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烽火连三月(8)

作者:魏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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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历史·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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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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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9918字

陆军省军事课长田中新一说:武藤同学,你别着急,我继续帮你。他跟军需部门联络,最后决定:把国内没战斗任务的师团的弹药拿出来,投入中国战场。


第一批动员的3个师团陆续出发了:广岛第5师团、熊本第6师团经朝鲜乘坐军列由陆路开抵天津;姬路第10师团直接由海路在天津大沽口登陆。


在电影纪录片《皇军一旦走向战场》中,有这样一段描写:


日中战火燃起,为捍卫我权益,征兵令雪片般飞向全国。正四处奔波寻找被***的妹妹的伊藤清作,告别了家乡的父老,放弃了铁厂的工作,拿起正义之剑。在工厂里因可爱的娟子而与伊藤反目的卡车司机须田、整日酗酒而恶名在外且使老母伤透了心的德山,在此国家非常时期,也都深明民族大义,不愧为大和魂之热血沸腾的日本国民……


一个伊藤,一个德山,一个须田;n个伊藤,n个德山,n个须田,田里的农民,山上的矿工,村里的地痞和城里的流氓,纷纷接到征兵令,扛着枪来到中国。


石原虽然被武藤气得够呛,但在定下来的作战计划中,想得还是很周到。为保证保定会战的侧翼安全,他亲自制订了察哈尔作战计划。


在这个计划中,板垣第5师团在独立混成第11旅团的掩护下,沿平绥铁路,进攻察哈尔、山西、绥远;关东军编成以东条英机为指挥官的察哈尔派遣兵团协同作战;谷寿夫第6师团、川岸文三郎第20师团沿平汉线南下;矶谷廉介第10师团沿津浦线南下,向保定沧州一线进击。


南口第一个跳进我们的视野。红蓝两个箭头不约而同地指向这里,然后猛地碰撞,落了一地弹片。


南口是长城居庸关线的隘口,在北平西北方向45公里处,是燕山与太行山交会处,平绥铁路由此入山,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南口失,察哈尔失,山西和绥远门户洞开。


七七事变后,一个月里,军政部长何应钦召开了33次军事会议,调到南口布防的是中央军第13军,军长汤恩伯。1937年8月初进入南口后,汤恩伯立即派人抢占两侧高地,他把总指挥部设在河北怀涞。


这是汤恩伯毁誉参半的抗战生涯的起点。


这一年他37岁,但已是率领第13军在南口御敌的前敌总指挥了。写到这儿,得说一下:在八年战场上,中日双方将领的年龄差距非常大,日军将领干到中将师团长级别的,基本上都是50多岁了。在日军中,很难看到越级提升的现象。而中国将领干到师长乃至军长的位置上,很多都是30来岁的人。所以,八年抗战,在一线,是30多岁的人和50多岁的人的较量。


平津陷落后,中日间第一场大战落在了小汤肩膀上。


对小汤而言,后来长时间盘踞中原,被对手指责军纪败坏,加上后来解放战争中一败涂地,所以给我们的印象不怎么样。实际上,那批将领中最无能的显然是蒋鼎文之类的,小汤在里面还不算坏的,而且还有自己的特点的,加上有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毕业文凭,所以很早就纳入蒋介石的法眼。后者一生信任本省浙江人,所以认为这个小汤可做肱骨之臣。小汤在忠心这一点上确实没叫蒋失望,至于在抗日战场上,虽然难称优秀,但也算中规中矩。


在南口正面布防的主力,是第13军第89师罗芳珪(黄埔军校4期,湖南衡东人)团。罗团长8月初率军进入南口后,立即占领龙虎台、火车站、南口镇三处要地。他在火车站、南口镇放了少数兵力,主力布置在龙虎台一线。很快日军独立混成第11旅团就压过来了,在小股部队袭击了火车站后,随即猛攻南口镇和龙虎台。


在龙虎台主阵地,罗芳珪下令:无论日军炮火怎么猛烈,都不准全力还击,他把所有的机枪都放到了阵地两翼,中间拉出空当,让两个排在那里零星还击,更多的士兵们都在工事后闷着头,脑袋上蒙了一层又一层尘土。日军打了一阵,见对面火力微弱,就大了胆子,放过来两个中队。


