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昕鸿
|类型:人物·传记
|更新时间:2019-10-08 03:18
|本章字节:9886字
所谓“吃角子老虎”是一种赌具,它体积不大,外形方方正正像只匣子,上面有一个可塞进角子的小孔,下面有大漏斗状的出口。赌徒将一枚角子塞进小孔,再扳动匣子右方的铁柄开关,匣内的机械装置就转动起来,待停转后,下面的出口有时会吐出二枚、四枚甚至于大批的角子,这时赌徒便赢了。
但大多数时出口处一无所有,这时赌徒便输了。由于这种赌具吃进角子后一般都只进不出,似猛虎吞食,故被人们称为“吃角子老虎”。
“吃角子老虎”“本是美国市场出售糖果的自动售货机,后经改装成为赌具,风靡欧美。将这种赌具运进上海,骗取中国人钱财的,就是杰克·拉莱。
杰克·拉莱在美国时是个无业流氓,曾因使用空头支票诈骗被判刑坐牢。刑满释放后,这个穷极无聊的流氓在美国实在混不下去。他听说中国上海是“冒险家的乐园”,便远渡重洋,孤身一人来到上海。
开始杰克·拉莱在一家外国人开的酒吧间当服务员,后来又在大华饭店打杂,这些工作都相当辛苦,收入也不多。浪荡惯了的杰克·拉莱不堪忍受,便想方设法另谋出路。
这时,他看到上海赌风盛行,便想到了家乡的“吃角子老虎”,他在美国时是玩“吃角子老虎”的老手,深知这种赌具对于赌徒来说是十赌九输,而对赌主而言则利市百倍。于是,他回美国偷运来一台“吃角子老虎”,在上海街头摆了个小小赌摊。
当时的上海人,从未见过这种新式机器赌具,出于好奇心,不少人都掏出角子塞进“吃角子老虎”里试试运气,结果大多数有去无回。而杰克·拉莱却每天能从它肚子里捞取几百元钱。
他发了一笔小财后,又从美国运来几台“吃角子老虎”。时中国海关禁止赌具进口,为了瞒过海关稽查,他将机芯拆散混装在行李里,运抵上海后再装配。他这样经常拆拆装装,几年后对机器构造已相当熟悉,便自己投资设厂在上海生产制造,这样,大批的“吃角子老虎”就成群结队地出笼了。
到了三十年代,“吃角子老虎”已遍布上海,凡舞厅,戏院、咖啡馆、游乐场等公共场所,到处可见,总数千余台,杰克·拉莱成了“吃角子老虎”大王。
当时每台“吃角子老虎”平均每天能获利二百多元,由赌具的所有者和设置场地的主人按比例分成,杰克·拉莱因此暴发,从一个穷流氓变成了腰缠十万美元的富翁,还在上海开了三家颇有气派的dds酒吧。
坐在豪华气派的酒吧里,杜月笙觉得应该向杰克·拉莱学学,也开一个赌场,上海这地方各色人等都有,赌场只要办得有自己的特色,那一定会赢得广大赌徒的青睐的。
主意即定,杜月笙便去找黄金荣、张啸林商议,二人听后,拍手赞成。
“上海滩赌场我也进过不少,都不够气派,我们要选一个气派点的房子。”张啸林说。
三合会的人自认自己在上海滩还是相当有实力的,杜月笙不给面子,当然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四点半,“181”号赌场开张已两个小时,大厅里的人已满了。突然有两个头戴鸭舌帽的人来到门前,往里面扔了几个东西,接着,里面响起了几声“轰轰”的巨响。
“不好了,有人扔炸弹!”
赌客们一窝蜂地往外拥出。一时间,人挤人,人碰人,人踩人,堆在一起推搡不开。
闹腾了半个多小时,赌客们才全拥出大厅。一些桌椅及玻璃砸烂了。幸亏只有两个赌客被踩伤,无人伤及性命。
而另有十几个人却被炸伤了。扔进来的是将火药装在香烟听子里的土炸弹,杀伤力极小。那十几个人只不过是被擦破了点皮。
这几枚土炸弹是三合会的那帮家伙所扔。为此,“181”号赌场关闭了三天。
这三天里,三合会的大堂主、二堂主、三堂主的脑袋全被人割掉了,放在三合会堂口的门前。而扔炸弹的那几个家伙则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直到一星期后一个打捞人从黄浦江里捞上来一个装着尸首的麻袋,人们才知道,这几个家伙全被绑上手脚装进麻袋扔进黄浦江里种荷花了。
到此,再也没有人敢到“181”号来找麻烦了。色徒看“戏”
那是杜月笙在西南后方的一天,当杜月笙的车子开到贵阳城外时,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迎头停着。司机正要揿喇叭招呼让路,轿车车门打开。钻出一个身着将军服的中年汉子。杜月笙定睛一看,惊呼起来:
“雨农!”
