21日开始审讯,问韩复榘以下各条款:不遵命令、擅自撤退、在山东强索民捐、侵吞公款、搜缴民枪、强迫鲁民购买鸦片等。韩复榘只昂首微笑,一句也不答复,也不请求宽恕。法官再向他追问,还是一言不发。这个审问,就是等于宣判,而且在逮捕令上,已注明了韩的罪状和革除韩的二级上将及本兼一切军政职务。因此,韩已拿定主意一句话也不回答。到了24日晚上7时左右,有一个特务走到韩的面前说,何审判长请你谈话,跟我去!韩当时还真的以为何应钦找他谈谈,就随着下楼。到楼梯半腰中一看,院子里布满了持枪的士兵,他方知道自己死到临头。当时他说,我脚上的鞋小,有些挤脚,我回去换双鞋再去。他边说边回头,就要上楼,就在他回头上楼的脚刚迈了一步,站在楼梯边的特务已开枪向韩头上打去,韩一回头,说了一句打我……这时连续的枪弹已打倒了他,歪在楼梯血泊中。他头部中两弹,身上中5弹,计中7弹而死。
在开封召开的会议上,孙桐萱当时曾起立要求蒋介石对韩复榘予以宽大处理。蒋介石说,韩复榘罪有应得,应交军法总监部组织会审,你安心供职。并宣布韩的军政职务已革除,所遗第3路军总指挥委孙桐萱继任,另委韩的军长曹福林为津浦铁路前敌总指挥。这样,蒋在表面上重用韩的两个军长,以安军心,而孙、曹两人,各得升官,韩的部下也就安定下来了。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的确被蒙在鼓里。直到韩复榘在开封被扣,他才恍然大悟。什么军事会议,会议是蒋介石的计策。他才明白蒋介石指示他在徐州召开军事会议,只是计策的第一步,等韩复榘到了徐州后,又把他诱骗到开封来是第二步。这个蒋介石呀,就爱搞这一手,李宗仁想。
二级上将韩复榘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
4徐州战场风云突变
徐州第五战区在日军攻占南京后,便成了全国抗战的第一线,并逐步演变成为全国抗战的第一战场。开始的时候,第五战区还是较为顺利的,作战方针明确,作战方案符合实际情况,各参战部队之间配合协调,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李宗仁刚想静一下,韩复榘这个程咬金便从半道上杀了出来。他为了保全实力,同蒋介石赌气,没有大炮是韩复榘的借口,蒋介石在关键时候抽走了他的炮兵旅,的确也让韩复榘抓到把柄。两人赌气事小,丢失了大片国土事大。最要命的是,韩复榘的退兵,把整个战区的部署全给搅乱了,使第五战区的作战计划变成了一堆废纸。
日军占领山东,使南北夹击徐州的日军更加猖狂,他们加快了进攻的步伐,南北东三方全都燃烧着战火。徐州战场打得异常激烈。国民政府枪毙了二级上将韩复榘,全国民心大快。中国军队士气为之振奋,特别是前线指挥官身先士卒,不敢松懈。战场违抗军令、贪生怕死、擅自撤退等情况得以杜绝。拼搏奋战,表现出中国军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为确保徐州地区的安全,李宗仁命令孙桐萱领导的第3集团军向运河以东推进,袭击济宁、汶上的日军据点,以牵制敌人主力。孙桐萱、曹福林率第12军和第55军向济宁、汶上进发。
济宁城池坚固,日军守备很严,加上济宁同兖州有铁路,敌人随时都可以增援。进攻部队本来打算里应外合,结果夜晚从城墙爬进城的9个连在北大街及周围同日军展开激烈的巷战,外围攻城的部队却无能为力,配属的两门炮很陈旧,没有瞄准镜,炮弹也打不响。
在济宁受到攻击时,汶上的日军倾巢出动,赶来救援。日军大批坦克开路,企图前后夹击,消灭中国军队。炮兵把中国军队身后的木桥摧毁,冲进济宁城里的部队,得不到增援,孤军作战,拼杀到天黑,弹尽粮绝,9个连全部牺牲。攻城部队只好退回到运河西岸。
第12军的第81师,也于晚上渡过运河,在汶上城内同日军激战,终因人少势弱,损失严重,奉命撤回运河西岸。曹福林的第55军同样遭到日军攻击,防线被敌人突破,被迫撤回到相里集、巨野一线。
