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灰色他们听到了夜鸟在防风林里歌唱(4)

作者:戴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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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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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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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7906字

“谢家玮,老谭他如果真干了坏事,自有组织上来处分他。”王副所长说,“假若触犯刑法,公安局、检察院也不会放过他。但你现在砍了人,也是犯法的。”


王副所长让民警给谢家玮做笔录,看见谭副所长在办公室等他,走进去问他:“你对那位女大学生都干了什么?”


谭副所长瘀血肿胀的脸上堆满了淡定:“我什么都没做。不信你可以带她去医院检查,她要不是处女,我把脑袋割下来。”


王副所长看了他从医院带来的病历,脸部软组织挫伤,背上的刀口不深,以他的经验判断应该是轻微伤。“老谭,调解行不行?让谢家玮赔偿你的医疗费行不行?”


“不!一定要追究他的责任!”谭副所长咬牙切齿地说,“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国家机关行凶砍人。我认为此案的性质十分恶劣,必须严惩!”


“严惩什么!”王副所长把病历放在桌上,皱着眉头对他说,“轻微伤害,顶多治安拘留几天,还能怎么样?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们再和你联系。”


谭副所长离开不久,张榕跑了进来,流着眼泪说:“王所长,我是谢家玮的妹妹。你一定要救救我哥啊!”


“你哥的事比较难办。”王副所长同情地看着张榕,“他砍伤了人,性质比较严重!对了,有件事我要问你,那天晚上老谭非礼你了吗?他是强迫你的吗?”


张榕脸一红,摇了摇头:“他没有强迫我,只摸了我的身体。”


王副所长有些失望,想了一下说:“找熟人托托关系吧,争取让老谭原谅谢家玮。他是受害人,只有他向公安机关表示不再追究,我们才能减轻对你哥哥的处罚。”


离开派出所,张榕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她认识的人里只有林媛丽有政治背景,有能力帮助谢家玮,可他们偏偏是死对头。哥哥如今遇上这么多倒霉事,始作俑者就是她。至于古乖和大块头,他们也不可能为了谢家玮得罪林媛丽。这一刻,张榕感到深深的无助,蹲在路边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子,又站起来在街上继续走。这时候她想到了死。死了该有多好,永远不会再有痛苦,永远不会再有烦恼。她抹了把眼泪,对着天空凄然一笑,沿着滨海大道慢慢向西走去。她拐上通往世纪大桥的匝道,她走得很慢,四十分钟后才到了大桥正中的位置。


天色阴沉,下起毛毛细雨,海风吹乱她的头发。张榕眼含热泪,无声地爬到了栏杆外面。脚下已是灰茫茫、泛着白浪的万顷大海,再往前迈出半步,她年轻的生命就要与这个世界阴阳两隔了。她想起谢家玮,想起他十三岁那年,在街上赶跑了一群欺负她的小流氓,想起这些年他对她的照顾和体贴,想起那棵横长在海上的椰子树……她忽然听到树上传来了哥哥的笑声,看见他眼睛里含着酸楚的泪……


张榕把心一横,既然都要死了,不如死前再帮哥哥一把。他要是被判了刑,一辈子就完了。她又从桥的外面爬了回来,掏出手机,拨通了谭副所长的电话。


谭副所长光着身子,正躺在酒店房间正中的圆形大床上,上身缠着白色纱布,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哼着渔家小调。卫生间里传来流水声,张榕正一丝不挂地站在镀银的莲花喷头下面淋浴。这时有人在外面按门铃,铃声很是急促,像有什么急事似的。


“是谁啊?”谭副所长心里很恼火,正等着和貌美如花、梦寐以求的美女上床呢,却有人这么粗心,按错房间门铃来烦他。像张榕这般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张榕对他来说,尤其显得珍贵。谭副所长骂骂咧咧下了床,穿好睡袍走到门口,又问对方:“你是谁?你按错门铃啦!”


“是谭副所长吗?”门外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所里出大事啦,叫你回去开会!”


“啊!出大事了!”谭副所长心里一惊,随手把房门打开,“什么大事啊?啊!你……你想干什么?”


长脚虾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工具螺丝刀顶住谭副所长的大肚子。谭副所长喊道:“你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


“你这个老浑蛋!”长脚虾咬牙切齿地扇了他一耳光,“张榕呢,你把她藏在哪儿了?”


“她在卫生间洗澡。”谭副所长面色惨白地说,“我告诉你啊,我,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长脚虾,我哥砍伤人,要蹲大狱了。”张榕这时穿好衣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对长脚虾哭着说,“现在,只有谭叔叔能救他。你走吧,你的心意我领了。”


林媛丽、古乖、大块头和蓝眉儿这时从门外走进来。蓝眉儿上前一把抱住张榕,神情焦虑地说:“榕榕啊,你怎么又干傻事啊?要不是长脚虾发现你和姓谭的一起进了酒店,马上通知我们,这会儿你的身子已经被他糟蹋了!你知不知道?”


