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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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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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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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10960字

深夜,胡旺还没有回来。


虽然蒋小楼一直监视着火堆,但叶斐然还是不放心,干脆抱了一捧野草,到外头的空地上去睡,由于没有遮挡,风很大,尽管篝火堆的烟吹不到这里,也一样没有蚊子。


营地在他的右手边,入口处,吴健波、陈生和钱得意三人坐在那里,他们已经商量好,三人中最多一个人睡觉,其余两人值夜,三个小时换一班,这样再保险不过了。现在是钱得意睡觉,光是听他口鼻中发出的呼呼的鼾声,就知道他睡得有多香了。


吴健波和陈生面对面坐在入口的两侧,中间隔了有几米,陈生双手枕头躺在一堆野草上面,睁大着眼睛,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香烟,姿态看上去倒很悠闲。吴健波则双手托腮坐在地上,眉头微皱,应该是在思考着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长久以来,两个人几乎没有交谈,不是不想交谈,而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叶斐然跟他们一样,一点睡意也没有——由此可以判断,之前几个晚上应该是如蒋小楼所言,是让什么药物给催眠了,今天真正想睡的时候,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蒋小楼此刻就在他的左侧,仍旧坐在那棵歪脖子树上,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他之前说过,今晚要在树上过夜,他对别人说这么做是因为在营地里太闷热,睡不好觉。叶斐然却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守护篝火,不让别人有机会在篝火上干坏事。


叶斐然本来想找蒋小楼聊天,问问他对于胡旺失踪的看法——自从胡旺出事后,他俩还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主要是没有机会,就像现在,他不可能直接上前拉起蒋小楼,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说话,那样就算别人不把他们当成两个阴谋策划者,被真正的凶手看见,只怕也要开始提防他们了。没办法,叶斐然只能躺着继续酝酿睡意。


过了很长时间,总算有了睡意——叶斐然明白,这是生理上的自然反应,而不是受到什么作用才感觉困倦,因此也就放任自己去睡。睡着后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在天上快乐地飞来飞去,忽地一阵凉风吹来,他感觉冷,就醒了。果然风很大,他拉了一些野草盖在身上,继续睡,却不知怎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回忆刚才的梦境,据弗洛伊德的梦学理论,人梦见会飞是现实生活压力太大的缘故,当下不禁有点顾影自怜的感伤。


叶斐然侧过身子,看见营地入口有两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仔细辨认是钱得意和吴健波,看来他们换班了,陈生应是睡觉去了。


他又朝左侧望去,蒋小楼还在那里,不过不是躺在树上睡觉,而是以一副悠闲的姿态坐在树下,上半身靠在树根上。叶斐然扭头看他的时候,被他看见,他嘴角弯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叶斐然却有心跟他说话,于是问道:“你怎么不睡觉呀?”


蒋小楼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睡着后从树上掉下来,摔得也不困了,坐一会儿再说。”


“啊,从树上摔下来,没事吧?”


蒋小楼揉着右胳膊,说:“没事,幸好是泥土地,不然这胳膊得残了。”


聊了会儿,蒋小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今天是三号吗?”


“是的,”叶斐然想也不想回答,“十一月三号。”


蒋小楼略皱了一下眉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去‘山上’吹吹风,一起去吗?”


“去。你们去吗?”叶斐然说着,转头看向坐在营地前的两人。


钱得意摇了摇头,吴健波压低声音说:“我们要在这看着,不能走远,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蒋小楼口中的“山”,其实就是营地边上的一座礁石堆,两人找了个平缓的坡爬到顶上,顶上没有树木遮挡,风很大。蒋小楼背过身去,蹲下去点烟,半天也没点着,叶斐然于是凑上去帮着挡风,好歹点着了,蒋小楼站起来,用力吸了一口,说:“就剩半包烟了,抽完就断‘粮’了。”


“不抽也没什么坏处呀,就当是戒烟了。”


“说得轻巧,这里吃的东西少,你为什么不干脆戒饭?”


叶斐然瞪大眼睛,“饭比烟重要呀!”


蒋小楼笑道:“对烟民来说,烟比饭重要。”


歪理,叶斐然摇了摇头。蒋小楼缓步走到悬崖边上,低头俯瞰着下面,郁郁地说:“现在是两点钟,十一月三号的两点钟,我女朋友按说就快上飞机了,东京到s市,说好了我六点半去接机的,这下真要失约了。”


“你女朋友在日本?旅游吗?”