第3集团军是韩复榘的部队,这次同北线日军的交锋,虽表现英勇,但战斗力不强,损失比较惨重。济宁、汶上等要点无法收复,只好同日军隔河对峙。李宗仁在津浦线北段不断派部队向日军侧击,使敌人在这一带徘徊,不能南下。
在徐州南面,日军第13师团向安徽凤阳、蚌埠进攻。日军十分骄横,他们以为南京都拿下了,取个蚌埠还不易如反掌。敌人开进到明光以南,中国军队李品仙的第11集团军和于学忠的第51军,利用淮河、淝河、汇河等地形进行堵截,使得强大的日军不能前进一步。日军主将畑俊六觉得不可思议,他又从南京调集援兵,配属坦克、野战炮等重武器,倾巢出动。
敌人来势汹汹,李宗仁为了避敌锋芒,命令李品仙将第31军让开明光一线,撤到山区里去,伺机出击。又将于学忠的第51军南调,布防淮河北岸,凭借险要地形拒敌。而日军援兵以饿狼扑食之势,猛扑明光一带,结果扑了一个空,什么都没有。接着日军大举攻下定远、怀远等地,还是一无所获。当日军势头已过,第31军从山里出来,攻击日军左侧,将津浦路上的日军截成数段,围而歼之。
日军后路突然被中国军队斩断,他们感到大事不妙,便全力将中国军队的第31军从津浦线向西压。李宗仁则让部队采用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牢牢盯住津浦线。就在此时,参加淞沪会战的第21集团军调到合肥,它的第48军固守炉桥地区,第7军协同第31军迂回攻击定远日军侧背,迫使日军第13师团主力由淮河北岸回头增援。
李宗仁抓住战机,让第五战区总机动部队的张自忠将军率领他的第59军配合于学忠的第51军乘势反击。战斗打到2月底3月初,中国军队基本收复淮河以北全部阵地。在淮河以南作战的第11集团军立即由淮河南岸向北岸集中。淮河两岸日军首尾难以相顾,同中国军队交织在津浦沿线,从而使日军对淮河流域的进攻宣告彻底破产。
徐州以南地区比北面强,北面由于韩复榘的不抵抗,使山东境内许多战略要点被日军占领并加以巩固,很难收复回来。韩复榘过去的部队搜刮山东人民在行,打起日军来却不咋样。所以北面只能勉强稳住阵脚,十分脆弱。
南部地区情况大不一样,日军大将畑俊六亲自指挥的第13师团在淮河流域碰得头破血流,伤亡4千多人,致使畑俊六恼羞成怒。这次淮河大血战,虽说没有把第13师团全部歼灭,却使日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并使日军滞留在淮河一线,粉碎了日本大本营预定的南北夹击徐州的阴谋。日本大本营不得不重新考虑对徐州的进攻方法,既然山东已攻取,便可以利用山东作为据点,逼近徐州更为方便。所以日本大本营出台了一个南守北攻的新战略。
国民党军队在南线对日作战时,得到皖北人民的大力支持。皖北人民素来强悍,英勇善战,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话,叫“纸糊的江南,铁打的皖北”。当日军入侵淮河流域的时候,皖北人民就自动组织起来,协助中国军队阻击敌人。在定远、明光等地域,日军遭到当地民众武装的袭击,惶惶不可终日,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民众武装潜伏在村庄、城镇、山林,日军每到一处都会遭到他们的打击。
皖北红枪会等武装组织有三四千人,搅得日军不得安宁。他们摸哨所,破坏交通,袭击日军小股部队,打得得心应手。后来这些民众武装又得到皖北工委的领导,发展成为一支有力量、有组织的人民抗日队伍。