“有什么办法啊!”张榕流着眼泪说,“我哥砍了人,要坐牢了。”


“你哥砍了谁?”林媛丽问张榕。


“我!”谭副所长看着林媛丽,“我是受害人,只有我向公安局求情,谢家玮才不会被判刑!”


“你就以这个理由强迫张榕和你上床?”林媛丽问他。


“等价交换,很公平。”


林媛丽冷笑一声:“如果我把今天这事捅到你们局长那里,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谭副所长不屑一顾:“你以为你是谁呀?恐怕你连我们局长办公室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吧?再说我也没把张榕怎么样啊,你想告我,也要有证据啊!”


“榕榕,你把事情经过写份材料,我带你去找他们局长。”林媛丽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谭副所长:“这个手机号码是谁的,你应该知道吧?好好看看!”


谭副所长伸头一看,果然是顶头上司的手机号码。他意识到眼前这位比张榕还要漂亮的女孩,来头似乎不小。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他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谭副所长满脸堆笑对林媛丽说:“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两个人来到外面的走廊,林媛丽回头问他:“你想对我说什么?”


“今天这事真是不好意思。”谭副所长说,“你看这样好不好?只要你不把我的事捅到局长那儿,我就去公安局撤销对谢家玮的控告。”


“他触犯了刑律,是公诉案件,你去说情也只能减轻处罚。”


“林小姐你误会了。”谭副所长说,“谢家玮要被判刑,那是我吓唬张榕的。我是轻微伤,就是不说情,公安局也只能拘留他几天。”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林媛丽说,“但谢家玮不能放,绝对不能放!”


“你不是来救他的吗?”


“我关心的是张榕。”林媛丽回答,“你今后不许再碰她!至于谢家玮,他必须在牢里待几天。你走吧,这事你不用管了。”


林媛丽回到房间,骗张榕说:“我已经让姓谭的去公安局撤销对你哥的控告了,谢家玮不会判刑了,拘留几天就会放出来。榕榕,以后可不能再干这种傻事了!”


林媛丽这一刻十分得意,假他人之手,轻轻松松就把谢家玮关进了看守所。等他进去后,她还要找人修理他,彻底出一下心中的恶气。


林媛静一直在找谢家玮,他的手机总是关机。他就像沉入大海的帆船,暴风雨中折翼的海鸥,突然间便没了踪迹。她曾经给他的妈妈打过电话,谢杏芳的回答令她十分失望,她也不知道谢家玮的去向。这些日子她经常哭,在家里,在学校。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挂着泪水。


蓝眉儿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想起日渐憔悴的张榕和正蹲大狱的谢家玮,蓝眉儿变得十分冲动,走过去结结实实给了她一拳。林媛静倒在地上,鼻孔和嘴角流着血,泪眼汪汪地问蓝眉儿有没有看见谢家玮。蓝眉儿更加愤怒,把她的痴情误解为挑衅,又狠狠踢了她几脚。


知道你打的是谁吗?有位同学上来告诉蓝眉儿,她是林北方的千金,林北方是谁你知道吗?咱们省所有单位包括咱们学校的钱袋子都握在他手里。你打了他女儿,校长能饶了你吗?


蓝眉儿顿时蒙了,原来林媛静就是阿媛姐的妹妹,她吓得转身跑了。在系主任办公室,周主任让校医给林媛静清理脸上的血,问她事情经过,林媛静坚称是自己摔倒的。无论周主任怎么问,她都是这个说法。周主任无奈,派了辆车送她回家休息,随后将此事向校长做了汇报。


傍晚,林洁下班回到家,听见楼上的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她感觉奇怪,平时女儿放学不会这么快到家的。林洁放轻脚步,沿着扶梯慢慢上了二楼。她听见林媛静在小声哭泣,心头一震,推开了卫生间的门,眼前出现了令她惊恐的一幕:站在喷头下淋浴的林媛静,脸上和身上印着好几处紫色瘀青。


林洁顿时失去平时的镇静,冲着女儿大叫:“这是怎么回事!”


林媛静扑进她的怀里,大哭起来:“妈妈……妈妈……”


林洁用浴巾将女儿裹住,揽着女儿进了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打了你?”


“妈妈……”林媛静抽泣着小声说,“没人打我啊,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住嘴!”林洁拿眼睛瞪着女儿,“从小到大,你都是个诚实的孩子,现在怎么学会说谎了?快把衣服穿上,妈妈带你去公安局。”


到了公安局,在郑副局长的亲自督促下,林媛静的伤情鉴定很快出来了:轻微伤。郑副局长告诉林洁,法医诊断阿静身上的伤没有一处是钝器造成的,不存在摔倒后撞在凳子上的可能。孩子不肯说实话,应该有什么苦衷,又问林洁此事怎么处理。林洁说先看学校怎么处理,不行的话再找公安局。林洁随后把女儿送到市人民医院。住院手续办好不久,林北方赶到了,林洁把伤情鉴定书扔在他脸上,气愤地说:“自己看看吧!女儿被人打得这么惨,这都要拜托你的好朋友郭校长。当初他是怎么向我们打包票来着?”