“算是吧,她有一个亲戚在日本,邀请她去玩,本来应该我陪她一起去的,但我那段时间工作特忙,我们大吵了一架,几乎要分手的那种吵架,你明白的吧?”


叶斐然点点头,虽然自己恋爱经验不多,这种事还是明白的。


“她自己偷偷去了日本,已经快两个月了,很少跟我联系,上周跟我说她要回来,让我来s市接她,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谈。”说到这,蒋小楼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微笑,看着叶斐然说,“你猜,是什么事?”


叶斐然首先想到的便是“分手”两个字,但万万不能说,只好摇了摇头,说:“什么事呢?”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么是分手,要么是结婚,只有这两件事值得当面谈,但在电话里,任我怎么问她都不说,所以我只好过来了。”


“噢,那你为什么提前好几天过来?”


蒋小楼苦笑着,“本来我只请两天假,但我之前刚办完一宗大案,上面说什么也要放我一个星期假,我一想,干脆提前几天过来当是旅游好了,谁想到会遇到这种事。她下飞机看不到我,一准以为我又在忙工作没来接她,呵呵,这下问题严重了。”


“她打不通你的电话,难道不会怀疑吗?”


“不会,我办案的时候,有时会一连几天关手机,她早就习惯了。但愿她会打电话给我上级和同事,不然……我们两个肯定完蛋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背对着叶斐然,望着远处。叶斐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由他发涩的嗓音判断,他心里实在有太多的痛苦和无奈。这些感觉,叶斐然完全能够理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道出心里话:“我很佩服你的冷静,真的,如果换成我的话,肯定早就急得不知怎么办好了。”


蒋小楼叹了口气,“着急有用吗?”


“我知道,但人总是很难控制感情,你能表现成这样,真的很了不起。”


过了一会儿,蒋小楼说:“你呢,如果不是在这,你这会儿在干什么?”


“应该……在学校宿舍里,睡觉。”


“哦,那你失踪了,没有人会怀疑吗?”


“有啊,可能会有人报警,但有什么用呢,我是在家里被人带走的,他们连我到了s市都不知道,所以……我这头是不用指望的了。”


蒋小楼不作声,缓缓点着头。


叶斐然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侧脸说:“今天下午,我是想找你谈一谈的,一直没机会。”


蒋小楼说:“你想问我胡旺为什么会失踪,是不是?”


“哎,你说对了,就是这件事,你怎么看呢?”


蒋小楼想也不想说:“只有两种可能,他要么被凶手抓走了,要么自己就是凶手,因为在我面前露了马脚,所以干脆躲起来了,毕竟伪装成好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觉得哪种可能更大一点?”


蒋小楼说的两种可能,叶斐然都想过,他内心是比较倾向后一种的。“不过,”他道出心中疑惑,“他这么做,不是更让人怀疑到他吗?”


“除了我俩,你见到谁怀疑他了?再说他既然躲起来,就不怕被怀疑了,因为你不可能再有机会抓到他。”


叶斐然点着头说:“假如他真是凶手,现在我们在明,他在暗,他想对付我们就更容易了。”


蒋小楼吸了一口气,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叶斐然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一阵可疑的响动——好像有人踩着石块走路的声音,来自他们右侧的礁石堆下面。蒋小楼也听到了,他马上朝叶斐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猫着腰,悄悄往那个方向走去,叶斐然紧随其后。


那是一道坡度很缓的斜坡,石头缝隙里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野草,挡住了蒋小楼的视线,光线又暗,致使他只能远远看见一个黑影,在草丛间快速移动,下山后,便奔向对面的那片树林里,转眼不见踪影。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人,而不是动物或别的什么。


“看到什么没有?”叶斐然只听见跑动声,到跟前时,人已经不见了,因而问道。


蒋小楼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说:“一个人,刚才从这里跑下去了。”


叶斐然悚然,说:“是谁?凶手吗?”