在南京沦陷前,驻南京代表团就派李世农到安徽组建中国共产党皖中工委,动员和组织皖中各县人民抗战。无为县委领导的游击武装,十分活跃地在淮南铁路两侧开展斗争。中央为支持皖南的斗争,又从延安将张如屏、曹云露等人派到寿县,成立安徽工作委员会,领导安徽人民开展抗日游击活动。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积极配合淮河沿岸李宗仁的部队,阻击日军进攻,他们在蚌埠、徐州、合肥之间作战,牵制日军。周恩来专门指示新四军张云逸的部队,袭扰牵制从南京过来的日军,阻击他们过江北上,有力地配合了国民党军队正面战场的作战。新四军在江南广泛开展敌后游击战,给日军以沉重的打击,这在抗战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日军在南线的失败,让日本大本营采取了南守北攻的新战略。在徐州北线,由少壮派军人板垣征四郎率领的第5师团沿胶济路西进,进逼临沂。另一路由矶谷廉介率领的第10师团沿津浦线路南下,进逼滕县。然后两路大军在台儿庄会师,有力地策应南路日军第13师团的进攻。这样即可南北夹击徐州,从而打通津浦线,把南北两个战场连成一片,最后夺取武汉。
第五战区三面受敌,现在北线告急,李宗仁如坐针毡,简直要发疯了。他把庞炳勋的第3军团调往临沂,让那个只有5个步兵团的庞老将军去抵挡一个整编的板垣师团。李宗仁明明知道这是不可为的事,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只好不可为而为之了。现在津浦路北面洞开,谁去守呀?邹县到徐州,乘火车也只不过是几个钟头的事,敌人说过来就过来了。
在日军没有改变战略之前,李宗仁对日本大本营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个时候,日本政府内部有两种意见,一是认为日本已经攻占了中国的内蒙与华北大部地区,同时控制了中国的长江三角洲,中国最为精华的地区与战略要地,都在日军的手中。若要再继续扩大,开辟新的作战目标,军力已经难以为继,所以他们不赞成派兵攻取徐州。而另一派的观点则认为,经过对华的一系列战争,中国的军力与工业能力都已残破,只要再派出几个师团的兵力,追击扫荡中国的战场,那么中国只有投降,别无选择。他们主张一鼓作气攻占徐州,打通津浦铁路。两派的争论,使日本大本营无所适从。就是矶谷廉介进攻山东,大本营都对他有限制。
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由于韩复榘的不抵抗,日军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山东。占领山东的日军是骄横无比的日军少壮派,他们是日本1936年“二二六”事变的骨干,是大肆鼓吹大日本皇军称霸世界、所向无敌的新军阀。李宗仁意识到他们的本性,他们是不会受大本营什么条款限制的,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反对制定界线条款的主战派代表。
就在李宗仁一筹莫展的时候,武汉最高统帅部白崇禧副总参谋长给他打来了电话,问他要不要四川的第22集团军,这可是一支谁都不要的部队呀。
李宗仁对着话筒一连说了好几个要要要。
李宗仁放下电话,站在电话机前,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冥冥之中他好像听到上苍的声音,徐州第五战区有胜算了,闹不好很可能会创造奇迹。
徐州绝处逢生,在即将消亡的时候,上天却给你送口气过来。
“真是神了!”李宗仁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真是神了?”徐祖诒参谋长从地图跟前转过身来,他问李宗仁长官,“你说谁真是神了?”李宗仁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只是把手在空中摇了摇。徐参谋长望着李宗仁的手掌,手掌大得像一堵墙,挡住了地图上滕县那块红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