日军近了,又近了。


进入中国守军阵地百米之内时,罗芳珪一声令下,阵地两翼的捷克式机枪组成强大的交叉火力网,同时开火,手榴弹雨点般砸向日军,十分钟内,日军的这两个中队就全部报销了。


4个小时后,中国阵地不失。这时候,日军30多辆坦克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到。日军再次发起猛攻,到8月13日,罗芳珪团伤亡开始增大。


当年日军的坦克,尤其是轻型坦克,有点像超级玩具,不但样子卡通,而且装甲不厚,炮火也一般。但由于不少中国士兵没见过坦克,所以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的。对付坦克,办法也简单:炸履带。


罗芳珪叫士兵2人一组,匍匐着摸过去12名,每个人都揣着手枪,胳膊下夹着集束手榴弹。靠近坦克后,把手榴弹塞向坦克下面,然后迅速滚向一边。随着连续的爆炸声,有4辆坦克瘫了。但在随后的战斗中,罗芳珪肩部和肋部中弹,负了重伤,到26日全团官兵已经战死1000余人。


罗芳珪团浴血南口时,其他阵地上的第13军守军也与日军陷入了激烈的战斗。


到8月16日,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部不得不调板垣第5师团加入对南口的围攻。


对板垣来说,这次他不再是帘子后面的参谋,而是提着刀上阵的中将师团长了。他在1937年3月上任之前,石原莞尔想推荐已当上关东军参谋长的板垣做陆军大臣,但陆军次官梅津美治郎反对,于是作罢。


板垣指挥的是来自广岛的第5师团。


日本军队的编成有个特点:以联队为单位,某个联队的士兵,集中来自日本的一个区域。也就是说,每支部队的战斗力,跟编成地的居民特点即民风有密切关系。如第4师团在大阪编成,士兵来自大阪及其周边,这一带居民素重商业,民风精细,战斗力自然也就不行。而熊本(熊本县)、金泽(石川县)、鹿儿岛(鹿儿岛县)、鲭江(福井县)等地,民风强悍,组成的部队战斗力也就很强。尤其是九州岛的熊本、大分、佐贺等县,向来盛产将佐,士兵更是能打。


广岛虽然位于日本的本州岛,第5师团的士兵来自广岛、岛根、山口三县,但士兵的战斗力可比九州兵。日清甲午战争爆发后,第5师团在朝鲜登陆,成为日本现代陆军诸师团中第一个与外国军队对阵的师团。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作为主力直扑新加坡,俘虏10万英军,成为该师团辉煌的顶点,那时候的师团长正好是北平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


现在板垣指挥的第5师团,辖第9旅团(旅团长国崎登少将)和第21旅团(旅团长三浦敏事少将),下面是步兵第11联队(联队长长野佑一郎大佐)、步兵第41联队(联队长山田铁二郎大佐)、步兵第21联队(联队长栗饭原秀大佐)、步兵第43联队(联队长大场四平大佐),以及野炮兵、骑兵、工兵和辎重兵联队。


于是小汤一下子危急起来。


早在8月13日,南京就把卫立煌(行伍出身,安徽合肥人)第14军派了过去,从石家庄增援南口、怀涞一线。日本人虽然爱吃干饭,但终究不是吃干饭的。日本中国驻屯军司令部随即从第6师团中抽出牛岛满(日本陆军士官学校20期,鹿儿岛县人)旅团在门头沟进行拦截。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又亲自跟阎锡山电联,问能不能把傅作义第35军派过去增援南口。阎锡山痛快地答应了。但傅作义刚到怀涞助战没两天,就又不得不回去:因为东条英机率察哈尔派遣兵团已直扑张家口。不过傅作义还真够意思,把带来的主力给小汤指挥,自己只带了两个旅回援张家口。这件事叫小汤记了一辈子,后来一直称傅作义为“傅大哥”。


但板垣的第5师团果然能打。到8月25日,在连续陷落中国守军阵地后,又猛攻横岭城和居庸关,长城线上的守军很快处于被日军包围的态势。26日午后,汤恩伯只好下令突围,南口、怀涞一线失守,其本人退到涿鹿,到此时第13军两万多人,跟日军血拼掉了一半。


张家口那边,东条英机也惦记着露一手。这一点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不是给板垣看,而是给后者军中最好的朋友石原莞尔看。石原其实死也看不上东条,后来石原被逐出陆军中央,下放到关东军当副参谋长,而参谋长正是东条,两个人一直吵架,最后双双被调离关东军。