很久未曾谋面的戴笠笑容可掬地奔到杜的车前,自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向司机吩咐:
“不必进城了,直接开到军用机场吧!”
机场上已有三个美国人在候机室里等着,他是梅乐斯准将与助手、侍从。戴笠为他们——做了介绍后,随即登上美国c一46型运输机。飞机从贵阳起飞后,穿越日军占领的衡阳上空,为防备日军派飞机截击,每人发一具降落伞,由梅乐斯在机上做穿着与打开伞具的示范动作。
当飞机抵达衡阳上空时,人们巴不得一掠而过,可是梅乐斯却节外生枝,嘱咐飞行员在上空盘旋三匝,以便高空摄影。这一来急得老杜浑身冷汗。飞机飞到福建长汀后,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已接到蒋介石电令,派自己的座车,送他们到淳安。这已是7月中旬了。
当杜月笙、戴笠和梅乐斯到达淳安时,陆京士早已恭候着了。淳安位于新安江的北岸,如今已埋在新安江水库下边,成了泽国——如今旅游胜地千岛湖即是。那时,却是山明水秀的小山城。
城里上海货充斥,几十家铺子,多半是旅馆、饭店、茶楼、酒肆,市面繁盛,看不出战争的痕迹。时人称为“小上海”。城区住宅,依然鸡犬相闻,几处庙宇和别墅式建筑,高阁临水,鸟语花香。富春江里的轻舟、竹筏,可通杭州。
杜月笙早在两年前,便在此处设立通济公司的分公司,是国统区与沦陷区的日伪之间物资交流的一个点。杜与戴经营的忠义救国军总部就设在这儿。有座“西庙”坐落在市梢头,宇舍深邃,气势巍峨,点缀花木,可谓清静深幽。现在做了杜月笙的“行宫”。
盛夏的淳安,虽然不及重庆的闷热,可也不风凉,特别是白天,郁闷异常。
到淳安的当天晚上,杜月笙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脱下不合身的中山装,换成白纺绸长衫,纸扇轻摇,香烟横斜,又恢复上海文明大亨的派头了。他坐在后院的一把太师椅上,召来了心腹陆京士。
“京士,还得辛苦侬跑一趟上海。”
“好的。具体任务是什么?”陆京士也想表现一下。
杜月笙撮起嘴唇吹了吹香烟灰,喝了口香茗,而后低声地吩咐:到上海后,把青帮兄弟与恒社社员及一些勇悍的无业游民招收起来,用车子送到安徽屯溪集训,准备作为返沪时的骨干部队。
“我什么时候动身?”陆京士觉出事情的分量不轻。
“愈快愈好!明早走,来事体?”杜月笙关照着。
“没问题。请先生放心,一定办好!”陆京士躬身走了出去。
陆京士走了,杜月笙又差顾嘉棠到淳安城内,把“通济公司”淳安分公司职员潘东初找来。杜月笙也让潘连夜动身去上海,邀请徐采丞到淳安西庙来。
那徐采丞是杜月笙留沪的商业方面的代表。他的公开身分是上海“民华公司”常务董事,与杜月笙的总公司设在重庆的“通济公司”有商务往来。
而这个“民华公司”又是日本特务机构“松”机关支持的。所以说,这个徐采丞是勾通国民党、日本特务、汪伪政权的“三k”人物。
杜月笙布置完了这两项工作后,已是夜深人静、明月朗照时刻。他从太师椅上起来,两手高举着,伸了伸懒腰,便在小院里踌躇满志地踱起方步来。
他一边布置筹划着“衣锦还乡”的事,一边憧憬着自己重新踏上昔日的十里洋场时,受人夹道欢迎,万人空巷的动人情景。“上海有条朱葆三路,也有一条虞洽卿路,胜利之后,肯定会有杜月笙路。”他在月下顾影自思,想入非非。
“不,叫杜镛路好,或者叫月笙路吧!”他躺到院子边桂花树下的一张竹榻上,沐浴在习习山风里,双眼望着深邃的星空,想着,“路名还在其次,市长这把交椅,老蒋总要提拔我吧……”
