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之后，叶斐然从岩石下面走出来，找了块石头坐下，脱掉湿透的鞋子，放在旁边晾着，又拧了拧裤管的水。抬起头时，他诧异地发现，蒋小楼还站在那块岩石下，低着头，好像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掉了什么吗？”

蒋小楼不答，从洼地出来，绕着岩石一直往后方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提议回营地去。叶斐然只当他刚才去方便了，也没有多想。

踏着一路泥泞，两人回到营地时，陈晓珊和圣菲亚并肩站在营地外头，身上都有点湿漉漉的。叶斐然看到她们便问：“你们被淋了吗？”

“还好。”陈晓珊朝芭蕉叶搭成的顶棚看了一眼，叶斐然便明白了，接着问：“他们两个呢？”

“不知道，应该在海边。”

叶斐然有点不放心，便招呼蒋小楼一起过去看看，顺便去树林里找点东西吃。穿过树林，接近海边的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暴雨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借着月光，他们看见一男一女并肩坐在沙滩上，女的将脑袋搁在男的肩膀上，见这情景，不明真相的叶斐然吓了一大跳。

“他们不会……不会……”

“放心吧，绝不会的。”蒋小楼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下，转过身，边往回走边说，“知道他们没事就行了，我们不要过去了，去弄点吃的东西吧。”

叶斐然只得跟着他走，来到有洋芋的那个地方，正挖着，蒋小楼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有没有什么植物，耐烧一点，可以当火把用的？”

“火把？”叶斐然诧异地看着他，“要火把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叶斐然往四周看去，找到一种富有油性的野草，拔了一把说：“这个就可以，用树皮或草绳扎起来，里头裹上树枝，很耐烧的。”

蒋小楼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陈生想要站起来，被张莫莫抓住手腕，“我跟你说几句话。”

“说……什么？”陈生忐忑地坐回到她身边。刚才她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哭了好一阵子，他知道这什么也代表不了，她只是在脆弱的时候，想找个依靠的肩膀，现在她情绪好转了，究竟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呢？他担心不是什么好话。

坐下之后，陈生连打两个喷嚏，张莫莫问他：“生病了吗？”

“没有，淋点雨没有什么。”

张莫莫目不转睛盯着海面，淡淡地说：“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

陈生怔了怔，正不知如何接话，张莫莫又说：“你对我再好，也是没用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最近为我做的事情，我很感谢，但我最多只能当你是朋友。”

“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在乎。”她将脸转过来，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实话，为什么要跟着我来这里？”

她的眼神，就好像已洞悉了他心中所有的秘密，让他没有办法撒谎，他只好把头低下去，勉强笑了一下，说：“说实话，我是来跟你们同归于尽的。我对你的感情……你也知道的。你对我彻底死心，我也知道，所以我只能这样了，我们三个一起完蛋，谁也不要幸福。”

张莫莫听了这话，并未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口中喃喃说道：“你不是好人，但你还算诚实。”

“后来呢，你为什么没动手？”张莫莫又问。

“没必要动手了，反正大家都被困在这里，谁也走不掉，这挺好的。真的，能跟你在一个地方生活，我很满足了，我真希望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不过……”他摇了摇头，不无担忧地望着张莫莫，“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我一定要把你送回去，我对你好，只是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我根本没有想太多。”

张莫莫不为所动，反而冷笑起来，“你以前对我绝望，现在又燃起希望了，是不是？”

“我……”

张莫莫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吴健波死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陈生猛地颤抖了一下，脸变得煞白，嗫嚅了半天，“这件事……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可是已经发生了，我也没有办法呀。”

张莫莫眼眶又红了，有泪水涌出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这件事不怪你，你总是为我好的。”

陈生看着她，心里想：我当然为你好，你可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啊，为了你，我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哪怕是再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