这里的中国守军的前敌总指挥是从第29军师长升任第68军军长的刘汝明(行伍出身,河北献县人)。在过去第29军那批人里,刘虽然干到师长,但却属于不起眼的人物,在打仗这件事上难称出人头地,他的对手东条英机更是如此。石原为什么瞧不起东条,就是因为此人除了有点毅力外,其他无可道之处(石原曾嘲讽东条,无论升到什么位置,脑子仍是上等兵)。但在此时的张家口,你还别说,东条还真没费多大的劲。因为此时日军正气盛,所以进展得十分顺利,到8月24日已切断平绥铁路,三天后就攻陷张家口。随后,东条率军沿平绥线两侧进犯,到9月11日,大同、包头、归绥(呼和浩特)等重要城市依次陷落。


南口之役是平津事变后中日将领的第一次实战。


汤恩伯打仗有个特点,就是喜欢带着有线电台到一线指挥。打内战时是这样,在南口、怀涞跟日军拼时也是这样。对那边的板垣、东条等人来说,打起来后也都跑到了一线。这不是说他们有多不怕死,而是没什么战役经验。中日大战爆发后,日军除极少数上岁数的将领有日俄战争的经验外,绝大多数将佐都是第一次参加实战,比如山下奉文(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18期,高知县人)这个级别的,作为少将旅团长,七七事变后,他所在的第20师团从朝鲜增援京津,由于此前压根没实战经验,所以上战场后跟演习一样,提着刀站在步兵身后指挥,当时差点被中国士兵打死。当然,后来有经验了,日本将军一级指挥官就开始往后躲了。


为了更好地指挥,日本人取消了日本中国驻屯军的建制,新编成华北方面军,以陆军教育总监寺内寿一大将为司令官,参谋长冈部直三郎少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8期,广岛县人),统领第1军(第6、第14、第20师团)和第2军(第10、第16、第108师团),司令官分别为香月清司(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4期,佐贺县人)和西尾寿造(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4期,鸟取县人),第5师团、第109师团和河边旅团为直属部队。


南口正在打着的时候,沿津浦路南下的日军第10师团攻势颇顺。津浦路北段及永定河东段南岸本是第1战区第1集团军总司令宋哲元的防区,但宋到保定后不久就又请假休息去了,把担子都压在了冯治安肩上,后者从北平退下来后似乎也丢了精气神,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对矶谷廉介来说,他的第10师团在天津登陆后,几乎就没遇到阻击,作战变成了强行军,过青县、沧州、德州、高唐后,一抬头,发现到了黄河边。


抗战初期,华北的局势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很多,局部虽然有血战的光彩,但总的来说没形成有力抵抗,多数阵地在日军的第一次冲击下就没了。跟几年后以湖南为主的中南战场比,华北战场上大多数国军将领和士兵的战斗意志总差那么一块。


平汉线这边,日军三路威逼保定。


但在中路担任主攻的日军(谷寿夫第6师团、土肥原贤二第14师团等部队)迟迟没动静,士兵们抱着枪在北平和永定河之间的平原上集结待命已经一个月了。当然他们没歇菜,日本人在战术上多狡猾,他们只是在等左右两路往保定的两侧砸钉子。所以,当右翼的板垣征四郎第5师团进入山西策应,左翼的中岛今朝吾(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5期,大分县人)第16师团从天津独流镇沿子牙河进攻,相继攻袭大城、献县、武强,从东面逼近保定后,中路的这几个师团才伸了个懒腰,开始动了。


而这一动,就要了第1战区第2集团军总司令刘峙(保定陆军军官学校2期,江西吉安人)的命。


说起刘峙,早年在蒋介石麾下,也算是员悍将,在历次跟反蒋势力的内战中,差不多都所向披靡,表现十分之抢眼,毕竟在黄埔军校当过老师,教的就是战术。有人甚至说,中日战争爆发前,他是蒋战将中的首席。是不是首席不重要,重要的是战争爆发后,刘峙在华北的表现。


战争爆发前,蒋介石搞国防战备计划时,除了华东南京、上海和杭州三角地外,北方的战备重点放在了郑州、开封、徐州和海州(连云港)一线,而刘峙当时是河南省主席,所以这个区域的战备一直由他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