杜月笙心里迷着上海市市长,在行为与言语间时时流露出来。亲信顾嘉棠自然最先猜到这个心思,便到处放风:老蒋已口头委任了杜先生为上海市长。再加上陆京士与潘冬初回到上海的一番活动宣传,杜月笙内定为胜利后第一任上海市长的消息不胫而走。
于是汉奸头子陈公博也派了代表到淳安去见杜,讨讨他的口风,为自己谋条后路;京、沪、杭的青帮同门也派人与杜联系;上海的一些大老板也赶快找门路去淳安见杜,为他补上股东名义,免得财产没收查封……一时间,这小小的山城变成了经济、军事、政治要地。
杜月笙也俨然市长派头,会见各方,对于上门请示的各种问题,指示着,答应着,还要拍电报给蒋介石,建议蒋对落水人员如何做宽大处理。甚至还仿效英国工党的影子内阁,在上海市政府的人事方面做了一番精心的安排。
在这山城等待还乡的日子里,杜大亨与其弟子们是耐不得寂寞的。随从中学医出身的庞京周是个著名的吃客。这会儿到淳安不大工夫,便打听到一个去处,请杜月笙与随从们去光顾。
在半山腰里有两间东倒西歪的瓦房。才人门,便有阵阵奇异的肉香袭来。抬头一瞧,屋子当中生着一只炭火圆炉,巨大无比。炉子四周架着铁柱,一串串鲜肉串在铁叉上,迎着炉火烧烤,发出吱吱声响,飘来缕缕肉香,诱得人直流口水。
炉边有张白木条桌,摆满了各种肉类。庞京周以行家的口吻向主子逐一介绍:“这是野猪扒,那是雉鸡肉,嗨,还有鹿肉和麂肉哩,难得难得!杜先生,今个我们要尝个遍。”
杜月笙这时也兴趣盎然:“这一回,我是要开开‘土’荤了。”
“老板,每样都来一大盘,”庞京周向在炉边忙碌烧烤的男人吩咐了一句,便引杜月笙他们进入另一间屋子里,在一张八仙桌四周坐定。他真是熟门熟路!
“哎,喷喷香的野鸡肉来哉——”系着围裙的伙计,提着几大串烤香的野鸡肉边走边嚷着。
杜月笙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嚼起来,“唔,野鸡确比家鸡香……”
“好啊,你们躲在这儿白相‘野鸡’,害得我好找呀!”戴笠气喘吁吁地跨进门来。
“雨农,快来尝尝野鸡味道。”杜月笙吞下块野鸡肉后招呼。
庞京周忙起身让座,给戴笠布菜。做完这一切后,便开始表功:“我到淳安后寻访了整整五天,才打听到这个野味店,戴将军,你看够味吧?”
“唔,不差!不过还少了一样宝贝。”戴笠话中有话。
“雨农指的是女人,对不对?”杜月笙一猜就中。
“是啊,没有女人的生活是平淡乏味的生活,如水里无鱼虾一般,”戴笠直言不讳,拿手帕擤了擤鼻子,接着说,“我今朝来,就是要带你们去看一出‘赤膊文明戏’,班子是上海来的。咱们在这儿吃饱了喝足了就去吧,几个娘儿们正等着我们呐!”
这帮酒色之徒,一听说有“赤膊文明戏”可看,那股品尝野鸡肉的劲头便被比下去了,跟着戴笠,一窝蜂地拥入了“水仙宫”,宫内布置还算雅致,四周放着一排藤椅,中间有个小型的浴他,地上铺着地毯。
灯光幽暗,神秘兮兮。等杜月笙与戴笠他们在藤椅上一坐定,戴打了个响指,文明戏就开场了。
开始宫内一片漆黑,大约十秒钟后,一盏聚光灯猛然划破黑暗,照到当中的地毯上,灯光又慢慢变淡。
终于,地毯上的灯光变形了,灯光触到了一只黑色浴缸的底部,然后慢慢顺着浴缸上移。接着,出现在灯光中的,是一条放在浴缸上沿的修长女腿。就在此时,室内顶灯大亮。一个年轻女郎,肌肤如雪……
她慢慢地洗着,和着舒缓的音乐,一会儿仰头,展示她天鹅般的脖颈,一会儿双臂举起,向后梳理着一头如瀑的青丝……
灯光一黑,文明戏就此收场。大家觉得瘾头还没过足。顾嘉棠首先表示遗憾。
“什么都让你看了,”杜月笙发表高见,“反而无啥味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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