“当然是,刚才可能在偷听我们说话。”


凶手终于现身了,虽然没有见到他,但想到刚才跟他近距离接触过,也足以让叶斐然心跳加速。这时候蒋小楼忽然说:“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谁?”叶斐然紧张得无以复加。


“我在这看着,免得他趁机绕回营地,你现在下去检查,谁不在营地,谁就是了。”


叶斐然一拍脑门,这么简单的推理,怎么自己没想到呢?他当下小跑着下了礁石堆,回到营地,一眼就看见只有吴健波一个人坐在营地前,他心下一惊,问道:“姓钱的呢?”


“上厕所去了。”吴健波打量着他的神情,说,“你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没什么。”叶斐然不愿跟他多说,快步走进营地。因为没有顶棚,所以能够借着月光基本看清楚营地里的一切,叶斐然猫着腰,从熟睡着的队友们身边挨个走过,辨认清楚他们的容貌,把名字记在心里。当走到圣菲亚面前的时候,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由于距离太近,反倒吓了叶斐然一跳,他忙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用耳语一般的声音说:“没什么事,我看看少了谁。”


圣菲亚本就是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闻言又闭上了眼睛。


叶斐然不去想她是被自己弄醒的还是一直没睡,查看了所有人,在心里默默算了一遍人数,只少了陈生一个人!这个发现让他大为震惊,正发呆着,吴健波已来到他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向外努了一下嘴,显然他有话要说,但又害怕把大伙吵醒。


叶斐然随他来到外头,转到那座巨石背面,吴健波马上问:“你在干什么?”


“一会儿再说,陈医生呢?”叶斐然来不及回答他的提问,急忙问道。


吴健波怔了一下,说:“跟钱得意一起上厕所去了,一个人不安全,所以两人一起。”


正说着话,脚步声从对面响了起来,是钱得意和陈生,一前一后从对面的树林走出来,一直走到他们面前。陈生在叶斐然后脖颈上捏了一把,“小正太,还不睡?”


叶斐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没去理他。陈生让吴健波去睡觉,由自己和钱得意接着值夜,吴健波同意了,却往树林方向走去,口中说着:“我去上个厕所再去睡。”


“我也去。”叶斐然抓住机会,跟在他的身后,一进树林,便拽住他的衣服,压低声音说,“他们两个,是谁提出上厕所的?”


吴健波皱眉看着他,“到底什么事?”


“你先回答我嘛,我再告诉你。”


换成别人,一定会让对方先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吴健波是老实人,先回答起来:“是陈生先去的,他没让钱得意陪着,钱得意自己要跟去的。”


“哦,去了多长时间?”


“有……三五分钟吧,我说,你问这些到底干什么?不说的话我也不说了。”


叶斐然在心里说,你不说就不说,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于是对他笑了笑:“我去别的地方上厕所,你在这吧,注意安全。”


“喂——”


叶斐然不理他,出了树林,一口气跑到山顶,蒋小楼还坐在之前的位置,转过头来打量他,说:“你这么久没来,是不是发现什么情况了?”


“是有点情况……”叶斐然把下面遇到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两个是去北边树林上的厕所,但刚才那人是往西边跑的,两三分钟时间,可以绕回去吗?”


蒋小楼的视线在山下的树林间流动,好像是在测算距离,过了一会儿说道:“时间勉强够用,但要跑得很快,我看姓钱的那副身材,应该很难做到吧。”


“你是说,陈生?”叶斐然眨了眨眼,说,“但他们是两个人一起去的呀,陈生哪有时间上山来呢?”


“进树林是一起,之后呢,不可能在一个地点方便吧?”


叶斐然待要开口,蒋小楼又说:“不过,陈生的可能性很小,倒是另外一个人,行动上有绝对的自由,又不要考虑时间的问题——”


叶斐然抢着说道:“你是说,胡旺?”


蒋小楼点点头。


叶斐然咬了咬嘴唇,说:“可惜没能抓到他,不过,也算是有点收获了,起码证明了那些在睡觉的人是清白的。”


“你怎么知道凶手就一个人,他就不能有帮凶吗?”


叶斐然顿时语塞,“那……我们怎么办?”


“找又找不到他,只有等着。”


“等什么?”


“等他来找我们的碴儿,然后找机会反制他,只有这样了。”


叶斐然嘴巴张开,喃喃说:“那要是制不住他呢?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蒋小楼弯起一边嘴角苦笑着:“你难道还认为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安全?我告诉你,活着出去的希望不是没有,但是九死一生,从现在开始,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叶斐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